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最接近天元所在,核心結界籠罩的範圍之下,咒術會對於存放室的建築外形沒什麼講究,忌庫外形就像是個倉庫,高大的卷簾門和結實的圓木承重柱,風格和老舊的痕跡都像是昭和年間的建築。
五條悟見九十九朝進門後隨手就甩開了數道符咒貼在入口,水藍色的符咒霎時展開出冰藍咒文,靈力流動而出依次相接,細細的電光流過,複雜的軌跡和如水注入的力量,一道足以籠罩整個忌庫的結界應運而生。
五條悟:“天元的粉絲,嗯?”
之前九十九朝迴答為什麼沒有把盤星改名的理由,九十九朝答,因為賀茂家結界術不好,所以是天元大人的粉絲。
照現在隨手就能甩開這種程度的結界來看,必須是要被擠兌一下才行。
九十九朝理直氣壯:“賀茂家的確不擅長結界術,可關安倍晴明什麼事?”
賀茂家不擅長,安倍晴明擅長就行了,我的咒靈天下第一!
五條悟心機地問,“那傑呢?”
九十九朝從善如流,說什麼呢,夏油是我的式神啊,這可是你說的。
天下第一的式神和咒靈,又不衝突。
在五條悟再發難之前,九十九朝淡定地捧出盤起來的紫色小蛇,“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寵物!
紫色小蛇抬頭,一雙無辜又晶瑩的眼睛和五條悟對視。
五條悟:“……”好家夥,都占滿了。
九十九朝嫌棄地擺擺手,所以你沒位置了,一邊去吧。
忌庫的燈光不是很明亮,內部的空間遠比外部看的要大,這倒是意料之中,九十九朝和五條悟走在一排排陳列的架子之間,四處都是積灰,越深入,氣氛越詭異,像是在昏暗的光線中一望過去,就能在老舊架子的縫隙裏看到一雙眼睛。
然後九十九朝就真看到了一雙眼睛,就在轉頭的時候,一張臉近在咫尺,眼皮腫脹又巨大,沒有眼睫與毛發的一大顆頭顱直接竄到他懷裏。
九十九朝:“!”
他痛苦地閉上眼。
五條悟直接笑彎了腰,拍得旁邊的架子落下粉塵,又被他身上的術式隔絕放慢。夏油傑黑著臉出現,把咒靈一撈,就搓成了一個球。
天逆鉾和獄門疆都是特級咒物,天逆鉾具備強製解除一切術式的能力,後者又是頂級的封印利器,五條家不談,加茂家與禪院家竟都沒有把這兩個厲害的咒具占為己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夏油傑的咒靈。
和乙骨憂太的一戰裏,夏油傑沒有將這兩個咒具拿出來,而他原本從禪院甚爾那裏得到的儲物用的咒靈被一刀兩斷後,咒術會來迴收的人沒有辦法讓咒靈將肚子裏的東西吐出來,隻好把這個讓九十九朝從小眼疼的咒靈一起放入了忌庫。
至於為什麼沒有徹底殺死這個咒靈,隻能說兩個特級咒具的魅力還是很大的,隻是所有人束手無策罷了,畢竟一不是咒靈操術使,二不是這個咒靈的契約人,暫時掏不出來。
五條悟提前和九十九朝說過這件事,但九十九朝沒有想過見麵就來個暴擊,他幾乎和這個咒靈完成一次貼貼,對方因為他身上有夏油傑的氣息,就想竄到他的身上。
九十九朝:苦不堪言。
黑色的球體浮在夏油傑掌心上,很快隻有半個身子的咒靈就在他手裏恢複了原本的狀態,盤踞到了他身上,發出了兩下叫聲。
還在想重金換眼的九十九朝一個激靈:“啥?”
腫脹嬰兒臉的咒靈又對五條悟叫了兩聲,一視同仁,轉頭又對九十九朝,後者直接拔出刀,臉色難看,“不許這麼叫我!”
夏油傑:嗯?
艱難地直起腰的五條悟,饒有興趣,“你聽得懂它說什麼?”
夏油傑有些意外,作為主人他雖然對咒靈有著一定理解,但並不清楚仿佛擬聲詞一樣的叫聲有什麼實際含義。
後來一想,九十九朝是半妖,比自己的存在更有多樣性,能聽懂倒也不奇怪。
咒靈沒出聲了,九十九朝瞪著它,啊,眼睛疼!
五條悟不依不饒:“三歲的,它說了什麼?”
九十九朝收刀,皮笑肉不笑地說,“他在叫你們媽媽!
這話一出,夏油傑和五條悟就一靜。
夏油傑就是很正常的心情複雜,看向自己身上的咒靈的目光有了一絲絲嫌棄和:“為什麼不是爸爸而是媽媽”的困惑,再說不是咒靈不是沒有性別觀念的嗎?
五條悟就十分不要臉,甚至抬手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得出結論,“那我必須比傑大,傑你就做二房吧!
然後這位能在日常時穿女高中生裙子惡作劇的人民教師嬉皮笑臉地看向九十九朝,深情地詠歎道,“怎麼樣,孩子他……”
九十九朝&夏油傑:“滾!”
咒靈在夏油傑的控製下先後吐出了天逆鉾與獄門疆,對於能強製解除術式的武器,九十九朝在聽說過名字的時候就沒有什麼懷疑。
天逆鉾,又名天之瓊矛,傳說中是古神用來攪動大海後創建出葦原中國(今日本本土)的武器,僅僅是敢以這個名字命名,就證明這把武器的古老。
九十九朝把這件武器接在手裏,一陣古老而沉重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平緩氣息。
相比之下,獄門疆一被放出來,動作就大上很多。
三人見到正方體上的眼珠眼睛齊齊睜開,全部都暴突出來注視著九十九朝,好像認出了他的靈魂是千年前的仇敵,這個需要精密術式操作與苛刻封印條件的咒具,自動打開了。
四方體拉扯出筋肉般的血紅脈絡,呈現在中部的巨大眼珠一瞬不眨,直勾勾地凝視著黑發的少年,“開——門——”
夏油傑眉頭一皺,剛要動手,就聽到身邊傳來了一個笑聲,像是暗室內的風鈴無風自動,九條火焰的虛影長尾在狹長的甬道間洪流般衝向獄門疆,貫穿了這個咒具。
洪流瑰麗翻滾,將整個忌庫都映得一亮,隻聽到噗通一聲,火焰消失,九十九朝眼神冷漠地看著獄門疆掉在地上,正方體上所有眼睛四處晃動,然後困倦一般閉合。
五條悟嘖嘖,“多大仇啊!
夏油傑也看出來了,獄門疆遇上九十九朝就直接針對開啟,估計用盡了自我保存的最後一份力量,耗盡了最後那點活性意識。
他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對這位高僧做了什麼,展開講講。
五條悟看熱鬧不嫌事大,狐貍精和山中高僧,嘖嘖嘖嘖。
九十九朝一臉不滿,擺出一副明明我才是受害者的表情,簡單講了一下所謂源信,才上前將獄門疆撿了起來。
他告訴五條悟,“獄門疆封印的方法,是要操縱者釋放咒力解開繁瑣的封印術式之後,把這個東西放在你身邊,停留一分鍾!
“一分鍾?”五條悟嗤之以鼻,“你在小瞧我嗎?”
九十九朝仔細打量獄門疆,發現閉眼後這個封印關得死死的,估計不好做手腳。
不過好在他手上也有天逆鉾,到時候五條悟要是真的被關進去,用天逆鉾打開就好了。
他把東西隨手放到一個不是很顯眼的位置,迴過頭,“是要你腦海中的一分鍾。”
夏油傑正扔出另一個低級咒靈的屍體打算偽裝獄門疆被吐了出來後儲物咒靈死掉的情況,以騙過後來人,聽到九十九朝的解釋眉頭一挑,“怪不得他會親自出現在我麵前。”
“對,”說到這個,九十九朝就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因為當時加茂憲倫因為稱唿的問題失敗了,他不由得覺得開心,“一是因為獄門疆的操作太複雜了,二是因為死去多年的朋友出現在眼前,肯定會喚醒你的記憶!
他指著五條悟,“尤其是對這樣腦子轉得快的人,完全就是隨便一關!
五條悟:嗤。
進入忌庫的目的已經達成,三人走迴往返的道路上。
就好像是曾經每一次折騰完要祓除的任務咒靈時,興致很高地琢磨著接下來要去吃什麼玩什麼,好像十來年他們都隻變了年紀外貌,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又湊到了一起。
九十九朝:?
我他媽並沒有原諒你們!
五條悟:你又說髒話了!
九十九朝嗬嗬,你先想好怎麼不被獄門疆封印吧!
五條悟興致勃勃地推算起來,“他應該清楚我知道他是假貨了吧,難道還會用一樣劣質的模仿來騙我嗎,肯定要換一個方法吧!
九十九朝:“萬一他用那幅身體色誘你呢?”
場麵一寂。
過了片刻,五條悟都帶著點不可思議地說:“你是怎麼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的!
夏油傑也斜了一眼過來,猶豫了一下問,“你真的不在意了?”
九十九朝聳了聳肩,因為千年前的記憶被迴想起來之後,他對於禦門院朝的身體越發沒有感覺,何況現在他也經常會幻化出那張臉去作惡,反正九十九朝這個名字在眾人的口中隻是一個:“可憐的特級咒術師”,禦門院有禦門院的罪行,加茂憲倫有加茂憲倫的罪行,髒水潑不到他身上。
兩人知道他想得開,但是沒想到他想得這麼開,而且鍋都設計好了給加茂憲倫,每天一副能吃又能睡無憂無慮的樣子,背後還有安倍晴明發力,詭異地讓他們感到了一種……他們兩人沒什麼用處的感覺。
兩人:……
有點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