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衛正風身上的力量隻持續了片刻，之音忽然中斷，他身軀一顫，頭顱上一點點神光突然脫離飛出。


    一共七枚鐵釘，微曲呈蛇形，鐫刻著極繁複的神紋，尖頭沒有鮮血，卻有一團灰色的霧氣縈繞不去。


    脫離了衛正風的腦門之後，七枚神金所製的鐵釘飛向遠處。


    衛正風身軀一震，露出極痛苦的神色，身軀直墜而下，落在廢墟上。


    陳禹控製著的血河流蕩不休，湧動著層層波浪，而陳禹依然沒有動，但是剛剛平靜稍許的臉上，暴戾和嗜血的意味重新變得濃烈。


    衛正風坐在廢墟上，臉色蒼白灰敗，他忽而轉頭，看著滿目瘡痍的衛府，露出痛苦的神色。


    暴戾和兇殘的表情下，陳禹一抬手，血河湧動，如潮般朝衛正風卷去。


    “多摩多，薩耶……”


    衛正風張張嘴，虛弱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


    聲音雖弱，卻似是來自古老的，才一出現，就像是帶著某種古老的力量，使洶湧的血河猛然平靜。


    陳禹臉上的暴戾兇殘也稍減。


    “衛家，衛家！”衛正風停止了古老的之語，看著陳禹，忽而淚流滿麵，說道：“不過是一卷殘缺的道書，讓衛家滅門了啊。終悟不透這卷殘書，就給你了吧！”


    說著，衛正風帶著悲愴，身軀急震。


    急震間，他的身體突然幹枯起來。


    隨著身體的幹癟蒼老，一道燦燦金光突然從他的眉心出現，猛然間將他的頭顱垂直切開。


    被切開的腦顱中，一個小型的衛正風一躍而起，正是他的元神。


    元神暗淡無光，遍體鱗傷，手裏卻抓著一道金光。


    金光中，古老蒼茫的神符流轉，蘊含著神妙莫測的意境，有著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大道法則。


    而後，衛正風的軀殼落下，他的元神鬆開


    了那金光，捏了一個奇異的印訣。


    金光赫然收斂，卻是一張金箔，金箔應該是神金，看著普通，卻給人以一種難以摧毀之感。


    這金光，就是道書了，也正是秦家雲家，懸鏡司和夜賊圖謀的，屬於衛家的至寶。


    衛傳薪和衛傳瑜之所以背叛衛家，也是因為這一卷道書殘片。


    陳禹暴戾狂躁的臉色又變得平靜下來，閃著血焰的雙眸注視著那一卷道書，沒有任何動靜。


    衛正風元神看著陳禹，小小的臉龐上露出一抹悲愴之色，忽然鬆開手。


    他的元神開始發出眩目的金光，和那道書的金光如出一轍，化作一股純粹的精神力量，如清風般，推動著道書緩緩朝陳禹飄去。


    道書飄到陳禹麵前。


    陳禹似乎終於驚覺，抬起手朝道書抓去。


    出奇的是，他的巨手一抓，卻從道書間穿過，道書仿佛壓根不是實物一般。


    衛正風的元神所化的清風消散。


    道書飄到陳禹眉心，倏爾間化作一道金光鑽進去，消失不見。


    陳禹保持著伸手的動作，僵立在原地，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在他的識海中，一道金光出現，帶著無盡大道之神妙，如同一輪金光燦燦的日輪，在識海中飛動。


    所過之處，狂暴的屍骸中，魂力牽引，猛然間飛向道書。


    道書上無盡的符文流轉起來，種種之音在他識海中響起。


    在什麼梵音之中，一點靈光綻放，真靈之種猛然出現。


    識海空間中，一具龐大的人影突然走來，麵容模糊，卻自有著猙獰與狂暴之態，如同一頭兇獸雌伏。


    在這人影周圍，死氣繚繞，死氣中有無數怨恨在哭喊叫囂，帶著毀滅一切的暴戾。


    人影直奔道書，怨念化作無數鬼麵，朝著道


    書衝去。


    梵音依舊，金光燦燦，一道道怨念才一靠近，一些金色的符文出現，任怨念衝蕩而過，怨念便散去，如風無跡。


    轟，那麵容模糊的巨大人影一拳砸向道書。


    道書中，無數的金色符文衝起，流轉不休，赫然間鑽入了人影中。


    道書赫然變成了一片空白，漂在半空。


    下一刻，奇異的事情發生，那巨大的人影忽然開始消融，化作沒有重量沒有實體的水落下，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湖泊。


    湖泊中的若實若虛的水流轉著，漸漸涇渭分明，一邊為純粹透明，一邊則黑暗如墨。


    兩種水中，均有金色的符文流轉著。


    純粹的那種水中的符文帶著神光，顯得聖潔。


    而如墨的那一片水域中的符文，看著沒有區別，卻顯得邪惡無比。


    忽而間，如墨般的水域中的符文聚集，居然凝聚成了一道人影。


    那烏黑如墨的無形之水也同時匯聚，如同骨肉，充實著那人影，那人影中的符文中，一點真靈綻放，人影的麵容漸漸趨於清晰，卻正是陳禹。


    但這個陳禹，表情邪魅，雙眸猩紅，似隨時隨地都充斥著毀滅一切的欲望。


    另一邊，純粹的水域中，金色符文凝聚間，也形成一道人影。


    這人影麵容也是陳禹的模樣。


    兩道人影一成型，彼此對視著，忽而彼此相似一笑，彼此衝去。


    兩道人影碰撞在一起，各自攻去。


    轟，兩道人影糾纏在一起，卻彼此不分上下，連連碰撞下，彼此忽而破碎，兩道人影匯聚在一起，化作一道更大的人影。


    依然是陳禹的模樣，卻一邊漆黑，一邊純粹，這種漆黑和純粹彼此交織融合。


    之音在這時忽而消失收斂，金色符文飛出了人影，迴到道書上。


    道書漂在識海空間之中，


    金光收斂，似已存在於識海之中很長很長的時間，就仿佛一直在這裏，不曾移動過一樣。


    ……


    廢墟之中，陳禹身軀一顫，他環顧著四周，巨大的臉上出現疑惑之色。


    而後，他似明白了過來，眼裏露出苦澀之色，喃喃道：“七品神丹，把我變成了這樣？”


    聲音幹澀沙啞，表達的意思卻清晰無比，他卻是意識已經徹底恢複過來了。


    看著靜靜漂浮的血河，又看著纏繞著肩頭的雙生妖藤，他又有些茫然：“我幾乎把衛家摧毀了，造了不知多少殺孽。現在，怎麼收場？”


    陳禹隻覺自己像做了一場大夢，夢開始於吞下七品神丹那一刻，之後的一切他像是一個旁觀者，旁觀著發生的一切。


    所以，現在他醒來，可以清楚地記得夢中的一切，明白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道書，原來衛家的一切變故都是因為這件東西！”陳禹喃喃道：“它果然強大，一下子就讓我清醒過來了，難怪引得那麼多高手爭鬥！”


    度過了危機，得到了道書，身體內還充斥著強大無比的力量。


    但是，此刻的陳禹卻高興不起來。


    低頭看一看自己的身體，和一個怪物沒什麼區別，陳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恢複以前的樣子。


    這是七品神丹帶來的後果，陳禹甚至不知那一枚七品神丹是什麼名字，自然也不知該怎麼做。


    到得現在，七品神丹的力量其實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但陳禹的樣子並沒有變迴去，說明這種變化是不可逆的。


    巨大的臉上露出愁苦之色，陳禹無奈：“難道以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了？”


    “對了，蝶小舞！”正自苦惱間，陳禹忽然想起蝶小舞，心裏一震。


    顧不上管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醜多可怖，陳禹轉


    身朝衛家外邊跑去。


    轟隆隆，每一步跑出，陳禹感覺到自己這具龐大的身體中蘊含著的恐怖的強大力量。


    沿著記憶中過來的路，幾分鍾後，陳禹就跑到了白雲坊。


    眼裏血焰閃動，陳禹將晨光下的一切看得清楚，卻沒有任何發現。


    “蝶小舞該不會死了吧？”陳禹想到這個事實，心裏一揪。


    別說怎麼和蝶千衣交代的事，如果蝶小舞出了事，陳禹會覺得無比心痛。這一年多的時間相處下來，陳禹多少知道蝶小舞的性格，彼此關係很親近，和情侶其實差不了多少。


    陳禹在衛家附近反複尋找。


    天亮了，陳禹所過之處，沒有半個人影存在。


    昨晚的動亂顯然造成了巨大的恐慌，能逃走的人都逃走了。


    一無所獲的陳禹一顆心沉入了穀底，現在他基本上可以確定蝶小舞確實出事了。


    一股戾氣在心頭出現，陳禹雙眸又變得有點猩紅，殺戮和嗜血的欲望在心頭湧動。


    一張手，一直跟隨著他的血河湧動。


    心念一動，血河收縮，忽然化作了無數的血焰鑽入了他身體之中。


    這些血焰太多，一下子充滿了他的心髒，使得血靈根變得凝實無比，持續壯大蔓延。


    血焰吞噬了太多的強者的血液，蘊含的能量太可怖了。


    陳禹不得不放出一部分血燕，使血焰凝聚成球，被他抓在手裏。


    血腥味深沉濃烈，刺鼻無比。


    陳禹邁開步子，又衝入衛家。


    很快，他找到幾個躲藏的衛家武者。


    麵對陳禹，這些衛家武者瑟瑟發抖。


    陳禹說了一下蝶小舞的模樣，問他們有沒有見過。


    那幾個武者瞪大眼，神色不可思議地搖頭。


    陳禹強行控製住拍死他們的衝動，又迴到了衛家劍樓的廢墟下。


    他仔細迴憶著，忽然邁步，改變方向朝著衛家外跑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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