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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董其心又麵臨一個必須抉擇的問題了。


    又迴到那個小村落來,這雖不是他的故鄉(xiāng),但是他的記憶中,這是他記得最真切的家。


    天色漸漸向晚,他站在村北十?dāng)?shù)裏處一座華麗的大宅外,這大宅正是那神秘的齊宅。


    其心為了那天劍令下的一個“董”字,他日夜兼程地趕到這裏,為的是要找那投擲天劍令的齊家少年,他知道這個少年可能是他心中一切疑惑的關(guān)鍵所在,但是他怎知道,那個姓“齊”的少年卻是他惟一的嫡堂哥哥!


    那所大宅中空蕩蕩的,一個人也不見,連傭人都走了幹淨(jìng),其心感到一陣失望,那姓齊的少年既不在家中,那麼浩浩江湖,該到哪裏去找他呢?


    他望著羊腸曲轉(zhuǎn)的村道,從這裏走下去,那就要到那小河邊上的恬然小村。那裏,有他的家和他童年的懷念,雖然隻離別了幾個月,但是到了這裏,他似乎已能迎風(fēng)嗅到那熟悉的青草味。他真想立刻跑迴去瞧一瞧,雖然他明知爸爸一年才迴來,那房子一定還是空著的,但是哪怕是那空房子,他也想去看看。


    然而村子裏那些頑童的臉孔飄在他的眼前,他心中雖然從來不曾與那些頑童計較,但是一想到這些麵孔,他就感到十分地難過,在骨子裏麵,這個謙卑隨和的孩子實在是傲氣淩人的啊!


    他想了一想,輕輕歎了一口氣,暗道:“還有一年父親才迴來啊!我何必現(xiàn)在迴去呢?”


    這時,小萍那天真無邪的笑靨飄上他心田,揮之不去,便加快了速度趕緊離開小村。


    他這一走,便錯過了父子重逢的機(jī)會,隻因此時地煞董無公正由武當(dāng)掌教周石靈陪護(hù)著匆匆趕迴那小村,而其心卻在這進(jìn)入小村的剎那之間,改變了生意,掉首而去。


    他一口氣跑出了十多二十裏,這才停下身來,放眼迴望,隻見黃昏遲暮,霞光漸隱,不遠(yuǎn)之處似有一座半廢了的古銅堂,他加快了腳步,匆匆向前趕去。


    那沉堂不知是什麼大戶的祖飼,規(guī)模頗是不小,隻是一片破落,東邊半麵已是倒落,想來這大戶人家的後人是沒落了。


    其心走近那破沉,忽然之間,詞內(nèi)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音,其心天生的機(jī)警使他停下腳步來。


    何內(nèi)的聲音輕微得緊,其心在暗處靜靜地躲了起來,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到一個雄壯的聲音道:“在下叫你先放下這包官銀再作理論


    另一個冷笑的聲音道:“……憑什麼?你是在命令大爺麼?”


    那雄壯的聲音道:“……雖不敢說是命令,隻是在下請閣下先放下手中銀錢,再理論也不遲……”


    “哼哼,我瞧你是活得不耐煩啦!依大爺?shù)囊馑迹仪颇氵是趕快先滾開吧……”


    “那個雄壯的聲音哈哈大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包銀子是從哪裏來的嗎?從江南運到河南去的官銀對不對?”


    那另外的一人尖聲嗤道:“對又怎樣?你是官差裏的奴才嗎?呸!瞧你這德行也不像,哈哈,是了,你是想見者有份?哈哈哈哈碰著我大爺,你是不用想了!”


    那雄壯的聲音道:“朋友,兩樣你都猜錯了,我問你,你可知道這些銀子到河南去是幹什麼的?”


    一陣沉默,似是另一人沒有答話。這雄壯的聲音又道:“黃河堤決,洪水泛濫已有月餘,這筆銀子乃是救災(zāi)用的,閣下可知道嗎?”


    那人冷笑一聲道:“知道又怎樣??救災(zāi)不救災(zāi)管我大爺什麼事情?”


    那雄壯的聲音笑道:“不管你大爺?shù)氖拢瑓s管在下的事了。”


    那人慢慢地道:“管你什麼事?”


    雄壯的聲音道:“在下要代那沿岸千萬百姓清閣下把這筆銀子送還官府!”


    那人墓地笑了起來,冷冷地道:“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嗎?”


    那雄壯的聲音平淡地笑道:“在下覺得這倒不是重要的事”


    那人厲聲喝道:“告訴你——大爺姓鐵,來自天山!”


    那雄壯的聲音沒有絲毫驚駭?shù)囊馕叮b是平淡地道:“這個,在下早知道了,鐵淩官先生!”


    其心不禁暗裏吃了一驚,鐵淩官,原來這人便是鐵淩官,上歡莊人儀煽動各派高手一舉打垮丐幫的時候,其心第一次見著這天山來的狂客,心中真對他有說不出的討厭,他暗道:“原來是他,難怪他的聲音我總覺得有點耳熟——”


    想到這裏,他忽又想道:“‘怎麼另外一個雄壯的嗓子我也似曾聽過?這倒奇了……”


    那鐵淩官料不到對方連他的姓名都早已知道,一時之間不禁愕住了。


    那雄壯的聲音道:“久仰天山鐵大爺威名,冰雪老人鐵老爺子是宇內(nèi)有數(shù)的高手,鐵大爺家學(xué)淵源,在下一向仰慕得緊,隻是這些銀子關(guān)係著數(shù)萬百姓的生死,是以……”


    他尚未說完,那鐵淩官已怒喝道:“你究竟是誰?”


    那雄偉的聲音哈哈一笑道:“在下姓藍(lán),草字文候!”


    鐵淩官頓時嗬嗬狂笑起來!


    “藍(lán)文侯嗎?哈哈,藍(lán)文侯那老叫化早已經(jīng)死在居庸關(guān)下了,哈哈,你騙得了誰?”


    雄偉的聲音道:“居庸關(guān)嗎?嘿嘿,那口居庸關(guān)之戰(zhàn),九音神尼那尼婆雖是厲害,卻並沒有要了我藍(lán)文侯的老命去——”


    鐵淩官如何能信,冷笑道:“我記得藍(lán)大幫主好像不是個拐子腿啊——”


    雄壯的聲音道:“在下是不是藍(lán)文侯,這都不是重要的事,重要的是——閣下請把銀子送迴去吧!”


    鐵淩官沒有說話,忽然轟然一聲震響,似是兩人互碰了一掌,其心忍不住探出頭來,隻聽得鐵淩官失聲驚唿:“藍(lán)文侯……藍(lán)文侯……你還沒有死?……”


    藍(lán)文侯哈哈笑道:“鐵大爺,現(xiàn)在可相信了麼?”


    鐵淩官自負(fù)身懷絕技,他目睹了丐幫諸俠的功力,但是他心中依然自大得緊,他曾冷笑地對自己道:“若是我鐵淩官真正施出了冰雪十八掌的絕技,嘿嘿,這些中原的高手又算得了什麼?隻是爹爹一再嚴(yán)厲禁止我使用這套掌法,說是不到救命關(guān)頭,絕不可以施用迴.色.迴@”


    這個狂傲自大的個性一半是由於天生的,一半也是由於冰雪老人鐵公謹(jǐn)威震武林,這個寶貝兒子在別人吹拍捧之下所養(yǎng)成的。


    鐵淩官狂笑道:“好啊!久聞藍(lán)叫花‘七指竹’功夫是武林一絕,今日正好見識見識。”


    藍(lán)文侯卻道:“藍(lán)某隻是請鐵大爺瞧在老天爺麵上,高抬貴手


    鐵淩官軌鐵截河地道:“已經(jīng)到了鐵某手上的東西,要叫鐵某交出來,那是勢比登天!”


    藍(lán)文侯道:“此話當(dāng)真?”


    鐵淩官一字一字地沉聲道:“一點也不假!”


    藍(lán)文侯歎了一口氣道:“好,作動手吧!”


    躲在牆角上的其心腫微微一凜,丐幫英俠夜鬧莊人儀山莊”的情景飄在眼前,雷以體劍似飛虹,穆中原拳如巨斧,他真想瞧瞧這位譽滿江湖的丐幫幫主究竟是如何的了得。


    於是他輕輕地走了出來,閃進(jìn)那破朽了的洞門——


    在他尚未進(jìn)入莊人儀的莊院前的那一個夜裏,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裏麵,他曾躺睡在草叢中目睹了藍(lán)文侯一指驚退莊人儀的一幕。此時他從褪了色的朱紅柱子間望過去,隻見藍(lán)文侯魁梧的身軀正背對看他,那鐵淩官的臉上露出又驕傲又兇狠的神色,他身旁的案桌了,放著兩個碩大的油布包袋。


    鐵淩官狠聲道:“藍(lán)文侯,你是自找死路,可怨不得我!”


    藍(lán)文侯雙手半拳半掌,沉著地道:“你來吧——”


    鐵淩官唿地一掌抓了過來,五指如鉤,其快如風(fēng)。其心在暗處瞧得親切,他隻覺鐵淩官五指之間,異風(fēng)陡生,威勢極是驚人,心中不知藍(lán)文侯用什麼招式來應(yīng)付——


    這乃是天山冰雪老人鐵公謹(jǐn)有名的塞北鷹爪功,其招式力道都大異於中原的鷹爪神功。鐵氏世居天山,昔年威名赫赫的鐵氏雙俠在天山南麓一戰(zhàn),曾把昔年武林怪傑常敗翁沈百波打得九死一生,這鷹爪功力端的是精絕無雙。


    藍(lán)文侯雙足釘立,仿佛一座鐵塔般,他左j一沉,猛然一掌飄出,直取鐵淩官胸前華蓋,這一把時間和部位都取得妙絕,雖然隻是微微一揮掌,但是上乘的高手立刻能看出這輕輕一揮之間的無限妙用。


    其心在暗中不禁暗暗叫好,他到如今可說完全沒有一點應(yīng)敵過招的經(jīng)驗,他胸中雖有世上最上乘的武學(xué),但是對於藍(lán)文侯的這一揮掌卻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隻因藍(lán)文侯身經(jīng)百戰(zhàn),每一出招,必然自然而然地兼攻帶守,顯出一種精密無比的氣派,這對毫無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其心來說,真是看得心悅誠服了。


    那鐵淩官掌爪連揮,一掌緊似一掌,一口氣攻了三十六爪,招招都是厲害無比的把式,藍(lán)文侯卻是穩(wěn)穩(wěn)地一招招全接了下來。


    到了五十招以上,鐵淩官怒火直升上來,他出招愈來愈重,全然不顧防守,施出十成功勢。藍(lán)文侯是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武林高手,立刻自然地堅守中,放出幾成尖銳的突襲——


    果然不出三十招,“嘶”地一聲,鐵淩官的衣袖被扯破了一塊。


    鐵淩官唿地一聲倒退了五步,他的目中宛如要噴出火來,藍(lán)文侯拱手道:“鐵大爺……”


    鐵淩官怒喝道:“藍(lán)文侯,你住嘴!”


    他一個飛身,伸掌又向藍(lán)文侯當(dāng)胸抓來,這一招又狠又快,藍(lán)文侯一個退身,單掌一揚一立,豈料鐵淩官忽然從如此急速的身勢之中,猛可一換身形,單掌已經(jīng)遞到藍(lán)文候肋下——


    藍(lán)文侯大吃一驚,他一連退了三步,雙目圓睜,凜然注視著鐵淩官的雙掌——


    鐵淩官這是施出了冰雪十八掌,他急怒之下,父親的告戒早已丟到九霄雲(yún)外,他隻是恨不得一掌便把藍(lán)文侯立斃掌下!


    鐵淩官再度發(fā)動,這是“冰雪十八式”中的第三式,在無比的快捷和飄忽之中,竟能突然地發(fā)出強(qiáng)勁,著實令人防不勝防。


    藍(lán)文侯全神貫注,穩(wěn)紮穩(wěn)打地守了十招,已經(jīng)一連退了十步,沿著那樹堂的幾根朱色大往間退了小半個圓圈。


    冰雪十八式實有鬼神莫測之威,冰雪老人鐵公謹(jǐn)享譽武林?jǐn)?shù)十載,這十八式之名也由天山傳到中原武林,被譽為世上最神妙的數(shù)種掌法之一。


    藍(lán)文侯接到第十三招上,他已發(fā)覺情形不對了,隻因鐵淩官的掌式一招緊接一招,每一招都加上前一招的餘威,有如冰天雪地中滾雪球一般,愈滾雪球愈大,等到十八式首尾相連,那時威力大增,已是莫之能禦的了。


    藍(lán)文侯暗一咬牙,猛然從守勢之中發(fā)出一股功勢,掌風(fēng)驟然一振,發(fā)出轟轟然地一聲震動,鐵淩官是絲毫不讓,一左一右同時拍出一掌——


    這已是冰雪十八式中的第十六、十七兩式,藍(lán)文侯雖然沒有數(shù),但是他憑著二、三十年來血戰(zhàn)武林的經(jīng)驗來判斷,他知道下一招必是致命的招式了——


    他要想從守勢中爭迴攻勢,除非隻在鐵淩官下一招尚未發(fā)出的那一剎那!


    隻聽得藍(lán)文侯大喝一聲,宛如平地起了一個焦雷,剎時之間,他左右雙掌一齊由內(nèi)向外反翻拍出,同時一腳飛起,直取對方小腹


    鐵淩官如何肯放棄這緊要關(guān)頭,他隻要發(fā)出了第十八式,那麼他便已取得絕對的優(yōu)勢了,藍(lán)文侯的猛力攻擊他,隻滴溜溜地轉(zhuǎn)了半個身,同時雙掌姿勢不變地發(fā)出第十八式——


    藍(lán)文侯救危雙掌猛可落空,眼看鐵淩官掌勢即將發(fā)出,說時遲,那時快,隻見藍(lán)文侯吐氣如雷,全身猛然重重地一震,接著在那千鈞一發(fā)的剎那之間,藍(lán)文侯右手食指伸立如戟,猛可向前一指點出——


    一種奇異地刺耳尖嘯發(fā)出,接著一聲悶哼,藍(lán)文侯大步退了三步,那鐵淩官卻橫著身軀飛出一丈之外,跌落在調(diào)堂的左角上。


    鐵淩官喃喃道:“七指竹……七指竹……”


    昔年九洲神拳葉公橋縱橫江湖無敵手,藍(lán)文侯是當(dāng)今世上他唯一傳人,這七指竹神功名滿天下,偏偏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鐵淩官意要輕敵一試,這一試,不僅他吃了大虧,連冰雪老人鐵公謹(jǐn)?shù)耐甲屗麃G了。


    藍(lán)文侯外貌魁梧,內(nèi)心卻是機(jī)靈得緊,他絕不願傷了鐵淩官而得罪下冰雪老人,他一個跨步趕上前來,彎身扶起鐵淩官道:“鐵大爺你……”


    他話尚未說完,鐵淩官右手在懷中一摸,猛可一把抓出,藍(lán)文侯機(jī)警一生,卻也沒有料到他出手如此突然,如此敏捷,開聲吐氣,盡力地把鐵塔般的身軀向左一挪,鐵淩官的五指如同鋼爪一般從藍(lán)文侯手臂上抓過,霎時藍(lán)文侯衣衫破碎,臂上現(xiàn)出了五道血痕。


    鐵淩官一個翻滾站了起來,他揚了揚右手,隻見右手五指之上套著五個烏黑黑的鋼爪,他仰天大笑道:“臭叫化,你的老命是完了……哈哈哈哈……你已經(jīng)中了‘南中五毒”!”


    藍(lán)文侯雖是蓋盡豪傑,卻也忍不住全身猛然一震,他睜大了眼怒目望著鐵淩官,一時說不出一個字來。


    鐵淩官哈哈大笑道:“臭叫化……臭叫化你不信嗎?告訴你罷,大爺這五隻鋼套上偎的就是南中五毒,那是莊人儀送給我的,哈哈……”


    大柱後黑暗中的其心不禁驚駭若狂,而藍(lán)文侯卻在這一剎那之間冷靜了下來,他豪聲大笑,雄壯的聲音就如平時一模一樣,隻聽得他道:“鐵淩官,你笑什麼?那麼值得高興嗎?藍(lán)某人是一個,命是一條,便是死了又算得了什麼?嘿嘿,你也太看重我藍(lán)某了!”


    這下反倒輪到鐵淩官愣然了,他望著藍(lán)文侯那坦然的目光,不禁心中一緊——


    於是他嘿嘿陰笑道:“南中五毒,天下無人可解,那滋味你是知道的,嘿嘿,待大爺再把你臭叫化這一雙招子給廢了,讓你多難受難受!”


    他一步步向藍(lán)文候逼近,南中五毒發(fā)得奇快無比,隻這剎那間,藍(lán)文侯已是大感不支,他退身提氣苦撐,要想止住每發(fā)。


    鐵淩官冷笑著逼近,暗中躲著的其心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一個數(shù)身閃了出來,大叫道:“住手廣


    鐵淩官連瞧都沒有瞧,便是反手一把向其心抓出,指上仍然套著那五雙鋼套,出手之快,有如長空電擊,的確不愧名家高手——


    其心救人心急,渾忘了一切,隻是自然而然一圈臂,唿地一掌拍出——


    隻聽得一聲骨頭折斷的刺耳聲音,夾著鐵淩官的慘叫,鐵淩官竟如斷線風(fēng)箏一般被打得飛了起來,直撞在牆上“碰”地一聲落了下來,直挺挺地死在地上!


    其心呆了,藍(lán)文侯更是呆了,隻是一掌之間,其心上次擊斃.了莊人儀,這時擊斃了鐵淩官!


    藍(lán)文侯迅速地點了自己五處大穴,暫時封閉住了血液,他駭然望著眼前這個六尺的孩子——揮手之間便把天山的鐵淩官打得稀爛!


    其心忽然覺得有點不自在,他嚷嚷道:“喂……藍(lán)……藍(lán)幫主


    藍(lán)文侯詫異地道:“小兄弟怎知道我是誰?你……你貴姓?”


    其心道:“我叫董其心,我……曾見過你一麵。”


    藍(lán)文侯道:“啊——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其心道:“那日藍(lán)幫生身負(fù)重傷,從林中出來,曾經(jīng)一指驚退了蒙麵人……”


    藍(lán)文侯道:“啊——不錯,那時你……你在哪裏?”


    其心道:“那時我躲在附近的草叢,一切情形從頭到尾我都瞧得清清楚楚,那個蒙麵人便是在人儀——”


    藍(lán)文侯全身震了一下,他喃喃道:“啊,原來他就是莊人儀,莊人儀……小兄弟,你可知道他現(xiàn)在何方?”


    其心想了想便道:“死了,已經(jīng)死了。”


    藍(lán)文侯更是重重一罵,他喝道:“死了?你……你怎知道?


    其心忽然覺得自己的重要性起來,他以嚴(yán)然一個大人的口吻,正經(jīng)地一字一字地道:“他——就是被我打死的!”


    藍(lán)文侯驚得什麼也說不出來,隻好咧嘴子笑一下,怔怔然望著其心。其心叫道:“你……南中五毒——”


    藍(lán)文侯歎了一口氣道:“我封閉了五穴,但是又能支撐多久呢?”


    其心叫道:“隻要能找到唐瞎子……隻要能找到唐瞎子……”


    藍(lán)文侯道:“你是說替目神睛唐君校?”


    其心道:“南中五毒雖是厲害,但是到了唐瞎子的手下,好比喝杯白開水一般稀輕平常便解掉了。”


    藍(lán)文侯是丐幫之主,一生闖蕩江湖,什麼奇怪事沒有見過,但是此刻在其心麵前,這十幾歲的孩子似乎每件事都顯得那麼神怪,他不禁怔怔然不知所雲(yún)了。


    其心認(rèn)真地道:“真的,隻要能找到替目神睛就好了……”


    藍(lán)文侯歎了一口氣道:“多謝小兄弟你的好心,南中五毒乃是世上最厲害的毒藥,我雖閉得早,但是也隻落得數(shù)目的生命了


    其心道:“咱們快去找唐瞎了,現(xiàn)在就動身!”


    藍(lán)文侯歎道:“小兄弟,浩浩江湖,上哪兒去找唐君像?”


    其心道:“你以為尚能支持多久?”


    藍(lán)文侯道:“我若是讓這半邊穴道緊閉,半邊身軀不移動,飲食小心,大約可以支持個十來天——隻是,我這半個身是如同廢人了。”


    其心想了想,卻也想不出什麼妙策來。藍(lán)文侯注視著這神奇的孩子,愈想愈覺不可思議,他忍不住走上前來,一直走到牆角上,那鐵淩官靜靜地躺在地上。藍(lán)文侯低下首去仔細(xì)一看,隻見鐵淩官全身軟綿綿的,大異於一般的死屍,他伸手一摸,隻覺鐵淩官渾身上下每根骨胳都被震得寸斷!


    霎時之間,藍(lán)文侯的臉色都白了,他顫抖地叫道:“你……小兄弟……你……這是……震天三式!”


    其心卻是茫然搖頭道:“什麼?你說什麼?”


    藍(lán)文侯駭然暗自尋思道:“難道他自己不知道?這是駭人的掌力,除了傳說中的震天三式外還有別的嗎?那麼……失傳多年的絕藝重視武林了嗎?……這該是武林之福還是武林之禍?……”


    其心怎知這叱吒風(fēng)雲(yún)的丐幫幫主心中正起伏不定,他隻是心中對藍(lán)文侯有著無比的佩服,他仔細(xì)沉思了好一會,終於下定決心道:“藍(lán)幫主,咱們走——”


    藍(lán)文侯吃了一驚道:“走?咱們?”


    其心道:“不錯,咱們?nèi)フ夷翘葡棺印!?br />

    他說得無比堅定,完全不像是一個小孩的口吻,藍(lán)文侯先是感到驚奇,繼而沉默,最後他對著其心重重點了點頭,道:“好的,小兄弟,咱們這就走。”


    藍(lán)文侯把兩大袋銀子藏在詞後的隱秘地方,對其心笑道:“咱們出去順便投一封信到縣府去,喚他們來取迴去,哈哈。”


    藍(lán)文侯的心中卻是暗暗地悲哀著,隻剩下十幾天的生命了,就跟他走吧!死在哪裏不都是一樣嗎?


    朝陽,陽光照在兩個蠕行的背上,一個那麼強(qiáng)壯,就顯得另一個纖小。


    其心仰起頭來道:“藍(lán)幫主,你盡量把左邊的肌肉放鬆,重量放在我的肩上吧!”


    藍(lán)文侯道:“小兄弟,以後你叫我聲藍(lán)大哥就成了。”


    其心笑道:“是,藍(lán)大哥。”


    不遠(yuǎn)處森林已過,一片草原,草原的盡頭,是那個隱秘的莊院,眼前景象依舊,他們又迴到那莊人儀的莊院來了。


    其心道:“我就在這裏碰著唐君律的,雖然他現(xiàn)在不在了,但是咱們到莊裏去找找看,同時也可能找到一些解藥什麼的——”


    藍(lán)文侯道:“依你依你。”


    其心扶著他走到了在院前,莊裏還是一片寂靜,半個人影也沒有,他們兩人小心翼翼地走了進(jìn)去,其心指著右麵一棟竹樓道:“咱們到那裏去看看。”


    竹樓中一片零亂,卻全是些各色各樣的小藥包,其心大喜道:“咱們快找一找,隻怕這其中便有解藥在。”


    那些零亂的藥包果真都是各種毒藥和解藥,但是找遍了全部,就是沒有南中五毒的解藥,其心不禁大感失望,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藍(lán)文侯走了過來,他手中拿著一技小小的綠色人參,他苦笑著對其心道:“這裏找著一技青龍仙參,若是平常得著了,當(dāng)真是稀世之寶,幾乎是無病不愈的仙藥,隻是此時對我,卻也沒有用處——”


    其心失望地道:“既不能解南中五毒,咱們走吧!”


    藍(lán)文侯歎口氣道:“雖不能解我中的南中五毒,卻也能把我這條老命多延幾天,唉!隻是可惜了這靈藥。”


    其心道:“那你吃下去吧!”


    藍(lán)文候把那小綠參服了,運了一迴氣,睜開眼苦笑道:“照情形看來,我又有個把月好活了。”


    其心道:“那就好,咱們快找唐瞎子去——”


    藍(lán)文侯忽然麵色一凜,低聲道:“有人——”


    其心也聽出了異樣,他們兩人悄悄地潛出了竹樓,向發(fā)聲處摸索過去。


    空蕩的大莊院中,屋角蛛絲重重,忽然發(fā)覺有了人跡,一種恐怖的氣氛立刻籠罩了其心的心,他摸到對麵的石室,正要推門,那門已發(fā)出“呀”地一聲——


    立刻室內(nèi)一人沉喝道:“誰?”


    藍(lán)文侯和其心一步跨入室內(nèi),隻見一個人正驚慌無比地站在一個半開的石箱邊,似乎正在箱中搜尋什麼,還沒有尋到的樣子。


    藍(lán)文侯和其心一衝進(jìn)石室,都是大吃一驚,藍(lán)文侯叫道:“杜良笠,是你嗎?”


    同時其心也叫道:“杜老公,是你!”


    那人猛一踢出,重重地把石箱門關(guān)上,反身就從窗口跳出,飛奔而逃了。


    其心待要追趕,藍(lán)文侯~把抓住道:“窮冠英追——”


    其心走到那石箱前,隻見那石箱鎖簧已經(jīng)關(guān)上,竟如鋼鐵鑄就一般,堅固無比。


    藍(lán)文侯拔出一柄匕首來,其心用力一挑,“啪”地一聲,純鋼的匕首斷了,那石箱的門卻是絲毫不動。


    藍(lán)文侯喃喃道:“沒法子打開嗎?”


    其心道:“我試一試看——”


    他雙臂抱著那石箱,閉目默坐,一言不發(fā),足足過了一盞茶的時光,忽然“喀”地一聲輕響,其心緩緩放開雙管來,那石門應(yīng)手而開,藍(lán)文侯仔細(xì)一看,隻見門上的鐵鎖簧已成了鐵粉!


    藍(lán)文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一個孩子竟然有如此駭人的內(nèi)力,但是他一句話也沒有多問,隻是在心中暗暗地駭然看。


    其心把箱中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全是些莊人儀的私人信件,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什麼名堂來,忽然藍(lán)文侯咦了一聲道:“那是什麼?”


    其心一翻,找出一個薄薄的油布包來,油市上有兩點紫黑的血跡,包中是一張鬼劃符般的地圖。


    其心猛然心中一動,想起那丐幫八俠金限雕托唐君律交給薑六俠一張地圖,而被莊人儀輾轉(zhuǎn)奪了去,隻怕就是這一張了。


    他把經(jīng)過情形說給藍(lán)文侯聽了,便把油市包交給藍(lán)文侯道:“藍(lán)大哥,唐瞎子為了它犧牲了一條胳膊,它終於迴到丐幫手上了。”


    豈料藍(lán)文侯卻把油布包一推道:“這是一張秘寶地圖,傳說中這圖中之秘關(guān)係著一件武林奇寶——那也隻是傳說罷了,小兄弟,我把它轉(zhuǎn)送給你算了。”


    藍(lán)文侯是自知生命所剩無幾,他本就豪放無比,這時這等身外之物更是瞧得一文不值,這麼一張武林人血戰(zhàn)相奪的秘圖,他就像一件衣服一個饅頭似地送給其心,他的聲音自然極了,就如打心底裏滿不當(dāng)一迴事似的。


    偏其心也是個豪放超俗的奇童,他一句也沒有推辭,笑了笑便同布包放在懷中。


    這真是奇事,不可思議的奇事,但是當(dāng)事者兩個人都不把它當(dāng)一迴事兒,卻不知隻他們這一個“不當(dāng)一迴事兒”的舉動,就使三年後的武林情勢大大地改觀了!


    其心和藍(lán)文候又走出了莊門,向著林外緩緩地走出去。這時,日頭方正高升,陽光普照,似乎給與這個世界無限的新希望,隻是藍(lán)文侯的心依樣沉重著。


    他們一直走出了林子,又走出了三、四十裏,這才考慮到,現(xiàn)在該到哪裏去?唐君校最可能在什麼地方?


    正在這時,遠(yuǎn)遠(yuǎn)傳來陣陣喝聲:


    “——萬——裏——帆——揚”


    “——萬——裏——帆——揚”


    藍(lán)文侯道:“洛陽帆揚鏢局的馬隊來了。”


    其心道:“什麼帆揚鏢局?”


    藍(lán)文侯道:“子母金刀孫帆揚的鏢局呀——對了,咱們迎上去討點清水,水袋裏的水好像不夠了。”


    其心點了點頭,這一大一小向官道上走去,不多時,源師們“萬裏帆揚”的喝聲漸近,塵土起出,出現(xiàn)大隊人馬。


    藍(lán)文侯撐扶著其心的肩膊,正要上前,那馬隊的首領(lǐng)鏢頭忽然叫道:“停!咱們在這樹蔭底下歇歇,喂馬進(jìn)食,半個時辰後再啟程!”


    一時人聲,馬嘶聲,吵了好半天才靜下來,其心上前去,對一個鏢師行了一禮道:“這位大叔行個方便,咱們趕長途的缺了點清水,可否給咱們灌上一點兒?”


    那嫖師打量了其心一眼,指著馬車上的大木桶道:“好吧!你自己去灌。”


    其心謝了一聲,爬上馬車足足灌滿了水袋,走向藍(lán)文侯的.身旁,正要說話,忽然他瞧見藍(lán)文侯麵上顯出異樣神色,他不禁一怔


    立刻其心就知道藍(lán)文侯正聆聽著大樹底下幾個嫖師的談話。


    隻聽得一個胖子道:“自從著年地煞董無公血屠武林高手以後,武林中好久沒有這種駭人的事發(fā)生過了。”


    另一個黑老漢道:“老王呀老王,不是我姓周的說喪氣話,跑完這趟縹,我是非退休不可的了,眼看武林又出了新魔星,我老周跑了四十年江湖,莫要最後快人士的年齡了,落不得個全屍那才叫冤哩!”


    另一個壯漢道:“周老的話也有道理,你瞧這幾天的消息多可怕。”


    那老王插道:“算啦算啦!你別自抬身價啦!人家那魔頭下手的對象全是武林成名人物,像咱們這等十流人物,人家瞧都懶得瞧,又哪會殺到咱們頭上來?”


    那姓周的老漢道:“說來這魔頭也真手辣心黑,不過十來天的工夫,武林中高手已讓他宰了十幾個啦!這種事,若是發(fā)生在早幾個月,可用不著擔(dān)心,丐幫十俠自然會出頭的,現(xiàn)在,唉!丐幫也散啦……十俠也不知各奔何方了……”


    老王道:“隻怕丐幫十俠也對付不了那魔頭……”


    那壯漢道:“不管那魔頭多兇,我就不信他~人敵得了丐幫十俠?”


    老周道:“那還用說,隻是——隻是目下,就隻有著灰鶴銀劍哈文泰的了。”


    老王道:“灰鶴銀劍一怒之下,已經(jīng)下了華山,向那魔王挑下了戰(zhàn),華山派自與地煞一戰(zhàn),隻餘下了這麼一個高手,現(xiàn)在隻瞧他的了!”


    周老頭道:“聽說灰鶴銀劍有一封信給咱們孫老鏢頭?”


    那壯漢道:“不錯,哈大爺說咱們鏢局跑鏢遍布全國,他托則1老鏢頭替他尋一號替目神睛唐君校,看來哈文泰是要借重唐家的毒藥暗器了……”


    那周老頭道:“但願哈大俠能打敗那魔星。”


    老王道:“咱們從西安下來,莫說唐君橡沒碰著,連半個武林同道都沒見過——”


    周老頭道:“老天保佑,武林中血雨腥風(fēng)已經(jīng)夠了,不能再出魔頭了……”


    老王哈哈笑道:“他媽的,你們瞧周老那副婆婆媽媽相……”


    這時,前麵傳來的鏢隊開動的喝聲,眾鏢師都紛紛起身上馬,隻有周老頭仍在喃喃地道:“老天保佑,趕快尋著那替目神隋唐君律,助哈大俠一臂之力……”


    其心也在心中這麼默想著。


    源局的馬隊遠(yuǎn)去了,空中留下一片塵埃。


    藍(lán)文侯喃喃地道:“武林中竟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都不知道……唉……”


    想當(dāng)日藍(lán)大幫主坐鎮(zhèn)北京,丐幫弟子遍天下,武林中出什麼小事,立刻便傳到幫土耳中,現(xiàn)在不僅丐幫蕩然無存,自己也是命在旦夕。


    其心道:“咱們走?”


    藍(lán)文侯仍然喃喃道:“……新出的魔頭……那會是誰?”


    其心道:“看來,咱們得換一條路走了。”


    藍(lán)文侯道:“什麼?”


    其心道:“方才那些鏢師說,他們一路從西安走下來,都沒有碰著唐君校,咱們再沿官道走上去,豈不是白走了嗎?”


    藍(lán)文侯見其心小小年紀(jì),想得如此周密,不禁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依你依你。”


    他們再度上路,揀了左邊一條偏路而行。


    到了晚上,又一件驚人的事件發(fā)生,使得其心和藍(lán)文侯不得不停下身來——


    在一棵大樹上,駭然躺著兩具屍身。


    藍(lán)文侯把火熠子亮起,霎時之間,藍(lán)文侯和其心同時叫出來


    “鐵筆書生!”


    “金笛秀才!”


    其心蹲下身去細(xì)看,隻見鐵筆書生七竅流血,分明是被強(qiáng)勁的內(nèi)力震破了內(nèi)髒而死,那金笛秀才卻是衣襟全碎,胸前一個鐵青的掌印,這是被上乘外家掌力猛擊而亡。


    其心叫道:“兇手是兩個人!”


    藍(lán)文侯緩緩搖了搖頭,他把鐵筆書生背上的掌痕與金笛秀才腦上的烏青掌印一對,正是一模一樣,然後沉聲道:“不,是一個人——這入內(nèi)外兼修!”


    其心道:“這兩人怎會死在這裏產(chǎn)


    藍(lán)文侯再仔細(xì)一觀察,凜然道:“你瞧這兩具屍體的模樣,再看兩人身上的掌印,鐵筆書生背上的右掌印,金笛秀才胸前的左掌印,這分明是那兇手左右齊揮。同時斃了這兩人!”


    能同時掌斃金笛秀才與鐵筆書生這已是駭人聽聞的了,但藍(lán)文侯所駭然的是這兇手怎能同時之間右掌施用上乘內(nèi)功,而在掌施出上乘外家掌力?這實是不可思議的奇事。


    藍(lán)文侯喃喃地道:“……難道世上真有這等奇怪武功?”


    其心忽叫道:“藍(lán)大哥,你瞧!”


    藍(lán)文候把火煙子移過去一看,隻見那大樹上釘了一柄銀色的短箭,劍柄上吊著一張白紙。


    藍(lán)文侯把白紙取過來,湊近了火煙子仔細(xì)一瞧,隻見上麵寫著幾行字:


    “致神秘兇手:上天有好生之德,人與人生命權(quán)刮相同,閣下身懷驚人武功,欲以血屠武林高手而揚名天下,如此則閣下差矣,昔日地煞董無公蓋世奇?zhèn)埽蔚韧⻊葜郏癜苍谀埽?xì)算來半月之間,閣下已手刃武林高手一十七人,哈某不才,願為死者一戰(zhàn),閣下若見此柬,七月十五秦嶺之上哈某峰教。華山哈文泰白


    藍(lán)文侯喃喃道:“好個哈文泰,好個灰鶴銀劍!”


    其心道:“原來就是上午那批鏢師所說的那迴之事,藍(lán)大哥,這灰鶴銀劍我見過一次。”


    藍(lán)文侯斜望了他一眼,暗道:“好像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你全都識得似的。”


    他心中想,口中可沒有說,他暗思若說神秘,隻怕我眼前這個小兄弟才算得上頭號神秘人物,他……他那駭人的武功……萬人一選的機(jī)警周密……他的師承來曆……


    其心望著那張小小的白籌,在火光閃耀之下,那紙上的每一個字都似乎代表著一股豪俠浩然之氣,躍躍然唿之欲出,他不禁看得呆了。


    藍(lán)文侯把屍身大樹的周圍仔細(xì)瞧了一遍,再沒有什麼發(fā)現(xiàn),便把銀色短劍重插入樹,沉聲道:“小兄弟,咱們走罷!”


    其心抬起頭來,他發(fā)現(xiàn)藍(lán)文侯的雙眸中有了一種生動的興芒閃爍著,那是自從藍(lán)文侯中了南中五毒以來所未見過的。其心的心被那種生動的光茫強(qiáng)烈地吸引著,他想再多瞧一眼,然而火光一閃而滅。


    其心在黑暗中對著藍(lán)大哥那明亮的眸子,他暗道:“啊!那是英雄的光芒!”


    他隨著藍(lán)文侯走到林子的頭上,其心忽然想通一件事,他滿心喜悅地大聲叫道:“藍(lán)大哥,走,咱們到秦嶺去,那裏哈文泰與神秘兇手不是有約會嗎?哈文泰又在四處尋管目神睛,如果唐君律真得到了消息.他一定會趕到秦嶺去的。走,咱們快去。”


    藍(lán)文侯一看到那白紙柬,他心中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這時見其心滿心喜悅地也想到了這點,他不禁微微而笑。其心臉上流露著真摯無比地喜悅,這使藍(lán)文侯深深地感動,他也不說出自己早就想到了到秦嶺去,為的是讓其心多高興一些,於是他隻淡淡地笑道;“依你依你,小兄弟。”


    秦嶺上,七月十五——


    山坳兩邊的山峰都幾乎高聳入雲(yún),而且陡直已極,站在山坳中抬頭向上望,隻能看見一小片青夭,白雲(yún),益發(fā)顯得這裏地勢奇絕。


    這時,有兩人站在山坳正中的一塊石地上,這塊石地是碎石塊形成,中間雜草青蔥蔓延,灰色之中,透出草綠,再加之兩人一著紅衣,一著灰袍,種種顏色交雜在一起很是美麗。


    那個身著大紅衣衫的大漢,似乎性子比較暴躁,不斷在平地上來迴走動著.口中哺哺咒罵,背上斜插的兩柄劊子,劍穗搖損也是一片火紅。


    另外那穿灰袍的人卻沉靜呆立,異乎常人,麵上毫無表情,看著那紅衣人邊說邊走,他也不插言,也不行動。


    兩人在山坳中呆了一會,那全〔衣人仰首望望天,忍不住冷笑叫道:“老哈——”


    灰衣人雙眉一皺,紅衣人子笑改口道:“不是我熊競飛口碎語多,今日一會,咱們可是太不值了!”


    灰衣人哼一聲道:“把我從華山拖下來打豹人的是你,想湊熱鬧的也是你,如今惹上了麻煩,嘿嘿……”


    紅花雙劍熊競飛雙目一睜道:“怎樣?”


    灰衣人哼了一聲才道:“惹上麻煩,害怕的也是你!”


    熊競飛仰天大笑道:“哈文泰,你說話可要小心點,熊某行走江湖數(shù)十年,從不知何事為‘怕”。”


    灰鶴銀到哈文家哈哈一笑道:“那麼,老熊,你安心等就是!”


    熊競飛欲言又止,想了想又道:“老哈,我先說清楚,我並非害怕,隻是我覺得這一次約會,咱們真好像被人耍狗熊一般,東跑西跑,卻連對方麵都見不著。”


    哈文泰冷然一笑道:“你想見他一麵嗎?”


    熊競飛一怔道:“難道說……老哈,你見過他?”


    哈文泰哈哈道:“可知他姓甚名誰?”


    熊競飛道:“我再三相問,你都不肯相告,我怎會知道?”


    哈文泰一笑道:“你可知哈某為何不肯相告?”


    熊競飛茫然搖首。


    哈文泰冷冷道:“說出來,你就不會著急了!”


    熊競飛雙目一瞪道:“反正熊競飛等會便可見分曉——”


    哈文泰冷冷道:“那麼,我要你先作心理準(zhǔn)備,等會免得心驚膽裂!”


    熊競飛哈哈一笑,他明知哈文泰故出此言,但究竟竟忍不住又問道:“這麼說來,這人必然驚人已極?”


    哈文泰頜首不語。


    熊競飛想了想道:“那麼,我猜此人可與丐幫中人有關(guān)?”


    哈文泰冷笑搖首。熊竟飛又道:“是與大漠神尼有關(guān)?”


    哈文泰理也不理。熊競飛心中一怒,本待不猜了,但思念一轉(zhuǎn),忍不住叫道:“是——是莊人儀?”


    哈文泰冷冷道:“莊人儀值得你紅花雙劍心驚膽裂?”


    熊競飛怒聲道:“這麼說,除非是天座三星,天劍地煞,否則我熊某一律不放在眼內(nèi)!”


    哈文素麵色一沉,不再言語。熊競飛又猜了幾個名門正派的如不死和尚、周石靈、飛天如來等,哈文泰理也不理。


    哈文泰似乎心事重重,任熊競飛胡猜,他沉思不決,好一會突然開口道:“熊競飛,咱們兩人交情是沒話說,這一次把我拉下華山,可是找不著豹人,反為我哈文泰的事,拖你下水,不是哈某激你,此事委實驚人已極,你大可不管閑事,請你再行三思。”


    熊競飛墓然大怒道:“哈大秦,你騙我跟你東奔西走,就隻交待這句話?”


    哈文泰望著熊競飛激怒的臉色,不由苦笑道:“熊兄,那麼我就告訴你,這件事雖是我哈文泰所惹,但與你也有幾分關(guān)係……”


    熊競飛臉上怒氣依樣,粗聲道:“那我是為我自己而來,並非幫你老哈。”


    他話聲一停,陡然想起哈文泰所言,臉色不由一變,詫聲道:“與你我都有關(guān)係,那會是誰呢?”


    哈文泰沉聲搖首道:“熊竟飛,你可還記得一個人,他有武林中最驚人的名頭——”


    紅花雙劍熊競飛的麵上陡然掠過一陣可怖的神色,他勉強(qiáng)笑道:“老哈,總不會是——”


    他的臉孔上歪曲的笑容不自然的消失,足下不知不覺的後退了兩步,吸了一口氣才接口說道:“總不會是鬼見愁吧!”


    哈文泰麵寒如冰,冷然道:“熊競飛,你還記得他!”


    霎時,這豪邁過人的紅花雙劍,好比生了一場大病,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哈文泰長歎一口氣道:“熊兄,事到臨頭,你不會怪我方才所言?”


    熊竟飛低聲道:“老哈,十年前的慘事,沒有一天不在我腦中出現(xiàn),每一想到此事,立刻不寒而采……”


    哈文泰歎了一口氣道:“唉!兄弟亦有同感……”


    熊競飛默不作聲,哈文泰又遭:“你我們心自問,從那日鬼見愁慘死起,十年來費盡心機(jī),我總算打聽出了一絲線索。”


    熊競飛駭然失色,大叫:“今日便是為此事而來?”


    哈文泰歎口氣道:“正是!”


    熊竟飛雙目圓睜,精光暴射,似乎激動已極,好一會又強(qiáng)忍下來,不發(fā)一言。


    哈文泰道:“想當(dāng)年鬼見愁鍾華以弱冠之齡,突然崛起武林,那一手神鬼莫測的劍法,至今仍令人肅然起敬,卻是不明不白地死在那暴風(fēng)雨之中,那兇手……就是今日咱們要會見的人!”


    熊竟飛大紅袖一抖,臉上有如罩上了一層寒霜,他喃喃道:“那個暴風(fēng)雨夜,真叫我現(xiàn)在提起來猶感心悸,唉!可憐鬼見愁在這短短三年之間便創(chuàng)下轟轟烈烈的名望,卻慘死在那神秘兇手劍下


    哈文泰道:“那年,正是中元之夜,咱們倆到鬼見愁鍾華家中聊天.正碰上他在堂屋燒紙祭祖,那情景我真記得清清楚楚……”


    熊竟飛道:“咱們聊到半夜三更,濃茶都喝完了兩壺,鬼見愁隻是下房去拿壺茶水,想不到就在這麼一會兒工夫裏,赫赫有名的鬼見愁就著了別人毒手!”


    哈文泰噓烯地道:“那兇手雙手施劍,咱們趕出去的時候,頂多隻有十個照麵,鬼見愁鍾華竟被他一劍刺穿胸膛,咱們兩人沒命的攻敵,那兇手被我削掉一根手指,他手中劍也掉下一柄來——”


    說到這裏,哈文泰從背上抽出一柄金色的劍來,動彈了一指,“叮”地發(fā)出一聲清響,他轉(zhuǎn)首道:“老熊,你瞧這柄劍當(dāng)真是件寶物,十多年了金光依然絲毫米損。”


    熊競飛道:“你怎麼知道是他?”


    哈文泰道:“前些日子地殺淮北大俠郭九呈的時候,我親眼又瞧見那另一柄金劍,不是那人是誰?”


    熊競飛的臉色如鉛塊般沉重,他喃喃道:“我一直猜不透以鬼見愁的劍術(shù),怎麼會十招就命喪劍下,這其中必有原因……”


    哈文泰道:“那神秘兇手追殺郭九呈時,我遠(yuǎn)遠(yuǎn)瞧見那金光飛騰,我發(fā)現(xiàn)那人的劍勢頗有點像鬼見愁的那手劍法呢……”


    熊竟飛麵露惑色,他喃喃道:“那是什麼意思呢?”


    哈文泰道:“反正不管如何為了鬼見愁鍾華也好,為了全武林也好,咱們五俠七劍中僅存的兩人怎能坐視?今日好歹也得與他拚了。”


    熊競飛道:“老哈你找唐瞎子有下落嗎?”


    哈文泰搖了搖頭道:“我與唐君像並無交情,但是曾目神睛是條鐵錚錚的漢子,隻要他聽到了消息,我想他必會趕來的——再說,為了整個武林前途,咱們非得借重唐家的毒藥暗器不可啦!”


    熊競飛沉重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山下不遠(yuǎn)處,一條人影如天馬行空一般趕了過來,那身法之快,令人好生駭然,一起一落隻在剎那之間,遠(yuǎn)看過去,就如足不著地,如飛過來一般。


    哈文泰臉上一搐,緊張地道:“老能,來了!”


    熊競飛向山下望去,隻見那人在這一刻工夫之內(nèi),已奔近了數(shù)十丈。


    哈文泰默默凝視著山下,單手把玩著那支金劍,一襲灰衫隨風(fēng)飄著。


    唿地一聲,那人如一片枯葉一般飄上了山坳中的石地上——


    隻見來人身材碩長,長得眉清目秀,隻是目光中閃爍著一種令人生畏的寒光,背上交插著兩柄劍子。


    哈文家冷冷地道:“請了——”


    那人睨斜著哈文泰,又瞥了熊競飛一眼,忽然猛可伸出右手來,隻見他右手上五指隻剩下了四指——


    他冷冰冰地道:“你們還記得這隻手嗎?”


    熊競飛哈哈仰天笑道:“咱們自然沒有忘記鬼見愁鍾華呀!”


    那人嘿嘿怪笑,指著哈文泰道:“十年前鬼見愁在我劍下走不出十招,你們兩人也是施劍的,嘿嘿,兩位自比鬼見愁如何?”


    哈文泰雙目盯在那人臉上,一字一字地道:“哈某自覺比不上鬼見愁,但是哈某自信絕不致走不出十招!”


    這就等於說出哈文泰對昔年鬼見愁喪命之事大有懷疑,那人不知怎他竟被哈哈文泰的目光瞧得全身不自在起來,他怒喝道:“那麼你便試試看——”


    熊競飛忽然大喝一聲:“且慢——”


    那人大咧咧地道:“你有什麼遺言要交待嗎?”


    熊競飛一揚紅袖,大步走了上來,指著那人道:“你背上是什麼劍?”


    那人冷笑道:“你管得著麼產(chǎn)”


    熊競飛道:“好呀!原來武當(dāng)山上的青虹寶劍是你偷了——”


    那人臉色微微一變,怒道:“是便又怎樣?”


    熊競飛笑道:“當(dāng)然不怎樣,不過我可要去告訴周道長一聲,自有武當(dāng)?shù)牡朗縼碚夷悖?br />

    那人雙眉一豎,殺氣畢露,一字一字地道:“隻是你今生再無機(jī)會了!”


    叮然一聲,那人身前一道金光一道青光同時一閃,兩隻長劍都到了手中。


    灰鶴銀劍向四處眺望了一眼,仍然沒有唐君祿的影子,他退了一步,一柄銀光閃閃的劍子到了手中,低聲道:“老熊,看咱們的了!”


    熊競飛一步跨前,有如一朵紅雲(yún)一般,叮喀兩聲,也拔出了長劍。哈文泰道:“兇手你拿命來吧!”


    那人猛一伸劍,就如一陣旋風(fēng)一般衝到哈文泰麵前,舉劍一挑,疾若流星地刺向哈文泰胸前,同時間裏,他的另一支劍卻是瞧也不瞧地倒刺而出,劍尖跳動處,正是熊競飛脈門要穴,一分一厘也無差錯!


    哈文泰一個欺身,不進(jìn)反退,敵劍從他胸前三分之外刺過,而他的身形已欺人對方三尺之內(nèi),銀劍鋒芒暴吐,猶如長空電擊!


    隻這一招就顯出了哈文泰劍上的造詣。華山神劍在武林中是頂尖兒的劍術(shù)絕學(xué),自從昔年華山七劍血洗西嶽,孤單單地就隻剩下哈文泰一人,灰鶴銀劍在“五俠七劍”中排名是最後一個,實則武林中人隱隱覺得哈文泰的劍術(shù)已淩駕其他四人之上!


    這時哈文泰一個照麵就欺入敵手腹地,那邊紅花雙劍熊競飛焉得怠慢,他雙劍齊擊,各取敵人要穴,又快又狠——


    那人似是低估了哈文素的劍上造詣,他一退身,反手劍出,準(zhǔn)備重布攻勢,但是哈、能兩人一聲大喝,劍勢陡然淩厲起來,那人內(nèi)力直透劍尖,對準(zhǔn)哈文素的劍上點去——


    隻聞得叮然一聲,兩人手中都是~麻,那人連忙繞劍一彈,卸去了內(nèi)力,他心中暗自駭然,料不到這華山的名劍手內(nèi)功是如此驚人。


    那人連續(xù)發(fā)動了十次攻擊,換了六套劍法,卻始終無法挽迴第一招失去的優(yōu)勢,隻見哈、能兩人三劍上下飛舞,節(jié)節(jié)進(jìn)逼——


    劍光交疊之中,~襲灰衫與一襲紅袍組成一幅美麗的畫麵,這當(dāng)今武林中最負(fù)盛名的兩大劍術(shù)高手合力之下,劍勢之洶湧澎湃,實是壯觀已極!


    那人劍法愈變愈奇,但卻仍是一連被迫著倒退了七七四十九步。


    這時熊競飛與哈文泰同時換式,那人竟在這一個不能算是空隙的空隙中雙劍齊出,大喝一聲,縱身躍出四丈——


    紅光一閃.熊競飛轉(zhuǎn)了~個圈兒,那人招出如電,臨空~劍刺了下來,熊競飛舉左劍一架,那人身體在空中一沉,另一劍斜刻下來,熊競飛舉右劍又是一架,大喝一聲,內(nèi)力暴吐,那人唿地一聲被彈在空中,熊競飛卻是雙足一沉,陷入地中半寸!


    那人在空中長嘯一聲,如大鷹一般盤旋而降,他雙目圓睜,兇光閃閃,左右雙劍挾著雷霆一般的怪聲直刺而出,哈文泰一接之下,咦地一聲驚叫,唿地退了三步!


    熊競飛一個跨步填上了空檔,雙劍迎空一接,竟然也是驚咦一聲,一連退了三步!


    哈文泰叫道:“熊兄留神——”


    熊競飛也同時叫道:“老哈留神——”


    對麵那人唿地一聲落了下來。


    哈文泰道:“這人左刻是內(nèi)家陰功,右劍卻是外門劍路,這真奇了——”


    他話尚未說完,熊競飛大叫道:“留神——”


    隻見那人如一陣風(fēng)一般撲了過來,雙劍齊上,筆直地朝哈文泰刺到。哈文泰把畢生功力聚到劍尖上,雙目凝視對方來勢,滯緩地一劍慢慢模削而出——


    叮叮連接兩聲,那人的兩校刻同時都搭上了哈文泰的劍尖,隻見三枝劍尖,一金一銀一青不住地跳動,煞是好看——


    葉略之聲一連響了十下,哈文泰忽然一個踉蹌,一口氣退了五步,臉色變得白中透青,他張口便噴出大口鮮血,他狂喝道:“老熊你留神,這廝左右……相合……力道怪異無比……”


    那兇手殺機(jī)已起,舉劍向哈文泰再刺,熊競飛雙劍一迎,那人卻是臨空飛起,在空中單臂一振,青虹劍如電光一般直射向哈文泰,哈文泰一個閃身,卻是踉蹌一滯,唿地一聲那青劍在哈文泰左臂劃過三、四寸長的深口——


    而在同時裏,那人另一劍已遞到熊竟飛胸前。熊競飛雙劍上迎,他聽得身後哈文泰一聲悶哼,心中一驚,慢了半著——


    哈文泰狂喝一聲:“老熊,舉火燒天!”


    同時裏,哈文泰把手中銀劍猛擲而出,猶如一條銀龍一般射向那人太陽穴!


    那人身在空中,耳聞破風(fēng)之聲有如雷嘯,他大驚失色地奮力揮劍一架,同時急速下落——


    熊競飛正在這一霎時間雙劍並舉,施出了紅花雙劍中的殺手銅——舉火燒天!


    哈文泰畢生功力所聚的臨危一擲,真有石破天驚的威勢,那血屠武林的兇手奮力一架,勉強(qiáng)將銀劍架斜,而熊竟飛不辱使命,飛起一劍在那人肩上,肩呷被一刺透穿!


    那人大叫一聲退了三步,熊競飛連忙迴過頭來一看,隻見哈文泰麵如白紙,已經(jīng)跌倒地上!


    熊競飛大吃一驚,隻聽得那兇手嗬嗬狂笑,他不知何以一劍劃傷竟令哈文泰倒在地上,忙走上前去一看,隻見哈文泰臂上傷口流出黑血——


    就在這時,他的背後那兇手猛一揚手,又把那柄金劍對準(zhǔn)熊競飛擲來,熊競飛一聽背後風(fēng)聲大作,他連忙一閃身,豈料那柄金劍竟也一沉,仍是對準(zhǔn)熊竟飛射來——


    熊競飛嚇了一大跳,他不料這人暗器手法竟也如此厲害.這時已是千鈞一發(fā)之際,他若努力再問.那劍直落下去,正好要刺到地上的哈文泰!


    熊競飛一生身經(jīng)百戰(zhàn),從來不知畏懼是何物,在這緊要關(guān)頭,他毫不猶疑,伸掌便向金劍抓去——


    叮地一聲,熊競飛一指重重彈在劍身上,那金劍斜了數(shù)分唿地一聲插在哈文泰的頸旁半寸地上,而熊競飛的手掌上被割破了一道口子,鮮血淋漓!


    熊競飛抬眼打量那兇手,隻見他已是兩手空空,紅花雙劍仰天大笑道:“你要與我老熊比擲劍嗎?哈哈,你是找錯人!你給我一劍,我還你一劍!”


    他舉手一揚,鳴地一聲,右手長劍也飛擲出手,這正是紅花雙劍的畢生絕技“雷霆乍驚”,天下再無第二種劍術(shù)把這飛擲自己兵刃當(dāng)作一個招式來研究,隻有熊競飛這一門有這麼一招,是以論起擲劍來,那兇手內(nèi)力再強(qiáng),又怎比得上然覺飛這練千萬遍的棄劍一擲!


    “波”地一聲,那人竟無法躲得過,有骨上又中了一劍,也是鮮血長流。


    但是那人卻仰天長笑起來,他狂喝道:“你們兩個老匹夫完了,哈哈,報廢啦……


    熊競飛吃了一驚,猛覺全身一麻,一口其氣提不上來,他連忙低頭一看,隻見自己的掌上也流出黑血!


    那兇手狂笑道:“哈哈哈哈……我的劍上偎過了‘南中五毒”!”


    熊競飛一個蹌踉,險些也跌倒地上!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如飛一般奔了過來,一個魁梧的大漢衝到了石坪上,大喝道:“是哈兄嗎?”


    那正是四川唐家的曾目神隋唐君像到了!


    “唐君橡!你快逃走!”


    但是他的喉頭發(fā)麻,竟然喊不出,隻見那大漢大步奔到兇手麵前,怒喝道:“喂——你是誰?”


    那兇手吃了一驚,也怒吼道:“你是誰?”


    他不知唐君像是個瞎子,唐君律喝道:“哈兄……”


    那兇手冷冷道:“你的哈兄已經(jīng)報廢啦!”


    唐君像是依著打鬥之聲趕來的,雖然不明就裏,但他知道對方這人是兇手了。


    他怒喝一聲雙掌齊出,重重地對向那人的雙肋,那人退了半步,隻覺掌風(fēng)逼人,暗道:“怎麼又來了一個高手?”


    唐君像暗器功夫天下無雙,但是拳腳功夫中也是一等一的,那人雙肩受了劍傷,竟被一連退退兩步!


    唐君祿是在江湖上得到帆楊鏢局的搭訊,雖與華山灰鶴銀劍毫無交情,但是一聽到搭訊,立刻日夜兼程趕到秦嶺來,他奔上那石坪,已聽不到打鬥聲,他以為哈文泰已經(jīng)完了,而他根本就不知道還有一個熊競飛在場。


    曾目神睛出掌有如神功,如不是已經(jīng)知道的,誰也看不出他是個盲人,那兇手功力雖高,無奈雙肩帶傷,不敢出功相拚,隻得連連退後。


    到了五十招上,那人猛一咬牙,一左一右拍出,又施出了那奇異無比的力道。唐君津舉掌一架,隻覺半陰半陽,他驚咦了一聲,連忙收掌退了一步。


    那人又是雙掌拍到,唐君律一架再退,到了第五掌上,唐君像猛覺猶如跌入一種強(qiáng)烈無比的吸力之中,一個踉蹌向前撲倒——


    那人哈哈在笑道:“先廢了你的招子!”


    他出手如風(fēng),唿地一聲雙指如鉤,把唐君像的一雙眼珠抓了出來——


    立刻他發(fā)現(xiàn)手中的一雙眼珠是兩顆硬硬的水晶珠兒,就在這一愕之間,唐君恢怒施閉目金針!


    唐君橡急怒之下,連招唿都沒有打一個,一十三根金針一點風(fēng)聲都不帶地急射而出,那人一個跟鬥翻出慘哼一聲,十三根金針一根也沒有漏,全打在那人身上!


    唐君律迴首便叫:“哈兄——哈兄——”


    那人強(qiáng)忍疼痛,冷笑道:“你的哈兄熊兄中了我的南中五毒!”


    唐君橡怔了一怔,隨即仰天大笑起來,道:“巧極了,你也中了我的南中五毒!我的金針上全偎過南中五毒!”


    那人似也發(fā)覺不對,他連忙從袋中取出~顆大紅色的藥丸吞下了。


    唐君橡笑得打跌道:“你不怕?啊——是了,你有解藥,哈哈哈哈,你的解藥送給我一點行不行?”


    那人嗔道:“為什麼要送給你?”


    唐君律道:“你的解藥是不是紅紅的一顆顆的?哈哈,每天要服一粒,一共要服五十天,還要全身泡在雄黃酒裏泡十二個時後才能保命,哈哈,這也算是解藥嗎?去去去,快滾下山去泡你推黃酒吧!哈哈……


    那兇手聽他說得句句不錯,知道碰上玩毒的大家了,何況他對身上中的十三根毒外當(dāng)真惴然,一句話也不多話,掉頭便去了。唐君律對他那種無攻不克的怪掌力也是提心吊膽,聽見他走了,不由籲了一口氣。


    唐君律全神貫注,好一會才確定那人已走了,迴身叫道:“哈兄,哈文泰……”


    哈文泰目擊這一剎時的巨變,血淋淋的一幕,心神一鬆,昏迷了過去。


    唐君律叫了兩聲,不見迴應(yīng),心中一急,他雙目不見,目中隻連連唿道:“哈兄,你在哪裏?你怎麼了?”


    他生性豪邁,雖與灰鶴銀劍毫無交情,但一聽哈文泰為主持武林正義,心中立即視哈文泰為同道之土,此時哈文泰危在旦夕,不由驚急交加。


    這“南中五毒”端的舉世無雙,以哈文泰,熊競飛兩人深厚的內(nèi)力,也支撐不住,紅花雙劍中毒較晚,此時神智尚清,勉強(qiáng)唿道:“唐大俠……”


    唐君像應(yīng)聲而至,扶起他道:“你……你是……”


    熊競飛雙目圓睜,望著唐君校焦急的麵孔,他感到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觸,酸酸的好像要流下眼淚。


    唐君律左手一動,閉住熊競飛大脈,熊競飛舒了一口氣,喃喃道:“在下熊競飛”


    唐君律想也不想,陡然右手一頂,輕輕放在熊競飛“紫宮”要穴上,熊競飛隻覺一股熱流逆脈而上,心中一顫,唐君律低聲道:“能見別慌——”


    熊競飛微歎一口氣道:“在下與哈文泰,都已中南中五毒,唐大俠——”


    他隻覺那股熱流在脈中逆行,卻周身舒泰,很是通順,精神不由好一些,但仍昏昏欲睡。


    唐君律哼了一胄接口道:“唐某也曾中過一次南中五毒。”


    熊竟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駭然道:“你有解藥?”


    唐君橡俯身又擊散哈文泰的主脈,口中漫不經(jīng)意的答道:“唐某自己發(fā)明一個法子解的。”


    熊競飛好像在無邊的黑暗中,找到了一線光芒,他無暇去理會這光芒的來由,隻是全心所負(fù)的重?fù)?dān),都似放落在希望之中,立刻昏昏暈了過去。


    這時候——


    有兩條人影在通往秦嶺的山路上奔走,一大一小,比例顯得特別懸殊。


    兩人默默地奔在碎革成難、雜草蔓延的山道上,長長的影子拖在身後。


    左麵那個小人影突然開口打破沉默,問那右麵的大漢道:“藍(lán)大哥,你看他們會在什麼地方相會?”


    大漢啊了一聲:“秦嶺我來了好幾次,有一處低穀,地勢險絕,他們很可能在那兒相會。”


    小孩道:“那麼咱們快些趕去。”


    大漢微笑道:“小兄弟,等會倘若咱們撲了一個空……”


    小孩插口道:“藍(lán)天哥,吉人天佑,你放心,咱們怎麼也要找到唐瞎子。”


    兩人相對望了一眼,誰也知道希望是多麼渺茫,說完這句話,立刻又是一片沉默。


    兩人奔到一個雙叉的山道口,大漢停下身來,望望山勢道:“咱們該向左走。”


    兩人轉(zhuǎn)了一個彎,隻見山路更形窄小,隻容一人行走,又走了半盞茶時分,那大漢忽一止身形,指著地上道:“小兄弟,你瞧。”


    隻見地上血漬斑斑,一路延綿。小孩喜叫道:“有了,有了!”


    大漢哼一聲道:“隻怕他們已會過了呢?”


    小孩俯下身來,細(xì)細(xì)察看一番道:“這血漬大約是在半個時後以前流下的。”


    大漢道:“分明有人負(fù)傷而奔,從此經(jīng)過……”


    小孩道:“哈文泰和那兇手之戰(zhàn),不知鹿死誰手?”


    大漢道:“瞧這情形,唐君橡就算曾來助拳,恐也已經(jīng)離開秦嶺山區(qū)。”


    小孩為之默然,但他思索一會,堅決地道:“藍(lán)大哥,咱們走!”


    大漢淡淡道:“迴頭還是前進(jìn)?”


    小孩用手指指前方,四方山路一片崎嶇。


    攀然之間,一陣人語聲隨風(fēng)飄至,兩人連忙循聲走去,走得近了,隻聽得有人在說:“……原來是當(dāng)今武當(dāng)掌教周真人,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


    他們加快腳步上去,隻見上麵的石巖上,站著三個人,地上躺著兩個人——


    那孩子忍不住大叫道:“啊!管目神睛!唐……大叔!”他幾乎又脫口叫出唐瞎子。


    那邊的人都迴過頭來,孩子更是如同瘋癡了一般,他呆了一會,然後像一陣狂風(fēng)一般直衝出去,嘶聲大喊道:“爸爸——”


    那站在唐君像身旁的儒生一把抱住了孩子,喃喃道:“其心……其心……你可好?”


    唐君律和藍(lán)文侯都還不知道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儒生,就是不可一世的地煞董無公,他們隻是驚奇其心怎會在這裏碰上了父親


    藍(lán)文侯緩緩走上來,站在唐君律右邊的老道無限驚訝地稽首道:“藍(lán)幫主,別來無恙乎?”敢清江湖傳說中藍(lán)文侯早已死在居庸關(guān)。


    藍(lán)文侯長揖道:“若非托道長洪福,藍(lán)文侯隻怕早已兩世為人了!”


    唐君律道:“昔日唐某中毒,多虧藍(lán)幫主與貴幫五爺招唿,唐某江潮奔波,一直無緣拜謝……”


    藍(lán)文侯連忙還禮,他一路崎嶇山路上疾行,這時竟有些支持不住,麵色蒼白,搖搖欲墜。


    周石靈大吃一驚,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問道:“藍(lán)幫主,你——你怎麼啦?”


    藍(lán)文侯歎道:“我……中了南中五毒!”


    唐君橡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他指著地上躺著的哈文泰與熊競飛道:“哈哈,我唐瞎子沒想到趕來秦嶺,生意興隆起來了,這哈兄熊兄也是中了南中五毒……全交給我啦!”


    藍(lán)文侯掙紮著道:“那神秘兇手勝了嗎?”


    唐君律道:“他也中了我的南中五毒,逃下山去啦!大家扯平,誰也不吃虧!”


    藍(lán)文侯道:“那麼那人究竟是誰呢?”


    唐君律搖頭不知,藍(lán)文侯精神一鬆,終於昏了過去。


    其心拉著父親的手,見唐君律已經(jīng)找到,心中大是放心,他走上前去看看哈、熊二人,一彎腰,“啪”地一聲一件東西掉在直。


    董無公道:“是什麼?”


    其心笑道:“一個油布包,裏麵是張地圖,聽藍(lán)大哥說……”


    他尚未說完,董無公奇道:“地圖?什麼?”


    他把油布接過,打開一看,霎時之間,董無公的臉上現(xiàn)出無比的喜色,整個身軀都在微微地顫抖著,那情形真叫其心覺著無比的驚異,他從來沒有見過父親激動成這個樣子,他連忙問道:“爸爸,你是怎麼啦?”


    董無公一言不發(fā),輕輕拉著其心退了十幾步,顫聲低語道:“孩子……有了這圖……這正是爸爸日夜尋找的東西……有了這圖我就有希望了……”


    其心見父親喜成這個模樣,心中驚異無比地問道:“什麼希望?”


    董無公不答,隻低聲道:“跟我走!快!”


    其心道:“到哪裏去?”


    董無公道:“到……這圖上的地方去,快,其心,至少三年後咱們再迴來!”


    唐君律替藍(lán)文侯暫時點治穴脈完畢時,他與道長同時發(fā)現(xiàn)其心父子不見了,他們吃了一驚,四處叫喚也不見迴直,唐君律忍不住問道:“道長,董其心的父親究竟是誰?”


    周石靈望了他一眼,心想還是不告訴他的好,於是他隻默然搖了搖頭。唐君律望著地上三個中了南中五毒的武林高手,責(zé)任心使他立刻彎身一手扶起一個,轉(zhuǎn)首對周道長道:“道長,麻煩你背一個,咱們先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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