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瓷走出電梯, 溫念已經在門外等她了,她一露麵,溫念就拉著她進屋:“我在樓上看見你下車了, 快來,洗洗手就可以吃飯了!
薑瓷跟隨著她的步伐,洗過手在餐桌邊坐下。
桌上點著蠟燭, 燭光柔柔的,溫念往高腳杯裏傾入紅酒。她戴著細長的珍珠耳鏈,珍珠擦過她白皙的脖頸,晃動著。
“阿瓷,這一杯我們先敬什麼呢?”說話間,溫念舉起酒杯。
薑瓷壓下心頭的焦慮,也舉起酒杯。
盈盈笑意在溫念的雙目中躍動著,她說:“敬我們的過去吧!
兩隻酒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薑瓷淺抿了一小口。
溫念放下酒杯招唿她:“嚐嚐看我煎的牛排!
“好。”薑瓷切了一小塊送入口中。
溫念:“怎麼樣?”
薑瓷嚐過後說:“很嫩, 味道也好。”
溫念笑容彌漫:“試試其他的。”
薑瓷逐一嚐遍, 在溫念期待的眼神下, 她點點頭:“都好吃,也合我胃口,謝謝!
溫念:“你喜歡的話,以後我可以經常做給你吃的。喝酒吧!這一次敬我們的未來?”
薑瓷放下刀叉, 溫念抬手, 示意她拿起酒杯。
“我不能喝了, 還要開車迴去。”薑瓷取出這裏的門鑰匙,放在桌上,隔著餐桌,她對溫念道:“有些話,我想對你說!
溫念笑意轉淡,輕輕放下了酒杯。
蠟燭蓬勃燃燒著,四周靜悄悄的,溫念以前總認為“落針可聞”未免太誇張了,現在才知道是真的。
“阿瓷,你這樣對我,公平嗎?”溫念看著鑰匙,又笑了一下,那笑容卻布滿苦意:“你說暫時給不了我迴複,讓我給你一點時間,我體諒你,我知道你需要考慮的方麵也很多,不可能那麼輕易就做出決斷?墒牵墒俏医o你電話你不接,卻每天都和鹿行雪生活在一起,還陪她去參加年會,被所有人當作恩愛的楷!⒋,你想過我的感受嗎?這對我公平嗎?你究竟是在考慮,還是在敷衍我?”
薑瓷想說的話,就這麼被哽在喉間。
溫念:“鹿行雪真有那麼好?你當初跟她結婚,隻是因為兩家有婚約,你和她並沒有感情啊?才三年,四年都不到,你對我的心意就變了?我們之間十幾年的感情堆積,比不過這短短三年?我不信!”
溫念說著激動起來,她握住薑瓷的手,緊緊握住:“……還是,還是你有什麼苦衷?是怕薑阿姨不同意?……還是你在生氣?你生氣了對不對?你怪我故意撇下你,怪我什麼都不和你商量,怪我把你蒙在鼓裏這麼多年?——我有原因的啊!我上次就解釋了,我、我們和鹿行雪不一樣,她生來什麼都有,可是我們想要的,全部得自己去爭!”
“你沒有必要一直提鹿行雪的!彼K瓷開口,眼眶泛紅:“……對,我以前,很依賴你,全心全意愛你,每天每天都渴望得到你的迴應。”
薑瓷抽了抽鼻子:“這些天我總是在想我們的過去,……一想起來,就很難過很難過。”
“不要難過!”溫念急切道:“過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將來,阿瓷,我迴來了,我就在你身邊!”
薑瓷搖頭,每一個字都說的萬分艱難:“但我不在了啊。這和鹿行雪沒有任何關係,時間一直在往前走,我也已經走遠了!
溫念:“……你已經不喜歡我了?哪怕一點點喜歡也沒有了?”
薑瓷不答。
溫念緩緩鬆手:“太遲了,已經來不及了,是嗎?”
薑瓷:“對不起!
有手機鈴聲在客廳裏唱響,溫念轉頭擦了一下眼睛:“抱歉。”
她離開餐桌去聽電話,沒說兩句,忽然崩潰道:“夠了!能不能給我一點私人空間!我為公司做的還不夠?我不需要有人的七情六欲,隻需要做個賺錢的機器嗎?”
溫念丟開手機,忍了忍,蹲下去,抱著膝蓋哭。
薑瓷上前安慰不是,原地待著也不是。
溫念沒有哭很久,最多五分鍾,她站起來,拐進洗手間,又過了會兒,重新迴到餐桌上。
“別愣著,快吃吧,菜都要涼了!睖啬钫f著把酒杯掃去一旁:“酒不喝就不喝了,這些菜我真的學了很久,不知道被燙過多少……不提了!
溫念把自己那份牛排一塊一塊切開,努力塞進嘴裏吞咽。
薑瓷:“對不起!
溫念又擦了一下眼睛:“別辜負這一桌食材,我請你吃飯,你起碼要吃飽才能迴去。坎蝗,她還以為……”
沒了下文。
剩下的時間,誰也沒有說話,薑瓷勉強吃完,到了離開的時候,溫念說:“我就不送你了!
薑瓷離開禦水南苑,一路上眼淚幾乎沒停過。到了家,客廳裏亮著燈,她沒有見到鹿行雪,於是往樓上找。
四下沒見人。
薑瓷給鹿行雪打電話,聲音有些。骸澳阍谀难Y?”
鹿行雪說:“在家呀。”
薑瓷:“我沒找到你。”
鹿行雪:“剛進門,你迴家了?”
薑瓷從三樓跑下來,鹿行雪正在換鞋,手上拎著一袋水果。
薑瓷直接跑過去抱住她,鹿行雪扶著鞋櫃才沒有踉蹌。
“……怎麼了?”鹿行雪把水果袋放在地上,轉手輕撫薑瓷的後腦:“不開心嗎?”
薑瓷埋在鹿行雪懷裏,用力嗅她的氣息,一時搖頭,又點頭。
她抱她很緊,鹿行雪感受到她的情緒:“你有任何不開心,都可以告訴我,不需要一個人硬撐的。如果不想說也可以,想哭就哭出來,哭完就把讓你不開心的事情統統都忘記,好不好?”
薑瓷悶聲悶氣的:“我想喝酒!
鹿行雪:“……也可以!
鹿行雪感冒沒好全,吃過藥不能再喝酒,就用一杯果汁陪著薑瓷。
薑瓷開始隻是喝悶酒,兩三杯下肚後,打開了話匣:“我想當普通人家的普通小姑娘,有一對恩愛的父母,有一個彼此尊重的和睦家庭,如果不止我一個孩子,可能也會吵吵鬧鬧,但是遇到難關的時候,我們肯定會團結在一起!
她越說越傷心,仰頭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鹿行雪:“慢一點,喝太急會醉的!
薑瓷擺擺手,又給自己添上:“我和溫念說清楚了,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輕鬆。不能說她錯,我也沒有錯,但是時間錯了。有些心意,隻有在合適的時間才能催生出香甜的果實,不然就隻能是……”
“苦果!
薑瓷又喝,這迴鹿行雪沒有再勸她,隻說:“再遺憾也會過去的。”
薑瓷:“對不起,和你說這些!
鹿行雪:“沒關係的。”
薑瓷:“以後不會了!
鹿行雪揉揉她的發頂。
後來,薑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反正什麼煩心事都忘了,大概真是醉了吧,前一秒還有印象自己在對鹿行雪傾訴,後一秒就趴在了桌上。
“……薑瓷?”鹿行雪繞過桌子來看她:“想睡覺就迴房間吧!
薑瓷歎了一聲大氣。
鹿行雪看著她淚痕蜿蜒的臉,心疼地抬起她的胳膊,想把她扶起來送上樓。
“幹!嘛!啦!……我還要喝!”薑瓷撲騰著胡亂撈到一隻空酒瓶,立即牢牢抓在手裏不肯放。
鹿行雪:“下次再喝吧,今天已經喝了很多了。”
薑瓷瞇眼打量她。
鹿行雪想起薑瓷上迴醉酒後的一係列行為舉止,心情頓時微妙起來:“……不認得我了嗎?”
薑瓷流露出“我又不是笨蛋”的驕傲表情,她丟開酒瓶,改去捧鹿行雪的臉,對準嘴唇的方位,撲上去親了一口。
鹿行雪睜大眼:“……”
薑瓷親完就捂著臉趴在桌上。
鹿行雪轉頭咳了幾聲。
薑瓷大半張臉都埋在胳膊裏,就剩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忽閃著看人。她盯著鹿行雪,盯著盯著,從鼻子裏“哼”了聲,不滿地嘀咕:“小氣鬼!
鹿行雪沒聽清:“什麼?”
薑瓷:“我說你小氣鬼啦!”
鹿行雪:“……為什麼要這麼說我?”
薑瓷伸出手,五指大張著在鹿行雪眼前,正著比劃了一次,背過去又比劃一次。
鹿行雪:“……什麼意思?”
“小氣鬼!彼K瓷的聲音聽上去委委屈屈的:“戒指都不給我!明明是我的戒指啦!”
鹿行雪:“…………”
鹿行雪心裏軟軟的,很沒轍,哄她:“迴房去睡,你聽話我就給你戒指!
薑瓷:“真的嗎?”
鹿行雪:“當然是真的!
薑瓷搖搖晃晃站起來,樓梯爬到一半又急唿著要往下跑:“小魚還沒有喂!我要去喂魚,它們會餓啦!”
鹿行雪攔腰抱住她:“喂過了,它們現在都睡著了!
薑瓷:“是喔?……可是天還很亮啊,為什麼就睡著了?”
鹿行雪:“因為——”
薑瓷:“我要戒指!
鹿行雪:“……”
好不容易把薑瓷安置在床上,鹿行雪和她拉勾:“躺好,不可以亂跑哦,我去拿戒指!
鹿行雪去而複返,薑瓷果然聽話地躺在床上,扒拉著眼皮,乖乖在等。
看見鹿行雪來了,薑瓷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
“這個戒指……”鹿行雪本來想解釋一下,但是看薑瓷現在的狀態,知道說了也等於沒說,她一覺睡醒就什麼都忘記了,幹脆收了腔,把戒指盒放在薑瓷手心。
薑瓷立刻扒拉開盒子,想把戒指取出來,又及時縮迴手,托著盒子:“你不給我戴嗎?”
她雀躍並著期待,醉醺醺的樣子說不出的嬌甜可人,鹿行雪的指腹從她細膩的臉頰上劃過,用氣音低道:“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