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禹瞇著眼看向那一步步走來的男子,瞳孔驟縮。
倒不是驚訝於蘇烈的騰起的罡氣有多麼強大,而是……他看出了蘇烈這是在蓄勢,蓄那一擊必殺的勢。
這種蓄勢的法門陳禹並不陌生,血焰帝君年輕時也曾用過,甚至可以說遠比蘇烈更精於此道,並曾經(jīng)多次借此以弱擊強,斬殺對手。
蓄勢需要時間以及距離,還有對手無法逃逸的條件,失去這些條件,這種一擊必殺的蓄勢並不能成立。這些條件,在此時此刻的場合下,無疑都十分契合!
當然,鳳雛榜戰(zhàn)不許殺人的規(guī)矩仍在,但是在沒有出手之前,誰也無法指摘什麼,至於出手之後嘛,這一條規(guī)矩自然就變得無關緊要了!
這,才是蘇烈將這一戰(zhàn)選定在鳳雛榜戰(zhàn)的真正用意所在!
而方才蘇虎的叫囂,蘇衡以及蘇照的出手,除了試探自己的虛實之外,更多的,是為了給蘇烈出場和蓄勢創(chuàng)造合適的條件……心念轉(zhuǎn)動間,陳禹已是想明白了這些,而後,他嘴角不由得揚起一絲冷笑來。
這種一擊必殺的蓄勢固然可以將戰(zhàn)力發(fā)揮到十二成,但若是一擊之後無法得手,氣勢驟消後也會變得虛弱!
而且,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戰(zhàn)鬥,也等於自承為弱者,必須以弱擊強。
“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陳禹自語一聲,目光落在蘇烈的臉上。
二十三四歲的年紀,臉型方正,一對劍眉斜插入鬢,目若朗星,淡漠桀驁。這樣的容貌氣質(zhì),再配著無比高大魁梧的體格,蘇烈就仿似天生霸者,屬於在萬千人群之中也會被第一時間注意到那種人物。
他的步子邁得不算快,但每一步邁出,背後騰起的罡氣便濃烈一分,氣勢也增加一分。在他的前方,人群徹底散開,讓出了一條開闊無比的道路。
同是天罡境二層,在氣勢上,剛才的蘇照比起此刻的蘇烈來完全不值一提。
在蘇烈飆起的這種強大氣勢下,偌大的學宮廣場竟在這一瞬間變得靜默起來,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陳禹持刀而立,神色淡然。
蘇烈這一出場固然就奪人眼球,霸道兇悍,氣勢懾人,但陳禹記憶中的血焰帝君什麼樣的天才沒見過?蘇烈與玄天宗那些傲世天才比起來,差了不止一個層次!
若非是境界上的差距確實存在,這蘇烈根本不值得陳禹認真對待。
“小子,你現(xiàn)在認輸還來得及!”一聲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
陳禹轉(zhuǎn)頭看去,開口的正是洪雷,他露出一絲惋惜之色,說道:“蓄勢之法難得一見,沒想到蘇烈已經(jīng)掌握。這種蓄勢若達到頂峰,可以輕鬆做到一擊必殺,到時我也沒有把握一定能救下你!”
陳禹聞言不由失笑,“洪老師,你該考慮的是怎麼在我的刀下救蘇烈!”
洪雷聞言無語的搖頭,他隻是坐鎮(zhèn)鬥鳳臺的老師,和陳禹沒什麼瓜葛,規(guī)勸陳禹一聲已是出於好意,既然陳禹不領情且如此自大,他自不會再多舌。
蘇烈還在蓄勢,但這時他的速度已經(jīng)快了幾分,距離一號鬥鳳臺也僅剩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陳禹依然沒有動作,靜靜等待著。
學宮塔樓上,黑白棋子錯落分布在棋盤上,兩條大龍已呈絞殺之勢。
手拈棋子的老者瞥了一眼學宮廣場,黑子落下,攔在了白龍的前路,棋盤上頓時局勢大變,殺機驟現(xiàn)。
陸淵手中白子懸在了虛空,老者的這一招可謂強硬到極點,不顧自身棋形的缺陷,要生生封住白龍出頭,將整條白龍都鯨吞。
“相煎何急?”手指懸在半空足足十秒後,陸淵淡淡出聲,手中棋子落下,正正落在黑子的鎮(zhèn)頭一手的邊上,卻是爭鋒相對,毫不示弱的一手。
黑白雙方糾纏絞殺作一團。
廣場上,蘇烈速度再增,赫然間反手握住了高出肩頭的巨劍劍柄。
巨劍無鞘,
劍身裹著層層布帛,蘇烈手持劍柄一振手腕,裹著巨劍的厚厚布帛便告粉碎,化作片片飛舞的布片,凜冽寒芒驟現(xiàn)。
劍長六尺,寬逾一掌,劍鋒犀利,劍身上長長的血槽觸目驚心。
劍身展露真容的瞬間,劍芒便開始遍布劍身,卻是熾烈的火紅色,絢爛之極。
與此同時,蘇烈身上氣勢飆升到了頂點,磅礴肆意的氣勢變得鋒利無雙,霸道之極。
“是巨乾劍,蘇家最強的幾件真器之一,蘇烈竟帶了它來!”
“威壓太強了,族中那些長老的氣勢也不過如此!”
隱約間有唿聲響起,蘇烈氣勢飆升到最強之後,反而讓那些觀戰(zhàn)的外來者以及學宮的學員覺得輕鬆了一些,因為,這強大氣勢開始針對鬥鳳臺,不再是無差別的覆蓋。
蘇烈手持巨劍,雙目中精光閃過,帶起濃烈到極致的殺機,目光鎖定陳禹,身形騰空而起,直撲鬥鳳臺。
一股強大的威勢已將陳禹籠罩,帶來無形的巨大壓力,這股壓力似乎要直侵陳禹內(nèi)心,將他的戰(zhàn)意粉碎。
在鬥鳳臺邊沿的洪雷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他並未被蘇烈針對,卻也被這氣勢所波及到。
“蓄勢而已,難道隻有你會麼?”陳禹淡淡一笑,嘴裏發(fā)出一聲低沉的聲音,身軀忽然震動了一下,而後丹田內(nèi)的真氣瘋狂湧動起來。
與此同時,陳禹血液流動速度加快,嘭嘭嘭……急劇的心髒搏動聲音響起,猶如鼓點。
心髒加速搏動的瞬間,他體內(nèi)真氣往外傾瀉,透過每一個毛孔急劇釋放,如山崩海嘯,一瞬間濃烈到極致。
陳禹的身軀就如同一頭沉睡已久地莽龍?zhí)K醒過來,開始昂首翻身。
在這一瞬間,陳禹的身上的氣勢也不斷攀升。
洶湧釋放的真氣旋轉(zhuǎn)起來,於旋轉(zhuǎn)中帶著蒼茫深沉的血色。
啪,學宮塔樓上,陸淵拍下了一枚白子,而後他拈起一枚被吃的黑子丟到棋
盒中,棋盤上本來絞殺在一起的棋勢立刻變得明朗清晰,白龍生生潰圍而出。
與之相反的是,黑子棋形支離破碎,已是首尾難顧。
“承讓了!”陸淵淡淡說著,起身看向鬥鳳臺。
“陸山長棋道果然精絕!”老者搖搖頭,也長身而起,在塔樓邊緣,手指朝鬥鳳臺方向一指,說道:“隻不過,這一局,陸山長未必見得就穩(wěn)操勝券吧?”
“這卻要看大長老的意思了!”陸淵沉聲說道:“大龍要出頭,強行按住的話,隻會讓自己的棋形破碎,這樣的棋理大長老想來是清楚的,卻不知大長老如何選擇?”
“那要看出頭的是一條什麼樣的龍了!”大長老朗聲笑道:“若是惡龍,便是棋形破碎,也要吃掉它的尾巴,使其不可得全!”
蘇烈的氣勢已達巔峰,火紅色的罡氣收縮著,將巨劍表麵層層覆蓋,疊加在一起,構(gòu)成一道磅礴肆意,如要撕裂蒼穹的巨大劍芒。
巨劍掠過虛空,發(fā)出風雷震動般的厲嘯,刺耳尖銳。
劍意淩空,要碾壓一切,滌蕩天下。
巨大的劍鋒所過之處,連虛空都似乎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劍嘯之音變得沉悶而密集,浩浩蕩蕩,猶如風雷初起,要轉(zhuǎn)變成無盡雷暴。
“是風雷劍訣!”
“這樣的劍意,分明是將風雷劍訣練到了大成吧!”
“那姓陳的應該再也擋不住了!”
“……”
聽著一道道議論聲,君澈神色也是驟然一變,露出一絲擔憂來。
“蘇烈竟然這麼強!”君明道也是微微變色,他向來自矜,以為自己差蘇烈不是太多,但此刻的蘇烈所展現(xiàn)出的實力,卻讓他有種遙不可及的感覺,心裏不由得升起一種強烈的挫敗感。
麵對這種巨劍與風雷相合的劍勢,君明道自問自己就算傾盡全力也擋不下來。
“陳禹也不差啊,怕什麼?”倒是吳薇,嘴角揚了揚,說道。
臺上,
陳禹並未在意蘇烈劍上的風雷劍意,豁然間一步跨出。
湧動的真氣瞬間收縮,頃刻間融入刀勢。
陳禹身上的氣勢豁然壓抑了一下,在蘇烈的劍勢下,開始變得黯然失色。
但下一刻,陳禹手中斬浪刀揚起一個弧度,撕裂虛空,一股淩厲之極的刀意騰起。
收縮的真氣於一瞬間騰起,剛剛才按下去的氣勢成倍增長,一瞬間便增長到不遜於蘇烈,甚至要更勝一籌的地步!
刀鋒掠過虛空,一往無前,天地茫茫,仿佛隻剩下這一道刀光,淩厲到要斬碎一切。
陳禹猶如屹立在怒海潮頭,一刀要使海平浪寂,抹平世間一切……這,正是斬浪刀訣中最強的刀意。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陳禹將刀意釋放到了極致。
與此同時,巨劍的劍鋒也落下,厲嘯著朝陳禹斬來。
轟……刀與劍撞擊在一起,都是最強的一招,都是淩厲到極點的意境。
鬥鳳臺邊上,洪雷眼皮子一陣亂跳,即便有罡氣護體,他也覺得心驚肉跳。
鬥鳳臺下,已是沒有任何聲息,幾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唿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臺上的刀劍交擊,一些修為比較弱的學員雙目泛起刺痛感,極力控製著不要眨眼,卻因此而導致雙目淚流……陳禹和蘇烈的刀意劍意固然還沒達到凝為實質(zhì)的地步,卻也已成為修為比較低的武者無法直視的存在。
一號鬥鳳臺在已經(jīng)變成了風暴漩渦。
轟,火紅的罡氣,帶著赤紅之色的凜冽青色真氣,狠狠撞擊在一起,糾纏撕裂,而後爆開。
虛空似乎坍塌了,無數(shù)銳利的罡氣真氣以刀劍撞擊點為中心,往外傾瀉成刀氣劍氣,在鬥鳳臺的青石地麵蕩起一層層齏粉四散而起。
而這隻是開始,刀劍的撞擊後,是刀意劍意的交鋒,是真器材質(zhì)的碰撞還有彼此力量的角逐……這一切,將在頃刻間分出勝負乃至生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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