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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皇,貧道稽首。”


    “仙師少禮……今夜嗬,隻因你傳信約蟾宮相見,急得我盼黃昏眼兒穿。這青霄際,全托賴引步展。”


    ……


    臺上上演的正是昆曲經典曲目《長生殿》,唐玄宗和貴妃楊玉環的故事;


    二樓角落某個雅間裏,蘇陌與楚寒並排而坐,中間隔著一張小木桌,木桌上擺放著酒水花生。


    聽戲喝茶,很是愜意;


    蘇陌對戲劇興趣不大,意外的是,楚寒卻十分享受;


    此時的楚大爺正歪坐在木椅上,大開的二郎腿一溜子匪氣;正麵看的話,中間那一大包尤為凸顯,引得臺上的‘楊玉環’頻頻側目,詞曲兒都唱錯好幾句。


    右手修長手指隨著曲目不時敲打著桌麵,楚寒腦袋微晃、雙眼微瞇,樣子看起來十分愜意。


    這樣子的楚寒,莫說別人了,連蘇陌都沒見過;


    扭頭,蘇陌再次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楚寒。


    感受到蘇陌目光,楚寒歪過腦袋,頗為疑惑道“有事?“


    蘇陌搖頭,繼續聽戲。


    楚寒想了一下,疑惑問道“剛剛在後臺,你生氣了?為什麼?”


    楚寒並不知自己此前的舉動配合當時情景有多輕佻,也不知戲子卑賤、孌童下賤之說,心裏更沒有把蘇陌當成玩物的想法。


    事實上,某些方麵單純到過分楚大爺隻是有樣學樣,壓根兒沒往那方麵想。


    “你似乎很愛昆曲?”蘇陌挑眉問道。


    楚寒咧嘴一笑,“咿咿呀呀的,大爺聽著有趣兒!”


    蘇陌無語,“渾人聽戲,當真白瞎。”


    楚寒聽得出蘇陌在嘲笑他,他也不在意,反而遺憾道“可惜人太醜了,而且時常唱錯,要是你來唱肯定更美!”


    時常唱錯,還不是某人的鍋?


    楚寒隻是單純感歎,絕無其他意思。蘇陌自知其意,但仍舊冷哼一聲表明自己態度。


    “又生氣了?今兒是咋了,一點兒也不像你。”


    楚寒單純的吐槽,卻引起了蘇陌極度警覺!


    “不對勁!”


    瞬間,蘇陌臉色陰沉下來,眼底也閃過顯而易見的寒氣;


    楚寒先是一愣,隨後也變臉了——愜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猙獰與血腥!


    “他娘的,敢算計大爺!”


    但見楚寒拍案而起,掏出九幽的同時,恐怖的煞氣傾巢而出,瞬間布滿整座園子!


    所有人嚇了一跳,連臺上唱戲的都停了,紛紛滿臉驚恐的望向楚寒。楚寒舔舔嘴角,露出惡劣至極的笑容來——他決定了,要把屋子裏所有人全部變成‘藝術品’!


    就在這時,正門大開,一隊端著長槍的大兵魚貫而入;


    “局座到了,快,快去迎接!”


    蘇陌拉住楚寒,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但見一位身穿高級軍官裝的肥胖男子緩緩踏入戲園子,他身後跟著的,竟然一身戎裝的賀子安。


    不對,不是賀子安,是賀少泉;


    濃鬱危機感猶然而生,楚寒嘴裏發出壓抑的低吼聲,與此同時,雙目變得赤紅無比。


    剛剛踏入戲園的賀少泉驚訝的抬起頭來……


    “呔!醒來!”


    振聾發聵的怒斥聲響徹耳邊,蘇陌猛然睜眼;


    人聲鼎沸的戲園消失不見,眼前依舊是寂靜潦倒的戲臺子。


    “蘇陌,你沒事吧?”


    出聲之人是樊星緯,他不知何時也來到了戲臺。


    蘇陌扭頭,剛巧看到他收起一張閃爍微光的符篆。


    沒有多問,蘇陌微笑道“多謝。”


    “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不會出事。”樊星緯搖頭說完,繼而看向蘇陌手中玉佩,並奇道,“這塊玉佩看似普通,卻藏著一股似煞非煞的氣息,從哪兒得來的?”


    蘇陌簡短把自己從進入戲臺到幻境中的發現告訴樊星緯,最後言道“那紙人不簡單,今晚恐怕取不到賀子安血了,我們先離開吧。”


    樊星緯自然同意,兩人不再耽擱,立刻離開老宅;


    這次夜探賀家老宅不止蘇陌有發現,樊星緯也有收獲。因此,離開賀家老宅後,他們並未著急分開,反而交換了各自信息。


    樊星緯收集的是賀萬裏二兒子賀陽釗,以及小女兒賀蕊兩係血液。


    “你那位同學不簡單。”


    樊星緯皺眉道“普通人死亡後,靈魂七天之內便會消散。屍體也因產熱停止、散熱持續緣故,會逐漸變冷、僵硬,皮膚也會失去彈性變得鬆弛。你那同學呢,據我估算至少死亡三個月了,她的身體除了冰涼一些外,竟毫無異樣,甚至連屍臭都沒有!”


    所以,她的身體極大概率被改造過。


    “紙人幹的?”


    剛說完蘇陌又搖頭否定道“它沒這麼大本事,你懷疑背後還有人?”


    “不一定。”


    樊星緯搖頭,“《畫皮》看過嗎?二十多年前上映的一部電影,說不定梅玲現在隻剩下一張皮了。”


    若隻保存一張‘皮’,紙人或許真能做到。但奇怪的是,紙人或者說柳如梅憑什麼幫助梅玲?


    “若僅查明‘賀萬裏死亡真相’,實際上我們已經完成任務了。”蘇陌突兀道。


    “噢?說來聽聽。”


    “《畫皮》中的小唯靠食人心續命,賀萬裏也大同小異……從兩次不同的屍檢報告可知,賀萬裏一共續過兩次命,分別是六十年前和三十年前。”


    聯想起‘亮亮’的死,蘇陌推斷六十年前為賀萬裏續命之人,十之八九是賀萬州。


    “賀萬州?賀萬裏的哥哥?紙人為什麼要用親哥哥給弟弟續命,這說不通啊!”樊星緯疑惑道。


    如果紙人當真是柳如梅,且不提他如何變成紙人的,單單他留在賀家上百年,怎麼看也像‘保護神’般的存在。


    既是保護,又為何要殺哥救弟?


    “續命也需要條件吧,比如至親之人。至於為何用哥哥的命救弟弟……”蘇陌冷冷一笑,“大約因為情吧。”


    紙人對賀萬裏有情,這點親眼目睹紙人燒紙的蘇陌可以肯定。更甚者,說不定今日的賀子安,便是當初的賀萬裏。


    “當真是戲子多情呢!”


    多情亦薄情,有了賀子安這個‘小鮮肉’,賀萬裏這把老骨頭自然不需要了。


    賀子順說過,賀子安長得很像年輕時的賀萬裏。而蘇陌在‘幻境’中卻看的一清二楚,賀子安像的哪裏是賀萬裏,分明像賀少泉!


    所以,無論賀萬裏還是賀子安,皆是柳如梅找來的代替品。


    賀萬州是賀萬裏親哥哥,若續命當真存在局限,至少也要是至親之人才對。那麼,賀萬裏第二次續命時,為何會選擇亮亮,而非自己兒女呢?


    紙人連賀萬裏親哥哥都不在乎,更不可能在乎賀家其他人。那麼,不用賀陽暉、賀菀他們來續命,隻剩下一種可能了——他們‘不達標’。


    連他們都不達標,一個女兒與外人生的孩子,又是如何達標的?


    聯想起賀菀對賀子安的態度,蘇陌覺得自己似乎無意間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醜聞。


    若僅查明‘賀萬裏死亡真相’,這個任務已經完成了。但係統並無完成任務提示,很明顯希望他們繼續下去。或者說,係統希望他們把‘紙人’除掉?


    紙人的出現似乎一下子揭露出所有事情背後的真相,他們提出的血液樣本,反而變得可有可無。雖說如此,但蘇陌仍舊從樊星緯那要了所有樣本,並帶迴賓館。


    本打算把收集到的血液交給魏斯翰,讓他來找人分析鑒定,但考慮到時間成本,蘇陌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花費一些夢幻幣,讓‘夢境天堂’直接給出答案。


    寄存在‘拍賣場’的狼人之心與血狼之心,分別停留在每顆15夢幻幣與90夢幻幣的價格後,便不在有浮動。急需‘錢’的蘇陌懶得繼續等,提前把它們全部賣掉,最終換得2685枚夢幻幣。


    賣掉狼人之心與血狼之心後,蘇陌又把‘偽靈異衍生劇本攻略’以低價800夢幻幣的價格掛了上去。


    隨後便是分析血液樣本。18份血液樣本一共花費蘇陌36點夢幻幣,最終得到的結果除了賀子順外,其餘人皆沒什麼異常。


    至於賀子順的異樣,蘇陌猜測大約與梅玲有關並不是很在意;


    未遇到紙人前,蘇陌懷疑賀萬裏屍檢報告的異樣,可能與‘家族史’有關。遇到紙人後,他便知道自己判斷失誤了。因此,即便血液樣本沒什麼收獲,蘇陌也未感到失望。


    唯一例外的是賀子安的頭發;


    區區幾根頭發而已,竟然需要100夢幻幣才能分析出結果!


    高昂的費用較是蘇陌也有些吃驚。遲疑不到一秒,蘇陌便毫不猶豫花費100夢幻幣讓係統來鑒定。


    係統給出的結果隻有兩個字——活屍;


    “活屍?活著的屍體嗎?”


    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蘇陌並未在賀子安身上聞到‘喪屍’味道。


    “賀子安,你果然不簡單。”


    梅玲提醒他小心賀子安,或許不是因為紙人,而是因為賀子安本人!


    鬼魂總能感覺到人察覺不到的東西,梅玲知道賀子安的異樣也說得通。隻是,如果賀子安是‘活屍’的話,那豈不是意味著……


    蘇陌腦海中萌生起某種大膽猜測來,但僅是猜測,現在還做不得數;


    第二天早上9點鍾左右,蘇陌、樊星緯、魏斯翰以及小胡,到達賀家門口;


    因為上頭的言辭密令,魏斯翰不敢明目張膽展開調查。沒有調查令,賀萬裏後天便要正常下葬,留給蘇陌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負責接待蘇陌他們的仍舊是賀子順,陪在他身邊的正是梅玲。


    梅玲似乎是賀家默認的媳婦,連這樣重要的場合都要參加。隻是,當她看到蘇陌時,仍舊緊張的笑了笑,眼底劃過顯而易見的憂慮。


    畢竟是葬禮,賀子順帶著四人在靈堂祭奠完畢後,才把他們領到側廳。


    側廳裏,賀萬裏四個兒女皆在,賀子安也在其中;


    “魏警官,聽子順說您還有些疑問要問?”


    說話之人是賀陽暉,但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


    這也難怪,畢竟家裏剛死人,誰希望這時候警察找上門?


    “父親離世時除了子安侄兒外,我們都不在身邊。就算真有問題,也應該問子安才對。”賀萬裏最小的女兒,賀蕊不陰不陽道。


    “放屁!”


    賀子安本人與父親賀陽暉還沒怎樣呢,賀菀這位姑姑卻滿臉怒氣道“真當父親走了沒人管的了你?你想爭家產沒人攔著,但再胡亂咬人,就別怪我這當姐姐的不客氣了!”


    很明顯,這對兒姐妹關係並不好。


    眼見就要吵起來,魏斯翰趕忙說道“大家不必緊張,我不過例行公事詢問一番而已。畢竟賀老爺子離世前剛剛報過案,如今盜竊案還沒破呢,老爺子卻……希望大家理解我的難處啊!”


    “什麼盜竊案,不就是一封信嘛,小題大做。”


    不僅諷刺賀子安,賀蕊連自己死去的父親都不放過,“父親自己做賊心虛,他若沒做虧心事,區區一封信又能怎樣?哼,說起來大伯也夠倒黴的……”


    “好了!”


    賀陽暉不滿打斷道“多少年前的事了,提它做什麼?魏警官,您有什麼話便問吧,我們一定好好兒配合。”


    魏斯翰能問的無非是賀萬裏死前異樣,以及他們這些兄弟姐妹們在做什麼罷了。


    意外的是,率先迴答的竟然是賀子安;


    “老爺子臨走前並無異樣,除了……”


    魏斯翰趕緊追問,“除了什麼?”


    今日的賀子安已換下昨晚軍裝,身穿黑色西服的他看起來十分散漫。聽到魏斯翰追問後,賀子安臉上竟露出奇怪笑容來,“除了想見的人沒見到外。”


    賀萬裏臨死前想見誰?


    “你什麼意思?”


    賀蕊一臉不滿,“你想說老爺子想見我們?哼哼,自從我與大姐嫁出去後,他巴不得我們永遠別迴來!當日種的因今日得下果,你別把這頂‘不孝’帽子扣在我們頭上,我不認!”


    賀子安卻十分不屑,“放心,老爺子一點兒也不想見你。”


    “子安!”


    賀陽暉臉一沉,“這是對姑姑說話的態度嗎?”


    “行了,子安年紀小,你兇他做什麼?”賀菀趕緊攔住。


    賀陽暉神色複雜的看了眼賀菀,不在說話。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賀子順突然追問起來,“那爺爺臨走前到底想見誰呢?”


    賀子安沒有迴答,眼底的嘲諷卻暴露無遺。


    這一切都被蘇陌看在眼裏,同樣的,他也知道答案賀萬裏想見的不是別人,正是柳如梅。


    魏斯翰繼續提問,蘇陌卻把注意力放到了賀子安身上。似乎察覺到蘇陌的視線,賀子安突然扭頭,並對著蘇陌無聲說出幾個字——少管閑事。


    蘇陌冷冷一笑,起身離開側廳;


    “跟我來!”


    蘇陌剛走出側廳,胳膊便被人抓住了。


    蘇陌皺眉,但並未反抗……


    “蘇陌,我在求你最後一次,趕緊走吧!”


    關緊房門,梅玲祈求道“我知道不該與魔鬼做交易,但是蘇陌,賀子安不是你能招惹的!”


    “為什麼,因為他是活屍嗎?”


    “你…你知道了?”


    梅玲瞪大眼,不可思議道“這怎麼可能,你怎麼發現的?”


    蘇陌沒有迴答她,反而問道“所以說,你也想變成他那副模樣?這就是他的承諾?那麼,你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蘇陌根本不信賀子安亦或柳如梅會無緣無故幫助梅玲。


    “我……”


    梅玲掙紮許久,咬牙道“如果我告訴你原因,你和你的同伴會離開嗎?”


    蘇陌冷冷一笑,正待拒絕呢,眼角瞥見一道身影,眼神當即一厲;


    “不必了。”


    推開梅玲,蘇陌打開窗戶,竟直接從二樓跳了下去!


    梅玲嚇了一跳,她很想跟著跳下去,可看清蘇陌追的是什麼後,當即呆立原地……


    蘇陌追的是什麼?


    是一個小孩兒,小男孩兒;


    男孩兒看起來隻有四、五歲,他根本沒發現身後跟著的蘇陌,直接遛進了後院。


    小男孩兒腳步輕快,很快跑到了戲臺子處,並艱難的向上攀爬。


    嚐試數次接連失敗後,男孩兒正想放棄呢,雙臂間卻多了一雙手,並直接把他抱到臺子上。


    “謝謝!”


    男孩兒很有教養,下意識道謝後,才轉過身並驚訝道“咦?大哥哥,你能看到我?”


    蘇陌點點頭,“你是亮亮吧?”


    “對啊對啊,大哥哥認識我?”


    蘇陌微笑,小男孩兒興奮的直拍手,“太好啦!終於有人能看到我啦!大哥哥,你陪我玩捉迷藏好不好?”


    男孩兒額頭上有一塊凹陷的疤痕,那樣大的傷口,足以致命;


    “亮亮,平時誰會陪你捉迷藏?”


    男孩兒掰著手指數了好久,最後嘟著嘴說道“好多好多呢!但是我最喜歡柳叔叔!”


    “柳叔叔?他在哪兒?”


    男孩兒歪著腦袋想了一下,然後指著靈堂方向,“柳叔叔在陪爺爺!”


    柳如梅竟然在靈堂!


    不在想柳如梅,毫無人性的蘇陌,當即問出一個紮心問題,“亮亮,你不想媽媽嗎?”


    果不其然,一提到媽媽,亮亮就蔫兒了,然而‘哇’的一聲爆哭起來!


    隻可惜,除了幹嚎外,他的臉上沒有一滴眼淚;


    “我,我想媽媽……可是柳叔叔說,說媽媽不要我了……可是,可是……嗚嗚……”


    蘇陌繼續問道“你剛剛去哪兒了?偷偷看媽媽?”


    男孩兒一邊擦著沒有眼淚的臉頰,一邊委屈的點頭。


    “媽媽看不到我,爸爸也看不到我,隻有弟弟能看到我。”


    弟弟指的是賀子安。


    “可是弟弟好討厭哦!他不喜歡我,隻喜歡柳叔叔,天天粘著柳叔叔唱戲!”


    蘇陌又換了個問題,“那平時和你玩捉迷藏的人都在哪兒?”


    “大哥哥想見他們嗎?”


    蘇陌點頭,男孩兒左右看了看,然後拉著蘇陌手悄悄說道“那我帶大哥哥去見他們,悄悄得,千萬不能被柳叔叔發現噢!”


    而後,男孩兒拉著蘇陌走下戲臺子,然後繞道戲臺子後麵。扒開草叢,戲臺子背後竟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


    男孩兒朝鐵門走去,身體直接穿進去了;


    蘇陌皺眉,推開鐵門;


    沒有看到男孩兒,裏麵沒有一個人,有的隻是……一堆紙人!


    所以,平時陪亮亮玩兒捉迷藏的都是紙人?


    一屋子活靈活現的紙人,看起來異常滲人。但奇怪的是,它們大多數都沒有眼睛。


    旁邊桌子上,還有張做到一半的紙人;


    蘇陌拿起它,發現旁邊寫著一個名字——賀萬裏。


    為賀萬裏做得?


    “客人,這裏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蘇陌迴頭,門口站著一個人,很熟悉的人——柳如梅。


    西裝革履,儼然一副現代人打扮。


    “抱歉,本想在後院散散心,無意間來到了這兒……這些紙人是?”


    “為賀老爺子做的,過兩日便燒掉。”


    柳如梅側身笑道“我與客人有緣,不如陪我坐坐?”


    蘇陌點頭,跟著柳如梅來到後院涼亭中;


    “亮亮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


    柳如梅感歎一句,繼而笑道“客人既能看到亮亮,想來也非常人。”


    蘇陌沒有說話,微笑注視著柳如梅。


    “我曾經聽過一個很有趣的故事,客人想不想聽一聽?”


    “自然。”


    柳如梅為蘇陌斟滿茶水,笑道“故事發生在民國時期……那時的四九城京劇一家獨大,昆曲沒落,唯一撐得起門麵的,便是張家班的柳先生。”


    “戲子下賤,連妓女都不如。幸而柳先生得劉師座器重,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四九城,才有了一席之地。然,那劉師座是個色胚,家中男孌女伶無數,若柳先生跟了他,此生便毀了。”


    “劉師座有一副手名叫賀少泉。賀副不僅生得一副好相貌,更極有才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自小飽讀詩書的賀少爺毅然棄筆從戎,甘當劉局座無權無勢的副手,臥薪嚐膽隻為報效國家。”


    “可恨的是,那柳先生不知檢點,竟背著劉師座與賀少爺私定終身……而後,癡情的賀少爺不僅脫下軍裝,更帶著柳先生離開四九城,逃到他的家鄉。”


    “書生棄筆了從戎,卻被戲子誤終生……戲子本無情,怎配得起筆墨丹青?”


    柳如梅凝視著蘇陌,目光如炬道“客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話說道這份兒上,蘇陌怎還不知自己昨日行徑已被識破?


    “人各有誌,並無對錯一說。隻不過……”蘇陌嘴角含笑,“先生既得賀少爺真心,又為何茍活至今,甚至禍害其後代子孫?”


    “故事還沒完。”


    柳如梅麵色不變,似乎陷入迴憶中;


    “賀少爺帶著柳先生一路逃亡,迴到他的老家西康雅州……嗯,也就是現在的四川雅安。這裏自然比不得四九城繁華,日子雖苦了些,但柳先生卻很幸福。然而,人人都有無奈,賀少爺迫於家族壓力,最後還是選擇了結婚生子。”


    “柳先生雖難過,奈何戲子下賤,他不敢要求賀少爺如何。好在賀少爺心中有他,不僅把他安置在荒山一座宅子裏,甚至一月裏有二十日都陪著他。”


    蘇陌眉頭一挑那座宅子,十之八九是被譚樂燒掉的古宅。


    “人終有一死,柳先生本就卑賤之軀,且早年傷了身子,不到二十五便去了……他這一生雖有遺憾也有不甘,但他並不後悔。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為他拋棄一切的賀少爺。”


    “後來,後來……”


    說到這兒,柳如梅情緒變得異常激動!


    “後來,柳先生又複活了!”


    柳如梅死死盯著蘇陌,一字一句道“他複活了,變成一個紙人!”


    “賀少爺做的?”


    “不錯,賀少爺做的!賀少爺不知用什麼方法,把柳如梅複活了。隻要那張紙不壞,柳先生永遠死不了。”


    說到這兒,柳如梅竟紅了眼眶,“可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不為自己也做一麵?”


    “變成紙人的柳先生很開心,因為他終於可以一直陪著賀少爺了。隻是,賀少爺並不開心。接下來的幾年裏,賀少爺從未笑過。後來賀少爺離開了,他說他要報效國家。柳先生心想著,反正將來有的是時間,所以沒有阻攔。”


    “賀少爺走了,這一走就是十年。十年後,有人帶著賀少爺屍體找到柳先生,並告訴他賀少爺臨終前的遺願提他照顧賀家老小,永生永世!”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


    越到後麵,柳如梅越平靜。


    最後,他抿了口茶笑道“客人,您覺得柳先生該不該守護賀家呢?”


    冗長的故事並未在蘇陌心頭激蕩其絲毫波瀾,“柳先生如何對待賀家都無可厚非。我與同伴今日前來,也不是柳先生所想的‘降妖除魔’……不過想替某人討個公道罷了。”


    “提誰?梅玲嗎?她是自願的。”


    蘇陌搖頭,緩緩吐出兩個字……


    “譚樂!”


    柳如梅臉終於變了,“你到底是誰?”


    蘇陌沒有說話,而是微笑的看著柳先生。


    替譚樂討迴公道不過借口,雖然此前他對譚樂產生過同情,但那點兒同情早被楚寒消化掉了。之所以有此一說,不過是想探一探這位活了上百年老怪物的底。


    “賀蓓恨你,但她卻不知道原因,萬裏珍藏多年的信突然消失不見……這些都與你有關?都與譚樂有關?所以,你到底是誰!”


    見柳如梅越來越防備,蘇陌心知時機到了,當即說道“我是誰不重要,但我好奇的是,你為什麼那樣重視賀萬裏?僅因他與賀少泉長相相似?”


    “客人昨晚似乎大有收獲啊!”


    柳如梅笑道“我那玉佩也在你那兒吧?”


    蘇陌不置可否。


    “譚樂是個好孩子,確實是我對不住他。當時我若在古宅,那場悲劇便不會上演了。”


    柳如梅口中悲劇,也不知是譚樂放火殺人,還是譚箐被打斷腿之事。


    可無論哪件,蘇陌都不信。


    “客人想為譚樂討迴公道,不知想討迴哪樣公道?因我未及時救人?還是萬裏親手把譚箐母子推入火坑?”


    若為前者,柳如梅根本沒有義務去救人,且他的承諾守護的是賀家,譚樂母子顯然不是賀家人。若為後者,賀萬裏已經死了,還想怎樣討迴公道?


    “柳先生為什麼不救賀萬裏?”


    “人終有一死,我隻是紙人不是神,怎麼救?”柳如梅如此說道。


    但你曾為賀萬裏續過命,而且還是兩次;


    這句話蘇陌沒說,眼下還不是亮出底牌,打草驚蛇的時候。


    不止如此,蘇陌基本確認譚樂的悲劇便是柳如梅一手操控的——假借譚樂之手,殺掉賀萬州。


    “客人,無論您想做什麼,但不是您的東西,最好不要貪婪。”


    柳如梅之所以跟蘇陌說這麼多,目的隻有一個討迴玉佩。


    隻是他沒想到,眼前這位‘客人’看似麵似心善,實則鐵石心腸。聽完他的故事後,不僅沒有絲毫歸還玉佩的打算,似乎還要繼續插手賀家之事。


    難道當真要動手強搶?


    柳如梅沒有把握;


    一來沒把握留下蘇陌,二來沒把握搶到玉佩;


    蘇陌也在猶豫,猶豫要不要現在出手幹掉柳如梅。


    他們的任務是查清賀萬裏死亡真相,但這個真相沒什麼好查的。有紙人在,誰能殺掉賀萬裏?


    所以,要麼賀萬裏自己想死,要麼紙人不想讓他活,並無第三種答案。


    隻是,直到現在任務完成的提示都沒有,蘇陌並不知曉係統是想讓他殺掉柳如梅還是怎樣。


    繼續調查?找出柳如梅變成紙人的原因?亦或賀子安變成活屍的真相?


    遲疑之際,有人來了;


    “先生,原來您在這裏。”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剛剛警告蘇陌的賀子安;


    “先生,外麵涼,您身子不好,快隨我迴去吧!”


    麵對柳如梅,賀子安出奇的溫柔。


    隻不過,他看向蘇陌的眼神就不那麼友善了,“蘇先生是吧,我們賀家的事,奉勸你不要插手。還有你的同伴,最好帶著他趕快離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蘇陌當然不怕賀子安的威脅。想通什麼後,他微微一道“明天,明天晚上,我親自把玉佩送迴來!”


    言罷,起身離開;


    迴到正廳,魏斯翰與樊星緯早已等候多時。


    三人離開賀家後,魏斯翰迴警局作報告,蘇陌則跟著樊星緯迴到他租下的別院。


    “怎麼樣?有新發現嗎?”樊星緯問道。


    蘇陌把自己與柳如梅的聊天經過,簡短告知樊星緯。


    “你做的很對,那個紙人道行不淺。”


    樊星緯頗為讚賞的看著蘇陌,並說道“這種靈異事件最麻煩,不到最後一刻,決不能輕舉妄動。”


    雖然他們僅有五天時間,但樊星緯並不著急。


    現實任務不比劇本任務,且限製頗多,玩家做起來束手束腳。因此,哪怕任務失敗了,也不會遭到懲罰。


    “我去了靈堂,並偷偷打開了賀萬裏的棺材。”


    樊星緯皺眉道“屍體雖然沒有異樣,可奇怪的是,竟然沒有絲毫靈魂波動!”


    樊星緯很擅長靈異類事件,從他把蘇陌從幻境中強製喚醒便可知。他說沒有察覺到靈魂波動,意味著賀萬裏的靈魂要麼全部消散,要麼被人‘抽離’了。


    賀萬裏死亡至今不過四天,答案隻可能是後者。


    柳如梅為何要抽走其靈魂?


    “戲臺子後麵有間暗室,暗室中堆滿了紙人。”


    樊星緯一點就透,“所以,柳如梅在收集靈魂?”


    “確切的說,是收集賀家人的靈魂。”


    那麼多紙人,說不定從民國至今,賀家所有人的靈魂都在!


    交換完彼此信息後,蘇陌有把他和柳如梅的約定告知樊星緯。樊星緯皺眉沉思片刻,點頭道“這樣也好,是成是敗,就看明天晚上了!”


    離開樊星緯別院,蘇陌迴到酒店。


    洗漱完畢,正打算睡覺時,手機突然響了……


    與此同時,楚寒正在自己的‘私人空間’裏,上演著一出大戲呢!


    昨天晚上,蘇陌被樊星緯強製喚醒後,便離開了‘幻境’。隻不過,他走了,楚寒卻走。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蘇陌離開之後,楚寒猶豫了一下,並未跟著離開。不止如此,他甚至收起九幽,優哉遊哉的聽起戲來……


    隨著劉大帥與賀少泉的到來,《長生殿》被迫中止,換成了湯顯祖《牡丹亭》中的選段——《遊園驚夢》;


    楚寒竟然愛上了昆曲,這是蘇陌萬萬也想不到的,但更另他想不到的還在後頭……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一曲《遊園驚夢》,驚起滿堂喝彩;


    杜麗娘的扮演者,柳如梅在喝彩聲中緩緩下臺,賀少泉也悄無聲息離開了二樓。


    楚寒聽的正起勁,主角便消失了,怎能滿意?大為不滿的楚大爺當即邁著大步闖入後臺。他本打算讓柳如梅繼續唱,結果卻看到讓他眼明心亮的一幕……


    “賀少爺,玉佩丟了……”


    “丟便丟吧,沒事!”


    “別,別…外麵有人!”


    “怕什麼?先生不想我嗎?”


    ……


    賓客消失不見,楚寒獨坐前排看著臺上鶯歌燕舞的曼妙身姿,目光越來越癡迷;


    ‘騰’的一下跳上高臺,楚寒一把摟住那人腰身;


    “不要…外麵有人!”


    “大爺想你想的緊呢!”


    言罷,楚寒揪起蘇陌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吻到一半,腦海中閃過片刻遲疑接下來呢?記下來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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