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禹怎麼也沒想到,塗晉會演這麼一出。
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宗主親傳弟子了?還是瑯琊劍宗宗主左行舟的親傳弟子?
慕蘇接過那令牌,放在手裏看著,依然沒有說話,但神色間也有驚訝閃過。
陳禹不得不開口,說道:“這位許師兄,別人會信嗎?”
許師兄道:“怎麼不信?陳師弟,慕師妹手中的,是我們劍宗的宗主令牌!”
宗主令牌?陳禹朝慕蘇那邊看了一眼,看到那令牌確實精致絕倫,蘊含著玄器才有的獨特氣息,不由得無語。
陳禹心念轉動間,便聽許師兄繼續說道:“在古戰場,陳師弟曾和左師妹並肩作戰,救過左師妹性命。又得以在三宗弟子盡歿的古戰場活下來,足見非凡。宗主惜才,覺得陳師弟無論是智慧,勇氣,才情以及武道天賦,都是超凡之流,是以決定收陳師弟為親傳弟子!”
看著這麵容猥瑣的許師兄一本正經說著鬼話,陳禹臉頰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起來,道:“這些,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師弟現在不是知道了?”許師兄笑了起來,麵容顯得越發的猥瑣。
陳禹心裏發寒,有些咬牙切齒。
毫無疑問,這一出戲碼是塗晉的安排,所謂宗主親傳弟子,就是一個吸引那鬥篷人上鉤的名目而已。
在被安上了左行舟親傳弟子的身份後,陳禹完全可以預見自己在瑯琊劍宗會變得萬眾矚目,吸引整個劍宗所有人的注意力。
宗主親傳弟子——不管放在哪個門派,都是不容忽視的存在,陡然給陳禹這樣一個外宗來的弟子冠上宗主親傳弟子的身份,引發的轟動可以想象。
塗晉是要借此以引起潛藏在劍宗內部的鬥篷人對陳禹投以注意力,對陳禹下手,仍是以陳禹為誘餌的意思。
除此之外,陳禹會被架在了火上烤了!
可以
想象,一個外宗弟子,忽而成為宗主親傳,可以想象整個劍宗會有多少人對這件事不服,不滿,覺得有損劍宗顏麵……這種情況下,陳禹的在瑯琊劍宗的日子如果好過才有鬼了!
如果僅僅是這些也就罷了,關鍵在於,被套上這樣一個身份後,陳禹就是背叛了禦靈宗,成了禦靈宗的叛徒!
對於禦靈宗那樣的宗派來說,背叛宗門的弟子,雖遠必誅,宗門可不會管陳禹是不是被逼無奈……且這種事,陳禹很難解釋清楚,要知道,瑯琊劍宗可不會出麵替陳禹解釋。
“真歹毒啊……”咬著牙,陳禹盯著許師兄,冷冷道:“塗晉就不怕我不配合他,不幫他辨識鬥篷人嗎?”
許師兄笑笑,道:“陳師弟是聰明人,不會如此不智。古戰場死去的禦靈宗弟子中,總有和陳師弟交好的人吧?”
陳禹聞言想起了裴傲來、趙無缺他們,心底浮現一絲陰霾。
如果鬥篷人真的藏身於瑯琊劍宗,有機會揪出鬥篷人,陳禹確實不會猶豫遲疑,不為別的,僅僅是為了裴傲來趙無缺他們。
而塗晉和這姓許的男子,也是準確地把握住了陳禹的心思。
但陳禹當然不會承認,淡淡說道:“你們不知道我出自星極峰一脈,星極峰總共也就三五人,其他諸峰脈弟子,和我沒落的星極峰向來沒什麼交情!”
許師兄笑得越發猥瑣,一口參差不齊的牙凸顯,說道:“就算如此吧,陳師弟不配合也不打緊,反正那鬥篷人為除後患,也不會容忍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陳師弟若不配合,鬥篷人出手的時候,我們置之不理也就罷了!”
陳禹臉色難看。
他不得不承認,哪怕融合了血焰帝君三十年的記憶,他也不是塗晉那種老狐貍的對手,更何況除了塗晉之外,肯定還有劍宗的其他高層參與到
這件事裏!
“你們贏了!”陳禹將塗晉以及這位許師兄恨得牙癢癢,道:“但我是否主動配合,對能否早點救迴左嫣兒還是有著很大的影響,所以我有一個條件!”
許師兄笑道:“你沒資格提條件,作為禦靈宗弟子,你孤身處在我瑯琊劍宗,你還看不清現實嗎?”
“現實如何,我比你清楚!”陳禹冷冷道:“不答應便罷了,陳某反正已經很難離開瑯琊劍宗,你們愛怎樣就怎樣!”
許師兄沉默了一下,道:“你說說看!”
“我要劍靈的進階法門!”陳禹說道。
“這不可能!”許師兄立刻就迴答了,說道:“這是我劍宗的不傳之秘,你身為外人,不可能傳授給你!”
“我不是已經成了宗主親傳弟子嗎?”陳禹冷冷道:“若我的劍靈能夠成長,豈不更能說服他人?答不答應,許師兄你作不了主,你們看著辦吧!”
說完,陳禹直接邁步,竟是走到了許師兄的前邊去了,他負著手,竟是忽而換成了一副從容輕鬆的模樣和神態。
許師兄猥瑣的麵容上閃過愕然之色。
一直沉默不語的慕蘇收起了手中的令牌,依然沒有吭聲,就像不存在一樣,跟上了陳禹。
許師兄搖頭,嘟囔道:“還真是有些難纏!”
說完,許師兄也隻能展開身法,搶到陳禹前方去繼續帶路。
陳禹其實也是無奈得很,被套上劍宗宗主親傳弟子的身份,他無法反抗,隻能為自己爭取一點好處。
武道為尊的世界,實力才是一切,陳禹現在已可以在蘊靈境這一層次的武者中恣意橫行,但比起瑯琊劍宗這等龐然大物來,仍然太過弱小。所以,除了小心翼翼地等待和尋覓脫離瑯琊劍宗的機會之外,他委實別無選擇。
劍宗最富盛名的長處在於劍道神通功法以及對劍靈培育,前者陳禹
是不必指望了,後者他還可以爭取一下。
而且,通過提出這樣的條件,也是對塗晉態度的一種試探。如果塗晉不答應,陳禹覺得可謂再正常不過,而如果塗晉答應,陳禹可以確定自己生離瑯琊劍宗的機會已經很小。
一路無言,小半個時辰後,小徑盡頭,曲徑通幽,連綿藥圃藥田出現在視線之中。
藥圃被籬笆樁分隔開來,有負劍的劍宗弟子在其中巡邏,陳禹三人才到外圍,已有好幾個巡守弟子沿著藥田中間的田壟疾掠而至。
陳禹看到,在藥田藥圃的上方,有一片延綿的院落,想必那裏就是瑯琊劍宗的藥靈院。
許師兄出麵和過來的巡守弟子交涉,說了幾句之後,巡守弟子在前邊引路,領著三人通過藥田往上,前去藥靈院。
一路行進,藥香沁鼻,陳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塊塊藥田之中存在的渾厚靈氣,這些靈氣由陣法聚集而來,滋潤著一塊塊藥田,使得藥田之中的諸多藥草生機勃勃。
陳禹認出了不少藥田之中的靈藥,其中不少是三品的靈藥,這讓陳禹有些眼熱,如果能將這裏的靈藥全都收入囊中,絕對立刻變得富可敵國……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這些靈藥全都是瑯琊劍宗傾全力培育的,輪不到陳禹這外人來染指。
穿過田壟,踏上青石臺階,陳禹三人來到一座茅亭邊上時,已有一個老者年過半百,如同老農的武者等候在那裏。
“你們隨我來!”巡守弟子稟報之後,那老者頷首,讓巡守弟子離開,也不和許師兄寒暄,說了一句,便轉身沿著石階繼續往上。
許師兄道謝一聲,催促陳禹和慕蘇跟上。
跟著老者,繼續往上,陳禹朝上方看去,隻見一座座院落散布,院落之間,也有一塊塊藥田。
院落之中,有人影閃動,各自在忙著一些什麼。
繼續往上沒多遠,青石小路分出一條條岔道,老者領著三人來到了一座簡潔卻顯得精致雅逸的院子外,徑直走入了院子之中。
篤篤……
院中,一個年輕男子坐在一條小凳上,手中握著藥缽,發出帶著節奏的搗杵聲,聲音本應沉悶,落在陳禹耳中,卻出奇的帶著一種空靈意味。
陳禹不由多看了這男子一眼,隻見男子十八九歲的年紀,分外年輕,眉目清秀,一身粗布葛衣,卻自然而然透著一種靈動氣息。
修為倒是不高,隻是天罡境七八層的樣子,但如果他年紀真的隻有十八九歲的話,這修為已是極強大了。
年輕男子搗著藥杵,看到進來的老者,一手握著藥缽,一手繼續搗杵,卻了起來,說道:“師叔!”
他的動作顯得隨意,卻不給人一種無禮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自然隨性。
“青兒,院主還在吧?”老者頷首,臉上多了一分笑意,問道。
“師尊在正堂!”年輕男子說道。
老者不再多說,走到正堂外,不待他開口,便聽到裏邊傳來淡淡的聲音:“進來!”
老者推門後,在門側,示意陳禹三人進去,許師兄神色已變得肅然,多了點拘束之意。倒是慕蘇,神色依然冷清不變。
陳禹三人走進正堂內,隻見開闊明亮的正堂中,一個年逾古稀,身材魁梧的老者躺在一條藤椅上,手中持著一本書卷,正自在看著。
“誅邪院弟子許元,見過院尊!”許師兄恭敬行禮。
“把人留下,許元你可以迴去了,七日後來帶他們離開!”那老者頭也不抬,目光沒有離開書卷,說道。
許元道:“弟子領命!”
說完,許元就要退出去。
“別忘記我的條件!”陳禹收迴看向老者的目光,朝退出去的許元說道。
許元愣了一下,狠狠瞪了陳禹一眼,轉身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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