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喜歡上唐寒秋的俞如冰是欣悅的, 也是糾結的。
欣悅的是她喜歡上的是唐寒秋, 一個十分值得人去喜歡去嗬護的女人。
但她們是同性, 一旦對對方產生感情, 無形之中就會產生一道看不見的、難以逾越的天塹。同性之愛比異性之愛更為撲朔迷離,令人不安。
因為她並不知道唐寒秋究竟喜不喜歡女人,會不會喜歡女人。雖然說唐寒秋在國外呆了好幾年, 身處的環境應該是更加開放的才對,但這無法證明她本人就能接受喜歡女人, 或是被女人喜歡。
所以俞如冰糾結,糾結自己是要繼續喜歡下去, 還是應該立馬掐滅這個苗頭, 讓它死在搖籃裏?
如果唐寒秋能接受當然是好事, 可如果她不能呢?那不是意味著她將因此失去她, 她們連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
俞如冰不敢往下深想。
她做夢也料不到母胎單身的自己會彎得這麼突然,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喜歡上別人就要麵臨這麼多的問題。
那麼她究竟要不要放棄呢?
她抓著手機站在窗邊眉頭緊皺, 左右為難的處境令她焦躁不安,伸手將窗簾拉上後轉身去找糖吃。
當熟悉又令她心安的甜味在口腔裏蔓延, 她躁悶的心潮得到了一絲緩解,漸漸地平靜下來。她坐在床邊, 沉靜不言地思索著自己的答案。
她發覺自己做不到——做不到掐滅這份悸動。
隻要一想起唐寒秋趕來為她過生日的樣子, 她的心就會不聽話地怦怦直跳,像是故意跟她作對似的,開始大聲嚷嚷自己好喜歡唐寒秋。
她的心喜歡唐寒秋——是的,她喜歡唐寒秋。
好喜歡好喜歡。
喜歡她對自己好的樣子, 喜歡她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樣子,哪怕那僅僅是出於對革命戰友的好。
但這些好,對於身處異世界的她來說,無異於是寒冬暖陽,是讓她舍不掉,想要追逐的溫暖。
唐寒秋這三個字,光是讓她想想就覺得高興。
她動了動,終於得到了答案。
她喜歡唐寒秋,她要繼續喜歡唐寒秋,偷偷地喜歡,因為喜歡唐寒秋能讓她感到高興。
她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隻要她覺得高興就好,何必再去想那麼多給自己徒添煩惱呢?她又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逼良為娼的事。
唐寒秋憑本事讓她動的心,她當然要給個麵子憑本事喜歡下去!
想通之後,俞如冰覺得心情舒服不少,轉而期待地等著唐寒秋上來,心是一下跳得比一下快。
她覺得自己現在活像是個在新房裏等新婚丈夫進來圓房的小媳婦,又緊張又激動又害羞。
嬌羞杠精:不小心讓革命戰友情破裂了,還挺不好意思的。
忽然,門鈴被按響,俞如冰眉梢飛上一抹喜色,雀躍地站起身來,走向門口。
門鈴聲又接連響起,一聲比一聲急促,似乎站在門外的人非常急躁,急迫地想進屋子裏。
俞如冰表情一變,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她朝貓眼裏望去,卻隻看見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她登時心裏一驚。
這個貓眼她入住前檢查過,明明是好的,現在怎麼會看不見東西!
除非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貓眼
她稍一細想,就覺得頭皮發麻,四肢發寒,厭惡一股腦地冒出了心尖。
門鈴聲突然停了下來,外麵的人開始粗暴地敲她的房門。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唐寒秋的電話,詢問她在哪裏。
唐寒秋卻告訴她自己還在電梯裏。
門外忽然響起一聲:“俞如冰。”聲音非常渾厚,是一個男人。
俞如冰眉頭一皺。
那男人又繼續敲著門喊:“如冰你開開門,讓我見見你。”
“如冰我好喜歡你,讓我見見你好不好?”
“開開門吧,求求你了,開開門吧。”
俞如冰瞬間明白是什麼情況了,她飛速走到客房電話旁邊,撥通了前臺,讓他們立馬叫保安上來。
電話那頭的唐寒秋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關切地問了一句:“發生了什麼?”
俞如冰拿著電話,如臨大敵地看著門口:“我門口有私生飯。”
話音剛落,她就聽見唐寒秋說:“嗯,看到了。”
唐寒秋一走出電梯就看到一個身材微胖,穿著一身黑的男人站在一間房間的房門前,發了瘋似地砸著門,時不時還會貼在貓眼上,試圖看見裏麵,嘴裏念念有詞,深情無比地說著:“如冰我是你的粉絲,我真的很喜歡你,就讓我看你一眼好不好?”
唐寒秋感到不適地皺了皺眉頭。
哪門子粉絲會喜歡到在這裏瘋狂砸門的?
她對著手機說了一聲:“好好呆著。”就掛斷了通話,將手機收入包裏,又將包和蛋糕都沿牆放下,邊慢條斯理地卷起自己的袖子,邊朝男人走過去。
高跟鞋踩在地麵上,發出有律動的噠噠聲,和那粗暴的砸門聲一起迴蕩在整條走廊裏,在這寒冷的雪夜天裏,無端端地多出幾分詭異和空寂感。
男人終於停了下來,他聽見了高跟鞋的聲音,戴著麵罩的臉朝唐寒秋望去,一眼就認出了她來。
“你是如冰的什麼粉絲?”唐寒秋微微抬首,眼露寒星,問道,“什麼粉絲會站在這裏瘋狂砸門說喜歡?”
男人眼露惶惶,下意識地將黑色的帽兜拉得更緊了點,身子往下縮了縮,像是很怕唐寒秋會看清自己的樣貌,跟剛才喪心病狂砸門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將兩手插進兜裏,縮著脖子想要溜之大吉。
酒店的兩名保安也匆匆趕了上來。
前有保安,後有唐寒秋,男人見自己毫無退路,頓時惡向膽邊生,表情猙獰地朝唐寒秋伸出手,想要抓她當人質。
結果抓了一團空氣。
唐寒秋身形一閃,毫不費力地就躲開了他的襲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揚手朝著他的臉就是狠辣的一拳,一擊就將他打到腦子懵圈。
接著唐寒秋又趁他暈暈乎乎沒有迴神之際,伸手抓住他的衣領,用力拽了過來,然後反手就是一個過肩摔,活生生砸出一聲沉重的悶響,把兩名保安都看懵逼了。
保安們:這力氣是真實的嗎???
男人痛苦地躺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肚子,隻覺得渾身痛得像是骨頭都散架了。他的手慢慢往下挪,突然將手伸進口袋裏,乍然掏出了一把寒光爍爍的刀,直向唐寒秋刺去!
唐寒秋的表情幾乎是變也不變一下,趁他刺過來之前就抬腳朝他手臂狠狠一踹,直接將他的力氣都踹散。
男人整條手臂都疼得發麻,握在手裏的刀無力地砸落在地。
唐寒秋瞥了那刀一眼,將刀踢遠了,然後一腳踩在他的另一隻手腕上,壓製著他的手,防止他再掏出一把刀。
她撩起風衣一手叉腰,微微彎下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道:“什麼粉絲會帶刀來看偶像?”
男人疼得麵部猙獰,沒有說話。
唐寒秋一字一頓道:“今天的事,我華曜,絕對不會放過你。”
她揚手叫來兩個懵逼的保安上前來處理男人,並扯下他的口罩,拍照留底,最後又打電話叫俞如冰的隨行助理跟去派出所處理相關事項。
一係列事情處理完後,唐寒秋才發現5241的房門一直開著一條不小的縫,有條鹹魚正裹著一床厚重的被子站在門後麵,從縫裏暗中觀察。
唐寒秋:“……”
她這是在幹什麼?
有冷到要裹著被子了嗎?
唐寒秋無語地問道:“有這麼冷?”
俞如冰:“嗨,這不是因為我剛洗完澡就穿著個浴袍,還沒來得及穿衣服嘛。”
唐寒秋:“那你剛剛不去穿好衣服?”
俞如冰不讚同道:“那不行,我得時刻觀察戰況,不能走開。萬一他有什麼可怕的行為,我好出來替我家秋秋擋刀啊!”
為什麼她一直不出去,因為唐寒秋看起來完全能自己解決。如果她貿然衝出去玩什麼並肩作戰,搞不好是在反向操作坑唐寒秋。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所以她一直在暗中觀察,隻要發現不對,就立馬衝出去為唐寒秋擋刀,反正她不怕死,死了就讀檔重來嘛。
唐寒秋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轉頭去拿迴自己的包和蛋糕。
俞如冰裹著笨重的被子,動作笨拙地給她開了門。等她進來以後,就立馬把門鎖死,全部的鎖全給它上了一遍,那氣勢像是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鎖都買來鎖上。
鎖完之後,她又看了看貓眼,視野豁然開朗——果然是那個該死的私生飯堵住了貓眼!
唐寒秋走進來才發現這是個單人間,行李也隻有一個人的。
她將蛋糕和包都放在桌上,脫下了黑色風格大方的風衣,轉身往椅子裏一坐,看著一團白色被子在門口走來走去,這檢查一下那檢查一下,嚴謹得不能再嚴謹。
唐寒秋撐著腦袋看著那團警惕的被子,動了動嘴唇:“你有沒有事?”
俞如冰聽到這話後,忽然迴過身來,裹著被子就朝她走了過來,她的眼前倏然投下一大片陰影。
下一秒,就看見俞如冰雙臂一展,打開了被子,表情有點慘兮兮,可憐地看著她說:“我有事,我特別有事。”
“寒秋快給我一個安慰的抱抱。”
唐寒秋抬眼頭看著她,能看見她受驚不安的表情,眼眶裏帶著點迷蒙的水霧,嫣紅的唇瓣不高興地往下撇了撇,看起來好不可憐又好不可人。
唐寒秋沒來由的晃了一下神,而後無奈地伸出雙臂:“來。”
俞如冰一臉得逞地抱住了她,然後愣了一下,一秒霸總上身道:“女人,你好冷。”
“畢竟我剛從外麵過來。”唐寒秋又道,“怕冷別抱我。”
俞如冰嗬了一聲:“不抱是不可能的,我今天非要把你抱暖和了!”
然後她就直接爬到唐寒秋的腿上坐著,接著展開了被子,將她也裹了進來。
兩個人就這麼擠在一張單人椅子裏,汲取著同一張被窩裏的溫暖。
唐寒秋愣了三秒後,終於想起來一件事。
——俞如冰沒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