大秦帝國,文成武德,積威數百載,然這樣一個諾達的帝國,也有走到窮途末路的時候。
如今天下雖安,但暗流已然湧動,威脅帝國不是邊關異族,而是它內部的人士。這些人,有的是門閥世家,有的是武將家族,還有一些是販夫走卒。
大秦帝國幅員遼闊,人員眾多耕地極廣,饒是經曆了五百年風雨,人均可耕地已然是非常多,隻要肯努力,斷不會出現無地可耕的局麵。
如果按照曆史的發展來看,這樣的帝國還能夠再延續二三百年也是沒有半點問題的。可天道更易,將這個諾大的帝國推向了末路。
大概是一百年前,習武健身的人發現,自己的力量得到了近乎不可能的增長,曾經千斤巨力是遙不可及的神話傳說,而今輕易的達到了,又經過百年的發展,三流武者也能夠擁有數百斤的力量了,即便是隨便練些莊稼把式的農民,也能有二三百斤的力量,更遑論那些一流高手,甚至於絕頂高人了。
個體力量的極大增加,自然會導致實力對比發生變化,曾經一隊士卒就能夠統禦一個鎮子,而現在他們可能還打不過一個練武之人。
有此變化,自然會讓實力高絕者心生不同,往好了說叫有誌氣有上進心,往差了講叫野心大。
不論是哪一種,這個帝國已經大廈將傾。
現在的局麵是,皇權難出縣城,除卻高城之內,其餘的地方已經被門派幫會鏢局山莊所統禦,他們門人弟子眾多,各個都是習武之人,又披堅執銳,尋常軍隊根本無法與他們抗衡。
或許在大規模的戰爭上,江湖人士必過軍隊,但在這種小規模的戰鬥上,士卒就弱的太多了。幸好大秦帝國積威數百年,也有著不小的積累,令這個國家暫時處於表麵的風平浪靜。
“夕顏,大娘給你找了門親事。他呀,是寒楓城的大公子!”一身綾羅綢緞的婦人麵上帶著虛假的笑意,盯著自己對頭的女兒,那個該死的女人死了,但她的孽種還在!必須讓她也受苦受罪!
誰都知道,寒楓城的大公子是一個酸秀才!即便是十二歲成了秀才,可天下間最重要的還是武力!一個少年人不去習武,卻跑去考取功名,哈哈,還當這是一百多年前的大秦國嗎?
若是百十年前,如此早就考取功名,隻怕是家族會被家族著重培養,以期望能夠進駐朝堂,或者外放為官,可現如今世界變了,曾經的秀才也隻能被人嘲笑為酸秀才。
“怎麼你不願意嗎?”婦人臉色轉冷,“寒楓城
的城主,那可是國姓爺的嫡傳後代!”
在一百年前,有一位當世最強者,入了朝廷將自己所學功法盡數教給朝堂之人,而這位強者,便是第一位寒楓城城主。
月家跟這樣的百年世家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子,雖然說現在的月家也很強大,高手如雲資源眾多,可畢竟是少了明麵上的東西。
朝廷的認同!
月家沒有這個認同,處處受到掣肘,秦家則不同,人家是國姓爺,更是異姓王!
月家再強,也沒有資格稱城主,否則就是對大秦國的挑釁,隻怕朝廷一聲令下,無數想要爭搶月家資源的勢力就會一擁而上,將月家撕得粉碎。
秦府則沒有這個擔憂,正兒八經的王爺!而秦府的大公子,就是未來的王爺!若是他沒去考取什麼酸秀才,隻怕無數的人家踏破了門檻去提親,然可惜的是這位大公子偏偏去考了秀才,還被傳出要繼續考取舉人功名。
這就令人非常遺憾了!
然即便是如此,秦府的大公子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原本月家是不入眼的,但好巧不巧的是,秦府的主人,秦戰偶然瞥見月夕顏,發現她是練習秦家武藝的絕佳好苗子,是以有了今天的事情。
月家的人自然是樂見其成,能夠跟王府成為親家,對月家隻有好處,而且月夕顏是妾室所生,還是個女子,再加上大夫人的攛掇,月家家主立刻就答應了。
“你不過是一個賤人所生的旁支,能夠嫁給世子,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夕顏不想要這個福分!”月夕顏斬釘截鐵的說道。
“好啊。”大夫人獰笑一聲,“既然如此,原本打算給你娘的名分就算了,反正你也是個不孝的,你娘有沒有名分,能不能得個牌位算個什麼事情,既然你不願意,就迴去吧,嗯,好好習武,爭取給月家招個上門女婿,去吧。”
月夕顏一息,她的母親至死也念念不忘要個名分,還記得已經是迴光返照的母親,依舊抓著她的手,讓她去求月家家主。
見她如此神色,大夫人冷哼一聲,裝作起身離開。
“慢著。”
“這才對嘛。”大夫人這一次是真的笑了起來,還極為難得的伸手將月夕顏扶了起來,“雖然世子是個秀才,但你可以學習秦府的高深武藝啊。”
月夕顏沒有接話,直接講道,“我現在就要看到我娘親的牌位安放在祠堂之內。”
“哈哈,當然啦,妹妹是老爺的愛妾,怎麼可能不被放在祠堂內呢?”大夫人笑著拍了拍月夕顏的手,“走,你要是不放心,
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
在確認過之後,月夕顏同意了此事,很快,喜服便被拿了出來,一臺花轎伴隨著吹吹打打出了月家,往寒楓城去了。
結婚拜堂,熱鬧至深夜。
當蓋頭被掀開的時候,她見到了自己的夫君,豐神俊朗美少年,隻不過她喜歡的是星眉劍目,而不是這種看起來文氣很足的少年。
“我餓了。”說著,她就自己起身,大咧咧的走到桌子前坐下,而後拿起果品糕點就吃了起來,一點大家閨秀的氣質都沒有。
她希望自己的作態,能夠讓這位秀才世子心生厭惡,不過令她失望的是,這位世子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看著她吃東西。
慢騰騰的吃了好久之後,她不得不停了下來。
“我身子不舒服。”
洞房花燭夜,不讓新郎碰身子,怎麼著也說不過去吧?
“嗯。”
新郎起身起來,推門而出,不知去了何處,一夜也沒有迴來。
“看來他也不喜歡我啊。”月夕顏洗漱之後,看著初升的太陽說道,“也好,以後各過各的,誰也不打擾誰。”
早晨,問安敬茶。
“我希望明年能夠抱上孫子。”秦戰接過茶杯,“這樣,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會再過問。”之後,他看向月夕顏,“我不管你為什麼會同意這門親事,但既然嫁給了鈞兒,就要一心一意,否則你害怕什麼,我就賜給你們月家什麼!今晚必須圓房!”
“嗬嗬。”秦氏輕笑一聲,“夕顏和鈞兒還小,可能不懂這方麵的事情,我教教夕顏,別瞪眼了,讓他們歇著去吧。”
秦戰冷哼一聲,喝了茶,讓兩人離開了。
三五個月後,月夕顏起了反應,經過數個名醫問診,確認是喜脈。
“你為什麼不習武?”月夕顏挺著肚子好奇的問道。
這數個月來,兩人說話的時間很少,相互之間幾乎沒什麼了解,就連做那種事情的時候,她也是一旦結束就穿好衣服,不願意他再碰自己,雖然他很厲害。
“沒什麼好練的。”秦鈞拿著釣竿,“如果你喜歡練武,我可以教你。”
月夕顏笑笑,換了個話題,“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嗎?”
“秦武。”秦鈞說道。
“我還以為你討厭武者。”月夕顏訝異的說道。她一直以為,自己的丈夫秦鈞非常的討厭武藝,不然為何放著家傳武藝不練,去考取什麼功名。
“討厭?”秦鈞搖了搖頭,“我並不討厭,相反,我很喜歡武藝,幾個弟弟就是被我用棍子管教著習武的。”
秦鈞的母親隻有他這一個兒子,可
父親卻有好幾個兒子,以及十來個女兒,但凡有習武天資的,都被秦鈞拿著棍棒逼著練武。
這是一個正在轉變的世界,以後武者才是世界的掌權者話語者,沒有武力,一切都是塵埃,稍經風雨就會消失不見。
“那你怎麼不練武?”月夕顏問道。
“我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為什麼還要練這些三腳貓的功夫?”秦鈞笑著一提釣竿,將貪食的魚兒甩進魚簍之中。
月夕顏沒有接話,在丫鬟的攙扶下去了別處納涼。
七八個月後,月夕顏產下一個男兒,被秦戰定了名字,秦毅。之後就不再管秦鈞和月夕顏的事情,月夕顏在休整了一年後,便離開了秦府,不知去往了何處。
秦鈞繼續讀書考取功名,在秦戰的名頭之下,很快連中三元,成為了金科狀元,而後直接被外放做了一個縣令。
鄰水縣縣令。
日月交替,四季往來,轉瞬間已經是十餘年過往。
“你這縣令好不通情理!”一名壯漢大大咧咧的著,眼中滿是嘲諷的看著端坐在大堂上的縣令,雖然因為殺人被抓,可他依舊是一副正義的模樣,似乎這縣衙裏的所有人都是惡徒,唯有他是替天行道的好人。
“情理?你打殺宋真一家,可有情理?”秦鈞聽得好笑,這樣的人已經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每一個都是自命正義,恨不得以天道化身自居,然他們所做的事情無一不是令人神共憤。
“宋真魚肉鄉裏無惡不作,我殺他乃是為民除害!”壯漢拍著胸脯說道。
“哦?那你說說宋真都做過什麼惡事?”秦鈞說道。
“哼,你這縣令好生糊塗,你治下出了魚肉鄉裏的大惡霸,卻來找我要證據,真真是可笑!”壯漢好笑的搖搖頭,“你們這些讀書人,全都是榆木腦袋!”
“好,既然你不說,那就畫押吧,宋濂殺死宋真一家三口,影響極其惡劣,罪不可赦,本縣判處你三日後問斬!”秦鈞將簽令扔了下去。
壯漢愣了一下,“憑什麼?”
“你自己做的事情,卻來問我憑什麼,你真是可笑!”秦鈞嘲諷的看著此人。
“嗬嗬,怪不得你有王爺做靠山,卻當了十年縣令,真是一個糊塗官。”壯漢麵露不屑,“今天,本大俠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
“我看你才是糊塗,你以為自己是為什麼會被問審?你覺得自己是自覺地過來的嗎?”秦鈞冷笑一聲,“有什麼狐朋狗友,盡管喊來,本縣今天就要看一看,你們這些所謂的江湖豪客到底有幾
分本事。”
“老子是一時不察,被你們絆倒了,不然憑你們這些歪瓜裂棗,再來一百個也抓不住你大爺我!”壯漢怒氣衝衝的說道。
“有什麼話對外麵喊吧,本縣懶得聽你幹嚎。”秦鈞起身來,瞅了外麵旁聽之人一眼,“給你半刻鍾的時間,過後,就去大牢裏待著等候三天之後的問斬吧。”
宋濂見秦鈞直接離開了,心下明白,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如果自己不發出求救,恐怕真的會被三天後問斬。
他可不覺得自己能夠在一群衙役的包圍之下逃走,而且他也不敢傷了鄰水縣縣令,因為即便寒楓城的城主不重視,可那也是秦府的大公子,未來的王爺。
想及此處,他也顧不得麵子,直接朝著外麵喊道,“宋真強占他人房屋,劫掠他人妻女,我宋濂為匡扶正義將之擊殺,可這縣令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將我問斬,還請各位同道,為我主持正義!”
“宋大俠放心,我等一定將消息散播出去,定然會有大俠為宋大俠的清白討迴公道。”
“就是,宋大俠你就放心吧!”
很快,消息傳遞了出去,距離鄰水縣近的江湖勢力都聽到了這件事情,紛紛憤慨不已,踴躍的表示要讓縣令知道江湖之人的厲害,讓他以後再也不敢隨便冤枉江湖豪傑了!
“二姐可要迴避?”幾名女子組成的劍客小隊,坐在茶樓之中,談論著鄰水縣縣令和宋濂的事情。
“無妨,我與他沒有任何的情分。”被稱為二姐的月夕顏麵容清冷,此刻的她滿是英姿,不複之前的青澀模樣。
幾名女子相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感情這種事情,誰也無法理清楚。如果說是秦鈞強迫的,他們自然是涇渭分明的在月夕顏這邊,可事實上並非如此,兩人都是被迫的,誰也不能說對不起誰,畢竟之後秦鈞對月夕顏的離開沒有任何的阻攔。
若非如此,憑月夕顏當年的本事,根本跨不出王府半步。
況且在月夕顏離開後,秦鈞也離開了王府之中,來到這鄰水縣做了十年縣令。
“我聽說天寶閣最近從西域得來一批小玩意,很是得門閥世家孩童喜歡。”女劍客的大姐忽然說道。
月夕顏聽得沉默,十三年了,她自從離開後,再也沒有見過孩子,甚至連一封信都沒有寄迴去,好像沒有他的存在一般,但作為母親,又豈能真的忘記?然她的所作所為,與真的忘記了沒有半分區別,隻是會在夜深人靜的掉眼淚。
“咱們都去看看吧,聽說還有些稀奇的金銀首飾來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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