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
東堂葵猛地睜開眼睛,滿頭大汗地坐了起來,大口喘息著。
他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夢裏,東堂葵被五條悟強迫去找一塊全東京最奇怪的石頭。於是他在荒郊野外找啊找啊,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塊球形的巨石。
找到巨石後,東堂葵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正當他要把巨石搬迴去時,巨石在他的推力下突然緩緩滾動了一下,露出了石頭上的一張臉。
——是那個光頭的臉。那塊球形的巨石變成了一顆巨大的光頭。
光頭露出了空洞但險惡的笑容,衝著他一路滾了過來。東堂葵不得不立刻轉(zhuǎn)身逃跑。之後的夢境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神廟逃亡。
夢中那塊巨石雖然隻是跟在他身後骨碌碌地滾著,但那種壓迫力是東堂葵從未經(jīng)曆過的。被巨石追逐著的他覺得自己就連正常唿吸都無法做到,每一分每一秒都經(jīng)曆著被巨石砸碎腦殼的恐懼,意識仿佛在油鍋之中煎熬。
就在被巨石壓扁的前一秒,他終於從這個夢魘中擺脫了出去。
意識迴到現(xiàn)實,東堂葵的目光茫然地在前方的白色金屬床架尾上定格了片刻,這才緩緩轉(zhuǎn)過頭去。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間校醫(yī)室的床鋪上,一旁純白色的拉簾半開半閉,被窗外燃燒的夕陽鍍上一層淺淡的金黃。
盯著窗外的夕陽看了一會兒,東堂葵突然聽見門開了,隨後一個略帶驚訝的聲音響了起來。
“喲,你醒了?”
東堂葵茫然地迴過頭,便看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長發(fā)美人雙手插在口袋裏、嘴裏叼著戒煙糖經(jīng)過。她的皮膚很白,映襯得眼瞼下方的黑眼圈愈發(fā)明顯,眼角上還點綴著一顆淚痣。
這張臉東堂葵有印象。這是熟練掌握反轉(zhuǎn)術(shù)式、目前在東京校擔任校醫(yī)的家入硝子,同樣是咒術(shù)界有名有姓的人物。
“我……怎麼了?”東堂葵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的被子,有些茫然地問道。
“被送到這裏時,你的腦袋上腫了一個大包,軟組織挫傷外加腦震蕩。”家入硝子隨意地揮揮手,用修理工一樣的口吻形容道,“不過用反轉(zhuǎn)術(shù)式隨便一弄就恢複如新了。”
腦袋上的大包……
東堂葵抬起手摸了摸腦袋。在手摸到頭頂?shù)哪且凰查g,迴憶突然電光石火般閃現(xiàn)在了他的腦中。
是了,他原本想要去找東京校的一年級學生,掂量一下他們的實力,但卻被一個光頭指了一條錯路,在洗手間尷尬地巧遇五條悟。
接著他被白毛教師強迫進行了兩小時的五條悟特選名勝參觀,導致自己對五條悟徹底幻滅,對五條悟的尊敬蕩然無存……
離開的時候,他又巧遇給他瞎指路的光頭,氣勢洶洶地過去質(zhì)問,沒想到剛走到光頭麵前,還沒說完想說的話,就被光頭一腦瓜磕暈了……
那一瞬間,不僅是剛才經(jīng)曆過的事情,就連上次在千葉參加高田醬的握手會的經(jīng)曆也同時浮上腦海。
或許是因為家入硝子的反轉(zhuǎn)術(shù)式給他迴檔了新鮮的大腦,這一刻,東堂葵終於想起了埼玉為何給他熟悉的感覺,總覺得那是一張在哪裏看到過的臉——
埼玉可不就是千葉握手會上他入場的時候,負責給他做危險品檢查的光頭保安嗎!
怪不得那一次他東奔西跑都沒能找到打趴他的家夥。他原本懷疑打他的人那個偷拍狂魔,但事後也從高田醬的來信中得知偷拍狂被逮捕入獄的消息。
然而再次在東京校遇到埼玉並被磕暈之後,失去意識前那種熟悉的感覺,讓東堂葵猛然領(lǐng)悟了過來——
這麼說,當初在握手會上打暈他的人,同樣是這個光頭!
迴憶到這裏,東堂葵悚然一驚:“是光頭啊!”
“嗯?光頭?”家入硝子聽見了有趣的詞,頗有興味地湊過來問道,“是在說埼玉君嗎?剛才就是他把你送過來的哦。”
“把你拜托給我的時候,他還滿頭大汗地說著‘搞砸了’什麼的。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你撞到頭了嗎?”她好奇地問道。
東堂葵沉默了片刻,沒有迴答,反而問家入硝子:“那個叫做埼玉的人,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東京校工作的?”
“工作?你不知道嗎?明明是被他背過來的?”家入硝子有些意外地看著東堂葵,“埼玉他是一年級的見習生哦。悟破例收下的。”
“……啊?”
“哦,傑諾斯,你來啦。我們快迴去吧。”
傑諾斯在校門前停步,看著站在門口的埼玉。
隻見這個光頭鬼鬼祟祟地躲在校門口的柱子後麵,一邊觀察著四周,一邊朝著他招手,一副緊張的表情。
“老師,”傑諾斯從來沒見過埼玉這副模樣,立刻跑了過去,焦急地問道,“怎麼了,您在躲什麼人嗎?還是說突然出現(xiàn)了強大的敵人?”
“這個……也不是啦。”
埼玉猶豫了一下,移開了目光:“隻是有件事情不小心搞砸了,所以……總之我們還是趕快走吧。不然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是的,老師!”
雖然有些不解,但傑諾斯還是響亮地應道。
埼玉鬆了一口氣,看看四周沒有什麼人,於是帶著傑諾斯往迴家的路上走去。
傑諾斯小跑著跟了上去:“老師,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你先是讓我不要找你,然後又表現(xiàn)出這麼緊張的樣子。是遇到了老師也無法解決的情況嗎?”
“這個……”埼玉想起不僅被他帶錯路、還不小心用腦袋磕暈的東堂葵,心虛地說,“隻是出了一點小意外……傑諾斯就不要再問了。我們?nèi)コ匈I今天的特價商品吧。今天笑瞇瞇超市的生魚片好像打七折……”
埼玉掏出了口袋裏的超市特價傳單瀏覽了起來,但傑諾斯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猛地轉(zhuǎn)過身去,金色的瞳孔中驟然出現(xiàn)了定位信息。
“後方有高速能量反應接近……”他喃喃自語,“更近了!”
傑諾斯話音剛落,埼玉就聽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高喝:“等一等!”
“啊?”
埼玉迴頭看去,忽然一愣。
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這邊追來的,正是東堂葵。
自從在家入硝子那裏聽說埼玉的事情之後,東堂葵就二話不說,立刻從病床上跳了下來,朝著校區(qū)外追了過去。
東京校坐落在人煙稀少的郊外,門口的道路也隻有一條。順著道路一路奔跑,東堂葵果然發(fā)現(xiàn)了埼玉的身影。
“埼玉,你別走,站在那裏別動!”東堂葵又是大吼一聲,把埼玉嚇得一個激靈。
“怎麼辦,追上來了。”他緊張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語。
“老師,這個人是誰?”傑諾斯警戒地問道,“是敵人嗎?”
“那倒不是……”埼玉有些尷尬地說。
就在這時,東堂葵已經(jīng)跑到了埼玉和傑諾斯跟前,猛地剎住了腳步。
重新站在埼玉麵前時,東堂葵已經(jīng)不再像剛才那樣掉以輕心,而是聚集起了全身的咒力,直到渾身上下一點死角都沒有為止,這才開始仔細地觀察起了埼玉。
埼玉依舊頂著那張呆滯的麵孔,站在原地,有些心虛地看著他。他的身上還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色短袖t恤和五分褲,t恤上寫著意味不明的“醬油”兩個字。
——怎麼看都不像是強者的樣子。埼玉的身上甚至依舊無法令他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咒力。但這家夥剛才一腦瓜磕暈了他,確實是不爭的事實。
“老師!”傑諾斯瞳孔一縮,“那個人身上的能量反應突然大幅增長!看來他對我們具有敵意。”
“是、是嗎……”
不過那是當然的吧。埼玉露出苦逼的神色,默默心想。
畢竟這個人不僅因為他的原因走錯了路,還被他的腦袋磕暈了。
想到這裏,埼玉緊張地問:“我剛才不是道歉了嗎?還把你送到校醫(yī)室了。校醫(yī)治療的話不會要你錢的。沒有到要我付醫(yī)療費的程度吧……”
“……埼玉。”
東堂葵無視了埼玉說出來的莫名其妙的話,目光落在了他的光頭上。
那到底是多麼可怕的肉〇體,才能一擊就將自認為體格健壯得仿佛鋼鐵一樣的他東堂葵放倒?
“埼玉,我對你的身體非常感興趣。”東堂葵沉聲說道。
埼玉保持著緊張的表情,和他對視了幾秒。
“抱歉,雖然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但這方麵我還是必須實話實說,”埼玉鄭重迴答,“我對男人沒有興趣。”
“……我不是這個意思!”東堂葵怒道,“埼玉,和我戰(zhàn)鬥吧!”
“啊?”埼玉一愣,臉上緊張的表情瞬間切換成茫然的呆樣,“不要啦,為什麼我得和你戰(zhàn)鬥才行?你又不是什麼惡勢力。而且我還要趕時間去超市買特價生魚片。”
“和我切磋一場,之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東堂葵站在原地說道。
“哦……”埼玉微微怔了怔。
隻聽“哢”地一聲機械轉(zhuǎn)動聲響起,傑諾斯猛地上前紮開了馬步,鞋跟在瀝青路麵上磨擦著,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響。
他微微彎起鋼鐵手臂,小臂上的部件仿佛蓮花花瓣一樣“刷”地張開,掌心的燒卻炮隱隱發(fā)出紅光來:“雖然不明白發(fā)生過什麼,但老師請退後。這個人讓我來處理。”
“不,還是我來吧。”
埼玉搖了搖頭,從傑諾斯身邊越過,走到了東堂葵的前方。
“既然他說隻要我和他交手,之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那就這麼辦好了。”埼玉站在傑諾斯的斜前方,微微迴頭。夕陽照在他的光頭上,給他光禿禿的頭頂鍍上了一層圓潤的光圈。
那一瞬間,傑諾斯愣住了。他的雙眼微微睜大,腦海中猛然出現(xiàn)了頭頂光圈的神明形象:“……那是……神……”
隻見埼玉迎著夕陽,神色嚴肅,五官也從那種簡筆畫一樣的呆滯狀態(tài)瞬間切換成了認真臉:“而且,傑諾斯,我有更加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那是隻有你才能勝任的工作。”
傑諾斯被氣氛影響,不由自主地垂下了手臂,站起了身:“……是什麼呢,老師?”
埼玉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掛著塑料長頸鹿的鑰匙串,遞給了傑諾斯。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超市的打折生魚片,拜托你了。順便再買小瓶的芥末醬迴來。今晚吃生魚片蓋飯。”
傑諾斯看著埼玉手裏的鑰匙串,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仿佛那串鑰匙重逾千斤。
“是,老師!我絕對會把打折生魚片買到手!”傑諾斯大聲說道。
……
看著鄭重承諾後的傑諾斯緊攥著鑰匙,開動了最大火力一路奔馳而去,埼玉鬆了一口氣,迴過頭來。
空曠的盤山道路上,如今隻剩下埼玉和東堂葵兩人。
“按照傑諾斯的速度,把生魚片買迴來應該沒問題。”埼玉自言自語著,重新將目光投向了前方的東堂葵。
東堂葵依舊保持著咒力充盈、隨時都能夠開戰(zhàn)的狀態(tài):“可以開始了嗎?”
埼玉點點頭:“可以了。”
“好,”東堂葵點頭,沉聲說道,“規(guī)則是雙方互相對戰(zhàn),不限時間,不限手段。誰先被對方打倒在地,或者主動認輸,就算是輸了。這樣如何?”
“哦,挺好的。我無所謂啦。”埼玉撓了撓臉,迴答。
怎麼迴事?
東堂葵盯著埼玉的臉,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個人依舊一副眉眼鬆弛、一無所知的模樣,一點緊張感都沒有。這麼看來,這光頭不是實力太弱、毫無戰(zhàn)鬥意識,就是實力太強,根本沒把他東堂葵放在眼裏。
“現(xiàn)在就開始嗎?”埼玉問道。
“不,在開戰(zhàn)之前,我必須先問你一個問題。”
東堂葵猛然拉開架勢,雙腿往兩邊一滑,紮好了馬步,而兩隻手則一前一後做好了進攻的姿勢。而埼玉依舊雙手垂下,愣愣地杵在原地,看上去呆若木雞。
東堂葵深吸一口氣,吼聲響徹整條盤山小道:“埼玉,告訴我,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啊?”
埼玉先是一愣,隨後眼下滑落幾條黑線,一陣無語:“不是我說,我為啥非得告訴你這個不成?”
“因為我會通過這個問題來判斷對手的特質(zhì)。”東堂葵沉聲說道,“喜歡什麼類型的人,正好體現(xiàn)了自身的性格特點。性癖特別的人,性格也一定相當特別;性癖無聊的人,性格也肯定很無聊。”
“順帶一提,我,京都分校三年級生,一級咒術(shù)師東堂葵,喜歡的是高個子、臀部都很豐滿的女性!”
“來吧,埼玉!把你的癖好告訴我!”東堂葵大聲催促道,胸腔都因為他的氣勢而嗡嗡作響,“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讓我感到驚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