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城坐在急診室門外腦子都有些恍惚了。
他爸被醫護人員推進去的時候還是沒醒過來，在車上他喊了一路，他爸都沒迴答他。
他現在腦子就在想為什麼不早點兒帶他爸來醫院檢查？為什麼不硬拖著他爸過來，就算那個病是後兩年才出現的，他為什麼就不能提前帶他爸來醫院。
他為什麼就這麼蠢。
方欽在一旁交代完事情就立馬走到了季城麵前，伸手抓了一把他低著的頭，又彎腰看著他的臉：“沒事的，會沒事的。”
季城把臉別到了一邊，沒看他，眼睛卻慢慢濕潤，眼眶紅的像要淌出血。
腦子裏頭一迴不知所措，茫然又絕望，他看著他爸忍著痛的表情就像是迴到了上輩子。
他爸現在躺著那個小房子裏麵就是他的錯。
都怪他。
他明明都知道，明明想阻止的。
“別哭了。”方欽蹲下了身，有些心疼的看著他，用指腹擦了擦他臉上的淚珠，“我問了醫生應該沒多大問題的，我找的最好的醫生，別擔心。”
“都怪我。”季城把臉埋進了自己手裏，聲音啞著帶著哽咽，“都是我的錯。”
“不怪你，怎麼會是你的錯呢？”方欽揉了一把他頭發，“沒事的，肯定沒事的。”
季城不想說話了，沒人知道他上輩子發生了什麼。
就連方欽也不可能知道。
他犯的錯誤也隻有他自己清楚。
他拿捏著上輩子提前知道的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小心的避著雷。
方馨被趕出去了。
方浩也被收拾了。
但有些事情又重蹈覆轍了。
他爸上輩子這時候根本沒出過事。
這輩子變的隻有他，因為他，他爸提前犯病了。
季城當即頭皮一炸，一股惡毒的涼意爬上了他腦子。
他害了他爸。
方欽蹲在地上，看著麵前低頭沉默的小孩兒有點兒擔心。
小孩兒說他爸暈過去是他的錯，這句話讓方欽想了很多。
今天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他低頭看了看小孩兒腿上的血跡和劃開了一大條口子的褲子，擰著眉抬手讓站在不遠處的人拿了一些消毒包紮的東西。
“方總。”那人把東西給他了又很快的退了迴去。
方欽用小剪子把季城膝蓋處的褲子剪破了，看到了陷在肉裏的兩塊玻璃片。
小孩兒挺能忍，車上一路也沒說。
他看著這兩塊玻璃片兒，心疼的這跟紮自己心上似的。
季城今天早上突然跑出來抱了他一下又飛快的跑了迴去，他現在想想其實有點兒不正常。
肯定是季城跟他爸說了什麼。
這一連起來，方欽突然就有點兒生氣，他氣自己為什麼沒發現小孩兒的想法，為什麼不陪著小孩兒一起麵對。
生完氣又突然點兒心疼，心疼季城。
方欽皺著眉腦子想著東西，身上一點兒沒慢的用小鑷子把玻璃片兒夾了出來，他湊近了看了兩眼，膝蓋上的傷口不大，不需要縫針。
造成這麼慘烈的表象估計是小孩兒急的一直沒顧的上管。
他輕著手給消了毒，又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小孩兒還是沒反應，方欽歎了口氣把外套脫了下來，輕輕的蓋在了他膝蓋上。
不遠處門開的時候，很輕微的一聲響，但是就是這聲響把季城驚的一下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因為起太猛而差點兒沒站穩還晃了一下。
方欽連忙伸手扶了他一把把人扶穩了。
幾個醫務人員湧出來的時候，季城甚至就隻能張著眼睛看著他門，腿就像是被釘住了一樣。
還好這些醫生都是方欽喊過來的，兩三步就走到了他麵前。
為首的一個穿著白大褂老頭子嘴裏一直再說些什麼，季城沒聽清。
但他聽清了最後一句。
‘病人目前沒什麼大事，好好休養就行了。’
“不是……胃癌？”季城看著醫生，話從嗓子裏擠了出來。
“胃癌？”白大褂老頭子愣了一下後，臉上帶著笑意，“不可能，病人隻是胃病發作又正好碰上了低血糖導致的昏厥，隻是以後要好好督促病人三餐穩定進食，少食多餐。”
聽到醫生嘴裏說的不是胃癌，季城一直繃緊的腦子頓時放鬆了。
幸好。
幸好。
“我說了沒事兒。”方欽低頭擦著他額頭上的汗，“寶貝兒你可嚇死我了。”
季城全身一放鬆，膝蓋就軟了下來，眼前突然就黑了，倒著就朝他懷裏去了。
“哎！”方欽被嚇了一跳，把人抱穩了，“季城！”
“沒什麼事兒。”白大褂老頭子看了看笑著說，“情緒突變太大，睡一覺就好了，年輕人就是經不得嚇。”
季城醒過來的時候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季甜甜。”方欽坐在病床邊黑著臉。
“嗯？”季城撐著身體想起來，“我爸怎麼樣了？”
“伯父在睡覺。”方欽說完就伸手在他臉上掐了一把。
“你幹嘛？”季城愣著。
“你嚇死我了。”方欽說。
“啊。”季城笑了起來，“你過來。”
方欽沒動。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季城聲音還有點啞，說完一連串兒還咳了兩聲，“方叔叔，你看我又講髒話了。”
方欽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了，站起身彎腰朝他壓了過去，舌尖在他有些幹的唇上舔著。
“親不親？”季城咬住了他的下唇瓣，有些含糊的問著。
方欽笑了沒說話，一點一點把把兩人之間的唇壓實了。
隻是唇貼著唇。
季城睜眼看著他顏色很淡的眼珠子，嘴角帶著笑意。
認真的從他淡色的瞳孔裏看著自己。
這樣有一種方欽眼裏隻能看得到他的感覺。
很溫暖，外麵好像出了點小太陽，陽光灑進窗戶落在方欽側臉上的時候，季城瞇了瞇眼睛，飛快的伸手探進了方欽腰間摸了一把。
“好像有點兒流氓了。”季城站起來把褲子往上提了提，“嘖嘖嘖醫院病房。”
“說的我好像幹了點什麼似的。”方欽扒拉了一下他散亂的頭發，“我不就摸了一把你的屁股嗎？”
“摸屁股還不流氓啊？”季城瞪著他，“你還脫了摸的。”
“寶貝兒這真不叫流氓。”方欽壓低了聲音貼在他耳邊，“等你在床上叫方叔叔的時候那才流氓呢。”
季城愣了愣突然想到點兒什麼，臉上有些紅的繞過方欽走了出去。
“季甜甜你拉鏈沒扯！”方欽笑著喊了一聲。
他爸醒來的時候看著他們的兩個頭可能有點嚇著了，明顯脖子往下縮了一下。
季城見他爸瞪起了眼睛，飛快的就把頭往迴撤了。
“伯父。”方欽笑了笑從隔壁床上拿了個枕頭過來墊在了他背後。
季城看著方欽臉上的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帶著點兒……嗯。
討好。
這個笑把季城身上的雞皮疙瘩都笑了起來。
太他媽嚇人了。
方欽這麼笑更像個變態了。
季孝林臉上也有點兒僵硬，他自從知道方欽的身份後就有點兒不自在了。
“我沒事兒。”季孝林笑的有點兒牽強。
方欽想了想又去削了個蘋果，削完蘋果又倒了杯水，又忙著把護士喊過來換了個吊水。
季城目瞪口呆的坐在一邊兒看著，在方欽準備去打個水給他爸擦臉的時候終於沒忍住站了起來把他給拖了出去。
“你幹嘛！”季城看著他，“我爸都覺得你有神經病了。”
“你爸就是我爸。”方欽今天被小孩兒這麼一嚇，徹底放開了。
把小孩兒拐走肯定要先搞定嶽父。
別說季城已經跟他爸坦白了他們倆的關係，就是不坦白，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得先伺候著。
“什麼我爸就是你爸？”季城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房門，壓著聲音說，“方欽你神經病啊，我爸要是看出點兒什麼怎麼辦！”
“什麼看出點什……”方欽有些愣，“你爸不是知道了？”
“我爸知道什麼？”季城也愣了。
“等會兒。”方欽看著他，腦子飛快的轉著，“我先靜靜。”
“哎。”季城都無語了，“什麼就靜靜？”
“……”方欽突然想到點兒什麼，無奈的伸手按了按自己太陽穴，“寶貝兒你先進去。”
“哦。”季城應了一聲轉身進去了。
方欽神經病。
又抽風。
“城城。”季孝林見他進來招了招手，“你那朋友怎麼迴事兒哎？”
“呃……”季城想了想，摸了摸鼻子，“他……他就是這麼熱情又勤勞。”
“哦。”季孝林看著他，“你從小一說謊就摸鼻子怎麼到現在都沒改過來？我看著都替你難過。”
“哎！”季城坐了過去，“他神經病犯了！”
“嗯。”季孝林點了點頭，又接著說，“你抽時間去把你奶奶接過來知道嗎？她那心髒不能拖。”
“知道了。”季城點了點頭，“明天我就去。”
想到奶奶季城就突然臨時有了一個想法，他能不能先告訴奶奶呢？
奶奶從小就疼他，他爸又聽他奶奶的話。
搞定了奶奶就搞定了他爸爸啊。
直線不行，他就曲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