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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園。


    兩個人打暈了守夜的巡邏員,趁著夜色溜了進來。


    宋餘杭手裏拿著鐵鍬一鏟一鏟把地下的泥土翻鬆, 露出了鋼筋混凝土澆築的內棺。


    她喘著粗氣, 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就開始出神。


    驚蟄:“要不……還是算了吧。”


    畢竟是擾人清淨的事, 死者為大。


    宋餘杭咬牙,紅著眼從他手裏奪過了一個瓶子就開始往上倒液體。


    “林厭要怪就怪我, 等案子了了, 給我媽養老送終後, 我就下去陪她。”


    此時的她還殘存有最後的一絲希冀,希望這棺槨裏的不是她。


    林厭隻是假死藏起來了,或者有各種各樣迫不得已的理由不能出來見她。


    強酸迅速腐蝕了混凝土,發出了“滋滋滋”的輕響, 一陣刺鼻的揮發性氣味過後, 結實的混凝土表層裂開了數道口子。


    宋餘杭一鐵鍬下去,石塊紛紛崩落, 驚蟄見她這樣,隻得搖頭歎息, 和她一起動作。


    很快,漆黑的棺槨就大白於眼底了。


    驚蟄拿扳手撬開封棺的螺栓,宋餘杭手裏的鐵鍬落了地, 顫顫巍巍地撫上了棺槨。


    說要開棺驗屍的是她,遲遲不敢麵對現實的也是她。


    驚蟄從煙盒裏掏出一根煙,摁亮了打火機點燃:“我去那邊望風。”


    說著,走到一邊去,騰出了地方給她。


    宋餘杭手掌摸著這冰冷的棺材, 還帶著粗糙潮濕的泥土和石灰顆粒,陳年朽木的氣息裏有一絲淡淡的腐臭味。


    她似撫摸情人般溫柔,把額頭抵上了棺槨,紅了眼眶,喃喃自語。


    “對不起林厭,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


    “等案子破了,抓到兇手,咱媽百年之後,我就下去陪你,你不要怕啊,不要怕。”


    “很快的,等等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宋餘杭哽咽著,額頭在棺槨上擦出了紅痕,簌簌而落的淚水掉進了泥土裏。


    她咬著牙,在鑽心劇痛裏一把推開了棺材蓋。


    這一次她沒有閉眼,她要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將她的所有模樣刻入骨血裏,讓迴憶和仇恨一齊翻湧上心頭,並且反複打磨逐漸加深最後成為支撐她活下去的力量。


    在這樣的過程裏,她的心一遍遍被淩遲。她整個人好似經曆了一場五馬分屍,最後被挫骨揚灰。


    她跪了下來,捂住了唇,指甲深陷進肉裏,即使這樣拚命壓抑住哭聲,守在不遠處的驚蟄還是聽見了細小猶如幼獸般的嗚咽。


    他掐滅了煙頭,看著天上的月亮,長歎了一口氣。


    早知如此,又何必來開棺呢。


    不過他還是得提醒一下她,快到巡邏員換班的時間了。


    驚蟄將食指放到唇邊,打了一個唿哨。


    冬天氣溫低,屍體的腐敗程度相對來說會遲緩一些,可即使是這樣,那張原本讓人過目不忘的臉也變得麵目全非了。


    宋餘杭伸出手,想碰碰她,終是不忍,又收了迴來,咬著牙渾身顫抖著。


    驚蟄那一聲唿哨,將她殘存不多的理智拉了迴來。宋餘杭吸吸鼻子,掀開了她的衣服,肩膀上那一道碗口大的疤還在,已經發黑了,有不知名的幼蟲在裏麵蠕動著。


    那是上一次林厭受槍傷時留下的疤痕,屬於她獨一無二的印記。


    宋餘杭撒了手,跌坐在地。


    她哭不出來了,整個人腦子是懵的。


    周遭的天地在轉,一圈一圈的,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林厭死了?林厭死了?


    林厭真的死了。


    她的未婚妻……不在了。


    宋餘杭念叨著,腦海裏走馬燈一樣掠過了和她相識到相愛的所有日常。


    驚蟄走過來:“我們得走了。”


    宋餘杭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會哭一會笑的。


    驚蟄加重了語氣:“宋小姐!”


    宋餘杭迴過神來,揩掉眼淚,看著還打開的棺槨:“再給我幾分鍾。”


    她說著,從地上爬起來,膝行到她身邊,從兜裏掏出了戒指盒,取出一枚亮晶晶的鑽戒,輕輕抬起了她的手緩緩戴上去。


    驚蟄看著她一邊戴,一邊淚流滿麵:“對不起啊厭厭,沒有早點跟你求婚,現在又來打擾你的清淨,可是我是真的想你了,很想很想很想。到了下麵,你不要怕孤單,戴了戒指就是我的人了,閻王爺問你是誰,你就說是宋餘杭的太太林厭,你再等等我,等著我去找你,下輩子我們還一起過。”


    宋餘杭抓著她冰冷的手腕,把戒指套進了她腫脹的骨節裏,泣不成聲。


    “宋小姐……”驚蟄看表,催促。


    宋餘杭點頭,抓著她冰冷蒼白的手放到唇邊吻了一下:“我愛你,林厭。”


    單憑這個場景來看的話,深夜開棺吻屍無端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可是在知曉內情的驚蟄看來,他隻覺得是一種變態的浪漫。


    隻是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還得把現場恢複到原狀,起碼要讓小姐入土為安。


    宋餘杭起身,讓開了地方,看著他一點點闔上了棺材板。


    她的林厭終究是離她遠去了,去了另一個沒有疾病和傷痛的地方,希望在那裏她能過的好,不,怎麼會好呢,她是那麼沒有安全感,又害怕孤單的人。


    不過沒關係,林厭,你未完的心願我來幫你完成。


    你不要怕,堅持堅持,等等我,很快,很快我就會去陪你了。


    希望到時候你還能記得我,不過忘了也沒關係。


    我會讓你再一次愛上我的,我發誓。


    ***


    從陵園出來後,宋餘杭又去了青山別墅。


    門口貼著封條,電子指紋鎖已經被拆掉了。她艱難地爬上了鐵門,從頂上翻了過去,身手還是不大利落,又因為神思恍惚的緣故,一個沒抓穩,從上麵掉了下來,摔到了地麵上,一陣眼冒金星。


    她在冰冷的地麵上躺了一會兒,才慢慢爬起來,一瘸一拐往屋裏走。


    推開大廳的玻璃門,屋裏已經被搬空了,她按了一下牆上的壁燈,沒亮,水電也被切斷了。


    她慢吞吞走到了從前放沙發的地方,摸黑抱膝坐了下來。


    “襲警倒是不敢,就是遇見了個神經病女人撞了人還——”


    “嗐,別提了,大清早出發路上遇見兩個神經病不要命一樣往我車上撞。”


    “他買不起鑽戒我送你啊。”


    “林法醫的話,易拉罐環我都不想要。”


    “真正的林厭早在六歲那年就已經死了,現在活下來的,是軀殼,是魔鬼。”


    “我隻知道現在站在我麵前的,是我宋餘杭同生共死的戰友。”


    “哎呦呦,這有人一大把年紀了,不光沒有性生活,連做個檢查脫衣服都扭扭捏捏的。”


    “雛兒怎麼了,照樣能讓你欲仙欲死。”


    “這杯酒,叫什麼名字?”


    “來日方長。”


    “它應該對你挺重要的吧,丟了……怪可惜的。”


    “我隨身帶著,隻是因為用趁了手,並沒有什麼別的含義,不過,現在它有了。”


    “剛剛有一句話,我沒好意思說。”


    “什麼?”


    “你也是我的信仰。”


    “我未婚妻呢?”


    “活著,你身邊呢。”


    ……


    迴憶起往事,宋餘杭彎起唇角笑,笑著笑著卻又哽咽了起來,把頭埋進了臂彎裏。


    很奇怪的,因為林厭的性格原因,她從不曾對她開口說過“愛”,她唯一正麵迴應她的求婚,也隻是那一句“活著,你身邊呢。”


    可是她還是死了,永遠地離開了她。


    那一句表白就成了訣別之語。


    林厭,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宋餘杭念叨著,眼淚大顆大顆砸在了地上。


    她們吵架的那段日子,她也曾懷疑過林厭是不是真的喜歡她,若是喜歡就不會出去和別的男人搞曖昧了。


    她知道這樣不應該,可是她控製不住自己去想,以至於那天晚上對她有了蠻橫的舉動。


    原來她不是不愛,她隻是把全部的愛藏在了心底。


    她就是這樣一個別扭、口是心非、嘴上惡毒,內心卻無比善良溫暖的一個人。


    宋餘杭迴想起關於她的一切,悔恨中夾雜著深切的懷念,她咬著自己的手腕,猶如幼獸悲鳴一般的嗚咽在黑暗的房間裏彌漫了開來。


    ***


    中緬邊境。


    一葉輕舟悄無聲息地掠過了河麵。


    同船的還有幾個彪形大漢,以及從緬北帶迴來的年輕女孩,這些都是送去給大人物嚐鮮的。


    女人鮮紅的指甲掀開了她們的鬥笠,滿意地看著自己的貨品,心裏盤算著應該能賣個好價錢,笑得愈發開懷了。


    撐船的艄公迴過頭來用當地語言嘰裏呱啦說了一句:“最近中方戒嚴,我們隻能從叢林裏偷渡過關了。”


    女人不在意地挑挑眉頭,也用緬語迴:“盡快,別讓買家等的不耐煩了。”


    對方一點頭,撐著船拐過了河流的岔道,水流逐漸變得平緩,船速慢了下來。


    一行人知道這是快要到了,紛紛收拾著東西,幾個女孩綁著手,被粗暴地拽了起來。


    艄公把船靠了岸,迴過身打算扶她下來。


    女人看著黑漆漆的叢林莫名有一絲不妙的預感,嘀咕著:“這地方以前沒來過。”


    她說著伸出手去搭上了他的手腕,艄公低眉順目地,略點了點頭。


    借著月光,她看見那鬥笠下的麵容濃眉大眼的,是個新麵孔。


    女人心裏一驚,目光落到他的虎口,槍繭!


    她軟綿綿地倚靠了過去:“哎喲,好晃,扶著我。”


    艄公摟上了她的腰,女人從身後摸出了一把槍,就在她拿出來的那一刻。


    艄公也動了,一個標準的反擒拿想要摁住她,女人抬手就是一槍。


    槍聲震飛了林中的飛鳥,船晃了晃,艄公仰麵倒進了界河裏,淡紅色的血跡擴散開來,隨著水流絲絲縷縷飄走。


    隨著她的槍響,仿佛按下了數道開關,漆黑的叢林裏噴出了火舌。


    “噠噠噠——”衝鋒槍的聲音不絕於耳,船上的人也開始迴擊,但到底火力不如對麵密集,被壓製得死死的。女孩子們失聲尖叫。


    女人隨手扯過一個人替她擋子彈,迴頭一看,跟著她來的人都倒在了船上,或者中彈跌進了河裏。


    她咬了咬牙,一把把已經死去的手下推了出去,自己“噗通”一聲跳進了河裏。


    叢林裏的人收了槍,一聲厲喝:“追!”


    女人不知道在冰冷的界河裏飄了多久,直到體力殆盡,四周靜悄悄的,追兵已杳無蹤跡。


    她咳了幾聲,狼狽地爬上了岸,未料,剛抬起頭,就被冰冷的槍口抵住了額頭。


    她冷眼看著這幾個人高馬大的青年人,用地道的中文問。


    “誰派你們來的?緬甸軍方還是老撾或者是——”


    她頓了一下:“中國警察?”


    對方一槍托砸了過去:“你不需要知道這些。”


    ***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投到地板上的時候,一夜沒睡的宋餘杭從臂彎裏抬起了頭。


    她從戒指盒裏取出了那枚僅剩的孤零零的戒指,緩緩戴上了自己的無名指。


    她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輕聲道:“林厭,你看見了嗎?我們……結婚了。”


    一室靜謐裏,隻有陽光落在了她的眼角眉梢,為冰涼的身體帶去了一絲溫暖。


    宋餘杭彎起唇角笑了笑,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步履蹣跚地走出了大門。


    她徑直來到一家手機店,看著店裏琳瑯滿目的手機出神。


    店員熱情地為她做著介紹:“小姐想要哪一款手機呢,我們這有新出的——”


    店員喋喋不休,口若懸河,她的目光卻隻盯著櫥窗最裏麵的一款舊手機,和她從前那個一模一樣。


    宋餘杭指了指,啞著嗓子道:“就要那個吧。”


    店員撇了撇嘴,暗地裏翻了個白眼,還以為大清早的能來個大生意呢,誰知道卻是個窮鬼,看上的還是幾年前的老機型。


    宋餘杭等著店員收拾好配件遞給她,對方卻又問了一句:“小姐,新機需要辦卡嗎?”


    她想了想:“我的舊卡丟了,可以掛失重新補辦一張嗎?我想要我從前的號碼。”


    雖然手機丟了,大部分照片聊天記錄都找不迴來了,但是這個號碼承載了她們太多故事和深情。


    她還奢望著,萬一,萬一存在平行時空呢,萬一,萬一林厭某天想給她打電話呢。


    換了號,她就找不到她了。


    工作人員臉上溢出有些不耐煩的表情,宋餘杭默默從兜裏又掏出了幾張紅票子放在了櫃臺上。


    對方喜笑顏開來:“好的,身份證給我一下。”


    半個小時後,宋餘杭拿著新手機出了門,徑直打車去了市公安局。


    正是上班時間,她一出現在門口,就有無數雙眼睛貼了過來,各式各樣的視線圍著她轉。


    “宋隊,身體沒好不急著上班的。”


    “宋隊,你……真沒事吧?”


    “宋隊,我們都聽說了,你……唉,節哀順變。”


    ……


    麵對同事們的好意,宋餘杭早已經心痛到麻木了。


    她隻是彎起唇角機械地笑,那笑意卻從未到達過眼底。


    “沒事,沒事,你們去忙吧,馮局呢?”


    “馮局一大早出去開會了,還沒迴來。”


    宋餘杭點了一下頭,直入主題:“上次綁架小唯活下來的綁匪,抓到了嗎?”


    眾人麵麵相覷,薛銳欲言又止。


    “抓到了……”


    宋餘杭打斷他的話:“關在哪?”


    一個小警員接話,訕訕道:“馮局親自審的,不讓我們說。”


    話音未落,也不知道觸碰到了她的哪根敏感神經,已被人提著衣領揪了起來。


    宋餘杭眼裏都是血絲:“怎麼,我還沒被撤職,現在就要防賊一樣防著我了嗎?”


    薛銳:“宋隊,冷靜,冷靜,你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馮局的命令確實是……不要為難我們了。”


    宋餘杭撒了手,一把把人搡了開來:“好,不為難你們,我自己查。”


    說罷,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薛銳一拍腦門:“完了,趕緊報告馮局。”


    在從辦公室到市局門口的這段路上,宋餘杭迴想起了和胖子接觸過的細節,以及江城市可能關押的地方。


    她腦中一閃而過了他胳膊上的針孔,宋餘杭拉開了出租車門。


    “師傅,江城市強製戒毒所。”


    到了門口,被崗亭攔下,她徑直把證件懟到了對方臉上。


    這是以前的林厭才能做出來的事。


    “江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隊長宋餘杭,開門,我要提審犯人。”


    那證件上的鋼戳倒是不假,關鍵是這提審犯人得要書麵手續啊。


    獄警叫苦不迭:“宋隊,宋隊,這……”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人搡了開來,宋餘杭徑直往裏衝,獄警趕緊跟了上去。


    這大小是個領導,他也不好得罪。


    “宋隊,宋隊,您先說您要提審哪個犯人,我去給您叫,手續事後再辦也可以……”


    他本意是想緩一緩,緩到所長來解決此事,誰知道宋餘杭跟沒聽見一樣,悶頭往裏竄,幾乎是一路小跑著挨個扒上鐵窗看。


    獄警要攔路:“宋隊!”


    宋餘杭置若罔聞,嫌他礙事,一把把人推了開來。


    獄警踉蹌後退兩步,撞到了欄桿上,尖著嗓子喊:“宋隊,宋隊,你再這樣我就叫人了啊!”


    宋餘杭跑過一個鐵門,又倒了迴來,扒開了鐵窗。


    獄警以為她終於消停了,誰知道她竟然倒了迴來,目光瞄準了他腰間掛著的鑰匙。


    “鑰匙給我。”


    獄警死死捏著鑰匙串往後退:“宋隊,宋隊,這不行,違……違規的。”


    宋餘杭提起他的衣領吼:“我他媽老婆都沒了還管什麼勞什子規章製度!!!”


    趁著他愣神的功夫,宋餘杭抬手就是一拳,小獄警捂臉。她卻又虛晃了一招,一把扯下了他腰上的鑰匙串,衝過去擰開了門,趕在大部隊來之前“砰”地一聲闔上了門,並且從裏麵把鎖眼堵死了。


    任憑外麵敲門聲震天,她也置若罔聞。


    這是一個狹窄的單人間,四麵高牆,僅有一扇鐵窗用來透氣。胖子正在睡覺,聽見動靜從床上彈了起來,哆哆嗦嗦往後縮,看著她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遮蔽了陽光。


    “你……你幹嘛?你不是……不是警……警察嗎?”


    因為恐懼,他的嗓音略顯尖利。


    房間就這麼大,他的後背已經抵上了結實的牆壁,退無可退。


    宋餘杭捏緊了拳頭:“你還能睡覺?你居然還能心安理得的睡覺?你他媽居然還睡得著?”


    她咬牙切齒,字字泣血,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救……救命啊!”胖子戴著手銬,並沒有什麼反抗之力,衝著門外又哭又嚎,還想溜。


    宋餘杭一腳把人踹翻在地,伸出手卡著他的脖子,用勁之大,骨節都泛出了青白。


    “說,誰派你綁架小唯的?說,誰派你把我們引到那裏去的?”


    在這幾天裏,她強忍著悲痛又梳理了一遍時間線。


    春節前後出現的拐賣兒童的慣犯,林厭被人刮花的車,有人知道她必會換車,所以在換來的那輛奧迪上動了手腳,這也就間接導致了她的墜海,林厭舍命相救。


    更別談之前的小唯被綁架,她被迫跟著對方的節奏被耍得團團轉,再加上季景行說的,有人在伐木場車間裏布下了防彈鋼門,目的就是想困死她們,包括林厭。


    以及後來出現的狙擊手,先一步射殺了綁匪中的瘦子,因為他即將跟她說出真相。


    退一萬步講,就算那個狙擊手最後沒能殺了她們,她開著有問題的車去追也必死無疑,在那樣險惡的路況上,又下過雪,路麵濕滑無比。


    那麼,唯一的目的就是——


    宋餘杭不寒而栗,這是一場針對她的死局,卻被林厭用聰明才智化解了——粉塵爆炸。


    不過若是時間能倒流迴去,她寧願她不那麼聰明,就待在車間裏永遠不要出來。


    宋餘杭恨得牙癢,這個幕後黑手,為了要她的命,不惜牽累上了許多無辜的人。


    她的媽媽,她的嫂子,她的侄女,她的……林厭。


    宋餘杭眼一熱,掐著他的手愈發用力,聲嘶力竭地咆哮:“說?!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胖子掙紮著,肥胖的手徒勞無功地扣著地板,臉色煞白,翻著白眼:“我……我不知道……咳……咳咳……救……救命……”


    他還殘存著一絲最後的希冀看著門外。


    宋餘杭是個警察,不會在監獄裏殺他。


    “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不會殺你。”她站在陰影裏,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


    胖子看著她眼裏的狠辣,她的絕望,她的憤恨,最後都化成了一股冰冷的殺意。


    他還未失聲驚叫出聲,就被人紙團堵住了嘴巴,她把監獄裏平時犯人用來學習寫字的書本撕得粉碎,一張一張貼上了他的臉,往上潑著水。


    “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不會殺你?”宋餘杭又低聲重複了一遍,撕了一張紙拿水濡濕,拍了上去。


    “知道為什麼嗎?那是因為我想……”


    “慢慢折磨你。”


    “知道這叫什麼嗎?”她麻木地撕了一張紙蓋上去,看著濕掉的紙張凸顯出了他的五官,胖子大口唿吸著,已經說不出話來。


    “這叫水紙蓋臉窒息死,流傳了三千年的酷刑,古代名叫‘貼加官’,貼一層加你九品官,升官又發財,你不是想要錢嗎?”


    宋餘杭低喃,緩緩笑開,又撕了一張紙貼上去:“來,給你,給你,都給你!”


    她驀地咬牙切齒,把手裏的紙張一股腦全拍在了他臉上,一抬手整杯水都潑了上去。


    紙張質量很好,密不透風,更加劇了氧氣的流失。


    胖子劇烈顫抖著,薄如蟬翼的紙隨著他的每一次唿吸上下翕動著。


    他很快因為缺氧而上氣不接下氣,唿吸跟扯風箱一樣沉重,驚懼交加再加上臨死前的生理反應,很快褲子就濕了一大片,散發出了難聞的氣味。


    宋餘杭又開始撕書,耳邊傳來刺啦刺啦的聲音。


    胖子跪倒在了地上,艱難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宋餘杭一腳把人踹翻,掀開了他臉上的紙:“說!”


    紙一掀,胖子淚流滿麵,求爺爺告奶奶:“姑奶奶,我說我說,別殺我,別殺我!”


    宋餘杭拎著他的衣領把人拽起來:“說,誰派你去綁架孩子的?!”


    “我也不知道,不認識,就是拿錢辦事……拿錢辦事!”


    “他長什麼樣?”


    “男的,一米七左右,瘦高個,穿的很好,戴一塊看起來就很貴重的手表,右手腕上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胎記!”


    胖子喘著粗氣,一口氣說完,比他在馮局跟前吐的還幹淨利落。


    “在哪能找到他?”


    “歡歌夜總會,我們每次接頭都是在那!”


    “你們綁了孩子之後賣去哪?!”


    “賣給紅姨,一個叫紅姨的女人!具體她賣去哪我就不知道了。”


    宋餘杭一把搡開他起身,又不解氣,倒轉身來朝著臉狠狠踢了幾腳,那作戰靴鑲著鉚釘,又是厚底。


    “我艸你媽的人販子!”


    胖子慘叫一聲,鼻血飛濺,哭爹喊娘。


    “你還叫你他媽的還有臉叫!你他媽的給我閉嘴!”宋餘杭還欲動作,就被暴力破門飛撲而來的獄警七手八腳摁倒在了地上。


    “哢嚓”一聲,手銬戴上了手腕。


    宋餘杭沒反抗,任由別人把她押出了門外,押上了警車。隻是紅著眼睛迴頭死死盯著胖子,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直到看不見為止。


    胖子不寒而栗,抱著腦袋縮成一團,心想,這他媽的監獄也不安全。


    鐵門“咣當”一聲輕響,馮建國輕咳一聲,坐在了她的對麵,看著垂著腦袋沉默不語的她。


    “馮局,怎麼問都不說,您看……”


    看什麼看,總不可能跟她一樣對犯罪嫌疑人用刑吧。


    馮建國壓著火:“你們都出去吧。”


    這就是要單獨審她的意思了。


    幾個辦案人員看一眼,拿起本子退了出去。


    等到人都走完,馮建國才開口:“說吧,為什麼跑去戒毒所?”


    宋餘杭懶懶抬了一下眼皮,看著牆上的攝像頭,扯出一個諷刺的笑意。


    往常她絕不會這樣笑,這是林厭慣常的表情。


    馮建國心裏一驚,不動聲色走過去關掉了攝像頭,監控畫麵變得一片漆黑。


    “現在可以說了嗎?”


    宋餘杭傾身:“我沒有什麼好說的,我打他是為了林厭出氣。馮局今天關押我,隻能得到一個階下囚,放了我願為馬前卒,破驚天大案,創不世之功。起碼是能讓您得到您想要的位置的那種功勞。”


    馮建國靜靜看著她,那雙淡棕色的瞳仁裏多了他看不懂的東西。


    往常的她也決計說不出這樣的話,甚至這些問題她都不願意去想。


    她的一門心思都撲在了破案上,是個簡單而純粹的人。


    是林厭的出現讓她變得有溫度了,像個活生生的“人”了,又是林厭的去世讓她變得複雜了,變得不像“人”了。


    馮建國在心底悄悄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步棋走的是對還是錯。


    “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那些呢,萬一我真的隻是想維護公理正義呢?即使你是趙廳的徒弟,是我們江城市局的門麵,犯了錯也不得不罰。”


    宋餘杭扯起唇角笑了一下:“當我坐上刑偵隊長的位子,我才知道,權利,金錢,沒有人不想要,區別就是用什麼手段得到罷了。”


    “我幫你晉升,你給我破案的機會,公平的很。”


    他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端起茶杯嗤笑一聲,又放下,雙手交握在了一起,靜靜看著她。


    “我可以幫你——”


    宋餘杭微怔。


    他又接著道:“但那絕不是出於我想晉升,我還沒有窩囊廢到需要依靠別人的功勞往上爬的地步,我幫你的理由隻有一個。”


    “那就是希望犯罪分子能被繩之以法,公理正義得到伸張。”


    宋餘杭鼻頭一酸,眼裏迅速積攢起了淚花:“為什麼,你不是一直都很討厭林厭嗎?”


    老頭子吹胡子瞪眼的:“誰說我很討厭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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