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
“大將, 怎麼了?”
突然停住了步伐的星野修吾引起了另外兩人的注意。
星野修吾收迴目光,緩緩地搖了搖頭,“沒事,走吧。”
也許是他的感覺錯了——就算是羽衣狐沒有放棄複活晴明, 以現在的時間推算, 短時間也不太可能“降生”。
先把鬼殺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 再親自去看看吧。
產屋敷耀哉的狀況的確不是很好。
聽說星野修吾迴來了,硬撐著病體見了他, 臥在床榻上的青年臉上毫無血色, 仿佛下一秒就要斷了氣息。
婉拒了星野修吾用靈力嚐試祛除他體內詛咒的提議, 產屋敷耀哉微微笑了笑, 沒有焦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說道:“我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清楚, 這一點上, 就不麻煩星野君了。”
他半邊身體不得不靠著產屋敷天音才得以撐起, 普通的藥物對他無法產生一絲一毫的作用, 所以身體難以避免地呈現出幾分頹廢的死相,能夠堅持到現在,可能隻是靠著某種執念在支撐著。
星野修吾也感受到了這一點。在聽他這麼說的時候, 他隻是挑了挑眉, 沒主動說話。
產屋敷耀哉沉默了片刻。
最後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星野君真是……”
“原則上, 我不會主動插手任何事情。”星野修吾知道他想說什麼, 語氣淡淡地說道, 帶著諸事與他無關的疏離感。
“我明白了。”產屋敷耀哉點了點頭,他握著產屋敷天音的手無意識地收緊了些,緩了緩氣息, 才繼續說道:“……就算是如此,鄙人還是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星野君能夠應允。”
他的話一說完,還未等星野修吾說些什麼,就覺得身邊的壓力增加了許多。
產屋敷耀哉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一直默不作聲跟在星野修吾身邊的青年劍士,竟然有著如此可怕的氣場,這氣息瞬間將他壓製地無法動彈——作為鬼殺隊的主公,他還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
……他明明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護成這樣,若是因為他的原因讓星野君受傷了的話,恐怕他要提前去見鬼殺隊死去的劍士了。
產屋敷耀哉無奈地向星野修吾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星野修吾不動聲色地看了繼國緣一一眼。
這種被人不講道理地護著的感覺……並不讓人反感。
星野修吾還是第一次看繼國緣一露出這樣的情緒。
就像是一直溫順地跟在自己身邊的大狗狗突然朝著外人露出了獠牙,兇惡地守在主人身邊、不讓任何有危險的東西靠近主人一般。
星野修吾被自己這樣的聯想逗笑,嘴角不由得彎了彎,神態溫和地朝繼國緣一搖了搖頭。
他相信產屋敷耀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立場,也知道自己的底線,不會得寸進尺,而如果是一些“無傷大雅”的進階請求的話,他也並非不能考慮一下。
畢竟,鬼殺隊的立場還是值得肯定的。
繼國緣一不情願地抿了抿嘴唇,卻還是聽從星野修吾的話,收斂了自己身上的氣勢,往後退了一步。
果然是很乖。
星野修吾一邊在心裏想著,一邊說道:“產屋敷先生不如先說說看。”
至於是否答應,就是另一迴事了。
“我想請星野君接受……鬼殺隊主公的位置。”產屋敷耀哉和自己的妻子對視了一眼,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當然,隻是‘名義上’的。”產屋敷耀哉並沒有賣關子,用著其特有的音調緩緩說道,“星野君不必背負率領鬼殺隊的責任和義務。”
星野修吾略一思忖就理解了他的意思:“產屋敷先生的意思是,以‘鬼殺隊權力更迭’為餌,吸引十二鬼月級別……甚至鬼舞辻無慘本人的注意力,將其一網打盡?”
產屋敷耀哉頷首,“正是如此。”
“鬼殺隊和鬼舞辻無慘糾纏千年,主公的位置一直都是由我產屋敷一族世襲,從未發生過由他人接任的狀況,如今又接二連三地死了好幾個高等級的鬼——就算是多疑的鬼舞辻無慘不可能不好奇。”
“而借此機會……”
“是時候結束這一場持續了千年的血戰了。”
產屋敷耀哉聲音不高,說出來的話卻也擲地有聲,星野修吾的目光卻不由得落在了沉默地站在旁邊的繼國緣一的身上。
青年劍士站在一片小小的陰影下,微微低著頭看不清神色,隻是在聽見產屋敷耀哉的話的時候,右手放在了腰間別著的日輪刀上,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拵的位置。
他還記得和鬼舞辻無慘的那一場戰鬥。
隻差一點,卻讓那個家夥從自己的劍下逃脫,未曾報下昔日除妖村之仇,也辜負了當年對他信心滿滿的鬼殺隊劍士們。
如果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
“我答應。”星野修吾將目光收了迴來,在產屋敷耀哉有些驚訝的表情下毫不猶豫地說道。
本以為還要多做工作的產屋敷耀哉怔忡片刻,最後還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星野君願意答應,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以其他人、其他事情作為噱頭也並無不可,隻是在多次斬殺鬼的現場出現過的星野修吾,自然是能夠更多地吸引到鬼舞辻無慘的注意力。
這是一個危險的賭注——就算是產屋敷耀哉對星野修吾的實力有所了解,也無法保證這會是一個萬無一失的、能讓星野修吾安全脫身的策略。
聽到兩人的談話,繼國緣一身體一震,並沒有說話,沉默著轉頭出了房間。
星野修吾並沒有跟上去。他在產屋敷耀哉的房間裏又待了一會兒,趁著產屋敷耀哉還有些精力,將繼任鬼殺隊主公一事仔細地作了一番商談,才轉身離去。
推開門,並沒有在附近看到繼國緣一的身影,星野修吾又往前走了幾步,繞過一道迴廊,並無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那裏的繼國緣一。
“冷靜下來了?”星野修吾走向他,聲音柔和地問道。
“……鬼舞辻無慘,會來嗎?”緣一神色有些茫然。
作為和鬼舞辻無慘對戰過的、唯一一人,繼國緣一十分清楚那個男人的內心是多麼怯懦。隻要能活著,什麼都可以放棄,哪怕是尊嚴——聽說鬼舞辻無慘在作為人類時所在的家族也是武士,而這個男人的身上,絲毫沒有武士的風采。
身為鬼王的鬼舞辻無慘有著自大狂妄的資格,內心卻像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膽小、怯懦,哪怕是遇到了一丁點的危險——尤其是在被繼國緣一砍過一次之後,就恨不得縮緊烏龜殼裏,再也不鑽出來。
這一點,在從他敗走逃亡後好幾年才調動鬼來圍殺繼國緣一一事上也可以窺見幾分。
闖入過繼國緣一“過去”的星野修吾能知道,與鬼舞辻無慘糾纏多年的鬼殺隊主公恐怕也知道,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斷。
所以星野修吾頷首:“可能性很大。”
繼國緣一眼中的某種光芒逐漸變得耀眼了起來。
看著這樣的繼國緣一,星野修吾突然想起來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他。
“其實還有另外一件事……”星野修吾略一斟酌,並沒怎麼猶豫地就開口說道:“緣一你大概也猜得到。”
“你的雙胞胎兄長還活著——或者現在應該說是,十二鬼月之首的上弦之一,黑死牟。”
“我之前與他動過手,這也正是你我初次相逢之時,我會對你出刀的原因。”
星野修吾的話讓繼國緣一有些意外、又不怎麼意外,神色倒是沒有多大變化:“我知道了。”
在繼國嚴勝選擇變成鬼的那一刻,他們早就不再是兄弟。
星野修吾也沒有多說,隻是拍了拍繼國緣一的肩膀。
他相信緣一可以處理好這些問題,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產屋敷耀哉的請求。
“走吧,我們迴房間。”
***
繼任儀式很快就被安排了下去。
光是鬼殺隊內部就瞬間起了各種各樣的聲音,有好奇的、有質疑的、也有不滿的,隻不過這些事情,跟星野修吾都沒有什麼關係。
唯一讓他覺得有些苦惱的,應該是繼國緣一。
原本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結果突然就一上午不見了人影,不管問誰,都隻是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星野修吾看著空蕩蕩的身側,難得地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最後去蝶屋轉了一圈,問候了一下正在複建中的鬼殺隊劍士們。
等他從蝶屋迴來,緣一已經迴了房間。
更讓星野修吾覺得奇怪的是,在他推門而入的時候,分明看到緣一的身體猛地一僵,似乎恨不得就這麼奪門而出。
星野修吾注意到,他似乎在袖子裏揣了什麼東西,緊緊地拿在手裏,生怕被人搶去了似的。
“緣一。”他挑了挑眉,輕聲喚道。
繼國緣一看著他,手還是嚴嚴實實地藏在袖子裏。
“緣一藏了什麼好東西,不能給我看看嗎?”星野修吾走近他,問道。
繼國緣一有些窘迫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微微偏過頭,耳尖透著紅色,有些不知所措地喊道:“星野……”
“嗯?”看到他這樣的反應,星野修吾更好奇他到底藏了什麼東西了。
這應該就是讓緣一“失蹤”一上午的“罪魁禍首”。
星野修吾一邊並不怎麼認真地猜測著,一邊朝著繼國緣一貼近了些。
身為亡靈的緣一,除了那把日輪刀之外,並沒有什麼身外之物。原本由母親贈與的日輪花牌耳墜也在灶門一族的傳承下到了灶門炭治郎的手裏,總沒有要迴來的道理。
那……還能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