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能叫做村,也不能叫做莊,背山麵水,一共隻有五六戶人家一並住著。
背後的山上,終年四季青翠地長滿地大樹,有各色各樣的植物和花草,每一季都有足夠使全山變?yōu)榫G色的植物生長著。
山勢不甚險峻,也不甚高,但在天氣晴朗的時候,那一兩朵白悠悠的浮雲(yún),在山巔上遊動著,使那青蔥蔥的山半隱半現(xiàn),有一種縹渺虛無的感覺。
前麵是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流,也不知是從什麼河支出來的,夏季水勢盛,往往漫溢岸緣,但是卻也從來沒有汜濫過。
河的東岸是一片農(nóng)莊,古老型式的農(nóng)舍點(diǎn)綴在綠色的田野間,饒然有趣。
西岸則是一片林原,一共隻有五六家住著。
這五六戶都是高牆闊院的大宅。這些大宅都是大門緊閉,很少看到宅子裏的主人走出來過‘雖隻有一河之隔,但是那些高牆厚門卻似把兩岸隔成了兩個大地。
農(nóng)莊裏的人都是對對岸的五六戶人家存著高不可攀的心理。在他們心中,都認(rèn)為對岸的幾家人,必是什麼當(dāng)過官的人家。
日子在平平淡淡之中飛快地過去了。漸漸地,人們對於這些原有的好奇,都看作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就好比那條小河的流水一樣,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平淡地嗚咽著,沒有出過一點(diǎn)兒毛病。
一直到了一年以前,忽然,第二棟大宅住的人家搬走了,立刻,又新搬來了一家。這一家,三人全是男人,行李也少得很,一個老者,一個中年人,一個少年。
除了搬進(jìn)來的那一天,從此村人就再沒有見過那老者,偶而隻有那中年人帶著少年出來走走。
村人漸漸知道這中年人姓韓,是個管家,而主人姓方。他們雖然待人十分和氣,但是卻令人有一種冷漠和不可親近的感覺,不過這村子裏全是誠實(shí)的農(nóng)人,他們也不覺得怎麼不順眼,大家見麵點(diǎn)頭微笑而已。
日子像遊魚一樣地滑溜過去,平淡地,恬靜地——
於是,一年過去……
這年的夏天,小河的水漲得很大,竟然漲到岸上來了,雖然隻是很少一些,但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村人焦急了,他們認(rèn)為這種反,F(xiàn)象,是不祥的征兆,不幸將要來臨了。
於是——
平靜的村莊就像那條小河一樣,突起了變化,生活不再恬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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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燈光從高高的牆裏射了出來,這是西岸那幾家大宅的第二棟,也就是一年前新近搬進(jìn)來的那一家。
大堂屋裏靜悄悄地,燈光下,那中年人和少年相對而坐,兩人都靜坐入定,一言不發(fā)。
過了一會兒,那少年睜開了眼,兩道神光射了出來,他的麵色紅中透光,宛如抹了一層油一般,好看之極。中年人微微睜開眼,望了少年一下,嘴角上掛著滿意的笑容。
那少年剛叫得一聲:
“韓叔叔——”
中年人搖手止道:
“立青,你可感覺到全身運(yùn)氣之下,有股溫暖之氣上下鑽動,似有形卻又無形,十分舒服?”
少年喜道:
“正是,我正有這種感覺……”
韓叔叔笑道:
“立青,我無意中被你這鬼精靈發(fā)現(xiàn)身俱武功,便被你迫著教你,實(shí)在說我原想敷衍你的。唉!卻不料天縱奇才,立青,你可知道你眼下這等境界,在浩浩武林之中已是寥寥可數(shù)?”
立青頑皮地笑了笑道:
“韓叔叔,我們每晚在這練武,恐怕爸爸還以為我在用功念書呢?哈!那一天我突然表演幾下子給爹爹看,他恐要以為我會妖法哩!”
韓叔叔微微一笑道:
“立青,你別小看了你爹爹——”
立青一怔,立刻道:
“我當(dāng)然不敢小看爹爹,他老人家學(xué)富五?是?他讀過的書我這一輩子也讀不完……”
韓叔叔臉上露出神秘之色,他笑了笑道:
“是的,你爹爹真了不起——”
立青心中一怔,正要發(fā)問,韓叔叔一掌軍熄了燈火。
“去睡吧!”
每天晚上,這就是他們的生活。
韓叔叔把立青送到寢室,他緩緩踱向廂房。天井中,當(dāng)頭明?如玉,他長吸了一口真氣,唿地吐出,那口氣竟如一支利劍一?直射而去,“拍”的一聲,一根樹枝蕩了兩蕩,終於折斷落了下
他呆了半天,然後興奮地喃喃道:
“我又進(jìn)了一層!我又進(jìn)了一層——從此天下隻有六個人?勝我了。”他對自己說:
“我隱伏方家做官家,但是看來方家也是隱伏著的奇人哩
……待立青的內(nèi)功大成時,我還是早些走吧……”
那小河的水潺潺地流著,有時發(fā)出嗚咽的聲音,就像是曆盡滄桑的老人在幽幽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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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月出,月隱日現(xiàn),日子就這樣過去,小河的兩岸保持著那往日的情形,這邊的幾家大戶仍是輕易不見有人走出,隻除了那新搬來的中年管家,不時帶著那少年出來蕩蕩。
那小河的對麵,農(nóng)人樸實(shí)的生活,就像那地平線終結(jié)處的青山一般。幹百年來一點(diǎn)也不曾改變,許多人世世代代隻知道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足跡沒有出過百裏之外。
隻在村首有那麼一家茶館兒,有時候農(nóng)人們也會抽暇到那裏沏一鍾茶,三五成群聊天消磨時間,是以這茶館是村子中惟一比較熱鬧一點(diǎn)的地方。
這一天,茶館裏又坐滿了人,屋子裏顯得亂哄哄的,人們圍著桌子喝茶談天,不時傳來陣陣哄笑。
但是吸引人群最眾的卻是左角上的一張桌子,原來那桌子上有一個陌生老漢拿著一個茶碗,碗中放著一枚骰子,有幾個好賭的莊稼漢正在和那人賭著。
那骰子六麵中隻有“一”、“四”兩麵是紅色的,其它四麵都是黑色的,賭紅的勝了,莊家得賠雙倍,賭黑的是平賭,隻聽見那些賭徒們麵紅脖子粗地唱著:
“紅”
“黑”
這時候,一個中年人帶著一個少年走了進(jìn)來,大家都認(rèn)識這就是對河新搬來那家韓管家和小主人。這韓管家雖然沉默寡言,但是為人極是和藹,大夥兒都向他打招唿,他也一一點(diǎn)首為禮。
兩人走過那賭局時,韓叔叔忽然停下身來,少年發(fā)現(xiàn)他雙目中射出一道駭人的光芒,瞪著那主持賭局的陌生人。少年正要發(fā)問,韓叔叔道:“咱們看一會兒——”
兩人走到人叢中,隻見一個麵貌土氣的不子正卷著袖子,一把抓起那骰子,捏在手中,口裏念念有詞,他一舉手,正要往碗裏去,那莊家驀地一伸手,冷冷地道:“慢著,你還沒有下注——”
那人似乎已經(jīng)輸了不少,他伸手在懷裏掏了大半天,方掏出一小錠白銀,看樣子是他身上最後的一點(diǎn)錢了,他氣急敗壞地道:“就賭這!”
他雙手合攏,搖著那粒骰子,搖了好一陣子,方始往碗裏一丟,口中大喝道:
“黑——”
那骰子在碗中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靥鴦又,所有的人都注意著那粒小小的骰子,最後骰子停了下來,大家看得清楚,是四點(diǎn),紅!
眾人發(fā)出一聲輕歎,那莊家不動聲色地伸手把銀子掃向自己懷中,“當(dāng)”的一聲,“嘿!今天運(yùn)氣好!
他手一伸,就來抓桌上那金圈兒,那賭錢漢子急得臉上都是豆大一顆的冷汗,他也一伸手,按住那金圈兒,低聲哀求道:
“老兄,行行好,這鐲子——這鐲子可不可以……”
那莊家雙眼一瞪道:“可不可以什麼?”
那漢子吶吶道:“我是說可不可以……暫時……等我明天拿
現(xiàn)錢來給你——”
那莊家哈哈笑了起來,他大聲道:
“常言說得好,賭場無父子,若是我輸了,該通賠給每個人,
我能對大家說:列位老鄉(xiāng),兄弟今日這錢輸給各位,可不可以明
天來給?”
那漢子急得眼睛都紅了,低聲下氣地求道;
“這鐲子……實(shí)是家祖母傳下的紀(jì)念品,有這麼多人作證,我明日便是賣了房產(chǎn)也如時把玩錢奉上!”
那莊家道:“不成,不成,若是我輸了怎麼說?”
那漢子求道:“先生,就求求你吧……”
莊家臉色一沉,斬釘截鐵地道:
“說不成就不成,你老兄若是有錢,明日再來翻本便了!
他說著用力一扯,硬把金圈兒奪了過去,往那袋中一丟,“!钡囊宦,那漢子叫道:
“你……你……”
莊家看都不看他一眼,拾起那骰子道:“誰還要玩玩?”
這時,人叢中的韓叔叔輕輕地冷哼一聲,他身旁的少年方立青聽他極輕聲地喃喃道:“哼,這下流痞子,老毛病又犯了——”
立青吃了一驚,他低聲道:“韓叔叔,你認(rèn)得他?”
韓叔叔沒有迴答他。立青看見那賭輸?shù)臐h子臉色蒼白,那神色可憐之極,他不禁心中感到不忍,伸手在懷中一摸,懷中還有一錠十兩的紋銀——
韓叔叔一看他向懷中探手,便已知他心意,他微微笑了一下,低聲道:
“立青,你想幫那漢子的忙麼?”
立青也低聲道:“那人輸?shù)锰蓱z了——”
韓叔叔道:“你不要看我這邊,裝著是賭客的樣子,上去和那廝賭一下——”
立青聽得一怔,但他是少年心性,也就興致勃勃地答了聲好,摸出那錠銀子來,準(zhǔn)備走上前去。
這時,那漢子在身上摸了半天,但是身上再沒有值錢的東西了,是以他站在那裏十分尷尬,立青正要走上去。
忽然,人叢中一個年約五旬的土老頭走了過來,他拍了拍那漢子的肩膀,把一錠二十兩的白銀遞在那漢子手中,微微笑道:“杜老三,拿這做本,把金圈子贏迴來,以後不要再賭了!蹦嵌爬先齾葏鹊溃骸懊防蠣敚@……怎麼成?”那土老頭笑道:“沒關(guān)係,算我梅老哥借你的,不成麼?”
旁邊有人暗中扯了“梅老爺”的袖子:“梅老爺,今天怎麼有時間來這裏玩?”
梅老爺子道:“今天我私塾裏六個學(xué)生中倒有四個請假去祭祖了,索性便放他們一天假。”
那人湊近在梅老爺?shù)亩叺溃骸懊防蠣,你千萬別和這外鄉(xiāng)
梅老爺笑了一笑,轉(zhuǎn)身對那發(fā)呆的杜老三道:“去,再和他賭一場。”
那杜老三望了望梅老爺,又望了望那做莊的,終於大步上前,把二十兩銀子往桌上一放,狠心道:“咱們再賭……”那莊家把骰子丟在碗中,道:“全賭?”杜老三道:“全賭”
他一把抓起骰子,合在掌心中搖了半天,口裏念念有詞,驀然他手一撒,大喝一聲:“紅”停
那骰子在碗中跳著滾著,現(xiàn)到紅色的一點(diǎn)時,似乎是要停了,卻不料忽然一滾,現(xiàn)出的是三點(diǎn)——黑。
那漢子一拳重重打在自己的掌心上,他正不知怎麼對梅老爺說話,身後已傳來梅老爺?shù)穆曇簦骸岸爬先,慢著,我代你賭一把!
“叮”一聲,他又掏出一錠二十兩銀子,拋在桌上,慢吞吞地走過去,抓起那骰子,隨手一丟,叫聲:“紅!”
骰子一陣跳滾,現(xiàn)出的正是紅色的四點(diǎn),旁觀的人都轟然叫起好來,隻因莊家贏得大多了,大家都感到不平,這時不禁都叫起好來。
莊家賠出四十兩銀子,梅老爺拿出二十兩道:“咱們再賭一次!
那莊家瞪著眼望著梅老爺子,梅老爺子麵色木然地抓起骰子往碗中丟,叫道:
“紅!”
骰子慢了下來,奇的是好幾次都要停了,卻又向前一滾,從五點(diǎn)滾到一點(diǎn),從一點(diǎn)滾到二點(diǎn),看樣子是要停了,卻慢慢地轉(zhuǎn)到四點(diǎn),穩(wěn)穩(wěn)地停下——紅!
眾人又是歡唿起來,杜老三也張開了嘴,那莊家麵色卻是猛的一沉,狠狠的瞪著梅老爺子,梅老爺子卻是不動聲色,慢吞吞地推出五十兩銀子,大聲道:
“我用五十兩賭你那金鐲子,可以吧?”
那金鐲子頂多一兩重,對莊家說是占便宜的賭注,那莊家自然點(diǎn)頭,眾人都叫梅老爺收手,不要再賭了。
梅老爺子笑了笑,但是那笑容看在莊家的眼中卻是冷冰冰的一聲冷笑,他不禁再一次打量這貌不驚人的土老頭,唿的一聲,他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上。
梅老爺抓起骰子,忽然道:“這次由你來擲吧!”
莊家接過骰子,撒手一擲,那骰子飛快地轉(zhuǎn)起來。
梅老爺子信口收道:“還是紅吧!”
漸漸,大家已能睦清楚骰子的點(diǎn)子,看來還要轉(zhuǎn)幾圈,卻不知怎的“嘎”的一聲,骰子突然急速停了下來,停得穩(wěn)極,現(xiàn)出的是紅色的一點(diǎn)。
眾人又大聲叫起來,那莊家雙手抓住桌角,身上的衣服驀然鼓脹而起,雙目圓睜,瞪著碗中的那枚骰子——
梅老爺子有意無意地把一隻手?jǐn)R在桌上,笑口吟吟地看也不看那粒骰子。
眾人叫嚷了一陣,立刻發(fā)現(xiàn)兩人情形有異,於是霎時之間,桌邊安靜了下來,那做莊的漢子手背上青筋漸漸暴起,臉色也逐漸變紅,梅老爺子卻依然動也不動。
站在稍外的立青突然輕聲道:“韓叔叔,這兩人都有一身功夫——”
韓叔叔的臉色十分嚴(yán)肅,對於立青的話宛如未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以極輕的聲音喃喃道。
“這梅老爺子會是誰?這窮鄉(xiāng)僻壤中怎會有這等了不起的內(nèi)家高手居此?”
他說到這裏,不禁自己微微一笑,因?yàn)樗氲郊热辉谶@等窮鄉(xiāng)僻壤會有他自己這等“了不起”的內(nèi)家高手,難道就不會有別人麼?
立青道:“那做莊的人,韓叔叔你認(rèn)得麼?”
韓叔叔正要迴答,忽然“拍”的一聲,那粒骰子好好地躺在碗中竟然自動炸成粉碎。眾人立刻大叫起來,那莊家卻不知怎的猛然向前一倒,“喀吱”一聲,桌子險些讓他壓垮。
這一來,旁觀的眾人又是驚唿起來,那做莊的漢子目光向門口一瞥,隻見門口一排站著六個人,那六個人一聲不響,麵無表情,高高矮矮全是江湖漢子。
莊家一看到六個人,心中一喜,便沉臉瞪著梅老爺子,猛一伸手,唿的一聲打向梅老爺子。
梅老爺子動也不動,有意無意地伸手抓了抓臉病,那做莊的漢子一拳到梅老爺子的臉邊,忽然大喝一聲,硬生生把打出的一拳收住。
眾人隻知道他忽然想到不可動手打人,方始住了手。這其中隻有立青啊了一聲,韓叔叔連忙扯了他一下。
立青立刻住了口,但他心中仍不住地想著方才梅老爺子隨手一伸小指頭,看似無意,其實(shí)正對準(zhǔn)了那莊家的脈門要穴,那梅老爺子看都不看,隨手一伸,認(rèn)穴竟然準(zhǔn)確如此,他到底忍不住極興奮地在韓叔叔耳邊道:
“韓叔叔,‘閉目換掌’?”
韓叔叔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沒有說話。
那漢子冷冷笑了一聲道:“既是會家,何必存心架梁子?”
周圍全是誠樸的農(nóng)人,那聽得懂這些江湖黑語,梅老爺子沒有理他,那漢子狠狠地壓低了聲音道:
“足中橫川鼓裏村子後麵,相好的,咱們耗上啦!”
他這話是說“二十日夜晚三更在村子後麵等你!
眾人更是聽不懂,那人也不多說,唿的一聲站起身來,掏出那枚金鐲子,當(dāng)?shù)囊宦晛G在桌上,排開眾人,大踏步走了出去,他一出門,那門口的六個漢子也跟了出去。
眾人直到他們走了出去,這才驚叫起來,這才驚叫起來,原本那漢子坐的那一方,桌緣上深深陷下了半寸深的掌印。
梅老爺子卻是不動聲色,他坐在那兒,待嘈雜聲稍息,拿起那隻鐲子遞給那農(nóng)人杜老三,微笑道:
“杜老三,拿去吧!以後可不要再賭了,碰上了郎中可真是啞巴吃黃連哩!”
眾人齊叫道:“什麼是‘郎中’?方才那人說的是什麼意思?”
梅老爺子說漏了嘴,隻好微微笑道:
“我也不懂,大概總是什麼罵人的話吧!至於‘郎中’,那……那是?抠錢為生的人,這是我們……我們的家鄉(xiāng)話……家鄉(xiāng)話,嘿!”
他掩飾了過去,便站起身來,但忽然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啦?”
杜老三道:“今天是二十啦。”
梅老爺子暗暗道:“嗯!就是今夜三更啦!”
他對大家打個招唿,快步走出了茶館兒。
立青和韓叔叔坐在過河的渡船上,船上就隻他們兩人,那梢公遠(yuǎn)遠(yuǎn)地坐在船尾。
立青壓低著嗓子道:“韓叔叔,這賭錢做莊家的……
韓叔叔打斷他的話,也以極輕的聲音道:“那人再加上站在門口的六個就是江南七義!”
立青驚得幾乎叫出口來,他扯著韓叔叔的衣袖道:
“江南七義?就是叔叔上次說的那七義?他們?nèi)墙铣擅宋锢,為什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韓叔叔沒有直接迴答他,隻喃喃自語道:
“是呀,為什麼他們要跑到這裏來?”
立青的好奇心仍不滿足,他又問道:
“韓叔叔,為什麼那人已是成名高手了,還要靠賭博來贏凡夫俗子的錢?”
韓叔叔道:“哼,這正是‘青眼魔’白老麼的老毛病呀,他並非靠此為生,而是一天不賭,他就全身不舒服,而且每賭必假,那粒骰子,哼!”
立青暗暗把那什麼“青眼魔”白老麼記在心中,他顯得十分興奮,喋喋不休的又道:
“我親眼看見那白老麼暗中用勁操縱那骰子,可是梅老爺子一隻手放在桌子,他運(yùn)了半天勁,骰子動也不動,最後受不住兩股內(nèi)力一逼,炸成了粉碎……”
韓叔叔望著立青臉上那生動的色彩,他不禁暗自感慨,心中想道:
“這孩子天生是武林中人……”
他想起家裏那四周又高又厚的圍牆,想道:
“再高的圍牆也困囿不住這孩子的心……”
立青還待說下去,忽然韓叔叔問道:“那梅老爺子可是村中的私塾老師?”
立青道:“是呀……韓叔叔,那白老麼所說的是什麼意思?”
韓叔叔又哼了一聲道:
“哼,‘足中橫川鼓裏村子後麵’,‘足中’是二十,‘橫川’是三,二十日三更,他約梅老爺子在村後見麵!
立青心中一動,他想要求韓敘叔晚上帶他去看看,才出口:
“韓叔叔……”便瞧見韓叔叔麵色十分嚴(yán)肅,韓叔叔方始喃喃道:
“好個臥虎藏龍……那梅老爺子……”
梢公叫道:“客官,上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