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沒懂沈安行是什麼意思。
沈安行看起來也沒想讓他懂。他拉著柳煦,也根本不給他多問的機會,說:“這事兒之後我會和你細說。總之,現在先領你進去看看吧,你說得對,你得先習慣一下。”
他這話一說,柳煦就立刻倒吸一口涼氣,對地獄以及這屋子裏的鬼怪的恐懼一下子由下而上遍布了全身。
沈安行一眼就看出來他害怕了,就又無奈一笑,說:“別害怕,我牽著你。”
柳煦看著他,眼裏閃爍著幾分害怕。
他嘴唇微抖,又顫聲對沈安行說:“那你……你,你牽緊點啊,你可別放手啊……?”
“好。”沈安行說,“牽緊點,不放手。”
*
這棟黑色屋宅裏已經被沈安行凍成了一片冰原,到處都凍結著厚重的冰。
那顆被鬼嬰扯下來丟到走廊上的人頭也被結上了厚重的冰霜。不僅如此,人頭後麵不遠處,還有個正在地上瘋狂朝門口爬行的鬼嬰,鬼嬰已經被凍成了一個冰雕,被困在了厚重的冰之中,可怖的模樣也被厚冰擋了不少,看不太清。
幸好看不太清。
柳煦也不想多看。
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又往沈安行那邊貼了貼。沈安行身上涼,他感覺自己就像在貼著一塊會走的冰。
但他不在乎。
沈安行也很貼心,他拉著柳煦走過去時,離得那鬼嬰遠遠的,柳煦也死死抓著沈安行的手臂,目不斜視眸子顫抖的路過了過去。
柳煦害怕,恨不能腳底生風地跑過去。沈安行見此,就說:“你慢點走,別著急,冰上挺滑的。”
柳煦聲音微抖:“沒事,我鞋防滑的。”
沈安行無奈。
屋子裏太暗,柳煦硬著頭皮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可他手抖,那手電筒的光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顫顫悠悠個不停。
沈安行往前走了一會兒後,就覺得這手電光晃成這樣,怕不是得把眼睛都給晃瞎了?
他是守夜人,尚且還能不受影響,可柳煦是個活人,眼睛本來就不怎麼好了,再被這種光晃幾下,怕不是要更糟?
沈安行越想越發愁,便轉頭說了句“給我吧”後,就把柳煦的手機拿了過來,替他照明了前方。
兩人就這樣緊緊貼在一起,走在冰山地獄裏。
隔著布料,柳煦又摸到了沈安行手臂上那些嵌在皮肉裏的冰。
沈安行領著柳煦往房屋深處走去。如果接下來要按照沈安行所想的去行動的話,柳煦確實得學著習慣地獄。
沈安行這麼想著,於是就沒奔向能讓他馬上出去的那一頭去,而是帶著他轉頭去了一樓的右手邊,也就是那些參與者發現了人頭的那個地方。
但在進入那裏之前,沈安行首先領著他麵對了一樓右邊走廊的最深處。
這一看,柳煦就嚇得倒吸一口涼氣,當即沒忍住罵了聲“我操”,渾身輕輕一哆嗦,又忍不住往沈安行身後縮了縮。
這也難怪。
因為沈安行把走廊深處那血肉模糊的光景給照亮了。
在那裏,一具滿是鮮血的破碎屍體倒在走廊深處——說它是屍體都是在高看它了,這具屍體被五馬分屍,隻有四肢七零八落地掉在那邊的血泊裏,牆上不知為何炸開了一大片鮮血。想來,應該是那個鬼嬰把此人的軀幹丟到了牆上去,就和丟向沈安行的那隻手臂一樣,鬼嬰丟出來的東西一遇到了阻攔物,當即就會炸成滿攤鮮血。
而且,那些四肢狀態十分扭曲,一隻手的五指甚至還緊緊抓著地麵,這人死前遭遇了什麼事兒,差不多是可以想象的了。
沈安行低了低頭,看向柳煦。就見柳煦正抓著他,瞪著眼睛看著這一幕,似乎是正在努力克服什麼。
柳煦在努力克服,沈安行卻有點於心不忍起來,便轉頭走向了另一邊,說:“好了,不看了,走這邊。”
柳煦顫聲應了一聲,然後就跟著沈安行進了另一邊。
沈安行帶他去的是個廚房。
更準確的說,這是個開放型的廚房。廚房的最右邊放著一個長冰箱,上下兩層都緊閉著。而冰箱的旁邊,就是做飯用的臺子,臺子上擺著個菜板,而再左邊一些,就是個洗手池。以及還有一張餐桌正擺在廚房的正中央,桌上還歪斜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裏麵有個什麼東西隱隱約約地露了出來。
雖然那上麵結起了厚重的冰霜,但柳煦心裏明鏡似的十分清楚,那絕對是他白天沒敢去看的人頭。
和屋子裏的其他地方一樣,這裏也到處都結滿了厚冰。可即使如此,這些冰也蓋不住廚房裏的鮮血淋漓。
是的,這裏到處都是飛濺的血。
難道那個女人就是在這裏……
柳煦還在觀察著四周,沈安行就突然開口對他說道:“這裏是那個女人殺了男人和孩子的地方。”
柳煦:“……果然。”
沈安行絲毫不意外柳煦猜得出來,他伸出手,往迴勾了勾,隨後,那結滿整個廚房的厚冰就十分自覺的消下去了一些,露出了些許這廚房原本的真實麵目。
沒了太多的冰掩蓋,廚房的全貌也變得更加清晰了起來。這裏和這棟屋宅的其他地方一樣,積了薄薄一層荒廢的灰。放在臺子上的菜板上全是骨頭碎渣,整個臺麵上也都是已幹的血。隻不過,這些血雖然大部分都有被擦拭過的痕跡,但是並沒有被好好處理幹淨,看起來就隻是馬馬虎虎的一抹就算了。
看來,女人就是在這裏把這個男人和嬰兒砍頭分屍的。隻不過她事後精神十分的慌亂,情緒也相當的不穩定,才沒有好好收拾這裏。
廚房的水槽裏也流滿了血痕,那應該是她處理屍體時留下的。
擺在廚房的正中央的那張餐桌桌麵上也全都是鮮血,但比起其他地方來,這桌子算得上是十分幹淨了。
而桌上歪斜的那個黑色塑料袋裏的人頭,也隨著厚冰消去而清清楚楚地顯露了出來。
和邱楓說的沒錯,那確實是個成年男人的人頭。男人頭上結滿了冰霜,皮膚蒼白,一雙眼睛好死不死地露了出來,已死的灰暗雙目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柳煦,像是在詰問他自己為什麼死亡一般。
柳煦倒吸一口涼氣,感覺下一秒這個男人就要衝破冰層撲過來把他啃了。
他哆哆嗦嗦看得害怕,卻硬挺住了,轉頭對沈安行說:“這……這就是那個女人的男人?”
“對。”沈安行淡然應道,“而你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個同樣被殺掉了的孩子。”
柳煦怔了怔:“孩子?孩子既然也是被那個女人殺了的話,不應該也同樣藏在冰箱裏嗎?”
“問題就是那裏沒有啊。”沈安行看向他,說,“不然你們早就出去了,我根本就用不著出場。”
柳煦:“……”
也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