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嗯?真人?”
“因為人類誕生的詛咒?”
“有趣,有趣!
“你的誕生,也就證明和你相反的存在要出現了。”
“山野中的咒力蠢蠢欲動,看來是要離開東京一陣子了!
“不過走之前,還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帶走一個同樣令我滿意的人!
……
12月24日。
在節日的氣氛下東京是一座熱鬧的城市,即便是白天,豎起了各大液晶屏幕的街頭也能憑借著光汙染迷花一個又一個男人女人們的眼睛。
眾所周知,在日本,黑道是合法的,很多組織被稱之為:“會社”,像是人力資源部一般的存在。
遇見事情,會社出人解決,得到報酬,會社得以繼續運轉下去,和公司沒什麼兩樣。
不入流的混混可不能和這樣的會社混作一談,後者甚至可以說是正經工作人士,還享有固定社保。
當然各行各業都會有混出頭的垃圾和龍首,黑道就更不用說了,當一個人得到了金錢和權利的時候,在暴力和專橫的環境下變爛是很正常的,會被人嫉妒、怨恨也是常有的事,那麼在詛咒滋生的環境中,會和咒術師有接觸就更正常了。
嘮完了,言歸正傳。
對詛咒這樣的存在,有大部分人將信將疑,可少數一些已經混到一定地步,坐在寸金寸土的首都中心豎立的大廈高處的人,此時正和兩個咒術師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玩花劄,俯視白日下匆忙繁碌的東京。
雖然是落地窗,但其實整個房間搞的是和式的裝潢,榻榻米障子門,巨大的浮世繪裝飾成一整麵牆,櫻花木地板上墊有地毯小桌,工藝精美的茶壺在火爐上燒。
總之怎麼貴怎麼來,怎麼好看怎麼來,傳統倡導的物哀美學都在現代暴發戶味道下變了一個模樣,和講究時代風格的地獄裏的某座城是不能比的。
尤其是玩花劄的三個人一個是上了年紀正在微笑的老人家,兩個是才十來歲的少女。
老人家是坪山會社的社長,愛好很獨特,養有很多個女兒,瞇著眼睛看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表情,一看就是真老色痞了,可以讓人吐出隔夜飯的那種。
如果是一般黑道打工人,都能知道這位社長最喜歡的一個:“大小姐”得了一種奇怪的病。
得病後沒幾天,坪山會長就向社交圈裏名聲漸大的佛祖發出了邀請。
坪山會社還是很有資產的,又是黑道裏一個比較大的組織,聽說對方手上也有不少古物,夏油傑勉為其難地登門想要給他解決這件事。
可沒想到在因為其他事務拖了幾天,菜菜子和美美子先他一步到來前,坪山大小姐的瘋狂癥狀已經被其他人解決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手裏攥著花劄,相互看了一眼,問,“我們想要見一見那個咒術師!
能解決詛咒的隻有咒術師。
其實到現在,坪山會長還是屬於不大相信怪力亂神存在的狀態,尤其是夏油傑在社交圈裏佛祖菩薩名號一堆,他就更覺得對方是個裝神弄鬼的邪教頭子。
他們一個邪教一個黑道,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你們兩個小妹妹親自送上門來,那可就不能裝作看不到了。
坪山會長把自己要找人治病的初衷扔到一邊,笑瞇瞇和她們說道,“呀,不過是個赤腳醫生而已,沒想到那位夏油大師身邊還有你們這樣的少女在呀,要不給老夫一點麵子……”
菜菜子並不想給他麵子,冷言冷語,“術式都會留下有痕跡的,普通人往往都看不到咒力剩下的殘穢!
美美子接話,姐妹倆臉上的冷漠表情都是一模一樣的,“你的身上有著很多殘穢,如果夏油大人來的話,還能救你一命。”
坪山會長臉色一沉,“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麼!”
話音剛落,空曠的和室裏,忽然揚起了一陣大風。
“她們說你如果不交代那個咒術師的下落,你就要死了!
坪山會長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踹翻到了地上,他咋咋唿唿地抬頭,才發現自己剛剛坐的位置旁邊的落地窗上突然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缺口像是被什麼啃噬出來的,在他每一次眨眼的時候,都會消失掉一大塊玻璃。
夏油傑搭載著扁而長的半透明浮空咒靈徒步走進這個房間裏,不帶任何感情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人,濃鬱的紫色殘穢遍布他的周身,幾乎要遮擋住他的臉,然而對方還在不知好歹地破開大罵。
“喂!你!你怎麼進來的!”
“保安!保安!”
夏油傑搖頭歎了口氣,語氣裏沒有多少憐憫,“哎!
這聲歎氣還沒有落到地上的時候,老人圓潤的身軀,腹部的位置,突然就爆開了。
和室裏響起了淒厲的慘叫,飛濺的血液被咒靈彎曲的身軀擋住了。
這不是夏油傑的手筆,他神情淡淡地看著坪山會長身上的術式運轉、發動、炸裂,老人兩眼翻白,很快就死去了。
接著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腹部一片血肉模糊的屍體抖動了一下,
古怪的笑聲從屍體的嘴裏傳了出來,屍體忽然舉起手,沾著血的手指在額頭前劃了一道血痕,瞳孔潰散,隻有眼白的雙眼上,血痕血跡上下流動,形成一個又一個接連的十字。
菜菜子和美美子躲到了夏油傑前後,後者雙手攏在袈裟內,看著這一出怪異的戲劇。
要傳達的信息成型,老人的頭顱隨即掉在地上,撲通一聲,仿佛自帶意識地滾動起來,邊發出怪笑,邊在地麵留下大片大片的血跡。
夏油傑瞇起眼。
對方是在邀請他。
如果是往日,他不會把這樣的挑釁放在眼裏。
他已經不在是高專時期熱血衝動的少年,能給他利用來吸金的內核爛到比詛咒還臭的猴子多的是,這樣的惡作劇,隻會在一切結束後,幕後黑手以為成功逃離時,在後路上被群魔亂舞的咒靈包圍。
而夏油傑本人應該在和盤星教的手下一起享受晚餐,充分展現了“咒靈做的事情和他一個邪教頭子有什麼關係呢”的心態。
但操縱著坪山會長的屍體的人在腦門上畫出那樣的痕跡,夏油傑就知道自己必須要跟上去。
幾年來這個人的存在猶如一個鬼魂,雖然沒有和咒術會那樣以勢力為單位給盤星教施壓的力量,但卻總是在處處妨礙夏油傑對於咒靈的收集。
咒靈操術的基礎就是要收集咒靈,大部分咒靈寄宿於咒物,他因為曾經好友的科普想到越是古老的咒物越容易引出強大的咒靈,為了強化自己的咒術,夏油傑這幾年都在不斷地收集著供自己驅使的咒靈。
這個人卻像是和他有著一樣的目的。
收集古物,收集咒靈,然後呢,自己是要強化術式,他是要幹什麼?
是哪裏來的咒術師?會不會和咒術會有關係?
夏油傑從對方的行動中隱隱感到了古怪而不詳的氣息。
對方和盤星教衝突數次都沒有露出過真麵目,隻挑釁地在被利用的屍體上畫出針縫一樣的傷痕血跡,就像是永遠居於幕後提現的操偶師。
惡劣至極。
坪山會社的大廈底部開始發生爆炸,像是要阻攔大廈內的人出去一樣,爆炸一層一層往上爆裂出火花。
街區上的人們驚惶地大叫,部分守在外的教眾皺起眉,等待突入的指令。
腳下的地麵在震動,夏油傑走在血跡上,鞋履踏出聲響。
各式各樣的咒靈從他身後放了出來,在身穿袈裟的男人身後,宛如一個百鬼夜行的畫卷展開。
路的盡頭,很快就飛出一個煙霧一般的怪物,但轉眼就被咒靈的長尾打落在了地上。
落在地上之後煙霧散盡,一個拳頭大小的正方體出現在夏油傑腳前,朝上的一麵像是骰子一樣有六個點。
他定睛一看,六個點分別是眼睛的模樣,睜開眼皮後各種亂動,散發出異樣的氣息。
還不及疑問這個咒物是什麼,前方的黑暗中傳來了一個低笑聲。
火燒一般的危險感瞬間從大腦裏滿溢而出,咒術師身後百鬼夜行版的咒靈群傾巢而出,唿嘯著衝向黑暗中發聲的一點。
“裝神弄鬼。”
夏油傑說了一句,目光警惕。
無形的氣流匯聚到他的手上,咒力鏈接到了衣服中詛咒附身的咒具上,時刻保持著將要發動的狀態。
咒術界裏,被登記在冊的特級咒靈隻有十來個,夏油傑這幾年的收集中遇到特級咒靈的情況很少見,祓除的過程也頗為艱辛,能成功使役的更少。
百鬼夜行裏,特級咒靈一向是他最後的手段。
一個腳步聲兀地落在他的身後。
對付式神使用者,接近他是一個正確的做法。
但如果是想要采取近身偷襲,早就有人在這位咒靈操術的使用者高專時期用過了,結果是直接被夏油傑打出了迴憶走馬燈,失去了數顆牙齒。
放在青少年漫畫上,那些迸濺出來的血液都是要和諧的。
夏油傑轉過身,袖擺在無形的氣流裏湧動。
特級咒靈已經在他的身前勾勒出了詭魅的影子。
然後就像是泡沫一樣被戳破了。
敵人沒有襲擊夏油傑,隻是站在他身後等他轉過頭。
他穿著一身普通的襯衫黑褲,黑發黑眼,有著少年人的樣貌,光潔的額頭上有著猙獰又恐怖的縫合線印。
少年在笑,見到他迴頭,也隻是舉起手,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打起招唿。
“九十九朝”,語氣親昵:
“嗨,傑。”
摔落到地上的六眼骰子陡然升起,在全身僵硬的夏油傑身後,轟然膨脹拉伸。
“獄門疆。”
“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