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態(tài)。
人的職業(yè)又何隻三百六十五行?
江湖中有靠燒、殺、擄、掠維生的人。
也有像王飛這樣追兇領(lǐng)賞的人,更有偷、拐、騙、搶的人。
但是靠出賣情報,提供消息的人卻絕對沒有麼二家分號。
人人都知道隻要肯花銀子,花得起銀子,那麼你想找一個失蹤多年的江湖人,那怕是他已屍骨無存了,隻要“解語姑娘”接下了你的案子,那麼她就一定有辦法讓你找到要找的人,即使是枯骨一堆、荒家一丘。
至於“解語姑娘”為什麼那麼有辦法,那就是她職業(yè)上的秘密,外人想不透,也研究不出,否則她也就不會那麼出名,而索價之高往往令人咋舌不已。
月昏黃,卻光亮得照著大地。
當(dāng)“解語姑娘”的馬車剛沿著黃土道上了這個小山丘時,馬車已被人攔住了去路。
楚烈一身黑衣,臉上冷峻的表情,讓清秀的五官更顯得輪廓分明。
他站在小山丘上,擋在馬車前,不發(fā)一語。
駕車的老白也很絕,他也不發(fā)一語,就坐在車轅上瞅著楚烈,好似算準(zhǔn)了這個人早晚會忍不住先開口。
果然
楚烈呆立了一會,道:“我要和‘解語姑娘’說話。”
老白沒理他,慢條斯理的同出了隨身的旱煙桿,掏出煙絲裝好煙筒,燃起紙煤,“叭啦”“叭嗆”悠閑的抽起煙來。
白煙拂過楚烈的臉龐。
楚烈又說了一遍:“我要和‘解語姑娘’說話。”
老白翻起一雙怪眼,聲音冷得不帶一點感情,道:“除非是約好了,否則就是天皇老子‘解語姑娘’也不會和他說話。”
從楚烈激動的眼神和他緊握佩劍的姿勢,看得出來他在強忍著心中的那股怒火。
“勞你傳話。”楚烈上前一步。
搖搖頭,老白的態(tài)度能把人給氣死。
他身形一動就要上前,老白的動作卻比他還快,一根旱煙管已攔住了楚烈的去路。
楚烈目射異光,隻為了這一根旱煙管來得好快,快到了他想都想不到,就好像它本來就在那裏一樣。
至今楚烈才明白,這個貌不驚人的駕車?yán)项^竟懷有一身可怕的武功。
楚烈重新打量了一眼老白,他看到的仍是一個幹瘦老頭,就找我們平常看到的那種老頭一般。
退後一步,楚烈道:“你是逼我?”
老白板著臉道:“是你在逼我。”
再也難按這種氣憤,楚烈毫無征兆之下,人已前衝,同時出鞘長劍已劃出一波層網(wǎng)。
如果老白還不想死的話,他應(yīng)該不敢再上前攔阻才對。
楚烈想錯了。
老白不但不怕死,他幾乎有點找死。
旱煙桿來不及封擋楚烈的劍招,老白卻急揮左臂,整個人一頭就栽進(jìn)楚烈的劍幕裏。
心頭大駭!
楚烈雖無殺人之意,也不禁為老白這種不要命的舉動而驚出一身冷汗,他極力撤招,卻已不及。
他感覺到手中的長劍已劈入了老白的手臂裏,甚至可感覺到馬上就有一隻斷臂落在地上,而這個倔強固執(zhí)、死硬的老頭立刻就會慘曝著倒了下去。
楚烈又想錯了。
他的長劍沒錯,是砍進(jìn)了老白的左臂,但是他卻沒想到老白的衣袖裏居然套著護臂網(wǎng)圈。
於是在“哨”的一聲金鐵交鳴後,楚烈才剛感到握劍的手腕一麻,那股反震之力好大,老白的旱煙管已如鬼魁般戳到了他的腰眼。
楚烈倒了下去。
在他這一生裏,第一次在敵人麵前倒了下去。
而令他最不能釋懷的卻是對方竟然是一個無名老頭,一個其貌不揚、替人趕車的老頭。
“老白!夠了,咱們得走了。”
楚烈倒下的一刻,他聽到了馬車內(nèi)傳出了那熟悉清脆而略帶磁性的聲音。
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這深秋的夜晚,躺在地上數(shù)著天上的星星。
楚烈也到了今天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天上的星星竟然會在這麼多,多到數(shù)了半天也數(shù)不完。
這個時候,他除了數(shù)星星外,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你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
當(dāng)楚烈正數(shù)完東邊那一角的星星時,他突然聽到了有人在對著他說話。
轉(zhuǎn)過頭,楚烈先看到一雙鹿皮小蠻鞭,再上去看到一雙修長的腿,和一件水綠色的灑腳滾邊褲。
再往上看,他看到了一雙高聳,或許角度的關(guān)係,看來有些誇張的雙乳,緊緊裹在一件同樣是水綠色的衣服裏。
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張清豔絕俗、美麗得讓人不覺心動的女人臉龐。
這個女人微蹩著眉,又道:
“也許你喜歡看星星,可是你若躺在大路上看星星,可就有些不對勁了,你說是不是呢?”
楚烈除了身子動彈不得,說話卻沒有妨礙。
他苦笑一下,迴道;
“小姐,除非是神經(jīng)病才會在這裏數(shù)星星。”
那女人怔了一下,迷憫道:“你的意思是你很正常?”
楚烈道:“當(dāng)然,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被人製住穴道嗎?”
有種恍然大悟的樣子,那女人道:“那可就怪不得你了。”
見那女人沒有什麼表示,楚烈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小姐,看你也像是江湖人,不知可否……可否……”
“可否替你解開禁製?”
楚烈窘迫的點頭道:“正是。”
那女人想了一下,道:“這本來不是什麼問題,可是我?guī)煾父嬖V我說江湖險惡,遇事最好少管,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被人製住穴道的,更不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壞人,我若解了你的穴道,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一聽這女人提起她師父,再加上她那生嫩的對話,楚烈心裏不覺一陣發(fā)苦。
他知道他遇上了一上“菜鳥”,對這種初入江湖的“菜鳥”,他朋白若想得到人家的幫助,不是不可能,而是不知要費多少唇舌,說不定一切解釋清楚了,穴道受製的時間也到了自己可以衝開的地步。
楚烈歎了一聲,無奈的道:“小姐,好人與壞人是很不容易分的,也並不是隻有壞人才會被人懲罰。”
“你是說你是好人毆!”
楚烈真恨不得跳起來好好臭罵她一頓。
但他隻能耐著性子道:“勉強算吧,在老百姓的眼裏我是好人,在江湖宵小的麵前,我可就成了壞人。”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你告訴我,我才能決定救不救你。’那女人幼稚的道。
楚烈想笑都笑不出來,他道:“你認(rèn)識的人有那些是好人?”
這女人怔了一下,卻還真想了一下道:“嗯,像江湖中有名望的‘拱北大俠’衣振甫,‘笑笑書生’黃海滄,‘麻衣神相’秦書仁,像……”
“行了,行了,小姐!”楚烈連忙打斷她的話:“我是秦書仁。”
“麻衣神相秦書仁?”那女人先是一驚,接著道:“不對,‘麻衣神相’秦書仁已是五十來歲的老頭了。”
楚烈還真拿她一點脾氣也沒有,又道:“那我就是‘笑笑書生’黃海滄了。”
那女人居然天真的道:“真的呀!”
“假的。”楚烈欲哭無淚的道:“我的意思是我說我是誰你都相信,那麼你又何必要問呢?”
那女人臉上一紅,驚怔道:“你怎麼可以騙人?江湖人不全都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嗎?”
沒想到這美麗的女人還真驢得可以。
楚烈歎道:“小姐,你請吧!不過我想你總可以幫我挪一挪位置,離大路遠(yuǎn)一點吧。”
那女人慌道:“為什麼?”
楚烈連歎氣都懶得歎了。
他沒好氣的道:
“為了不必要引起你的困擾,我放棄了,請你幫我挪挪位置,是因為我躺在這,怕有那個不長眼睛的家夥,沒注意而把我給踩扁了。”
這女人不笨,她已隱約感覺到楚烈心中的不快。
她想了一下,道:“你……你真的不是壞人?”
為什麼美麗的女人,好像腦子裏都少一根筋?
楚烈又好氣又好笑的道:
“壞人腦門上沒刻著字,好人有的時候做的事比壞人還要來得壞。小姐,你既然懷疑,問了又有什麼意義?’
那女人想想也對,好仿佛下了好大的決心,道:“算了,看你的樣子應(yīng)該不是壞人,我看我還是替你解開穴道好了。”
楚烈淡淡的苦笑道:“多謝。”
那女人稍稍看了一下,隻見她手起掌落,那份認(rèn)穴奇準(zhǔn)、力道恰好的功力,使得楚烈心裏為之一驚,連穴道解開了猶不自知。
“喂!怎麼你沒反應(yīng)?是不是我用的方法不對?”那女人見楚烈沒動,有些疑惑的出聲問。
楚烈一怔之後,立刻翻身跳了起來。
“我說呢!我還以為我遇到了高手,竟然有解不開的穴道。”
那女人見楚烈起身,不覺嫣然一笑。
而這一笑,在月夜裏簡直讓楚烈看呆看癡了。他不是沒見過女人,更見過許多笑起來很迷人的女人。
但是此刻他竟然有種迷失的感覺,對這一笑,他方明白什麼是“傾國傾城”,什麼又是“顛倒眾生”。
見到楚烈這種發(fā)癡的樣子,這女人一翻白眼,有些薄怒道:“喂,你這個人是怎麼迴事?替你解了穴道,竟然連句謝字也沒有?”
一迴神,楚烈連忙應(yīng)聲道:“啊?嗅,謝……謝謝小姐施以援手。”
“稀罕!”
那女人嘴上這麼說,卻讓楚烈的“糧”像給逗得一笑。
這一次楚烈可不敢造次,他在一剎那的暈癡後,立刻收攝心神,衷心的道:“小姐大德,楚烈永銘五內(nèi)。”
“沒什麼。’那女人一掠長發(fā),卻掩不住臉上那種受用的表情,道:“我?guī)煾父嬖V我做人一定要做到施思不望報。”
又是她師父。
楚烈不覺生出好奇之心,問道:“看小姐身手不凡,不知是那位高人足下?”
“我?guī)煾秆剑∷先思铱墒谴蟠笥忻醒┥健唬也荒芨嬖V你,師父交待過不能隨便告訴別人的。”
那女人話說到一半,就驚覺的打住。
楚烈卻已猜到了一個人雪山神尼。
他並不懷疑以“雪山神尼”的威名,是絕對可能調(diào)教出這等身手的徒弟。但是他不明白以“雪山神尼”的老練,又怎麼可能放一個如此涉世未深的美麗女徒弟下山。而獨自在江湖行走。
笑了一笑,楚烈剛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到對方的表情有些怪。他等了一會,忍不住道:“你在看什麼?”
那女人望著楚烈道:“你很俊,笑起來有種好成熟與迷人的風(fēng)采。”
楚烈傻了。
他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麼純真,這麼毫不懂得掩飾的女人。
現(xiàn)在反而變得他不好意思了,同時心裏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讓他覺得有些暈陶。
這是什麼樣的女人?
她真的純淨(jìng)得有如一朵深穀裏的幽蘭,毫無沾上一丁點世俗的塵囂。
情不自禁的,楚烈心中興起了一種必須要好好嗬護她的念頭。
要不然他真的不敢想像以她這種沒有心機,不知江湖險惡的行事方法,會遭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
楚烈誠心的道:“我叫楚烈,你呢?師父的名諱不可說,你的總不會也不能說吧?”
落落大方的,這女人道:“花,花揚雪。”
“好美的名字,就如同你的人一樣。”
楚烈話一說出,連自己都感到一陣險紅,因為他從未如此直接露骨的誇讚一個女人。
花揚雪很自然的道:“很多人都這麼說,其實名字隻是一個符號而已,真正的還是人,一個人可以同時擁有許多名字,其實變來變?nèi)ミ不是同一個人,對不?”
有著剎那的錯怔,楚烈完全被這個人給搞迷憫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有的時候花揚雪看來是那麼純真,有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卻又像大有玄機在裏麵。
搖搖頭,他隻能給自己一個最好的解釋。那就是她跟著“雪山神尼”,當(dāng)然說的話會帶有“玄”意,而至於她的純真,也隻能說她從未涉足江湖,故而不懂得“逢人隻說三分話’他道理。
有心親近,楚烈道:“花小姐深夜趕路,可有急事?這一帶我很熟,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地方,也好迴報。”
神情一暗,花揚雪突然緊閉著嘴唇。
楚烈心中一動,道:“怎麼?你有什麼困難?”
花揚雪輕輕一歎!
這一歎,讓楚列隻覺得心頭一酸,他在不知不覺裏竟然整個人在情緒都給對方所左右了。
花揚雪道:“我這次從雪山下來,是去探望我外祖母的病況,所以才會連夜趕路。”
楚烈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叫輛車?或者買坐騎,這樣豈不省力,而且也便捷。”
花揚雪歎道:“怎麼沒有,我本來買了匹馬,就因為一路死催活趕,那牲口竟熬不住,就在不多久前倒了下去,要不然你也沒那運氣,說不定慘遭蹄吻哩!”
一個有心。一個或許是也想有人結(jié)伴同行。
楚烈很自然的陪著花揚雪在月夜幹,朝著前力連袂加主。
就在他們走後,這小山丘上有一個瘦削的身影出現(xiàn),他望著楚烈與花揚雪逝去的方向搖了搖頭。
走近點,我們可以赫然發(fā)現(xiàn)這個瘦削的人是個老頭,他手裏還有一根旱煙管。
男女之間的情像發(fā)生往往在於一剎那。
而感情的持續(xù)則建立在時間上。
楚烈陪著花揚雪整整趕了一天的路,最後他不得不和對方分手了。
縱然有一百個,一千個舍不得,但他為了更重要的事,也隻好割舍掉這份連他自己也認(rèn)為不可思議、來得這麼快的情感。
跳下了馬車,楚烈對著車內(nèi)的花揚雪搖了搖手,道:
“希望你外祖母一切無恙,還有莫忘了我們之約,最重要的是你千萬要記住江湖人心更險這句話。”
花揚雪從車內(nèi)探出頭,她毫不掩飾離情,一臉戚容道:“我知道,這一天來謝謝你給我上了這麼多的江湖課,你放心,我會全記住的。”
沒有更明顯的表白,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似乎全在彼此心底留下了什麼。
送走了花揚雪,楚烈立刻迴頭狂奔。
他知道時間還來得及趕上“解語姑娘”與王飛的約會。
他必須趕去,也一定要再見“解語姑娘”一麵。
他雖然籌不出銀子,但他已決定不論用任何方法也要逼“解語姑娘”說出自己要找的那個人的行蹤。
他走得急,腦子也飛快的轉(zhuǎn)著念頭。
可是,當(dāng)他一想到那個可怕的駕車?yán)项^,他就有一種從頭涼到腳的感覺。
到現(xiàn)在他還想不出那叫老白的老頭是誰?他又怎麼會有那麼高的身手?
楚烈不自高自滿,卻也不妄自菲薄。
他明白自己,也敢說當(dāng)今江湖沒有幾個人會是自己的對手。他更無法想像自己怎麼會在人家手裏過不到一招就栽了。
雖然明白隻要有那老頭在場,他這次可能仍舊是空手而返,但是他不得不去。
因為除了“解語姑娘”外,他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所有的方法也都用盡了,就是無法找到那個人。
如果說“解語姑娘”看過資料,告訴自己無法接這案子也就罷了,偏偏她能接,因此楚烈怎麼也不會死心。
他現(xiàn)在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希望那天栽在那老頭手裏,完全是種意外,或是自己的大意。
除此之外,他隻有在心裏祈禱,祈禱那老頭最好這兩天鬧肚子,或者得了什麼急病之類的,最美妙的是他躺在床上,爬都爬不起來,那麼自己的機會就大得多了。
花揚雪隻讓車於走了一段路,她就下了車打發(fā)了車主。
等車子走了,她居然立刻迴頭。
她不是要往前走嗎?怎麼又走了迴頭路?
難道她真的愛上了楚烈,想要去追他?
看來“情”字真的有巨大的魔力。
隻見花揚雪的腳程也不慢,照這樣的速度算來,她應(yīng)該很快的就可以追上楚烈才對。
王飛在這涼茶棚又等了將近一個下午。
他桌子旁邊擺了一個小包袱,包袱裏麵是一疊厚厚的銀票,山西大同金行出具的銀票,總共二百萬兩。
他實在很不甘心把這些錢給了別人,以他的職業(yè)來說,如果還要花錢來買情報,這要是傳了出去,可是會砸了招牌的。
但是他沒辦法。
因為出錢的不是他自己。
更何況他這時交給別人二百萬兩,他日事情辦妥了,他亦可以得到同樣的數(shù)目。
想著,想著,王飛想到了那個老人。
他不知道他是誰,又怎麼會找上自己的。
不過從對力’那精光四射的眸於看來,王飛明白這個人行定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也必定是一個難纏而厲害的角色。
最令他詫異的卻是這個老人居然請托的事情就是希望自己盡快的去緝捕“血輪迴”歸案。
無論他怎麼套問,對方就是不行表明身份。
王飛不是傻於,一方麵自己本來就一直在追躡著“血輪迴”,二方麵既然有人肯出比官府高上數(shù)倍的賞銀,這等現(xiàn)成的便宜地豈有不賺之理。
於是他也就不管了,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抱,豈不讓自己後悔一輩子?
更何況他也已厭倦了這種成年累月活在刀鋒邊緣的生涯。
他喝了一口茶,心想隻要緝捕到“血輪迴”後,他就準(zhǔn)備考慮改行。
身上有了足夠的錢,討一房媳婦,買一座莊院,悠悠閑閑的過後半輩子,人生也就無所求了。
至於招牌砸了又有何妨,反正以後不再靠此維生。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涼棚外麵一陣馬嘶傳來。他抬頭一望,就看到駕車的老白坐在車轅上對著他招了招手。
他有些興奮的拿起包袱走出棚外。
“錢帶來了嗎?”老白接過王飛手中的包袱,又問了一句:“數(shù)目對嗎?”
王飛實在不欣賞這個沒什麼表情的老白,但合事求人,他山隻好嗤笑道:“和‘解語姑娘’做生意,恐怕還沒聽過有誰玩花樣的吧?”
老白冷哼一聲迫:“你知道最好。”
老白把包袱送進(jìn)了馬車裏。
車內(nèi)的人發(fā)聲道:“王飛,你這筆生意我可能無法接了。”
王飛嚇了一跳,他衝動得立刻從布囊裏抽出了隨身攜帶的長鞭。
“你幹什麼?”老白立刻旱煙桿一指喝道。
王飛冷冷道:“娘的,你們當(dāng)我是‘凱子’?銀子收了想跟我玩這套?”
車裏一聲嬌叱:“王飛,你衝動什麼?我‘解語姑娘’什麼時候做過訛人的事情?”
想了一下,王飛的確從沒聽過有什麼人吃過“解語姑娘”的虧。
他湘湘道:“那……那你為什麼收了錢才說這種話?”
“我隻是說可能,‘可能’這兩個字你不懂嗎?”車內(nèi)人淡淡迴道。
“這……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先知道你為什麼肯拿這麼錢出來,據(jù)我所知‘血輪迴’的身價隻值五十萬兩而已。”
王飛怔了一下,道:“這是我的事情,你用不著知道。”
“不。”車內(nèi)人道:“世上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本的買賣絕對沒人去做,為了什麼你肯倒貼錢呢?”
有些掩飾什麼,王飛道:“這是我的事情,你隻管提供消息就是。”
車內(nèi)人笑了笑道:
“王飛,對你我知道的很清楚,你為人甚為節(jié)儉,賺的全是血汗錢,你絕不可能拿這麼多錢來買消息,所以這些錢是有人替你出的。”
王飛倒退一步,辯道:“你胡猜些什麼?”
語氣突轉(zhuǎn)嚴(yán)厲,車內(nèi)人道:“告訴我,出錢的人是誰?”
“沒……沒有……”
“解語姑娘”在車內(nèi)道:
“大家全都是在外頭跑的,王飛你若想要瞞我,那對不起,銀子你拿迴去,這件案子我不接了。”
王飛有些慌了。
王飛緊張的迫:”這有什麼關(guān)係?你隻要收錢提供消息就是了,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其他的?”
“解語姑娘”道:“話是不錯,可是我這人有個怪脾氣,那就是一件消息、要賣與不賣,還得看買的人值不值得我賣。”
王飛沒說話,似乎在想著什麼事。
“解語姑娘”人雖然車內(nèi),但對車外的王飛好像看得很清楚。
“王飛,提供你銀子的人是不是‘虎爺’?”
“虎爺?誰是虎爺?”王飛奠明所以道。
“一個老頭,有一雙精光凹射的眼睛。”
王飛真的傻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解語姑娘”居然付這麼大的本事;連這種事她都能知道。
車內(nèi)遞出了剛送進(jìn)去的包袱,老白交還給王飛。
“解語姑娘”在車內(nèi)道:
“對不起,這件案子吹了。”
“王飛忙迫:“為……為什麼?”
“因為虎爺?shù)纳馕也唤樱舱埬戕D(zhuǎn)告他,做人不要太絕,留給人一條生路,日後也好碰麵。”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隻要照實轉(zhuǎn)告就成了,虎爺會懂。”
“解語姑娘”的馬車走遠(yuǎn)了。
王飛卻仍舊傻怔怔的呆在原地。
而這個老人來到他的身後,他好像還不知道。
這老人目射精光,臉上突閃過一絲狠毒,舉起右掌正待發(fā)力,如果他一掌擊實,王飛恐怕就得命喪當(dāng)場。
但這老人最後又把手掌放下,故意咳嗽了一聲!
王飛立刻驚覺,暮然迴首,卻不知道自己剛才已經(jīng)在鬼門關(guān)打了一轉(zhuǎn)迴來。
一見是這老人,王飛尷尬的笑道:
“看來你全知道了。”
這老人點點頭道:
“沒錯,她不肯提供消息,隻怪她沒賺錢的命,這錢你先收著,我們的約定仍在,隻要抓住了‘血輪迴’,另外的份我依然照付。”
世上竟有這種好事?
王飛不相信的眨著眼睛。
老人又笑著道:
“不用懷疑,我沒有病,隻因為‘血輪迴’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才千方百計的希望他早日授首。”
王飛釋然了。
他揣好了包袱,問道:
“你叫‘虎爺’?”
老人怔了一下,有些怪怪的道:“你怎麼知道?”
王飛笑了笑道:
“解語姑娘說的,她還要我轉(zhuǎn)告你……”
“轉(zhuǎn)告什麼?’
“希……希望你做人不要太絕,留人一條生路也好日後碰麵。”
沒錯,這老人正是“虎爺”。隻見他瞼上有種陰霸之色,暗自哺咕了幾句別人聽不到的話。
突然,他轉(zhuǎn)頭對王飛道:
“有一樁買賣,你願不願做?一樁五百萬兩的買賣。”
王飛心頭一跳。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虎爺?shù)降资菐质颤N的?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手筆?
王飛強壓住心跳,表麵鎮(zhèn)靜的迫:
“不妨說說看。”
“我要你去殺一個人。”虎爺眼中閃過一絲狠毒之色。
“解語姑娘?”
“不錯,隻要你殺了她,那麼五百萬兩我立刻雙手奉上。”
王飛搖了搖頭。
虎爺一怔道:
“你……你嫌少?”
“不是。”王飛迫:“你好像弄錯了對象,我不是殺手,要行兇買命,你應(yīng)該找‘血輪迴’才對。”
被對方幽了一默,虎爺臉上變得很難看。
他想發(fā)作,卻又忍了下來,迫:“算了,就當(dāng)我沒提過,倒是“血輪迴’的事情你什麼時候給我消息?’
“盡我的能力吧,你也知道我也是很急。”
王飛一麵說一麵望著遠(yuǎn)力逐漸接近的人影。
虎爺匆匆丟下一句“再連絡(luò)”,人就像輕煙般突然消逝在路的另一頭。
王飛沒在意,他定定的看著那逐漸擴大的人影,心裏不禁之那個人一身高絕的輕身術(shù)而感到震驚。
他自己是個高手,當(dāng)然明白這那身輕身術(shù)的人是個多麼可怕的人。
近了。
當(dāng)王飛發(fā)現(xiàn)來人黨是楚烈的時候,他皺起了眉頭。
楚烈來到王飛的麵前,他先定定的看了對方一會,然後問道:“‘解語姑娘’來過了嗎?”
王飛點頭道:
“走了。”
“走了?走了多久?”
楚烈臉上有種懊惱與失望。
聳聳肩,王飛似乎不太滿意楚烈這種問話的方式,他沒迴答,居然掉頭就走。
楚烈一個箭步,擺在了他的前麵。
楚烈微有怒容道:“王飛,答我問話。”
王飛望著他,冷冷道:
“楚烈,我不是你的犯人,更沒義務(wù)迴答你的任何問題。”
楚烈一怔,火氣大了起來道:“你很囂張。”
王飛笑道:
“彼此,彼此。比起你那‘朝來寒雨晚來風(fēng)’來,我王飛又算得了什麼?”
楚烈修養(yǎng)甚好,但是一來趕路趕得心急,二來對這王飛的態(tài)度也實在有點心火。
他立時臉上一沉,亦冷語道:
“看來王兄對楚某是有些‘個痛’了。”
(個痛:意即有心結(jié),或是不滿的意思。)
王飛淡淡道:
“那怎麼敢,你是官我是民,我認(rèn)為我們還是少接觸的好。”
楚烈極想發(fā)作,可是一想到萬一落人一個官壓民的口舌,他也隻有強壓住上升的怒意。
想到了一件事,楚烈盡量把語氣放軟,望著王飛道:
“王兄,可否問你一件事?”
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楚烈的好言相向,王飛也不好太過居傲,他想了一下道:“你請說。”
“敢問王兄找‘解語姑娘’打聽的是什麼人?”
王飛心中一跳,搖頭道:“這個恕不便奉告。”
楚烈皺眉道:“王兄何以太過拒人於幹裏?”
王飛道:
“我想這和楚兄沒什麼關(guān)係吧!”
楚烈道:
“不,我想可能有關(guān)係,因為這世上能值二百萬兩的人不多,‘解語姑娘’對王兄開出的價碼,和開給我的價碼恰馬都是同一數(shù)目,這其中難免有讓人疑惑的地方。”
王飛一聽也覺得事情未免太巧合了。
王飛想了想道:
“難道楚兄要找的人也是‘血輪迴’?”
楚烈搖頭道:
“不,我要找的隻是一個失散多年的親人。”
王飛鬆了一口氣。
說實在的,他還真怕這楚烈來和自己搶這塊大餅。
“懊”了一聲,王飛不覺疑道:“沒想到楚兄要找的這個人,也會有這麼高的身價,看來也是江湖名人噗。”
楚烈搖搖頭,歎道:
“差矣,我要找的人隻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王飛冷笑一聲道:
“楚死也太小看王某了,一個普通人也值二百萬兩的身價?”
一臉真誠,楚烈道:
“我絕沒訛?zāi)悖钗腋悴欢囊簿驮诖恕0Γ鞠朐賳栆槐椤庹Z姑娘’,誰知竟來遲一步。”
“你籌好了款子?”
“沒有”
王飛笑了笑道;
“那我勸你還不如去廟裏問菩薩,誰都知道沒銀子是休想從‘解語姑娘’那問出半句話來。”
楚烈不說話了。
王飛也深深一歎!
一歎過後,他自語道:“媽的蛋,這‘解語姑娘’也真是怪得很,我籌足了銀子,她竟然又不接我這案於了,想不透她怎麼會放棄這麼一大筆白花花的銀子,更想不到有這種和錢過不去的人。”
抬眼看了對方一眼,楚烈問道:
“王兄怎麼迴事?”
“沒怎麼迴事,案於吹了。他媽的,我就不信沒她的消息我就找不到‘血輪迴’。這也好,錢我省下來自己花,總比送給別人好。”
既無深交,自無須多做接觸。
他還是不死心,總希望有奇跡出現(xiàn),能讓“解語姑娘”透露出些什麼。
“蘇州虎”高峰的堂口在西大街最靠裏麵的一座四合院裏。
小飛俠和“搖鈴老人”李濤第二天中午隨便編了個名目,兩個人就瞞過了薔薇和夫人,悄悄的來到這裏。
才剛剛進(jìn)了西大街,小飛俠與“搖鈴老人”李濤就給人攔了下來。
攔住他們的是兩個看來狠瑣的中年男子。
其中一名道:“李爺,您可是來找瓢子的?”
李濤翻著眼睛,一臉怒容道:“我不找高峰,難道來找你妹於的?”
被人頂了一句,那漢子氣在心裏,表麵仍客氣道:“可否請李爺稍待會,讓小的先去通報”
李濤存心來找碴的,他怒道:“通報?我?guī)讜r來要通報的?閃開。”
那漢子沒動,堆上笑臉道:“您包涵,這是上麵傳下來的,我第敢個遵,李爺何苦與小的們?yōu)殡y。
冷哼一聲,李濤正欲發(fā)作。
小飛俠上前一步:“李爺,人家是個下手,我們就等一會,該桑的還是要來,又何必在乎等一會兒!”
揮了揮手,那漢子感激的望了一眼小飛俠,連忙飛身通報去了。
不一會兒,那漢子又迴來。
隻見他一臉惶恐之色,半晌都不知要如何開口說話。
李濤火了,瞪眼道:“你是吃了啞藥?為什麼不說話?’那漢子不得不硬起頭皮,結(jié)舌道:“迴您的話,咱們瓢子現(xiàn)正在忙著應(yīng)酬幾位江湖朋友,他……他要您等……”
這漢子也真可憐,他話一說完,已讓“搖鈴老人”李濤一巴掌給扇出好遠(yuǎn)。
李濤怒氣衝衝的拉著小飛快就要前行,這時候兩邊突然閃銷了十幾個名手執(zhí)兵器的大漢。
李濤怒極而笑道:
“好,好!敢情你們?nèi)荚缬袦?zhǔn)備,竟然擺出這這付場麵來對付我。說,是否高峰授意的?”
為首一名大漢卜前一步,道:
“李爺見諒,如您要硬闖,小的們也隻有得罪了。”
從沒受過這般,“搖鈴老人”李濤氣得全身亂顫,他忽然大吼一聲,人就像虎入羊群衝進(jìn)了這堆人裏。
於是一聲接連一聲的慘唿,一聲接連一聲的骨頭碎裂聲立時傳了開來。
李濤怒極了。
他已把一腔的惱怒全出在這些嘍羅身上。
沒一會工夫,這些大漢全都躺了一地。
而“搖鈴老人”李濤和小飛俠就昂首闊步的,一直來到一座門前有著兩隻石獅子的大宅院前。
而這個時候宅院裏已經(jīng)魚貫出來了許多人。
“蘇州虎”高峰在中間,他瞬也不瞬一下的瞪視著“搖鈴老人”李濤和小飛俠。
“李爺,今日你來可是自我無趣。”
“蘇州虎”高峰一見麵就把話給說僵了。
“搖鈴老人”李濤仰天一笑,道:“高峰,我很奇怪,你怎麼膽氣變大了,看來你有了幫手。”
望著高峰身旁的數(shù)十名武林人士,李濤又道:“何不介紹介紹,說不定這些人裏有我舊識之後。”
高峰冷哼一聲道:“別再拿你那一塊腐朽的招牌出來,我的朋友們識得的隻有我。”
李濤臉上一陣青紅,一張老臉被對方已氣成了醬紫色。
一個終日被人捧得高高的人,一下子讓人貶到這種地步,可想而知他心中的的那股窩囊氣。
“很好,很好!”李濤連說兩聲後,戳指道:“高峰,你這個地痞混混,竟敢如此對我說話,倒讓我頗感意外,今天我若不能教你把那些話嘈迴去,我李濤就算白活了大半輩子了。”
高峰冷笑一聲,道:
“李爺,人要知足,更要識趣。你老了,有這麼一塊地方讓你頤養(yǎng)天年,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應(yīng)該想想後果。”
愈是有心病的人,愈是怕被別人觸及痛處。
李濤已到了無可忍受的地步,他雙目盡赤,人宛如瘋子般突然起身。
“蘇州虎”高峰一使眼色,他左右五六名武林人士齊皆下衝,迎向了“搖鈴老人”李濤。
這些人各個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也難怪“蘇州虎”高峰會有恃無恐,敢與李濤“標(biāo)”了起來。
這邊一開打,小飛俠也就不好閑著。
他嘻嘻一笑,對著高峰道:“昨晚的十招之約,咱們隻打了二招,我看閣下意猶未盡。
如何,現(xiàn)在就把剩下的給結(jié)束?”
“蘇州虎”高峰聞言,一腔怒火立時湧現(xiàn),他惡狠狠的道:“小雜碎,事因皆由你起,你是要倒大黴了。”
“那麼我們還等什麼?”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人就如一道電閃,掠過場中拚鬥之人的頭頂,筆直射向“蘇州虎”
高峰。
眼中閃過一絲驚恐,高峰與他身旁的人立刻慌亂的迎了過去。於是小飛俠立刻被七個人包圍住,雙方戰(zhàn)成一團——
雷霆六月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