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夕顏走進小茶莊,約定的位置已經有人到來。
他看起來很年輕,隻有二十歲左右的模樣,但聽介紹人說,已經二十七八了,倒是顯得很年輕。
夙夕顏比他還要大兩三歲,已經三十了,至今沒有交過男朋友,自從大學一年級開始,就奮戰在殺手這份很沒有前途的職業上,到今天已經足足十一個年頭了。
在幾個月前,她所在的組織十分幸運的被剿滅了,而正在出任務的她恰巧得到了訊息,直接轉道迴到東極國。
十一年的緊張生活,令她對平穩的日子頗為期待,已經算是大齡女青年的她,相親似乎也是平凡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她在公司同事的介紹下,來到這裏見一位相親對象。
他叫秦鈞,一個有些木訥的人,工資水平一般,錢少還不會講話,自然也就沒有女朋友了。
“你好,是秦鈞嗎?”夙夕顏笑著走過去。
“我是秦鈞,很高興你能來。”秦鈞從座位上了起來,伸出右手。
夙夕顏跟他握了一下手,坐下,“你對我有什麼要求嗎?”
相親應該是這個程序吧?互相問一下對對方的期待,再比較一下優缺,合得來就繼續,合不來就散場。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秦鈞問道。
眼前的女子很漂亮,不像是三十歲還沒有男朋友的樣子,看她也不像是拒人千之外的樣子,隻是同事多提了幾句,就過來相親。
如果一直是尋常的工作,不太可能沒有人把握住。
夙夕顏觀察著他的情緒和麵容,一眼就看出,這個人對自己的過去很在意,而且認為自己的工作不同尋常,或許是在懷疑自己是吃了青春的飯。
吃青春飯的也有好幾種,不知道他猜測的是哪一種。
看來他不像表麵上看到的那樣木訥老實,心裏的道道還挺多的。
“我以前在夕羽國當翻譯,今年早些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應該成親了,就迴來了,你可能知道,夕羽國的人體味特別大,皮膚也非常的粗糙,我是沒法接受。你呢,一直就在公司裏做職員嗎?”
夙夕顏想要嘲諷他一下,沒錢沒水平長的還不帥,對媳婦倒是挑三揀四的。
“以前在其他公司做過,不符合要求被踢了,後來到了這裏,做了個管倉庫的。”秦鈞笑道。
對於這些夙夕顏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他這麼說是因為自卑還是自信,亦或者沒有聽出來自己的語氣?
她比較傾向於第一種。
“我希望自己未來的丈夫是個懂得上進的人。”從他出言
懷疑她不幹淨的時候,就沒了談下去的興趣,“抱歉,我還有些事情,不耽擱你了。結賬,我請你。”
話不投機半句多,夙夕顏直接迴了公司,還能趕上半天的班。
上班遲到和請假卻又迴來努力工作,完全是不同的待遇,經理大大的表揚了她一把。
“你怎麼這麼快就迴來了?”同事有些不可思議,這速度不會是剛見麵就走人了吧?也太快了。
夙夕顏說道,“嗯,跟他談不來。”
“為什麼?”同事不解,追著詢問,直至她將茶莊的對話說出來,才停止了追問,“因為這個?這算是我的問題,我以為他有點傻,所以才特地的說你一直都沒有男朋友,他要能跟你一起,可就賺大了,沒想到他會把事情想偏了。”
“三十歲沒有男朋友很奇怪嗎?”夙夕顏問道。
“不奇怪,可你會因為我提了幾次就去相親就很奇怪了,我估計他問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就是防止你是事業上受了打擊造成誤會。你看,要是一個男的非常的帥氣,又能說會道的,對人還熱心,事業也平穩,卻是他到了三十還沒有女朋友,是不是就有點奇怪了?”同事分析了一下。
“那我再去跟他相處一下?”夙夕顏不確定道。
女同事立刻拒絕,“當然不可能,先讓我罵他一頓,而後敲他幾頓飯,之後給他介紹幾個眼高於頂的,讓他受盡白眼,最後再讓你出馬,他就知道你有多好了。”
夙夕顏被她說笑了,“聽起來他也不容易啊。”
“老實人又沒有碰到對眼的,能容易才怪了,我跟你說啊,他煙酒不沾三大危害一個不碰,你說他活的容易不?”同事的語氣,讓人聽不出是在誇獎還是在鄙視。
“就是腦子裏不把人往好的地方想。”夙夕顏接了一句。
“我這就打電話罵他!”同事立刻拿起手機,撥過去接通後,一通鋪天蓋地的破口大罵。
罵的很有水平,不帶髒字也不傷人自尊,卻能把人罵的跟兒子似的。
之後幾天,同事給秦鈞介紹了幾個漂亮又愛美的女人,很是把他嫌棄了。
“看來沒什麼效果。”同事有些驚異,被女人嫌棄,還是漂亮的女人,更是接二連三,可秦鈞一點惱怒或者不快的模樣都沒有。
“太高了吧,也許他根本不認為能成。”夙夕顏說道。
“那他還來問你,是不是覺得你好騙?”同事眼睛一亮,“沒想到他還有點能耐,知道跟你的機會大點。”
又是幾天後,夙夕顏再次去跟秦
鈞相親,這一迴有同事跟著,見麵就數落他,幾乎貶低的一文不值。
夙夕顏看他態度,想了想,“先談一下試試吧。”反正沒有多大希望,她並沒有結婚的意思,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想來他就會明白的。
可她錯了,一兩天過去,十來天也流失,直至三個月過去,他依舊像是沒有發現她的冷淡似的,不說一直獻殷勤,至少時不時的還會邀請一起出去玩。
足足三個月的時間,兩人的進展大概也就在共同租了一套房子的事情上,當時他提出來合租的時候,還以為他終於忍耐不住,想要變著法子更進一步了,不曾想真的隻是合租了。
他有問題嗎?經夙夕顏的觀察,取向沒有任何的問題,對現狀的認知也沒有偏差,卻依舊在維持所謂的相處關係,那麼原因隻能有一個了,這家夥跟她一樣,對結婚沒有多少興致。
她最先懷疑的是,他也有過一段波雲詭譎的生活,可在問過同事之後明白,真的隻是一個有些失敗的老實人,能在公司裏做幾年穩定的倉庫管理員,還是同事看他老實總是被欺負,不忍心之下有所有幫襯,不然早就被踢走了。
很無語,但很現實,老實也就罷了,可他還不給別人麵子,聚會上大家都喝酒,他不喝,有人管理想要從倉庫弄點東西,能夠輕易抹平的物資,他也是一點麵子不給。
如此招人厭煩,也能明白他以前為什麼年年換工作了。
若是說他心態平和,心慕佛道,那也是完全不正確,他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普通人的心態,有次出浴被他撞見,看的都呆了,要不是看他平時老實,早就給他一記斷子絕孫腳了!
不過,原因到底是什麼,她也懶得想了,既然兩人都沒有想法,湊合到一塊也好,誰也不打擾誰,還能減少被人議論的情形,何樂而不為?
就這樣兩個大齡青年住在了一起。
“送我的?”夙夕顏看著紫水晶手串,在燈光下,顯現出迷幻光暈,很漂亮,“謝謝。”
一年多來,她收到了他的不少禮物,也送給了他很多,兩人的關係就跟真的情侶似的,逢年過節送禮物,時不時的一起看個電影,散散步,讓同事很是高興,以為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秦鈞說道。
夙夕顏沒有在意,又不是他的女朋友更不是妻子愛人,誰管他去哪?愛去哪去哪!
在他離開的前幾天,感覺還不錯,沒了碰到他的顧慮,隨心所欲了很多,可在小
半月後就有些不舒服了。
早上沒人給她準備好飯和刷牙的溫水,也沒有人領著她去坐公交,晚點了好幾迴。
“好久沒有訊息了吧?”
她看看日期,這都有五個月了,不會是死外麵了吧?
叩叩叩,有人敲門。
“忘帶鑰匙了?”夙夕顏直接去開門,“你是誰?”
敲門的是一個壯漢,扯開房門,“我是你的同事啊,當然,不是一個小組的,你可能不認識我,可我對你是垂涎已久了啊。”壯漢進來後,打量了一下室內,“這麼小的房子你也能住下,看來是心態變了很多。”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請離開,否則我會報警!”夙夕顏明白,平淡的日子就要結束了,組織覆滅了,有人殺手就找不到高價工作的機會,花錢又大手大腳的,捉襟見肘之後就開始打那些僥幸躲過剿滅的同事。
而她就很倒黴的被盯上了,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真是太大意了。
“哈,這些沒意思的話就不要說了,我觀察過你一段時間了,現在告訴我,錢在哪,等我拿了錢就走,絕不覬覦你。”壯漢還舉手對他信奉的神靈發誓,可發完誓言,就掏出了手搶。
門鎖轉動,一個她不想看見的人走了進來。
“來朋友了嗎?”秦鈞走進來,見到了一名不認識的人,還以為是夙夕顏的朋友。
“不錯,我是她的朋友,也是一起工作了十一年的同事,你呢,是她的小男朋友嗎?”壯漢見秦鈞麵容年輕的跟二十歲的沒區別,心中吃味的很。
“算是吧,我們正在處對象。”秦鈞走到夙夕顏旁邊坐下,看著壯漢,“你也是做翻譯的嗎?”
“翻譯?”壯漢嗤笑一聲,“小子,你是眼瞎了不成。”晃了晃手搶,“看不到這是什麼嗎?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了嗎?”
“搶劫的?”秦鈞有些緊張,被搶指著還是頭一次。
壯漢獰笑一聲,“答錯了,我是殺手,你旁邊坐著的也是,不過水平比我差一點,所以此刻是我指著你們倆。”
“我沒有得罪過別人吧?”秦鈞不解的問道。
“小子,你是裝傻呢,還是真糊塗,你的命可不值得大爺來一趟!”壯漢甩了甩手搶,“去,拿根繩子來,將她給捆了。”
“快去。”夙夕顏見他不動彈,催促了一句,對麵坐著的人,可是心狠手辣,對他的命也不在乎,恐怕不順心了,直接抬手就是一槍。
秦鈞點點頭,“你可要說話算話啊。”
“放心!我對神明發誓!”壯漢已經
在考慮該去哪裏懺悔自己的罪行了,‘去哪個好呢,東極國不行,太不正規了,簡直是對神靈的褻瀆!真想把他們全都給殺了!’
什麼東西一晃,涼涼的感覺從手臂上傳來,轉頭看去,手已經不見了蹤跡,白森森的骨頭茬子,紅紅血肉,噴濺的鮮血。
劇痛傳來。
“啊~!”
左手抓住右手的小臂,雙眼緊盯對麵坐著的年輕人,“你是誰!”
“我是秦鈞,你呢?”秦鈞微笑著問道,同時將手中匕首上的血跡擦掉。
“這裏是東極國!你敢殺我,你也跑不掉!”壯漢驚恐道!
“不老實啊。”秦鈞笑著,“算了,不說也罷,想來也不會是見的光的東西。”
說罷,左手一甩,直接將匕首刺穿壯漢的頭顱。
“你收拾一下,我去把阿黃牽過來。”秦鈞直接起身離開。
夙夕顏有些呆愣,沒想到一直見得老實人,出手這麼兇狠,這麼的讓人反應不過來,她都沒有看到最初的匕首是怎麼出現的。
一邊迴憶相處之時的點滴,一邊處理現場。
一個小時偶,秦鈞又迴來了,這一迴帶著一條大黃狗,足足一米半高的大狗,這真的是土狗?
“誒?人呢?”秦鈞看了看左右沒有見到壯漢的屍體。
“已經裹起來了,等夜裏去郊外埋了。”夙夕顏覺得他很不專業。
“不用,為阿黃就行了。”
夙夕顏聽的有些反胃,但看著大黃狗那金紅色的豎瞳,還是惴惴不安的將屍體拖了出來。
嘎嘣脆!
連皮帶骨,啃食了個幹幹淨淨。
染血的地方也被換了,隻要不被專業的工具檢測,沒有人會發現這裏有過一個壯漢被宰了喂狗。
“那麼重新認識一下。”秦鈞伸出手,“我是秦鈞,你呢?”
“我叫夙夕顏,這是我的真名,在國外的時候用的是假名,當然我不是做翻譯的,是殺手,組織被剿滅後,就迴來了,目前打算過一下平淡的生活。”夙夕顏沒敢跟他握手,“你為什麼不娶妻?”
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事關她對自身生死的判斷。
“我在修仙,隻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不用這麼看我,如果方才我沒有一擊得手,你就會看到我被打了幾搶卻以後完好無損的情景。”秦鈞笑了笑,“這就我修仙的原因,不娶妻是不想被牽扯太多,更不想被當成神經病給送進醫院,我雖然有點本事,但跟國家機器相比,實在是弱成渣。令我沒想到的是,以為是看慣風塵的人,卻不想是殺手,真是走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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