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爺爺從棺材裏接生的。
我出生那天,母親難產(chǎn)而死,爺爺說,棺材裏的孩子還有救,就用一把剪刀把我從母親的肚子裏剖了出來。
從此我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棺材子。
我出生後,爺爺為我算了一卦,說我是三克三喪之命,克妻,克子,克父母,喪門,喪星,喪前程。
三克三喪乃是極陰之命,掃把星轉(zhuǎn)世,克盡身邊親近之人,一生注定孤苦伶仃。
給我占卜之後,爺爺酗酒三天三夜,閉門不出,為我的命運(yùn)抱怨天理不公,說老天爺讓這孩子出生在我們張家,是他一生泄露天機(jī)太多,遭了天譴。
為了幫我改天逆命,爺爺不辭辛苦,從外地給我訂了一份娃娃親,他說,外地的那女娃,是極陽之命。
極陽和極陰都是命格的兩個極端,極陽之命,一生大富大貴,享盡世間榮華,極陰之命一生悲苦,命裏殘缺,無福無分。
但,世間一切周而複始,物極必反。
極陽之命雖富貴,卻有始無終,極陰之命雖悲苦,卻有運(yùn)轉(zhuǎn)之時。
極陽和極陰若能相融,必能互補(bǔ),一生圓滿,子孫滿堂。
和我訂娃娃親的女孩,姓誰名誰,長什麼樣子,我一無所知。
但我知道,爺爺不管做什麼,都是為
了我好。
由於我是村裏出了名的掃把星,村裏人都不和我玩,我從小就沒有什麼朋友。
一直到十歲那年,村裏來了一個城裏的女孩。
她的名字非常好聽,叫葉紅雪。
葉紅雪人如其名,名字美,人也長得美。
她紮著一條高高的馬尾辮,臉上總是掛著一抹甜甜的笑容,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人見人愛。
葉紅雪從不嫌棄我,她是村裏唯一一個願意和我做朋友的人。
可,她終究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暑假過後,她就迴城裏讀書了。
後來,一直過了許多年,我都對她念念不忘,青春期情愫萌芽之後,我才明白,原來我愛上了她,我這一生不能沒有她。
到後來,我忍不住思念之苦,托人要了葉紅雪一個手機(jī)號,用爺爺?shù)睦夏隀C(jī)給她經(jīng)常打電話。
葉紅雪也不把我當(dāng)成外人,在電話裏,她什麼都和我說,願意把她心底的小秘密告訴我,願意和我分享她的喜怒哀樂,我們成了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隨著我年齡越來越大,爺爺?shù)纳眢w也越來越蒼老。
十八歲那年,爺爺離世了。
我爺爺表麵上是村裏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村莊稼漢,其實(shí)大有來頭。
他是名震
黃河六省的風(fēng)水大師,張千忍。
南千手,北四馬,江左一枝花,統(tǒng)統(tǒng)幹不過黃河知遍天,說的就是我爺爺。
做我們這行的,一生斷天命,泄天機(jī),終究沒有好下場。
南千手雖叫千手,卻沒有雙臂,北四馬是一個瘸子,江左一枝花又聾又啞,當(dāng)世風(fēng)水四大宗師,三人殘缺,唯獨(dú)我爺爺全身而退。
爺爺一生神算,死前三天,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死期,他把我叫到床前,囑咐我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他死後,一切從簡,來參加吊唁的賓客,管飯不收禮,不管人家隨多少錢,一分不能要。
第二件事他下葬之時,不要買棺材,用村口鋪路的破木板裹上屍體,下葬在後山的落鳳坡。
我聽完?duì)敔數(shù)膰谕蟹浅3泽@,我們張家雖不是什麼有錢的人家,可一副棺材還是能買得起的,為什麼要用破木板呢?
爺爺下葬的地點(diǎn)更讓人不解,落鳳坡是出了名的不毛之地,何不選一個風(fēng)水旺地,以後也能福澤子孫。
爺爺長歎一聲,說他一生欠老天爺太多,不配擁有棺槨,埋葬在落鳳坡,是替老張家還債的。
我不明白爺爺為什麼這麼做,可爺爺肯定有他的打算,我隻能遵從。
第三件事就是,爺爺從床頭
櫃裏拿出來了一個包裹,說等他下葬百日之後才能打開,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但這個包裹裏麵裝的是什麼,他卻沒說。
交待完這三件事後,爺爺當(dāng)天夜裏就去世了。
爺爺去世的第二天,村裏天降異象,六月三伏天,天上卻下起了鵝毛大雪,村口的樹枝也一夜之間改變了朝向,齊刷刷指向了落鳳坡。
村裏人都說,我爺爺一生行善,大雪和樹梢是為他老人家送行的。
爺爺死後,前來參加吊唁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
葬禮那天,上百輛豪車齊聚我們村口,各路商賈,為參加我爺爺?shù)脑岫Y,擠破了頭。
在葬禮上,諸多賓客跪在靈棚前泣不成聲,唯獨(dú)有兩個客人顯得格格不入。
這兩個客人一個是穿著一身紅衣服的女人,她在我家門口,從始至終未曾笑一下。
她臉色白的嚇人,不像是正常人,我無意中和她對視了一眼,她的眼神竟然一片漆黑,沒有一絲的眼白。
另一個奇怪的客人是一個身高兩米多,肩上背著一口大紅棺材的黑臉大漢,來到我家,他跪在地上就哭我爺爺?shù)拿郑f什麼張三爺,我來晚了。
他哭的稀裏嘩啦,我在一旁,卻被此人的麵相所震撼。
他眉梢?guī)а?br />
庭赤青,身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霧,背後的棺材更是罪孽沉重,此人竟然是萬罪之體!
萬罪之體乃是上天降罪之人,此人最少有十世是大奸大惡之徒,到了這一世,身上背負(fù)十世血債,一生被罪孽所累。
穿紅衣服的女人和背棺材的大漢連午飯都沒有吃,隻在家中逗留了片刻就離開了。
葬禮很快結(jié)束了。
來參加葬禮的賓客不乏有錢人,有許多人更是曾經(jīng)受過爺爺指點(diǎn)迷津,舉辦葬禮的時候,很多賓客隨出了高額的份子錢。
其中一個南方有錢的大老板,更是一口氣拿出來了五十萬為我爺爺發(fā)殯之用。
但我爺爺生前留下遺言,他發(fā)葬之時,管飯不收禮,不管別人給多少錢都不許收。
我謹(jǐn)記他老人家的教誨,不管賓客隨多少錢,一律婉拒。
葬禮結(jié)束後,當(dāng)天下午,我用鋪路的破木板裝上了爺爺?shù)倪z體,推著他老人家趕往了落鳳坡。
來到落鳳坡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落鳳坡後山已經(jīng)被人挖好了一個墓穴。
在墓穴旁邊了九條通體黝黑的大蛇。
九條蛇見到我爺爺?shù)倪z體來了,一字排開,畢恭畢敬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頭。
九龍祭館!
我深吸一口涼氣,這不就是傳說中的九龍祭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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