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fā)現(xiàn)，唐瘸子這老小子還是靠不住。那晚分開之後，我?guī)еo我的那卷羊皮迴到店鋪，關(guān)上門研究了四天四夜，也沒發(fā)現(xiàn)這張羊皮上有任何一個字，哪怕是一個符號。
我模仿諜戰(zhàn)劇裏的方法做了各種實驗，用火烤、用水泡、塗抹薑汁蔥汁大蒜汁，都沒有任何的收獲，這就是一卷羊皮，小的都不夠做雙鞋墊。
迴想起跟他接觸的那半天一夜他的表現(xiàn)，時時都盯著錢，處處都算著利，那雙眼睛都恨不得變成孔方的銅錢狀。把我從黃皮子墳裏挖出來，都要我寫下一萬塊錢的欠條，這種斤斤計較的人，怎麼可能輕易的把這所有修煉之人都趨之若鶩的百鬼圖給我？
看來，我還是太嫩了。
於是，我在第五天的上午到城西去找他，可他的店鋪關(guān)門了，周圍相鄰做生意的，都說這人幾天前走了，臨走的時候賣掉了屋子裏桌椅板凳鍋碗瓢盆所有的家當(dāng)，看樣子，是不打算迴來了。
我心裏一沉，這人果然是騙子。不過我怎麼也想不通，他隻拿了我六百塊錢，還都分給那些民工了，也沒騙到我什麼啊？
他就這樣不辭而別，唯一可以解釋得通的理由就是，他給我的百鬼圖是假的，真的他並不
想給我，擔(dān)心我再去找他，所以卷著圖走了。
虧得他還口口聲聲說，他對修真成仙沒興趣。
我滿心懊惱，迴到店鋪，琢磨著怎麼找到他，跟他討要百鬼圖。他說這張圖被分成五份，不知道這句話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其他的四份在哪？
掐指一算，左青蓮說的七七四十九天，這麼浪費掉了五天，這都該算在唐瘸子的賬上，這幾天是他害我浪費掉的。
可就在我怨恨唐瘸子的第六天上午，店鋪裏來了一個中年的男人。這人看上去五十多歲，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粗布衣衫，腳下踩著一雙水靴，這身打扮破破爛爛，但腋下卻夾著一個破包，看牌子，居然是lv。
他一進門，我就聞到了他身上的腥臭味。
“哪位……是小白師父？”
屋子裏隻有我，那人說話的同時，上下打量我。
往常店鋪裏有生意上門，多半都是衝著我?guī)煾竵淼模业囊捕际抢习讕煾福@人卻開口直接找我，我有些意外。
“我就是，您找我有事？”
“啊？你就是白大仙？”
那人顯然有些意外，再一次上下打量我。
“白大仙？”
我特麼就是個紮紙人的，啥時候搞出這麼個稱號？所謂大仙
，都是那些號稱能給人驅(qū)邪避兇，治療癔癥的，家裏通常會供奉胡、黃、白、灰、柳五大仙之一。嚴(yán)格說，他們源於薩滿教，而我，屬於道家山門，根本不是一個體係。
更何況，這世道，但凡是拋頭露麵到處給人看病收錢的，多半都是打著大仙的旗號的騙子，真正有道行的出馬仙，一般都低調(diào)的隱姓埋名，不輕易出手給人看事。
所以，開口叫大仙，在我看來，在某種程度上是對我的侮辱。
我眉頭一皺，道：“我姓白，不是什麼大仙，你找我有啥事？”
那人見我麵色沉了下來，知道可能說錯話了，趕緊滿臉賠笑，毫不見外的坐在桌子對麵的椅子上。伸手打開皮包，在裏麵摸出一遝通紅的票子，放在我麵前的桌子上，道：“哎呀，白大仙……啊不，小白師傅，您別見怪，我這人性子直，有啥就直接說了，我是有事求你……這點錢，是小意思，您要是願意幫我，還有大頭……”
我低頭看了看桌子上那一大堆粉紅色的票子，目測至少有兩萬。這的確不少，我們賣一個紙人也就幾百塊，一年到頭生意好的時候，也就賺個五六萬快，這差不多是我們店鋪小半年的收入。
但現(xiàn)在這對
我來說不重要，我一心隻想找到百鬼圖救師父。
“買紙人？用不了這麼多，你買紙人幹嘛？燒替身？祭奠先人？”
我不耐煩的問道。
“都不是，我是想請你到我家去抓鬼……”
我原本隻想趕快打發(fā)他走，紙人庫房裏還有幾個，隨便賣他一個就是了。可當(dāng)我聽到抓鬼二字，一下子來了精神。
我找百鬼圖的目的，不也就是抓鬼麼？不管大鬼小鬼，不管是不是百鬼圖上在冊，隻要是鬼，就有陰怨之氣，就可以收取靈光。現(xiàn)在找不到唐瘸子，百鬼圖的事斷了線索，在家裏苦等還不如真的去抓幾隻鬼來提升修為。
雖然我們紮紙人的畫匠，抓鬼不是我們的主業(yè)，但有“山”門玄術(shù)在身，抓鬼降妖，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這些年跟著師父，也順手降服了一些小妖小祟，再加上那天在東郊大金牙的小媳婦家抓鬼的經(jīng)曆，我的信心大增。
我點了點頭，道：“你先說說，到底是咋迴事？”
那人見我的話裏有了鬆動，便毫不見外的摸起桌子上的茶壺，嘴對嘴的把早晨沏的已經(jīng)涼了的半壺茶灌進嘴裏，用袖子一抹，說道：“我叫陳富貴，是花園市場賣魚的，在東梁鎮(zhèn)有個魚塘，幹了
十幾年了，一直順風(fēng)順?biāo)阋材芸吹某鰜恚义X沒少賺……”
說著，他雙手咧開了衣領(lǐng)，小拇指粗細(xì)的金鏈子嘩啦啦的露了出來，閃閃發(fā)光。
“可前幾天，我就發(fā)現(xiàn)塘裏的魚成堆成堆的死，一連幾天，死了好幾噸，損失我好幾十萬啊……一開始，我還尋思有人眼熱，偷摸往水裏下毒，我就整夜不睡，看監(jiān)控、帶著我養(yǎng)的幾條藏獒巡邏，可每天早晨，還是一大堆的死魚飄上來，這都不算啥，最嚇人的是，一到天黑，我就聽我的水塘裏，有人嗚嗚的哭……是個女人，哭的可慘了……”
說到這，他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睜的溜圓，眼神中帶著恐懼。
“我尋思，水裏可能有啥不幹淨(jìng)的東西，就找了幾個大仙，又是跳大神，又是燒紙錢的，都沒管用。正沒招呢，昨天我的攤位上來了個買魚的，他說他是算命的，想給我算一卦，頂這幾條魚的錢，我也是病急亂投醫(yī)，就讓他算了，他一開口就說，我家水塘裏有鬼。我一看，這是神人啊，就說想花錢請他抓鬼，他說，抓鬼他不是行家，給我指了一條明路，讓我來找您……”
我聽了頗為吃驚，問道：“那算命的長啥樣？”
“是個瘸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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