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不見了?”聽到他這麼說,奴良鯉伴滿臉驚奇地問道:“難道還能長腿跑了不成?”
花開院秀元露出了有些一言難盡的表情, 他用折扇敲了敲手心, 苦笑著說道:“還真是長腿跑了。”
“哈?”
“據(jù)看守的陰陽師所說……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柄短刀化作了一個黑發(fā)紫瞳的少年, 就這麼離開了花開院邸!被ㄩ_院秀元被奴良鯉伴不敢置信的表情所愉悅,聲音裏帶上了一絲笑意。
免得好友惱羞成怒, 花開院秀元不著痕跡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不過怎麼說, 看來我們商討如何應(yīng)對惡鬼的計劃要暫時推延了,待我等找到那振短刀再說!
“這件事我倒是挺感興趣的, ”奴良鯉伴將酒盞中的餘酒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姿態(tài)豪爽地擦了擦,咧嘴笑了笑,“秀元你對這個有什麼思路嗎?”
“傳說中, 有的器物若是經(jīng)過了漫長的時間, 就可能成為類似神的存在……這樣的神明, 被稱為付喪神,是八百萬神明中的低級神明!
花開院秀元麵帶笑意地說道:“雖然我等並未見過‘付喪神’, 但那振短刀, 大概便是如此吧。”
他從懷中摸出了一張純白的符紙,將那符紙放在了身前的矮桌上,素白的指尖在符紙上劃下符咒的痕跡, “這是追蹤符, 我們?nèi)タ纯? 那振短刀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符紙輕飄飄地升了起來, 朝著門口一路飛了出去。
而就在奴良鯉伴隨著花開院秀元出了門口,準備跟著符紙的方向而去的時候,卻意外地在街口發(fā)現(xiàn)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星野?”還隔著不短的距離,奴良鯉伴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他一直微閉著的右眼都睜開了,驚喜地看著迎麵走來的星野修吾。
站在他身邊的花開院秀元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思慮的神色。
真是意外,他還是第一次在這位奴良組二代目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呢。
不過在他將目光放到來者的身上時,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難怪”的表情。
沒有人不會被這個人的容貌所吸引,更何況那超絕出塵的氣質(zhì)更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星野修吾自然也看到了奴良鯉伴的身影。
他的腳步頓了頓,有些意外地感歎著說道:“沒想到你會在這裏,鯉先生。”
這裏不是陰陽師花開院一族的主家嗎?為什麼奴良組二代目這種大妖怪會在這種地方?
站在星野修吾身後的加州清□□鼓鼓地鼓起了腮幫。
為什麼這個遊手好閑的鯉先生會在這裏出現(xiàn)啊!
想到之前他對主人的輕浮行為,加州清光就恨不得把他打包扔的遠遠的。
“明明這麼久不見了,星野看到我的反應(yīng)還是這麼冷淡,真是讓人傷心吶!迸减幇槟樕下冻隽耸軅纳裆,而眼中卻是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意,“我來朋友的家裏討酒喝啊,對吧,秀元?”
明明是來偷酒喝被他發(fā)現(xiàn)了。
花開院秀元默默地腹誹,決定給自己的朋友留點麵子。
“在下花開院秀元,花開院一族當代家主。”他微笑著自我介紹道,“不知閣下來花開院家有何事?”
“我是來找尋一把短刀的下落的!毙且靶尬衢_門見山地說道,“不知花開院君可曾見過一振短刀?其上有著藥研和碾盤的刀紋!
“這把刀是我無意中遺失的!
花開院秀元愣了愣,和奴良鯉伴對視了一眼,“說實話,我和鯉伴正是要去尋找這刃短刀——他突然化作了一個黑發(fā)紫瞳的少年,突破花開院家的結(jié)界,離開了!
他指了指麵前還在漂浮著的白色符紙,“雖然不知道是怎麼迴事,不過,星野君介意一邊走,一邊說嗎?”
星野修吾掃了符紙一眼,認出了這是追蹤用的符咒,便淡淡地點了點頭,“好。”
藥研他遇到什麼事情了?
按照藥研謹慎可靠的性格,一般不會主動在人前現(xiàn)形,而且星野修吾並沒有從附近察覺到時間溯行軍的氣息,那到底是什麼,讓他做出了這樣的舉動呢?
雖然滿腹疑問,不過星野修吾的麵上並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什麼,隨著花開院秀元的符咒,一路朝著藥研藤四郎所在的地方而去。
***
藥研藤四郎是因為惡臭的瘴氣從昏迷中醒來的。
還沒來得及睜開眼,便聽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肢體斷裂的聲響,然後就是細細的吞咽聲,完全沒有想象中的慘叫聲傳來,就好像剛剛聽到的聲音是他的錯覺似的。
藥研藤四郎心頭一緊,他嚐試著動了動身體,卻發(fā)現(xiàn)身體僵硬到了極點,根本無法動彈半分。
怎麼迴事?!身體完全使不出力氣……他為什麼這樣……
腦海中一片混沌,藥研藤四郎迴想了一下昏迷之前的景象,卻隻記得那個白發(fā)少女對他露出的柔軟笑容了。
一來到這個世界後,藥研藤四郎就陷入到了莫名其妙的沉睡中,直到被人送到了陰陽師的府邸淨化,他的意識才逐漸蘇醒,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在大將的身邊。
雖然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藥研藤四郎卻並未慌亂,偶爾在察覺到時間溯行軍的氣息時,還偷偷摸摸地從陰陽師的府邸溜出去斬殺時間溯行軍。
直到昨天下午,他在一個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強烈的瘴氣——和時間溯行軍有所不同,但是同樣令人心生不適,對這股氣息十分在意的藥研藤四郎就化形離開了花開院家,一路跟著那人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宅子前。
男人神色呆滯地走了一路,完全沒有注意到藥研藤四郎的跟隨,如入無人之境地推開了宅子的大門。
就在藥研藤四郎準備跟進去的時候,房門裏探出了一個少女的身影。
她穿著樣式精致的和服,有著雪白的短發(fā)和不過巴掌大的、秀麗臉龐,隻不過,身上有著比起剛剛那男人還要濃重的多的瘴氣。
看到藥研藤四郎的身影,她似乎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對著藥研藤四郎露出了柔軟的笑容。
而藥研藤四郎隻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清冽的香氣,還未來得及思考什麼,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細細咀嚼的聲音持續(xù)不斷地響起,還有血液滴落在地麵上的黏膩聲響。
藥研藤四郎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周圍。
他正躺在一張散發(fā)著柔軟香氣、一看就是屬於女孩子的床上。
而咀嚼聲,則是從他的對麵梳妝臺那邊傳來的。
身材纖細的少女穿著白無垢,而她的身邊,穿著婚禮和服的男人深情地看著她,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容。
如果排除掉少女正在啃食男人手臂的畫麵,看起來就是個非常唯美的新婚之禮了。
那男人的臉上毫無痛苦之色,仿佛被少女吃掉的並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更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已經(jīng)被血跡所浸染,連半分的慘叫都未曾發(fā)出。
藥研藤四郎被這一副畫麵驚了一身冷汗。
這到底是怎麼迴事……?
“啊啦,你醒了!泵髅魉幯刑偎睦蓙K未發(fā)出半分聲響,少女卻發(fā)現(xiàn)了他的蘇醒,她的嘴邊還殘留著血跡,白無垢的帽簷下隱隱約約地露出臉上的條形紋飾和尖角,怎麼看都不像是人類的模樣。
而藥研藤四郎還發(fā)現(xiàn),在她的右眼之中,有著下弦四的數(shù)字印記。
“雖然沒想到你竟然能夠從我的血鬼術(shù)中恢複意識,不過,現(xiàn)在,請不要打擾我和近藤先生的新婚哦!鄙倥弥p柔的聲音說道,望向男子的眼中充滿了扭曲的愛意,“我的愛人,我要與你融為一體!
藥研藤四郎的瞳孔微微顫抖著,他想要擺脫身體僵直的狀況,衝上去將那個可憐的男人救下來,然而他卻根本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就連聲音也無法發(fā)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女又撕掉了男人另一隻手臂。
眼前的少女,絕對不是人類。
這到底是怎麼迴事?
藥研藤四郎陷入到了無能為力的絕望之中。
他可完全沒有聽說過,大正時期會有這種可怕的東西存在。
如果是大將在這裏的話……
就算是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和大將分離,藥研藤四郎並沒有陷入到多餘的慌亂中,反而還按部就班地處理掉了冒出來的時間溯行軍。
而在麵對這種超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時,他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星野修吾那仿佛泰山崩於前都絲毫不會變色的淡然模樣,頓時覺得身體裏充滿了力量。
他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就這麼被這個古怪的少女殘忍殺死!
賭上藥研藤四郎之名——
僵硬的身體終於迎合了強烈的意識,藥研藤四郎的身體猛地從床上躍起,閃著冰冷光芒的短刀被他握在手中,毫不留情地朝著少女砍了過去!
就算是大將不在,他也不能對眼前的一幕坐視不管!
突然暴起的藥研藤四郎讓少女露出了驚詫的神色:“你為什麼能擺脫我的血鬼術(shù)?!這不可能!”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隻覺得脖頸一陣劇痛,大量的血液頓時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