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秦鈞來說考試的內容不難，廩生又不是秀才，隻需要一些死記硬背的東西就可以通過，不考其他的。


    隻要能夠考上廩生，他的各種稅和勞役徭役全部都沒了，收入全部歸於自己，而且每到春秋兩個季節，還能領到一些種子和糧食，運氣好的話還能有布匹發下來，算是國家資助讀書之用。


    至於秀才，他覺得自己的希望不大，想要考取秀才，死記硬背是完全不行的，需要各種理解注釋，而這些太考驗一個人的功底。


    很遺憾，他寫出來的東西，很難被這個時代的人接受，而想要模仿的話，就需要至少是秀才的教書先生才行了。


    他拿不出那麼多的銀兩去請秀才拜老師。


    一個小小的廩生，已經讓他拿光了家裏的所有東西，連媳婦的嫁妝都給搜刮幹淨了。


    不知道她在村子裏怎麼樣，其實不用想也知道，被人指指點點那是輕的，說不定連娘家門都進不去了。


    “你在發呆？”一道慍怒的聲音響起。


    秦鈞迴過神來，見是監考的人，急忙認錯，要是被厭惡了，就徹底玩完了，他可沒有第二次考試的機會，就算是這一次考取廩生也是走了運才有進來的。


    聽說新來的縣令是被貶斥過來的人，要做一番成績迴中原大地，這窮鄉僻壤的能有什麼成績，所以能被當做稻草的都被縣令給抓住了，這教學政績自然也在其中。


    所以沒有錢買考試名額的秦鈞，也撞大運的能夠進來考試了。


    “給我看看！”監考的直接抓起紙張，也不怕撕爛了，隨意掃了幾眼，眼神溫和了下來，考的不錯，完全能夠通過，“出去吧！”


    卷子被收走，秦鈞被趕了出來，在街道上遊蕩。


    他不會察言觀色，因為這種技能從來不是選擇，所以不知道那監考的是什麼意思，是厭惡了直接判罰未通過，還是說考過去了可以離開了？


    三天後，榜單張貼了出來，秦鈞想要擠進去看，結果餓的頭暈眼花沒力氣，差點被人給擠到腳底下去。


    “秦公子？”一個差役扶住秦鈞，“我家太爺有請。”


    來到縣衙後院，坐在了石凳上，麵前是豐盛的酒席，正北坐的是縣太爺，其他的是考試的前十名，秦鈞考了個第三。


    原本是可以考第一的，字寫得好，內容也全對，但縣令不喜歡他走神，所以判了個第三。


    縣令在說著鼓勵的話，秦鈞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滿腦子的吃吃吃，餓慘了。


    終於漫長的開場過去


    了，縣令先動了筷子。


    秦鈞此刻完全不知客氣為何物，風卷殘雲一般，掃蕩了幾盤子的肉食，又將一壺酒灌了個幹幹淨淨，總算是讓饑餓感消退了。


    如此舉動縣令更加不喜，但還是笑著說，豪邁。


    其他幾人也自覺在心裏遠離了秦鈞，太爺的不快除了秦鈞都看出來了，表麵上跟著符合誇讚一下。


    吃了宴席後，人都走了，秦鈞在出門口又被喊了迴去。


    縣令還是沒忍住，想知道秦鈞是否有特別的緣由，說到底是第一名，要是培養一下，說不定能夠成為舉人或者進士。


    這個破地方，多少年沒有出過舉人了，更別提進士了，要是能夠培養一個，是不是就有機會迴去了？


    秦鈞沒有編造淒苦的身世，讓縣令感官更加厭惡了，竟然偷拿了結發妻子的嫁妝，豈是大丈夫所為？


    如此賭徒心理，懂得越多危害越大。


    如果不是被貶斥到這個荒蠻之地，肯定要褫奪了秦鈞廩生的名號！


    麵對縣令的斥責教育，秦鈞低頭受教。


    縣令自然看出他的不以為然，愈發的不滿意，將他給趕了出去。


    “父親為何如此動怒？”


    縣令看著女兒，將秦鈞的所作所為講出來，“此乃賊人所不為，真是寡廉鮮恥之徒！”


    女孩兒給父親捶背，“是該好好教訓，褫奪了他的廩生功名以儆效尤方可！”


    縣尊笑著跟女兒一起痛罵了秦鈞一頓。


    女孩兒見父親氣消了，才說道，“所以啊，他就該一輩子在家種地，為了給兒子娶媳婦，將女兒換給別人家，終其一生也見不了今天那微薄的宴席。”


    “我還得表揚他嘍？”縣令笑道。


    “那倒是不用，但他既然肯學，父親何不試一試？”女孩兒說道。


    “你說如何試試？”縣令笑著問道。


    “做下如此令人不齒之事，皆是不知禮義廉恥，罰他抄書，讓他明曉智勇仁義。”女孩兒說道。


    “也好，為父迴去的希望渺茫，能多一點是一點了，要是放在以前，即便不褫奪也要狠狠教訓，唉。”


    剛走出城門的秦鈞被一個衙役追上了，“秦公子，這是縣尊給你的懲罰，說是讓你年底將罰抄的書帶迴來檢查。”說是懲罰，不還是培養麼，不然憑秦鈞的家底，絕對買不起這些書，縣尊也是病急亂投醫了。


    秦鈞做的事情，他妹妹作為服侍的丫鬟全都聽到了，這秦鈞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惹了縣尊的厭惡，卻得了大好處，得結交一下。


    畢竟其他


    人可沒有被縣尊以罰抄的名義送書。


    “路途遙遠，某看秦公子孤身一人恐怕危險，這個秦公子拿著防身。”衙役拿出一把短劍，怕給長的揮舞不懂。


    秦鈞接過短劍，拔出劍身，“鋼的刃口？太貴重了吧？”


    衙役愣了一下，這隻是一個賊人的武器，沒想到竟然是用了好鋼的兵刃，真是虧大了！


    “哈哈，小小玩意與我無用。”


    “如此，多謝了。”秦鈞拱手道謝。


    閑聊了幾句後，秦鈞背著書簍往小村子走。


    走的飛快，剛好踏著殘陽迴到了小鎮子上，在教書先生家借宿了一晚。


    “第三名？哈哈，不錯，給老夫長臉了！”教書先生很是高興的捋著胡須，“泥嵐鎮子上的老東西，總是說我誤人子弟，這一下他該明白了，誰才是真的誤人子弟！老夫教出了全縣廩生第三名！我明天得去顯擺一下，來，喝酒！”


    喝了幾杯濁酒，吃了一些學生送的束脩，躺下休息。


    第二天早上，秦鈞早早起來。


    “秦鈞啊，你是廩生了，迴去要請酒，讓那些村民曉得，你以後是有功名的人。”教書先生掂了掂錢袋子，“這是一些錢，算是對你給我長臉的獎勵了。”


    能考第三名，考秀才的幾率不小吧？雪中送炭結交一下。


    秦鈞躬身感謝，拿著錢袋子和書簍迴去了。


    爛路上，秦鈞竟然又遇到了狼，看模樣有點像上次逃走的那個。


    他被咬傷了，隻得再次迴到小鎮子治傷，待了兩天後，迴去的路上在遇狼的附近轉悠了一圈，掏了兩個狼崽子出來。


    迴到家，天已經黑透了。


    “我迴來了。”沒誰搭理他。


    隻得抹黑將東西放下。


    “你又在找什麼，家裏已經沒有什麼東西給你禍禍了。”秦鈞的父親很生氣，“滾出去！別迴來了！”


    秦鈞被罵的無奈，明白拿走那些東西，會對這個家庭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可沒有辦法啊，自己所剩餘的東西，也就是腦子還好一點，不去拚一把，難道繼續重複父親的生活？


    迴到自己的房間，在唯一的新家具木床上坐下。


    石大丫翻過了身，臉靠著牆。


    秦鈞躺下，看著漆黑，發起了呆，到了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天亮後。


    父親坐在大桌子旁邊，石大丫坐在另一邊，看著走出來的秦鈞。


    秦鈞見狀眨眨眼，沒想到媳婦的地位挺高啊，隨即想明白了怎麼迴事，石大丫很能做活，父親又覺得虧欠她。


    “從哪偷得？”


    桌子上放著


    書簍和錢袋。


    錢還能解釋，家裏的東西都被拿走了，書怎麼也解釋不了，隻能是偷搶迴來的。


    “我娘和二丫三丫呢？”秦鈞走到桌子前，將書簍打開，拿出油紙包裹，將之展開。


    香氣四溢，一條金黃的烤狼腿。


    狼皮拔了賣給鎮長一家，狼肉也賣掉了大半，隻留下一條狼腿請人烤了。


    秦鈞用短劍切了一些肉下來，“嚐嚐。”


    “你哪來的刀子？”秦鈞的父親有些害怕了，生怕他圖財害命。


    秦鈞在石大丫旁邊坐下來，強行給她塞了一塊肉到嘴裏，“我應該說去讀書了吧？”


    “你考上了？”父親一下子就高興了，刀子書狼崽子算什麼，考中了肯定有人巴結啊！


    秦鈞點頭，“考上了，刀子是一位差役送的，書是縣尊罰我抄書的，因為我拿了媳婦的東西，狼腿是之前遇到的一對狼的殘餘，狼崽子是它們的後代。”


    “你遇到狼了？”石大丫嚇了一跳，趕緊給他檢查起來。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秦鈞推開大丫的手，“這是它腿，要是害怕擔心惱恨就多吃點。”


    石大丫不吃，“你讀書有用，多吃點。”舍不得吃。


    最終一家六口分了狼腿，二丫和三丫，一人隻吃了一塊就被趕出去了。


    賠錢貨，吃的越多越便宜石家。


    吃完之後，秦鈞揣了短劍，來到老嶽父家。


    “你來做什麼，我家可沒有東西給你打水漂！”石頭堵在門前，鄙夷的看著女婿，呸，哪門子女婿！


    “我來拿妹妹的字據。”秦鈞說道。


    “喲，你是不是打錯了注意？你沒有妹妹了，那是我養在你家的兒媳婦！”石頭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大家夥都來看看了啊，去外麵耍錢，輸光了還要來把妹妹也賣了，想拿走字據可以，給我三千大錢來！”


    “行啊，寫新字據吧，三千等我贏了就給你。”秦鈞說道。


    “那你要是贏不了呢，我兒子可等著娶媳婦呢。”石頭鄙夷的說道。


    “不還得兩年嗎？兩年我給你不了你，房子你拿走好了。”秦鈞看了一眼看熱鬧的人，“大家夥都可以做見證人！”


    “小鈞，戒了吧！”有人勸說。


    “看到沒，這就是耍錢的害處！”有人教訓自家兒子。


    石頭笑的開心極了，“走，現在就去村長家寫字據。”


    村長讀過幾天書，簡單的字據寫下來沒問題。


    很快，村長就寫好了，讓兩人按手印，“小鈞，一旦按了手印，可就沒有迴頭路了，你可要考慮清


    楚了。”


    秦鈞直接按了手印，而後拿起妹妹的字據撕了個粉碎丟進火盆裏，“兩年內，給我嶽父三千大錢。”


    “我真是有了個好女婿啊，寧願自己睡路邊也要把房子送給我住。”石頭大喜高興的拍了拍秦鈞的肩膀，“我就收下了，以後沒飯吃的時候去我家，別的不說，一口剩飯還是有的。”


    “嶽父客氣了，明天女婿宴請賓客，還請嶽父賞光！”秦鈞拿了字據心情大好。


    “嘿！好女婿請吃飯，我怎麼敢拒絕，明天一定去。”石頭俯視著秦鈞，“就是不知道，女婿請吃飯的名目是什麼，莫不是耍錢發了大財？”


    “考了個廩生，也算是小有出息了，值得慶祝一下。”秦鈞說道。


    “廩生？”石頭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廩生是什麼東西，不用服徭役勞役的老爺啊，怪不得說兩年給三千大錢呢，“哈哈！女婿真是好本事啊，嶽父臉上也有光啊！”說著掏出一小包大子，“恭喜女婿擁有了功名！”


    “明天我女婿請客，大夥都賞個臉！”


    這臉皮也是沒誰了。


    村長愣怔了，“你是廩生？以後這村長的位置。”朝廷有規矩，功名者優先，以前村裏沒有廩生，自然是大家夥推舉。怎麼推舉，自然是人多力量大了！


    “自然還要麻煩您老人家了，我還是以考取秀才為主，村中諸事繁雜，太耽擱讀書了。”秦鈞笑著請村長放心。


    拿過來也沒有什麼用，秦家就兩個男丁，如何讓別人聽話？


    村長放心了，人家看不上村長這點權力，瞄準的是鎮子裏的教習！整個鎮子都沒有秀才，教習的位置一直空著。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搶過鎮長一族。


    不行，必須搶過來，以後勞役徭役的分配，自家村子就能去輕鬆一些地方，那些危險的辛苦的分給其他村子的人。


    想及此處，村長臉上盛開了笑容，當即拿出兩百個大子，說是資助秦鈞讀書了。


    此頭一開，村中較為有錢的幾戶人家都拿出一點錢出來，累加起來也有一二百了。


    石頭看著秦鈞一兩句話的功夫就拿到了將近四百個大子，心中不由得感慨，果然還是讀書賺錢啊，女兒真是嫁了個好人家啊！


    迴到家中，跟兩個弟弟說了此事。


    “小鈞這麼有本事？才半年時間吧？”


    “說不定是文曲星下凡，以後要考秀才老爺呢！”


    “我是問你們倆怎麼讓大丫不恨我，誰問你們小鈞有多大本事了，他的本事我能看不出來嗎！”


    （本章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