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高照,辦公室裏明亮得發白,有些刺眼。
一臉精致的妝容也掩不住憔悴,溫堇低頭揉了揉太陽穴,頭暈腦脹,是昨晚醉酒的後遺癥。
公司的內線電話響了。
溫堇疲累地接通,傳來一秘的聲音,“溫總,寧總監想見您。”
短暫沉寂。溫堇應了,“嗯。”
半分鍾後,寧淺敲門進了辦公室。
“你今天怎麼不好好休息?”寧淺看了溫堇淡淡的黑眼圈,心疼得要命,連職場上理應對上級的客套問候,都忘了說。
溫堇笑,“沒事。”
她說得最多的就是沒事,就像昨晚。可寧淺並不覺得她“沒事”,溫堇一向成熟穩重,怎麼會在酒吧裏買醉?
寧淺趕過去時,應該說,她第一次見溫堇那麼狼狽,眼圈也有些泛紅,像是被人欺負了一般。寧淺問她怎麼了,她除了一句“沒事”,其他隻口不提。
“你就是逞強。”昨晚寧淺看她一個人喝酒時,真的好想去抱她安慰她,可溫堇隻是喝酒,一句話也不肯對她多說。寧淺還是忍不住關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不能跟我說嗎?”
“寧總監,現在是上班時間。”
“溫堇……”後麵那句“我好擔心你”,寧淺沒有說出口。
在溫堇麵前,寧淺處處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或者哪個舉動不妥,會讓溫堇躲著她,抵觸她。
“昨天晚上是我冒昧了,謝謝你。”溫堇舒了口氣。
溫堇對她說了謝謝,但寧淺覺得自己其實什麼都沒做。
“以後你…如果想喝酒,直接給我打電話,什麼時候都可以。”寧淺佯裝若無其事地笑著,明明帶著那樣的情感,卻隻能假裝是普通朋友,“別一個人。”
“謝謝。”
寧淺最討厭溫堇對她說謝謝,關係好不容易親密了點,又因為一句“謝謝”拉得老遠。
景芮說她在心甘情願當溫堇的備胎,寧淺覺得自己現在連備胎都算不上,如果溫堇真的把她當備胎,估計她都能高興好一陣。
她明知道跟溫堇不可能有結果,卻始終放不下對方。
這樣去喜歡一個人真的很累。
可每當溫堇對她笑,或者做出稍微親密的舉動。寧淺又不能自已。
她和溫堇分開,又再遇,就好比戒了香煙又再抽,隻會愈發上-癮。有時候寧淺也想,因為這個女人,自己可能要孤獨終老了……
*
下班,池嘉又去了九號。
已經記不清這個月是第幾次了。
一踏進這家餐廳,池嘉一臉生無可戀。
九號的服務生都開始眼熟池嘉,“池小姐,你又來找我們老板的吧?我帶你去。”
景芮說咖啡店的改裝不急著施工,時間很充足,設計方案的細節還有待商榷。池嘉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還要遭受狐貍精無盡的折磨。
兩人在沙發上並肩坐下,盯著電腦屏幕。
“這兒改一下。”
“這不是按照你的要求改的嗎?!”
“我現在覺得,”景芮慵懶瞥著池嘉,“還是一開始的感覺好。”
“好,我改。”池嘉強忍著怒氣。
等池嘉乖乖改好,景芮攏了攏頭發,支著腦袋對池嘉道,“好像又有點突兀,再改。”
池嘉的怒氣值成功達到了滿點,“景芮,你故意的吧!我招你惹你了!不帶你這樣玩我的!”
昨晚的確招惹了,隻是池嘉忘得幹淨。
“狐貍精,喜歡勾引別人男人的狐貍精。”景芮岔了話題,慢慢說著,這句話她記得特別清楚,她向來聽習慣了奉承的漂亮話,還沒人敢這麼說她。景芮質問池嘉,“你平時就是這樣罵我的?”
“……”池嘉心虛,該不是昨晚喝多了酒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難怪狐貍精今天這麼針對她。池嘉打死不承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我……沒有。”
“繼續改,如果改不好,就重做吧。”
“重做?”池嘉這迴肯定了,她昨天晚上一定說了不該說的話。
心累。池嘉盯著屏幕幾秒,然後合上筆記本,“景小姐,如果您對我這麼不滿意,那換個設計師吧,我不想耽誤您的時間。”
池嘉說得委屈又心酸,從業一年多,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放棄客戶。
收起筆記本和資料,池嘉起身準備離開,在她說那番話時,已經做好了黃了這單的準備。
有的錢注定是自己掙不到的。
“池嘉,你站住。”景芮也起身,叫住她。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池嘉眉頭緊擰著。
“一開始我就說了,我的要求很高。”景芮頓了頓,繼續道,“我對你沒有不滿意,但我覺得你能做得更好。這對你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你確定要放棄嗎?”
這筆單子預算做到了幾百萬,池嘉就算接幾十單,提成可能還不如這次多。權衡利弊,池嘉沉默一陣,咬咬牙又將包甩在桌上,打開筆記本,繼續。“我改,改到你滿意為止,行了吧?”
這小強脾氣,景芮笑了笑,看看時間,下樓去了。
池嘉盯著電腦屏幕,兩眼發花。
昨晚喝完酒迴家已經是下半夜,為了這個月的全勤,連半天假都沒舍得請,下班後還要來景芮這加班改稿。
景芮再上樓時,池嘉正倚在沙發上,歪頭睡得正香。
池嘉光著的兩條長腿蹭了蹭,又縮作一團,她很瘦,窩在沙發角時更顯得如此。看樣子,很疲憊。
景芮調高了點空調溫度,她在池嘉身側坐下,推了推對方的手肘。
一有動靜,池嘉便醒了過來,昨晚實在是睡眠不足。
“我讓你改圖,你在幹嘛?”
頭暈沉沉的,連眼睛都睜不開。池嘉揉了揉眼睛,強打起精神,“好,我現在改……”
景芮望著她那一臉倦色,直接伸手替她合上了筆記本,說話時聲音突然柔了幾分,“別改了。”
“又怎麼了?”
景芮起身,“先吃東西。”
桌上的黑椒牛扒意麵香氣撲鼻。
池嘉被食物的味道饞到了,好餓。
居然還是雙人份。
景芮坐下,“吃了晚飯你就迴去,下次再改。”
“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不是你讓我今晚來的嗎?”池嘉覺得莫名其妙,“你不是說要改到滿意為止嗎?”
“我臨時有事。”景芮抬眸,見池嘉還僵在原地,“快吃,別耽誤我時間。”
“我又沒說要留在你這吃晚飯……”池嘉嘴上說得心不甘情不願,肚子卻很誠實,“咕咕咕——”
“我不想再送你去醫院。”
望著景芮,池嘉心情複雜。要說景芮這人討厭,其實也沒那麼討厭,有些行為明明是好意,可就是讓她覺得不爽。
池嘉別扭地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在景芮對麵坐了下來。狐貍精這麼折騰她,她蹭一頓飯也沒什麼。
拾起刀叉,吃了起來。
池嘉吃相不拘小節,又不會讓人覺得不雅。
總之,餓了一下午,吃得極香。
景芮停下手裏的刀叉,望著池嘉,笑問,“好吃嗎?”
“你做的?”池嘉已經吃得所剩無幾,覺得比上次來吃飯時味道還好。
“嗯。”
看不出狐貍精的廚藝這麼好。
撇開有色眼鏡看景芮,池嘉覺得景小姐是有點魅力,長得漂亮身材又好,跟狐貍精一樣會勾人,廚藝還絕了。
隻是一聽是景芮做的,再好吃池嘉也不願承認,“就那樣。”
景芮看池嘉的餐盤,都吃得一幹二淨了,還嘴硬,景芮以為她沒吃飽,“不夠我再給你做點?”
“不用,”池嘉擦嘴,吃飽喝足還要雞蛋裏挑骨頭,嫌棄一句,“太鹹了。”
景芮:“……”
吃過景芮做的意麵,以至於好長一段時間,池嘉都饞景芮做的菜。
後來池嘉沒那麼反感去九號了。改稿雖然崩潰,但至少能蹭頓飯,景芮的手藝比九號店裏的廚師都好。
景芮很少親自下廚,但池嘉來找她時,她總有興致做點什麼。她莫名喜歡看池嘉嘴上說著不好吃,卻每迴都把食物吃得幹幹淨淨的模樣。
一個人吃飯難免孤單,有個聒噪的人陪著也不錯。
下午茶時間,一群姐妹花又在茶水間唧唧歪歪,說哪家餐廳好吃。自然而然扯到了九號。
“聽說他們老板做的菜更好吃。”
“那也沒用,他們老板不輕易下廚。”
池嘉在一旁小口喝著咖啡,笑著來了一句,“你們肯定搞錯了,我每迴去那兒吃飯,都是他們老板炒的菜。”
這一句話讓池嘉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
“小嘉,你跟他們老板很熟啊?!”
她跟景芮……池嘉果斷迴答道,“不熟。”
“那不可能吧。”
“小嘉,肯定是你搞錯了……”
這群人異口同聲的,讓池嘉開始懷疑自己。難不成,景芮對她還特殊照顧了?
話題逐漸開始跑偏。
“不過那家老板真心漂亮,身材超棒,還超有錢!”
“對啊對啊,我見過一次,她還對我笑來著。”
“我是個女的都想嫁!”
“要是能被好看的富婆包養,我也樂意啊……”
一群人突然對著景芮一陣猛誇,引起了池嘉的不適,她聽不下去了,灰溜溜走出了茶水間。
有生之年,茶水間的姐妹們竟然在對著一個女人集體發花癡。
瘋了,都瘋了。
迴到工位上,池嘉還在捧著咖啡想,景芮有她們說得那麼誇張嗎?她見得多了,覺得姓景的,好像也就那樣吧……
*
晚上十一點,池嘉照舊去n酒吧駐唱。
她不太去其他酒吧,因為跟這裏的老板也認識幾年了,酒水上能打折扣。
今晚又是一個人喝酒。
熟悉的聲線,一首英文歌點燃了現場的氣氛。
景芮倚在吧臺旁,望著舞臺中央。
這是她第二次在這裏聽池嘉唱歌,這段時間她一個人常來這邊喝酒,但一直都沒遇上池嘉。
她來這裏,的確抱了一點點想聽池小姐唱歌的目的。
有時候唱抒情小調,有時候唱嗨歌。
景芮沒發覺,自己的目光幾乎都放在池嘉身上。
池嘉笑起來很好看,爽朗自然,又有感染力。那種笑容像是專屬於年輕女孩的,正值青春。
和那晚一樣,池嘉隻唱了三首歌。
然後下臺,找了一個角落,安靜喝酒。
還沒喝上兩口,身畔又坐了個人過來,池嘉稍稍偏頭,她真懷疑景芮在跟蹤她,池嘉假裝沒看見。
兩人肩並肩坐著,還是各自喝各自的酒。
和那晚的情形像極了。
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推了一杯酒過來,池嘉瞅了瞅,這迴沒拒絕景芮,端起酒杯喝幹了。
“你一般什麼時候來唱歌?”
“想來就來,看心情嘍。”池嘉側了側身子,和景芮碰杯,好像有酒就一切好說,她們相處時也能稍微和諧一點。
見池嘉一杯接一杯喝了不少,景芮直接奪過池嘉手裏喝剩的半杯酒,送到自己嘴邊一飲而盡,還給對方一個空酒杯,“酒量不好就不要多喝。”
“你講不講理啊!”池嘉催著景芮,“不行 ,你再請我喝一杯!”
景芮今晚也來了興致,“想喝多少都行,今晚我請。”
一起喝酒時,池嘉覺得景芮,好像也沒那麼不順眼。
半小時後,兩人都有些微醺。
“怎麼總是一個人來喝酒?”景芮盯著池嘉泛紅的雙頰,還有紅潤的唇瓣,目光有點移不開了。
池嘉翻白眼吐槽,“廢話,沒人陪不就一個人。”
“以後一起?”
“你?”池嘉嗤笑,“我沒興趣。”
“幹杯。”
“幹……”
池嘉也想象不到,她會和她最討厭的女人一起喝酒,還喝得興致盎然。
酒吧裏氣氛高漲。
不遠處,景芮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向自己走來。
景芮放下酒杯,朝池嘉湊過身,“幫我個忙。”
酒精加上火熱的氛圍,池嘉有點暈乎,“什麼?”
景芮走向池嘉,左手搭在吧臺上,右手摟上了池嘉的腰,紅唇朝對方送了過去,“親我。”
“啊??!”
兩個女人,用極度曖昧的姿勢抱在一起。
景芮索性用左手勾起了池嘉的下巴,垂眸道,“吻我……”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楊·池這一嘴親下去,就再也直不起來了。
劇情日漸騷氣,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