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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無影隻覺眼前一黑,“昆侖秘笈’那四個篆書愈來愈擴大,他頹然坐在床邊,心中多年來的隱蔽揭開了,可怕的陰謀,使四大天王同歸於盡,結義兄弟反目和父親高嶽蒙冤的沉案,終於明顯的找到了答案。


    當年出手殺傷四大天王,而又故布疑了的文士,竟是自己的恩師三心紅王。


    “難怪師父要我去殺姓簡的,要馮師弟去殺姓梅的,他一定已發現了他們是四大天王的後人,總算是老天有眼,讓我聽見了姓方少年的一番話,不然我是怎樣也不會起疑念的。”高無影心中想道:


    “師父啊師父,你也太狠毒了些,你殺了四大天王還不夠,還要安排他們後人又一次互相殘殺,曆史不會重了,上天對我們四家不會這麼刻薄!”


    他想到此事隻在一發之間,不禁大感僥幸,上蒼在冥冥中自有安排,任是天下大英雄大魔頭,任是千思百慮的妙計,卻也勝不過天算,如果不是鬼差是使令高無影聽到方立青的解釋,那麼這局麵又會是怎樣?


    高無影心中潮湃不已,父親的仇是一定要手刃的,可是師門深思卻又不能置之不顧,他早就不滿師父和師弟的殘暴行為,這時,數十年心中無日或忘的仇人便在眼前,他竟遲遲不能決定該怎麼辦?


    他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但一想到父親之死,母親和自己昔時所受苦痛,不覺熱血沸騰,汗珠直冒,好半天漸漸平靜,心中忖道:


    “如果馬上和師父翻臉,不但功力比他差得遠,而且師父為人狠毒,定然手不留情,那姓梅姓簡和姓方的定然都在尋找,我如衝動這麼一,此事隻怕又無報仇的希望,高無影啊高無影,你幾十年都忍過了,此時萬萬亂動不得。”


    他年事已長,而且當年四大天王中又高嶽為人最是深沉,高無影頗具父風,竟硬生生將激動壓製下去。


    他不動聲色的走到園外,仰首望天,這時晨曦初開,雲破日出,天際一片清朗。


    三心紅王緩緩走出,他對高無影道:


    “無影,為師這番親自出馬,有幾件事須辦,你也替為師辦件事。”


    高無影應了聲“是”,他心想一定又是幹殺人滅口的勾當,他心中很不以為然。


    三心紅王目視前方,並沒注意於他,緩緩道:


    “你此去凡是碰到昆侖門人,都替我給殺了。”


    高無影道:


    “聽說昆侖掌教長春真人親自遠來中原,弟子隻怕不是對手。”


    三心紅王翻目道:“無影,你敢抗令?”


    高無影一驚道:“弟子不敢。”


    三心紅王道:


    “長春禿驢自有為師應付,你隻管應付那些小輩便得。”


    他說完冷冷哼了一聲,轉身便走,高無影忖道:


    “不知昆侖又怎麼得罪師父啦,那姓方少年的父親,不也是昆侖身法?”


    他知道師父此去一定是尋四大天王後人,心中不覺甚是擔憂,連忙也起程去了。


    且說何克心帶著立青行走,他因欲往紅王處投書挑戰,便和立青分手,立青既知老父無恙,也就放心下來。


    他心中思念可蘭,隻覺神魂顛倒,一路上隻是見路便走,見山便翻,茫茫前程也不知到底走了多遠,並不見可蘭的蹤跡,他想到江湖之大,如果可蘭有意避他,真如海底撈針,要到何處去尋?


    他暗自猜測,定是無憂王後告訴可蘭,自己是她師妹秦琪的心上人,可蘭一氣而走,那日偏生自己又被三心紅王逼得受傷到地,連一句分辨的話都沒機會說。


    他和可蘭數次同行,而且同生共死過,情份極是深長,早已心曲互通,心知可蘭這人外柔內剛,是個極有決心的女子,如今誤會已生,隻怕再難解釋。


    他漫步亂走,直到天色大暗,又到了一處前不靠村後不靠店的曠野,他到出幹糧和水吃了,隻覺淡淡無味。


    他自幼喪母,隨著父親生活,這口腹的享受很是差勁,每天但求填飽肚子,可是自從百花穀和羅可蘭一會,吃到了可蘭烹飪的小菜,這才發覺天下原來有此美味。


    他吃著吃著,不由又想起可蘭來,想到自己涉曆江湖,幾臨生死邊緣,現在大仇未報,前程仍是危機重重,而心愛的人卻是負氣離他遠行,此別不知還有沒有機會相見,不禁意與蘭珊,心中微微發酸。


    立青順手折一把樹枝,把附近一個山洞打掃得幹淨,心中無聊、便覺疲倦不支,倒在洞內,和衣睡去。


    睡到夜半,忽覺腹味逼人,他翻身一瞧,黑暗中碧光閃爍,一條條青蛇吐信遊身而近。


    立青大驚,心中發毛不已,他不及思索,身子一竄而起,他功力高絕,隨機應變極是敏捷,竄起時並未想到如何閃躲,忽見洞頂有一小孔,他力透右手,食指扣往小孔,身子平貼洞頂。


    他低頭一瞧,自己適才的地訪問,已是一片青蛇,心中不禁暗暗叫險,忽然洞外一個幹澀的聲音道:


    “司空老賊,今日叫你以難逃公道。”


    立青睜目瞧去,隻見洞外立著一個中年牽著一個孩子,端立蛇群之中,那青蛇遍地都是,緩緩不斷湧到,一近那兩人便紛紛遊開。


    立青見那人臉白如紙,並無絲毫血色,這月色黯淡,更顯得獰惡嚇人。


    那孩子道:


    “爹爹,這廝居高臨下,一時間咱們卻也奈他不何,得想法子把他逼下才是上策。”


    他年紀雖幼,可是所慮倒極精到,那中年漢子摸摸他的頭道:


    “孩兒真是聰明,為父也有此意。”


    他說完伸手一摸,唿的一聲,三柄飛刀脫手而出,前三柄才一脫手,後三柄又已發出。


    立青心知自己千萬不要被逼得下地,不然遍地都是毒蛇,隻須被咬了一口,便是束手待斃,他上次在百花穀中和百獸神王打鬥,那數百頭猛獸嘯聲動天,端的聲威驚人,可是,眼前危急之情,卻是遠勝那日。


    他眼看飛刀飛的,自己隻有左手空著,端的險狀橫生,想起昆侖秘笈中一套收暗器手法,當下左手漫空亂折,抓住前麵四把。


    後麵兩把飛刀乃是那中年漢子生平絕藝,飛行並不急速,可是暗蘊強勁力,穿破外門護體氣功,立青見門無可閃,引口一吹,兩柄飛刀擦臉而過,卻是未傷毫毛。


    那中年漢子心中吃驚不已,他那兩柄刀內藏小天星內力,不知會了多少高人,不意仇人功力精進若斯,舉手噓氣之間,竟然破了暗器。


    那中年漢子沉聲道:


    “好個司空凡,今日你死定了。”


    立青又好氣又好笑,司空凡已死去多日,自己還要替他背上黑鍋,他正待開口相辨,那孩子又道:


    “爹爹,這廝功力極高咱們不如用火攻,隻要逼得他下來,就是他有通天本領,也叫他受千蛇噬身之苦。”


    那中年漢子對他孩子甚是寵愛,聞言喜笑顏開,連連拍手讚道:


    “孩兒說得正是,啊,不成,放火是將他逼下來了,可是咱一部分青蛇不也要遭殃麼?”


    那孩子道:


    “就算燒死了一半,還有另一半也夠他受的,爹爹,你不是答應報仇之事了,便把這些蛇兒都弄死麼?這些蛇兒真叫人厭惡,就是咱們也染上一身腥味。”


    他侃侃而言,顯然不會理會他父親培育這些毒物所費的心血,那中年漢子柔聲道:


    “孩子,爹爹幾時騙過你來。”


    那孩兒喜容滿臉的瞧他爹爹一眼,立青見那中年漢子臉色雖則蒼白嚇人,可是眼角眉間卻充滿了慈愛。


    立青盤算如果這兩父子一放火,自己便拚命縱將出去,他放目看去,四周方圓十丈之內都是蛇群,就是樹枝上也掛滿了毒蛇,不住漫延上下。


    他知解釋無用,誰叫自己長得和司空凡模一樣,他瞧了半天,毫無適當腳落之地,心想事到如今,也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中年漢子說到做到,立刻就取出火種放起火來。


    那林中叢草茂密,極易引火焚燒,不一會兒火舌連催,立青恰好又站在順風,火光中群蛇吐信,噓噓之聲不絕於耳,那蛇群明知前麵是火,卻並不退縮,不斷遊近洞旁。


    中年漢子手執竹鞭,輕描淡寫在地上劃著,並不用哨或是竹笛,群蛇就依著他所劃的路線前進,那孩子瞧得出神,立青心想此人收蛇功夫已是高段了。


    那孩子問道:


    “爹爹,這姓司空的到底和我們有何大仇,爹爹成天和毒物在一塊兒,孩兒什麼事也不知道。”


    那中年漢子歎了口氣,忽然無限慈愛的瞧著孩子道:


    “孩兒,爹爹一向不曾好好待你,冷落了你,真對不起你死去的媽。”


    他啞聲說著,眼中淚光閃閃,立青身在險中,聽他爹兒倆閑話家常,真是大起反感。


    那孩兒道:


    “爹爹對孩兒好,孩兒心中知道,媽媽又是怎樣死的?”


    “說來都與這賊子有關。”


    他一指立青,隻見火勢愈來愈是旺盛,隻須片刻便會燒到立青,他如果不下來,那就得活活被烤斃。


    那孩子道:


    “這廝年紀不過廿左右,看他樣子俊秀可親,爹爹你這十年來都埋身烏鴉穀中,難不成這廝十年前便和我家結下怨仇麼,那他隻有幾歲呀?”


    中年漢子道;


    “你好知道這賊子駐顏有術,其實已是四十開外的人啦,這賊子就憑著他那張慈善的臉,暗地為惡,表麵上卻是行快仗義,也不知瞞過多少江湖豪傑,他善名遠播,其實是個大奸賊。”


    立青知道自己這黑鍋是背定了,他行走江湖,糊裏糊塗被人一會兒尊敬,一會兒又得拚命,真是哭笑不得,那中年漢人道:


    “這賊子鐵掌天下獨步,孩兒,當年你祖父何等威名,可是也勝他不得,還遭了這廝暗算。”


    那孩子道:“祖父外號是秦嶺大俠麼?”


    中年漢子道:


    “正是他老人家,怪就怪你媽媽心太仁慈。那年不該救這賊子,結果家敗人亡,何家在陝甘當年何等威名,竟被這賊子弄得煙消雲散。”


    孩子道:“媽媽怎麼救他?”


    中年漢子道:


    “那年除夕夜裏,我們全家都吃完了年夜飯,正是開始玩樂歲,你媽忽然發現後園裏躺著一個身受重傷的人,那就是這賊子了。”


    中年漢子突然目放淒厲之色,狠狠瞪在立青臉上,他聲音忽然發顫,近乎嘶叫道:“就不該收留這賊子,就不該醫好這賊子,你娘心地太好,細心照顧他直到痊愈,想不到這賊子狼心狗肺,竟會心懷不軌,對你……對你母親糾纏起來。”


    他話未說完,隻見立青被燒得熱汗直流,他哈哈狂笑,嘶聲道:


    “司空大俠,你真是大英雄大豪傑,你出手害了一家人,卻是因為別人救了你的命。”他神色激動,目中冒火,那孩子道:


    “爹爹別急壞了,這廝瓷中之鱉,看他逃到何處去?”那中年漢子定定神道:


    “這賊子傷好以後與你母親糾纏不已,你祖父當時知道了,大發雷霆,劈了他一掌,後來過了一年,他支身前來挑戰,你祖父和他約好一個月之後在一古廟中決鬥,這賊子瞧著你母親隻是笑,爹爹當時恨不得生吞了他,可是爹爹當年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那孩子問道:


    “爹爹,你武功都是出事後才學的麼?”


    那中年漢子道:


    “我逃出性命,帶著你到處流浪,天可憐叫我得了一本百毒老人的遺作,練就了獨門武功和這收蛇之術。”


    他歇了歇又道:


    “你祖父應約而去,隻見廟中緊坐著兩個漢子,一個手中握著匕首刺入另外一人腹中,對方的手掌也按在他的小腹上,顯然是同歸於盡,你祖父上前一看,那兩人臉上眼睛都腐爛發臭,辨不出容貌來,可是將持匕首的身形衣著卻和這賊子一樣,而且那寒玉匕首是司空賊子從不離身的寶物,當下以為司空賊子與人比武喪命,他老人家赴約而來,想不到敵手已斃,心中又是輕鬆又是感歎,正待舉步離去,忽然想到那匕首棄之荒野可惜,又轉迴走近那屍首,這時廟中黑漆漆的,隻有那淡淡藍匕首放光。”


    他急急說著,那孩子隻覺一股寒意,不由靠近那漢子,那中年漢子繼續道:


    “你祖父慢慢一步步走進,正待拔下匕首,忽然一聲暴吼,你祖父倒退數步,一跤跌在地上,那屍首後麵神幛內冒出一條黑影,正是那賊子,原來他設計暗算你祖父。”


    那孩子問道:


    “爹爹你說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難道那日你也在場,不然怎會知道如此清楚?”


    中年漢子道:


    “孩子你思想細密,比你爹爹可強多了,那日你爹爹正是偷偷躲在古廟之內。”


    那孩子道:“爹爹你膽子真不小。”


    那漢子道:


    “我當時隻道你祖父天下無敵,我因恨這賊子忘恩負義不過,要親眼看他被殺,你祖父一倒地,那賊於哈哈狂笑,得意已極,我心雖如火焚,可是知道出去也是白饒,那賊子道‘老匹夫,我司空鐵掌如何?”他四下看看,也正想拔那匕首,忽然拍拍兩聲,木窗被人打落,一個中年和尚飄然而入,那賊子舉手便打,怎奈和尚功力絕高,那賊子見討不了好,轉身逃去,中年和尚追了出去,兩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孩子插口問道:“中年和尚是誰?”


    中年漢子道:


    “爹爹打聽多年,原來那日解圍的正是今日少林掌教無眉大師,司空老賊雖跑得快,也吃了大師一記神拳,破了內力,想不到這賊子失蹤十年了,又被他練了迴來。”


    他一口氣說完這段往事,立青想到懷中那把短匕,那是立青初次行走江湖在古廟中得到,原來其中還有這麼一段往事,難怪司空凡失蹤十年,原來他是苦練被無眉大師破去的內功。


    立青恍然大悟,這前因後果原來如此,那中年漢子又道:


    “我見兩人走了,便抱著你祖父屍體迴家,他胸口軟綿綿的,前胸肋骨盡碎,我當時一言未發,也不理你母親,其實心中有些怪她惹禍,後來葬了父親,第二天發現你母親吊死在樹上。”


    那孩子哭道;


    “爹爹這就是你不對了,媽媽有何罪,竟白白部上了一條命,你……你……太不對了。”


    中年漢子垂淚道:


    “我後悔時,一切都來不及了,孩子,爹爹害了你母親,今日大事一了,爹爹自有……自有交代。”


    那孩子冰雪聰明,聽他爹爹語氣怪異,隻嚇得哭喊叫道:


    “爹爹!孩兒怎會怪你,你……你……”


    他想到淒苦身世,竟是泣不成聲,此時立青已麵臨緊要關頭,那火已臨身,立青隻覺體內真氣亂竄,在這生死關頭,他驀然眼前一亮,昆侖秘笈中的內功精髓又流入他心中,他驚喜莫名忖道:


    “難道我內功已達到‘萬流歸宗’的地步?如果秘笈所載不假,隻須半刻,這火也傷我不得了。”


    他隻覺胸中真氣暴伸,忽然全身一震,一股真氣緩緩從全身發出,竟然逼使火焰不能近身。


    立青天資聰明,教過他的都是內家至上高手,是以功力劄得很穩固,後來熟讀昆侖秘笈,有如百尺竿頭更上一步。


    他每和別人交手一次,便自功力大增,是以三心紅王都忌憚於他,這時千鈞一發,竟然發出了佛門至上的先天氣功,就是少林掌教無眉大師,隻怕也不過是如此純厚的內功了。


    立青隻覺熱度大關係,他知是護身氣功發出威力,心中憂喜交加,他忖道:


    “照秘笈上說,我已練就金鋼不壞的地步,高手過招,我雖不一定取勝,自保卻是有餘了。”


    那中年漢子見敵人一股無形力道逼往火勢,竟是安然無害,他心中驚嚇萬分,微一沉吟,從背後伸手取下一隻鐵管,迎風一展,飛出一條暗紅小蛇。


    那孩子驚叫一聲道:“示練毒蛇。”


    立青心中一疏,隻覺胸前一熱,衣襟竟然燒著,他揮拳撲火,正在狼狽不堪,忽見紅影一閃,那小蛇竟在空中身子一曲,疾如流星往立青頸上咬去。


    立青一指彈去,嘶嘶之聲大作,那赤練蛇久經大敵,身子一沉一轉,竟然轉過身往立青右手咬去。


    立青萬想不到這小小紅蛇如此厲害,竟能空中打圈轉身,他右手食指一鬆,身形下墜,說時遲,那時快,赤練蛇一抖蛇尾,正好卷在立青前襟帶上,張口一咬,正咬在立青左肩。


    立青腳才一落地,身子又暴射而上,扣住那洞頂小孔,他心中怒極,伸手撈住蛇尾,運勁抖成數段,那中年漢子冷冷道:


    “赤練之毒,天下無雙,老賊你威風什麼?”


    立青嗔自不語,他運功逼毒,不敢開聲吐氣,那中年漢子又道:


    “老賊不運功還好,如果要運功力逼毒,隻怕死得更是難受,哈哈。”


    那孩子道:


    “爹爹,咱們走吧,那赤練蛇毒之厲害我是見過的,咱們大仇已報,這些蛇兒也好乘這一把火燒死。”


    那中年漢子道:


    “這賊子作惡太多,咱們且把火撲滅,不然毒發之前這賊子就被燒死,那太便宜他了。”


    他怨毒的說著,那孩子心中一寒,轉臉不敢看他父親,中年漢子揮著樹枝撲火,他手茂勁甚大,不一會兒便將洞內之火撲熄。


    中年漢子冷冷道:


    “赤練毒發七日七夜,最後全身筋骨寸斷,肌肉腐盡,這才了結你這老賊一生,司空凡,你偽善之名騙盡天下之人,今日卻又如何?”


    立青隻覺體內真氣渙散,那蛇毒散行四周,竟然不能在一處,要知這赤練之毒天下罕見,一遇鮮血立刻化為毒素。


    那中年漢子慢慢將蛇趕走,口中道:


    “孩子,咱們明日再來瞧瞧,啊!你是不忍心麼,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心太軟些,這赤練之毒,連爹爹也是施得解不得,天下豈有別人能解?”


    他語聲方畢,忽聽背後一個低低的聲音道:


    “那也不見得,你這人手段太毒,又不分青白皂白,告訴你,你害錯人了。”


    那聲音就在眼前,可是中年漢子舉目四望,卻是不見人影,他大聲叫道:


    “喂,是好漢的就出來。”


    那聲音又道:


    “這筆帳自有人跟你算,你快走吧。”


    那中年漢子道:


    “閣下如有能耐救進赤練之毒,在下立碎頭顱。”


    那低低聲音又道:


    “這赤練毒也算不了什麼,如說一個月前說不定我要大費手腳,現在麼,卻是舉手投足之勞,我也不要什麼頭顱,你趕快替我走便得了,不過,蛇群卻要留下。”


    聲音又低又軟,分明是壓嗓子的在說。


    那中年漢子還在沉吟,忽然火光連閃,拍拍之聲大起,整個蛇群都著火燒了起來。


    那火很是奇特,隻是向內燒,山風雖大,卻並不四處漫延,那中年漢子眼看心血培育的蛇群被燒死,連敵人人影都沒瞧到,隻急得破口大罵,暴跳如雷。


    他身旁的孩子倒像十分高興,眼見他父親撲火愈撲愈大,卻是袖手不管,他說道:


    “爹爹,這些毒物咱們也不用啦,前麵定是高人,咱們仇也報了,犯不著與他為敵。”


    中年漢子隻顧四下搜撲,想找火燒蛇群的主兒拚命,那孩子輕聲道:


    “爹爹,你不管孩兒了?咱們不是說好過,報了仇要好好過日子麼?”


    那中年漢子一凝神,終於停手,牽著他孩兒揚長而去。


    這時從樹後閃出一個麵罩白紗的白衫少女,她喃喃道:“這武候的硫靈彈真是威力無比,當年他火燒孟獄數萬大軍,想不到千年以後,我用來除蛇害,看來我配的硫靈彈倒離譜不遠哩。”


    立青此時已是毒素侵身,全身有如萬蟲爬行,痛關無比,他見蛇群已撤,便下到洞內,雙手亂抓,隻抓得鮮血淋漓,仍是不能稍解。


    他知此時毒發,如是內功不夠深湛,此時早就神智迷失,亂滾亂擦,他雖覺得痛癢難熬,但神智仍是清晰,長歎一聲,伸手重重點中自己睡穴。


    那女子走近立青,隻見他折磨成這模樣兒,不禁一陣心酸,麵紗透濕。


    她揭開麵紗,伸手從懷中取出幾顆不同丹丸,用短劍撬開立青緊咬的口牙,又從懷中取出一瓶清色液體,都給立青服下,她心中暗道:


    “書上說赤練蛇乃是天下南北二毒之一,真是好險,要不是我得到了能療百傷百毒的烏龍仙草,這會兒也是束手無策哩,從前藥經上說,神農氏因有烏龍草在身,這才敢放開膽量通嚐百草,我把它煉成藥丹,不知功效減了沒有?”


    她見立青臉上神色漸漸紅潤,全身汗孔洞然開放,汗水齊流,她長噓一口氣,忖道:


    “再出三身大汗便無妨了,一會兒便會醒轉,天生百物相克,赤練之毒何等厲害,可是烏龍草卻是它克星,端的藥到病除。”


    她運劍割下一塊樹皮,那地上全是燒焦樹枝,她撿起一枝在樹上寫了段療傷服藥的方法,忽然想起一事,又將寫好的樹皮撕碎,重新寫了一張,字跡甚是惡劣,筆法幼稚,原來她怕立青認出字跡。


    她看立青一眼,見他身上全是抓跡,鮮血淋漓,不覺十分慘然,她心中喃喃道:


    “如果我不離開你身旁,如果有我在旁照顧,你怎會變成這個樣子,你處處大意,不知被人暗算了幾次,我救你一次兩次,第三次也許就救不到了,你……你也該……也該自己留留心啊,難道……你這麼不愛惜自己?”


    她轉念又想道: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自暴自棄,難不成是……是……是……是為了我,不會的,我和琪妹早就打得火熱了。”


    她想到這裏,忽覺甚是羞慚,她默默忖道:“我怎麼想得這樣下流?你不要我照顧,日後的苦頭還要吃得多,我見到的自然忍不下心要替你解圍,可是見不著的呢?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遭到兇殺,我豈又能管得那樣多?”


    她默然放下一瓶丹藥,又仔細看了看樹皮上所寫的字,她心如發,怕那姓何的父子兩人又迴來,便順手拾了幾桔枯木,歪斜斜的插在立青四周,她心想:


    “這五行陣騙行家是不足一道,可是對付那姓何父子卻是餘了,他……他,睡在西金方位,從內往外走,一點阻礙也沒有,我還是這樣關心於他,恁是毫無辦法。”


    她飄然而去,地上隻剩下受傷的立青。


    那烏龍草是萬毒克星,立青全身大汗一出,翻身坐起,隻覺惡夢初醒,一運真氣,卻是暢行無阻。


    他看了看身旁的藥瓶和樹皮上的字跡,心中茫茫,不知到底是誰又救了自己一次死難,硬生重把自己從鬼門頭上拖了迴來。


    他死裏逃生,對於前程更覺漠然,他昏迷了一日一夜,這時直起身來,隻覺甚是虛弱,全身腥汗濕透,他取出囊中長衫換了,那正是羅可蘭替他縫製的,雖則已經破舊,立青見物懷人,仍是愛惜十分,洗得很是清潔。


    立青前行不久,便走到了一處市鎮,他走進市內酒肆,要了酒菜充饑,忽然門簾開處,闖進兩個鄉下人。


    那鄉下人問酒肆老板道:


    “掌櫃的,聽醫仙娘娘昨夜又顯身,治好了東吳老頭的女兒,那女娃一生下,眼睛便瞎了,聽說醫仙娘娘隻伸手一摸,便重見光明啦,此事可真?”


    掌櫃放下算盤道;


    “這事幹真萬確,吳老頭全家昨夜喜得一夜沒睡,又是燒香謝仙,又是放炮竹送神,看來善人到頭終有善報,吳老頭為人忠厚,心地慈善,那醫仙娘娘大概也受了感動。”


    立青心中一凜,那鄉下人又道:


    “醫仙娘娘已醫好咱們這左右十幾個村鎮無數奇病,掌櫃的,有人瞧見她老人家麼?我家老爹久病不愈,也想請她老人家救救。”


    那掌櫃道:


    “誰敢違了娘娘仙旨?大家都聽她老人家聲音,這才知她是位女神,老鄉,你想想看,娘娘來去騰雲駕霧,疾如風吹,想看也看不清啦,不過你老兄不是外人,我告訴你,娘娘可是住在咱們村後玉石山上,上次有幾個獵人在玉石山下被毒蛇所噬,便是娘娘救轉過來,用騰雲術送迴來的。”


    立青愈聽心中愈是懷疑,醫仙娘娘昨夜下山,他心想自己昨夜受傷,說不定也是醫仙娘娘所救。這醫仙娘娘隱身山中,定是一代高人,她出手相救,不曾留下痕跡,分明不願別人謝她。


    他吃完了酒菜,心想那高人既不願別人打擾,自己也不便去謝她,他行走江湖數年,所聞所遇甚是不少,卻從未聽說江湖上還有此人。


    江湖上名氣是大的女子,自推南海無憂王後,立青忽然靈機一動,心中狂跳不已,他暗忖道:


    “蘭妹醫道高超,她傷心之餘,隱身山頂,此事卻大有可能,我光明磊落,並無欺她之心,無論怎樣也要向她說明,聽不聽那是她的事。”


    他盤算一定,向鎮上人問了去玉石山的路,一走出村鎮,施展上乘輕功而去。


    他漸行漸玉石山,隻見那山通體透明,陽光下白潔閃光,山勢卻是極為險峭,寸草不生,立青何等功夫,他看準落腳之處,騰而上,一口氣拔了三四十丈,抬頭一瞧,山峰卻在雲端,不知到


    立青又翻了很久,身子已在白雲堆中,他知一個失足,便是粉身碎骨,鼓起精神往上翻雲,他心中卻暗道:


    “蘭妹難道有如此功力,看來多半不對。”


    他看看下麵,也是深不可測,心中一震,又行了一個時辰,這時躍到山頂,隻見雲霧愈來愈濃,他輕手輕腳走著,生怕踏到鬆石,忽聞遠處蕭聲嫋嫋,音調極是悲涼。


    立青聽了一陣,忽覺胸中萬念俱灰,連為什麼要上山也都拋到腦後。


    他茫然循聲而去,突然天色一亮,陽光從雲端露麵,立青這才看清山頂四周,就在不遠之處,坐著一個白衫少女。


    立青一見那背影,真是如癡如狂,那簫聲愈來愈是淒切,立青才前跑兩步,又不禁為蕭聲所感,停下步來。


    忽然簫聲一斷,那少女頭也不迴地冷冷道:


    “你迴去吧,我永遠不要見你。”


    立青急道:“蘭妹,你且聽我講。”


    他心中著急,上前便抓住可蘭,可蘭退到山頂邊上道:


    “你……你不要再來逼我,不然我就跳下去。”


    立青一怔,隻覺滿腹委屈,自己最心愛的女伴竟然如此絕情,他喃喃道:


    “蘭妹,你是永遠不理我了,不原諒我了?”


    可蘭道:“你隨便說什麼我也是不信。”


    立青熱血上湧,望著絕崖縱身便往下跳,隻聽見一聲驚唿,身子被可蘭抱住。


    可蘭幽幽哭道:“你不用這樣逼我,要逼我,我就死給你瞧。”


    立青吶吶道:“蘭妹,一切都是誤會,我……我雖然關心你師妹秦琪,可是……可是還是隻愛你一人。”


    可蘭見他適才真的想往下跳去,滿腔怨恨早消,她到底是女於,聞言隻是哭泣。


    立青道:“蘭妹,請你跟我下山去。”


    可蘭見他說得懇切,幾乎忍不住跟他下山去,但她別有用心,要瞧立青真意,便道:


    “三年之後,你再到此尋我。”


    她說完怕再見立青眼神,一轉身走入山頂亂石堆中,立青知道這又是陣法,自己要進去尋她,是萬萬不可能了,他呆呆見可蘭消失身形,心中真是又悲又喜,他喃喃道:


    “三年,好在隻有三年……”


    耳畔卻聽到可蘭親切的聲音:


    “方大哥,從山左有條捷徑下山,又安全又省力。”


    立青聽她喊“方大哥”,隻覺心神一鬆,這時山頂陽光普照,雲霧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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