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後的第八十九天·【第二更】破殼而出
一枚蛋破殼, 第二枚、第三枚就像是得到了訊號一樣,接連破殼而出。
帶著一股淡淡腥味的蛋液, 從破碎的蛋殼裏流淌出來, 直接漫過了杜南榮和張九章的腳背。
杜南榮看著那枚蛋裏爬出的小家夥,剛一出殼, 就有他胳膊那麼粗長,看起來像是什麼蜥蜴。
“蜥蜴就還好,不是蛇都行!倍拍蠘s鬆口氣說道。
他對巨蟒有陰影, 對蜥蜴這類的倒是不怕。
“蜥蜴?”張九章臉色難看地看著那條爬出來的年幼新生命, 說道, “它比蜥蜴要兇殘多了。這東西的口鼻那麼寬, 有點像沼澤鱷!
“……鱷魚?”杜南榮倒抽口氣,立馬扭動著擠出蛋陣的動作更大了,“這他媽一個蛋都那麼大了,鱷魚媽媽得有多大?!”
“它的娃都出殼了,它到哪兒去了?”張九章吸著氣往外擠。
杜南榮一頓,顯然成年鱷魚不會離開它的這窩蛋太遠,估計就在這不遠處。
張九章也想到了, 兩人麵麵相覷, 旋即掙紮的力道更大了。
出生的小鱷魚開始試著爬行, 在淺淺積起來的一層蛋液坑裏遊來遊去, 非?斓卣莆樟诵袆幽芰。
小鱷魚的尾巴時不時掃過張九章和杜南榮的腳腕, 就在他們的身邊不斷徘徊轉悠, 無論他們兩人挪到哪兒去, 那些小鱷魚就圍著他們身邊。
“該不會是第一眼看到咱倆,把咱倆當爸媽了吧?”杜南榮想得還挺美,話剛說完,他就發出吃痛的一聲“誒喲”,腳邊隔著褲腿被其中一隻小鱷魚吧唧了一口。
沒嘬出血,但冷不丁這麼一下,頓時讓杜南榮冒出冷汗來。
張九章見狀眉頭微皺:“就算是剛破殼出來的小鱷魚,也保有捕獵者的攻擊本能,真不愧是食物鏈頂端的幼崽!
“嘶,別說風涼話了,快點走,再被嘬幾口,腿都要廢了。”杜南榮倒吸著氣,其中一隻小鱷魚咬住他的褲腿不鬆口,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杜南榮往下看了一眼,彎腰一把拽住那隻小鱷魚,猛地從小腿上撕下來。
他一手猛地捏住小鱷魚的上下吻,緊緊鎖住,不讓它張嘴。
鱷魚的咬合力很可怕,可達上千公斤,但它上下吻的肌肉並不發達,成年鱷魚的嘴部張力隻有三十公斤,而普通成年人一隻手的握力就有四十多公斤。
——這也是為什麼捕捉鱷魚的馴獸員,隻需要用膠帶封住鱷魚的嘴巴,就足以讓它動彈不得、毫無威脅。
張九章清晰地看見那條小鱷魚的模樣,它的鱗甲像裝甲一般,細密整齊且堅硬無比。
張九章曾經與一條長約一點五米的短吻鱷打過交道,但那條短吻鱷的鱗甲都比不上眼前這條未成年的堅硬。
他沒說什麼,隻是抓過杜南榮手裏的那條小鱷魚,遠遠甩到幾米開外的灌木叢裏去。
“腿沒受傷?快走!彼雎暣叽佟
杜南榮點點頭。
程聲也遠遠看見了,他輕吸一口氣,對林謙幾人說道:“能產出這樣大小的蛋卵的鱷魚,除了變異就是激發了遠古基因,體型相符的,隻有恐鱷,最大的史前鱷魚之一,生活在距今八千萬年的晚白堊世!
“成年恐鱷從頭到尾體長可大33英尺,相當於十米,一輛集卡的大小,體重以噸位計量,約有五到十噸,與現代鱷魚非常相似,或者說是現代鱷魚的升級版!
程聲迅速說道:“通常成年鱷魚不會離開自己的窩,除非是外出捕食補充必需能量,但也不會離開窩太遠!
“我們在這裏耗了太久,它很快就要迴來了!背搪晧旱吐曇簦瑫r看向四周圍。
高而密的灌木叢、扭曲盤結的外裸樹根、一側不知深度的河流,這樣的天然優勢環境,哪兒哪兒都是這樣的史前生物埋伏的好地方。
“他們出來了!”林謙眼睛一亮,忽然喊道。
程聲看過去,忽然瞳孔一縮,就見杜南榮和林謙的身後,他們先前翻過的那叢灌木林裏,忽然睜開一雙大如車燈的野獸眼睛。
那對黃褐色的眼瞳中間,是一條極黑極細的瞳仁,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
“是那條成年鱷魚!”程聲大喊。
天知道他們之前是不是踩在那條成年鱷魚的背上。
林謙和許英聽見程聲的喊聲,下意識看過去,旋即冒出冷汗來。
“杜工!張九章!快跑!”林謙和許英兩人飛奔到蛋群外,一邊大喊一邊朝杜南榮他們拚命揮手,“媽媽就在你倆身後!”
杜南榮和張九章聞言下意識地往後一看,正對上那雙冰冷死寂的黃褐色眼睛,鱷魚的眼睛長在頭部上方,按著這距離推斷,他們先前說不定就是踩在人家媽媽身上,翻進了人家窩裏的。
簡直是欺負到家門口了。
還是不自量力的那種。
原本藏匿在灌木叢裏的那頭成年鱷魚慢吞吞爬了起來。
高度並不起眼,大約也就一個多成年人的高度,藏匿在這樣茂密的灌木叢裏,又是趴伏在地上,完美與大自然融為了一體,難怪誰也沒發現腳下有問題。
但當它邁開四條粗壯短小的四肢,朝著蛋群這邊移動過來,這頭鱷魚的巨大之處就完全顯現了出來,它的體長足有十二米,每走一步,地上的蛋液水坑就會狠狠一顫。
它小心地跨過那些擺放得密集的蛋群,朝著那兩個不速之客靠近。
杜南榮暗罵一聲:“操又是你帶的好路!”
張九章:“……”
張九章一把拎起卡在中間的杜南榮,狠狠往前一丟:“有時間廢話不如趕緊跑!”
他雙手撐在蛋殼上,撐起身體用力一晃,把自己甩過蛋與蛋之間的縫隙,快速越過那些巨大煩人的鱷魚蛋。
被他撐過的蛋殼,像是支撐不住這樣的分量似的,“撲哧”碎裂,蛋液從碎縫裏流出,還帶了點血絲。
杜南榮注意到,頓了頓:“你這是把人家的蛋弄早產還是流產了?”
“有什麼問題?”張九章問,他們倆邊跑邊一路瞎叭叭,跟講相聲似的,看得人一點都沒緊張感。
“問題大了。”杜南榮也學著張九章那樣,撐著蛋殼借力一翻,卡在蛋殼最上麵,再一個滑鏟滑到底。
他飛快說道,“你要是把人家的蛋弄流產了,你說人鱷魚媽媽能饒你?”
張九章:“……”
插科打諢間,杜南榮和張九章兩人總算是衝出了蛋群,朝著程聲他們跑來。
這兩人身上還掛著蛋液,渾身濕粘,看起來狼狽無比。
他們身後,那頭如同卡車般大小的鱷魚踏著沉重的腳步,小心地繞開腳下的蛋群,堅持不懈地朝著他們移動。
“跑跑跑!”杜南榮大喊,讓程聲他們用不著特意等。
他扭頭看了一眼距離他們還有幾十米遠的巨大鱷魚,倒是有些意外,似乎距離並沒有被縮短多少的樣子。
“這個家夥好像不太能跑?”杜南榮喊。
程聲聞言點頭迴道:“恐鱷腿部的骨骼相對它的大小相當的弱,它的行動速度相較現代鱷魚差得多,所以它幾乎不會到陸地上捕獵。”
杜南榮一聽,鬆了一大口氣:“這東西叫恐鱷?又是史前的?白長了那麼嚇人的腿。”
“但這不代表它會放走傷了它幼崽的敵人!背搪暰。
成年公鱷沒有護犢天性,甚至會吃食自己的幼崽,但母鱷不一樣。
母鱷會守護在巢穴周圍,直到幼崽完全孵化才離開。
現在他們這群人打擾了那些幼崽的孵化,不管有沒有導致幼崽死亡,都已經被這頭母鱷認作是入侵的敵人了。
他們一行人跑得飛快,身後那頭龐大的恐鱷發出一陣陣發怒的吼聲。
“小心!都趴下!”跑在隊伍最後的張九章突然大喝一聲,他猛地撲倒前麵的杜南榮,另一隻手拽住杜靜書,把小姑娘拽了個趔趄摔在地上。
跑在最前麵的林謙和許英兩人下意識趴下,下一秒,頭頂就橫著飛來一棵大樹,貼著頭皮擦過。
杜南榮驚出一身冷汗。
“博士!”
林謙急急忙忙抬頭,看向最前麵的程聲和段奕。
就見一團青藍火焰猛地裹住整棵大樹,在大樹飛到一獸一人跟前的時候,徹底燒成灰燼.
青藍色的火燼紛紛揚揚地落下,像是飄雪一樣。
張九章匆匆迴頭一看,就見那頭恐鱷憤怒地張開大嘴,衝著他們這群人大吼,長而粗壯的尾部向上揚起,就地一甩,又是一段樹幹被連根拔起,甩向他們。
這一迴,火焰直接在空中截住了那段樹幹,甚至還沒甩到張九章這兒,就被燒成了灰燼。
林謙幾人見狀,紛紛看向程聲,博士對青藍色火焰的控製精度,似乎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看我做什麼?還不爬起來快跑?”程聲瞇眼看著趴在地上的一群人,嘖了一聲。
一行人迴過神,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往前逃。
杜南榮拉了一把張九章,低低道了一聲謝,沒等張九章聽出來,就飛快拽著小姑娘往前跑了。
他們一口氣跑出去幾百米遠,所幸這一片都是平原,視野開闊沒什麼遮擋,跑起來輕鬆許多。
“它好像不過來了?”林謙往後看,停下腳步喘著粗氣說道。
就見那頭龐大的恐鱷隻是又跟了一段距離後,就停下了,留在原處徘徊著。
那恐怖龐大的身體隔著老遠,都能看見,粗壯的尾巴把四周圍的植被破壞得一幹二淨。
隔著幾百米,林謙都能感覺到對方的不甘心。
“它怎麼會不跟了?難道這裏還有會讓它恐懼的東西麼?不能了吧?”林謙發出粗粗的喘氣聲。
程聲見狀說道:“恐鱷足以殺死中小型體型的恐龍,在這樣的原始森林裏,它應該就是食物鏈的頂端……”
“它不再跟進我們,應該是因為那些即將孵化出來的幼崽們!背搪暯忉專澳各{不會離開它的幼崽太遠,我們變相逃過一劫!
林謙聞言點點頭,喘著氣趴在了地上。
“要跑吐了……”杜靜書臉色難看地捂著右側小腹,剛才跑得太快,跑岔了氣,以至於肚子這兒一陣陣針戳似的疼。
杜靜書平時在大學裏,跑個兩千米都是靠套圈蒙混過關的,這會兒發狠跑幾百米,真是突破自己極限了。
她跑到一旁幹嘔,許英跟過去遞了杯水,拍拍小姑娘的背。
杜南榮心有餘悸地打量著四周圍,生怕哪裏又冒出什麼東西來。
他忽然眼睛一亮,欣喜開口:“你們看!那是博士之前說的標記嗎?”
程聲順著杜南榮指的方向看去。
沒想到他們這一通瞎跑,那棵被程聲暫時作為標記的參天小葉榕就在近處了,隻需要穿過這片不大的平原就能抵達。
紫紅的葉片如同著一身紫紅大氅,將這棵小葉榕完全裝飾了起來。
“平原開闊,是大部分大中型捕食者優先選擇的進攻捕食場所,不宜久留。”程聲說道,“等到了那棵小葉榕附近,我們就正式紮營做休息。”
張九章讚同點頭,一行人聞言,鼓著氣奔著小葉榕的目標,繼續往前趕。
“也就一兩百米了,快了快了。”杜南榮給自家閨女打氣道。
當走到了近處後,這棵巨樹的美麗和震撼才真正撲麵而來。
杜靜書站在樹下,樹幹的寬度大約是兩個她那樣,小葉榕的枝條自然下垂,紫紅葉片如同蝴蝶翅膀一般依附在枝條上。
她新奇地看著眼前這棵參天大樹,方才趕路的疲憊和痛苦都被掃空了大半。
“真沒想到,在這裏能看到那麼漂亮的一幕……”杜靜書喃喃。
難怪她的導師在談到實地考察的時候,總是眉飛色舞,說那些最原始最自然的景色,是人工再精美的雕琢都無法企及的。
虎耳草咿咿呀呀地挪著根莖,紮進了小葉榕的土壤附近,霸道地生長起來——漂亮姐姐漂亮姐姐……讓草草蹭一蹭。
虎耳草賣力地生長,長得頂天了,也就隻有人家的一半高。
要是單獨拎出來看,也是個足以震撼人的龐然巨物,可放在那棵小葉榕的邊上,卻又有點滑稽了。
可能是先天不足——畢竟一棵是盆栽,一棵是喬木。
“我們就在這裏紮營吧!绷种t在四周偵察了一圈後說道。
他們距離那條支流有一小段距離,但也不至於太遠,越是靠近支流的地方,越容易有野獸出沒,稍遠離一段距離沒有壞處。
紮營的地方處於小山丘的背風處,背後是高大小葉榕,是目前最佳的紮營選址了。
再往前走,誰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才能遇到下一個理想紮營地。
而很快,天就要暗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