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紅包直接送銀行卡, 裏麵還有不算多的六百萬。
俞如冰能聽見自己貧窮的哭聲, 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俞如冰:我總是因為貧窮而與你們巨富格格不入。
她有點慌,這是她第一次拿到這麼大數額的紅包,多得極其不真實,如夢似幻。
她將紅包放到桌上去, 默默地推了迴去:“伯母,這紅包太大了,我不能要……”
柳問卿將手指按在紅包上,又給她推了迴來:“拿著吧, 這不僅僅是你的紅包,也是你以後的零花錢。”
柳問卿淡定地說道:“以後每月月初,這張卡裏會定時匯入六百萬,作為你當月的零花錢。”她慈愛地笑了笑, “好孩子, 過去苦了你了。既然你現在成了我唐家的媳婦, 那我們自然要照顧好你, 以後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不用再省著花了。你也要對自己好一些。”
都說窮養兒, 富養女,他們現在有多了個女兒,那自然也要富養她,幫她走出生父後母的陰影。
而這個零花錢也是他們問過唐寒秋才決定下來的。
唐寒秋說她會省錢,那定然是她過慣窮苦日子了, 錢不夠花才會去省。
都是女兒,她和他們的心肝寶貝比起來,那就辛苦太多了,為人父母的,怎麼能不心疼呢?何況她現在還是女兒的女朋友,未來是非常有可能要嫁入他們唐家的,現在就對她好一些,都是應該的。
而且她還是個明星,需要花的錢肯定隻多不少。
俞如冰一聽這居然是零花錢,還是每個月的數額,整個人驚得頭都飛了。
你們有錢人家的零花錢都是這樣的嗎???
俞如冰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嘴角上掛著一縷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維持著這個表情,僵硬地扭動腦袋,看向悠哉悠哉坐在一旁喝茶的有錢人家的女兒。
唐寒秋儀態優雅,兩腿交疊坐著,懶懶地掀起眼皮子,就看見她在用眼神詢問自己:這是認真的嗎?
六百萬的零花錢是認真的嗎?
而且還是每個月六百萬!
這真的是認真的嗎???
有錢人的女兒唐寒秋眼神平靜如初,麵對每個月六百萬零花錢的現實,顯得毫不在乎。
區區六百萬,的確無法讓見慣金錢風浪的二小姐挑一下眉頭。
巨富之家,從不會覺得錢多。
唐寒秋輕輕地點了一下腦袋,表示:這是認真的。
唐寒秋放下手裏的茶杯,俯身向前,接過柳問卿的紅包,直接塞進俞如冰的手裏,還非常冷靜地說:“爸媽給你,你就收著。”
一家人還客氣什麼?
俞如冰:“???”
姐妹,主要是我沒見過每個月零花錢是六百萬的世麵啊!
你讓我一時半會怎麼受得住!
柳問卿也笑道:“寶寶說的對,爸媽給你的,你就收著,一家人不要這麼客氣,否則就太見外了。”
一家人……
俞如冰聽到這三個字從柳問卿嘴裏時,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清清亮亮的眼睛本能地望向自己最為熟悉的唐寒秋。
她也能和他們成為一家人嗎……
對她很是了解的唐寒秋又怎麼會看不出她此時此刻的迷茫,兩手緊緊地包住她的手,聲音既溫柔又堅定有力地說道:“媽說的對,一家人不要見外。”
唐寒秋扶住她的肩膀,溫柔地帶著她麵向柳問卿,慢慢地引導著她去說:“還有,你得改口了,不能再喊‘伯母’了。”
俞如冰如同剛剛碰到世界的小孩,懵懂地看著對麵麵容溫婉的婦人。
柳問卿今年五十多歲了,但保養得很好,哪怕是鬢發生白,也依舊神采奕奕。她的容貌端莊秀麗,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書香門第的雅氣,像天上的月亮一樣皎白無瑕。
她是唐寒秋的媽媽。
俞如冰愣坐著,在這一瞬間,忽然對自己那素未謀麵的母親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她的媽媽如果還活著,會不會也像這樣漂亮?
她的媽媽如果還活著,她是不是就不用去習慣沒有老俞在的日子了?
她的媽媽如果還活著……會不會喜歡她這個女兒?
好奇化作酸澀,盤旋在她的胸口不肯離去,又帶著思念釀成一場巨大的滔浪,鋪天蓋地地朝她而來,將她圍得水泄不通,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喉中一陣發澀,渴望又小心地喊出她從未觸碰過的那個字眼:“媽……”
如冰好想你……
小糖果好想你們……
她眼前的柳問卿倏然變得模糊了,圓潤的鼻尖酸酸澀澀的,她連忙擦了擦淚,起身說道:“不好意思,失態了,我去處理一下。”說完就急匆匆地跑了,背影布滿了倉皇無措。
唐寒秋和柳問卿麵麵相覷,柳問卿想起她的早逝的生母,便讓唐寒秋去安慰她,等她心情平複了再下來也沒關係。
唐寒秋點了點頭,起身跟了上去。
…
俞如冰迴了房間,又把自己鎖進了衛生間裏,迅疾地打開了水龍頭,特地調到冷水那邊去,然後用水急促地洗去臉上的淚痕。
別哭。
水聲嘩嘩作響,冰冷的水刺激著臉上每一寸的肌膚,然後凝匯成水珠,一顆一顆地滴落下來。
視線越來越模糊,掉下去的水珠,也早就分不清是水還是眼淚。
她抿了抿唇,又洗了幾把臉,鏡子裏的她眼眶通紅無比,模樣狼狽非常。
別哭。
她告訴自己。
冰冷堅硬的杠鐵鹹魚沒有眼淚!
衛生間的門被人敲響,唐寒秋站在外麵,溫聲關切地喊著她的名字。
她一來,就將俞如冰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勾了起來。
俞如冰心裏頭委屈得不行,鼻子一皺,眼眶紅通通的。
俞如冰轉身開門走了出去,低著眉眼,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對不起……”
“可我忍不住……”
忍不住想起帶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卻素未謀麵的母親,忍不住想起離她而去的父親,忍不住這份酸澀的委屈。
所以她失態了。
她在唐寒秋的媽媽麵前失態了。
她低著顆腦袋,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臉上的水珠從下巴滑落滴在她的衣服上,暈開一小片水漬,模樣很是喪氣,也很讓人心疼。
唐寒秋什麼都沒說,繞過她走進衛生間拿了一條毛巾,然後帶著她去床邊坐下,仔仔細細地替她擦去臉上的水和淚。
那雙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
俞如冰垂直腦袋,兩隻手放在腿上,拇指絞來絞去,忽然說道:“別擦了,離我遠點……”
唐寒秋的動作頓了頓,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她剛剛是在推開她?
俞如冰的眼眶裏又落下一滴淚來,認認真真地說道:“新年的時候哭不吉利,會倒黴,你碰我,你要倒黴的……”
唐寒秋鬆了口氣,又哭笑不得:“你信這個?”
俞如冰認真地點了一下頭。
她小的時候,每年過年老俞都會這麼跟她說,所以到現在她都還記得。
她雖然是根社會主義杠桿,但還是會小小的迷信一下的,這無傷大雅。
唐寒秋倒是無所謂這個,將她臉上的水擦幹淨後,便將毛巾放在一邊,把她攬入自己懷裏:“倒黴就倒黴吧,總比讓你一個人哭好。”
她說過永遠不會丟下她一個人的。
俞如冰靠在她懷裏,聽見她這話,眼淚頓時更兇,聲音都無法平靜下來:“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這麼不聽話啊……”
“那你要是、要是倒黴了,不能算我、算我頭上……”
唐寒秋笑著輕撫她的後背:“嗯,不算你頭上。”
唐寒秋問道:“我們如冰是不是想媽媽了?”語氣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樣。
俞如冰乖乖地點了點頭。
唐寒秋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個溫柔的吻:“哭吧,我在這陪你。”
這句溫柔的話,她已經對她多了好幾次了。
可就是這麼一句話,才讓她敢放心大膽地哭,無所顧忌地宣泄所有的情緒。因為不論如何,唐寒秋永遠都在這裏陪著她。
俞如冰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埋在她懷裏哭了起來,哭聲越來越撕心裂肺,好像藏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和思念,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了。
她的委屈和思念很長,有十幾年的光陰那麼長,在她心裏也是一道巨大的傷口,她自己無法治愈這道傷口,也沒有人試圖去幫她治愈這道傷口。
但現在有了。
唐寒秋和唐家。
他們在接納她,他們願意成為她的家人……
她哭了很久,唐寒秋也陪她陪了很久。
直到她的哭聲漸弱,唐寒秋才輕輕地問:“我們如冰哭夠了?”
俞如冰哭得抽抽嗒嗒的,聽見她這話的時候,安靜了一下,然後說道:“還、還沒有……”
她說:“我想、想想還有什麼能哭……”
先把能哭的都哭完再說,免得一會又失態。
那多不好意思!
唐寒秋輕笑一聲:“好,那你想想。”
俞如冰在她懷裏不停地抽泣:“六、六百萬零花錢……”
唐寒秋:“嗯?”
下一秒,俞如冰的哭聲瞬間拔高,哭嚎道:“這也太多了——嗚嗚嗚——”
對不起,她沒見過這樣的世麵。
貧窮限製了她的想象。
唐寒秋:“……”
俞如冰:“嗚嗚嗚嗚嗚——”
雖然她哭得很悲傷很認真,但是唐寒秋覺得真的有點好笑——又好笑又可愛。
唐寒秋憋著笑,禮貌地問道:“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我現在能笑嗎?”
俞如冰的哭聲戛然而止,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哭得更加慘烈了:“你居然還想笑我——”
唐寒秋忍不住笑出了聲。
俞如冰哭聲更加高亢,充滿了對唐寒秋的指責:“你不是人——”
唐寒秋:“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我錯了,好不好?”
俞如冰又停了一下,纖長的睫毛上綴著一點水光,聲音有些沙啞:“霸、霸總不是你這樣的。”
“霸總、霸總讓他的女人不哭,都、都是直接用嘴堵的。”
唐寒秋:“……”
可她的定位也不是霸總???
“唉!”俞如冰沉痛地歎了口氣,“你在成為霸總這、這條路上,還有很多要學的呢!”
唐寒秋:“……”
對於我成為霸總,她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