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城拿手機的手僵的一動都不敢動。


    方浩把人帶走的時候才六點左右，現在都快八點了，早自習都要下了。


    這其中的時間如果要做什麼，都足夠了。


    他爸肯定知道了，這個想法就一直盤旋在他腦子裏，季城低頭看著他爸打過來的電話就是不想接。


    也不是不想，是不敢。


    操。


    方浩那個灌屎了的腦子竟然能幹出這種事？按方浩以前的所作所為，不是應該拿著照片在他麵前得瑟一個迴合嗎？


    “掛了。”程馭也盯著手機有些緊張，“方浩不是告訴你爸了吧？”


    季城盯著手機沒說話，他爸前天還罵許超是變態，今天就發現了自己兒子是個變態。


    手機上的電話又再一次打了過來。


    他現在握著這個手機就想著能不能用意念讓它消失不見。


    他爸的態度絕對不可能跟奶奶一樣，再說了，兒子是個變態這個消息從別人口中聽說，跟他這個變態自己承認自己是個變態意義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消息說出去的人還是……方浩。


    他幾乎可以想到方浩能用哪些話在他爸快沸騰起來的油裏麵撒著尖刀子。


    怎麼辦。


    季城把重新亮起來的手機捏緊了，手指骨節都捏的發白。


    “接不接？”程馭掃了眼教室外麵慢慢走過來的老汪，“第一節 是老汪的課，要不……”


    “喂。”季城接了電話，拿著手機的手有點兒抖。


    “季城你跟方欽什麼關係？”季孝林的聲音聽不出什麼喜怒。


    季城看了眼已經進了教室的老汪，突然想到了老汪跟他說的，‘沒什麼’


    是沒什麼，他跟男生在一起沒什麼。


    他跟方欽在一起也沒什麼。


    告訴他爸也沒什麼。


    就算今天方浩不去戳破他跟方欽的關係，他遲早也是要說的。


    “他……”季城頓了一下，“方欽是我男朋友。”


    “……”電話另一邊安靜了很久。


    季城也壓著唿吸聲沉默著沒說話，他不知道他交了個男朋友對他爸的衝擊有多大，但他已經說出去了。


    但他沒有一絲一毫的輕鬆，整個人就像是原先一直吊在心上的石頭終於砸了下來，砸在了心口上。


    心髒猛的一縮，他差點兒沒喘上氣來。


    “你現在給我迴家。”季孝林冷著聲音說完掛了電話。


    “怎麼樣？你兒子是跟男的搞在了一起吧？我可沒騙你。”方浩大搖大擺的坐在沙發上笑的開心。


    季孝林抬頭看著自己辦公桌前麵的方浩，擰著眉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關你什麼事兒？”


    “嘖嘖嘖。”方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兩步走到了他麵前，雙手撐在了桌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知道方欽是我哥哥吧？你以為他把季城弄到手是為了什麼？”


    “別跟我撒你那一肚子垃圾貨色。”季孝林眉頭皺的更深了，“開個價，照片給我，你走人。”


    “姐夫，畢竟我們也差點兒成一家人了，談錢傷感情。”方浩看著他，“我們合作吧，你兒子被方欽弄到手，我姐也被方欽弄進了監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交個朋友怎麼樣？”


    “交朋友？”季孝林這會兒終於笑了出來，靠在皮椅上看著他的眼神帶著不屑，“你有什麼資格跟我交朋友？方家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我的兒子我自己教訓，你算什麼東西。”


    “我算什麼東西？”方浩臉色很差，“季孝林你心還真大，你兒子未成年呢就被方欽弄上了床，你以為方欽真喜歡你兒子嗎？玩玩而已，我哥我還不清楚嗎？還有你兒子就是個傻逼啊，他估計看著方欽幫著他把我姐弄進去了就對方欽死心塌地了吧？方欽可從沒有帶著你兒子出過任何場合，也沒跟任何人說過他們的關係，這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比我清楚，跟養小情人有什麼區別？”


    季孝林點了點頭：“季城絕對不會跟方欽在一起的，我兒子不能喜歡男人。”


    “所以？”方浩看著他笑，“要跟我合作嗎？我媽能弄到方欽很多好東西。”


    “所以你給我滾。”季孝林聲音剛落下，辦公室的大門就被打開了，兩個保安走了進來。


    “季總。”保安進來把方浩抓住了。


    “送去警察局。”季孝林頭也不迴的往外走，“我跟局長打過招唿了。”


    季城突然迴家把正吃早餐的爺爺奶奶嚇了一跳。


    “哎，城城今天不上課啊？”奶奶轉頭看著他。


    “我爸知道了。”季城走過去坐在了沙發上，他爸現在還沒迴來，應該還在公司。


    “怎麼迴事兒啊……”奶奶聲音有些小的朝他靠了過來，“別擔心啊，奶奶跟你爸爸說。”


    季城沒說話，他嗓子眼被堵上了，喘口氣都澀的疼。


    他想跟方欽發個消息，但他手跟被鬼給扯著了似的，一點兒都不能動。


    腦子裏也沉著糊著的水泥，轉不動，他想跟奶奶說些什麼，無論什麼，安慰也好，隨便說兩句也行，但他說不出來。


    房子裏很安靜，奶奶靠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季城轉頭過去掃了一眼。


    奶奶眼睛紅了


    爺爺在旁邊歎了一大口氣：“這都什麼事兒啊。”


    奶奶紅著的眼眶和爺爺這句什麼事兒把季城一直繃著的狀態給壓實了，整個人腦子一陣陣的開始響。


    對啊，這都什麼事啊。


    是他幹出來的事兒唄。


    讓全家都不安寧的事兒。


    家門被打開的時候，奶奶最先反應過來，從沙發上站起來就走了過去：“孝林，這件事兒我……”


    “季城跟我上樓。”季孝林直接繞過了奶奶朝樓梯上走了過去。


    “孝林，孝……”奶奶紅著眼跟在他身後還想說什麼被季城給拉住了。


    “奶奶。”季城一說出話嗓子裏出的聲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我……上去。”


    “好好說啊。”奶奶抓緊了他胳膊，“別又吵起來了。”


    季城點了點頭也上了樓。


    書房裏很安靜，他爸也不說話就盯著他看。


    季城低著頭看著地板，地板看著他，他看著地板。


    他現在就願意看著地板，他跟地板現在對視的跟下一秒就該親上去一樣。


    啊……我為什麼看著地板？


    因為我對這地板愛的深沉。


    好詩。


    嘖嘖嘖，季城有點兒想笑，他對於自己能被他爸盯著腦子裏還稀裏糊塗想些亂七八糟的有點佩服。


    “手機拿過來。”季孝林突然開口。


    季城直接被嚇的往後退了幾步。


    “拿過來。”季孝林又說了一句。


    “爸……”季城嗓子被磨的有些疼，一下就上火了，嗓子直接都被急啞了。


    還真是嬌氣。


    “我叫你拿過來！”季孝林擰著眉提高了聲音。


    季城想了想把手機扔在了書桌上，然後擠著嗓子：“爸，對不起。”


    “嗯。”季孝林點了點頭，“你從現在起就給我呆家裏，哪也不許去。”


    “什麼意思……”季城有點兒愣，“我還上學呢？”


    “不上了。”季孝林壓著心裏的怒氣，“你上個屁學，跟男的搞在一起學校都不嫌你丟臉嗎？”


    季城被他這句一下就砸懵了，眼前直接黑了一秒。


    丟臉？


    丟什麼臉？


    他丟什麼臉了？


    交男朋友怎麼就丟臉了。


    “你現在給我迴房呆著。”季孝林揮了揮手，“什麼時候想通什麼時候出來。”


    “我丟什麼臉了？”季城看著他爸，“我想什麼想通？”


    “你閉嘴！”季孝林一直忍著的怒氣被他這幅樣子給激怒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你要你爺爺奶奶怎麼挺直腰桿做人？傳出去了別人難道就不會指著他們的脊梁骨說他們孫子是個變態嗎？”


    “我不是變態。”季城紅著眼眶瞪著他，“我也不丟臉，我談個男朋友一點兒都不丟臉，一點兒都不。”


    季孝林被他氣的直接拿著書桌上的煙灰缸砸了過去，玻璃的煙灰缸直接砸到他膝蓋上，差點兒把他給砸的跪下了：“我今天就這麼跟你說，你要是不知悔改，還跟那個方欽攪在一起不清不楚，你就好好想想還要不要我這個爸爸！”


    季城忍著膝蓋上的鈍痛，慢慢的跪了下去。


    他不是跪自己錯了。


    也不是跟他爸服軟。


    他就是覺得很抱歉，他也不想跟別人不一樣，他也不想擾的全家都不安寧。


    “爸。”季城啞著嗓子，“這事兒不丟臉，不是變態，不是不正常，你兒子也就是喜歡了一個男人，沒什麼不一樣的，真的沒什麼不一樣的。我沒告訴你是我的錯，出生就喜歡男人是我的錯，在我媽肚子你的時候沒提前跟你打聲招唿是我的錯。但我喜歡方欽，這件事兒沒錯，我也想大大方方的帶個姑娘迴家，但我能帶迴來的就是方欽，你喜歡還是不喜歡，我帶迴家看看的也隻能是方欽。”


    季孝林沒說話，直接從書桌後麵站了起來，走到了他的麵前，直接一巴掌甩了過去。


    季城頭被打的偏了偏，耳朵裏一瞬間幾乎聽不到聲音。


    “季城。”季孝林看著他，“有種你就給我跪著，你看你的方欽會不會來。”


    季城聽著身後房門被關上的聲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全是血。


    他嘴裏一大片兒血腥味兒，估計破了，用舌尖抵著那塊破了的軟肉舔了舔，血好像停不了了。


    他又朝地上吐了一口。


    嘖，地板要罵人了。


    季城扯著嘴角笑了笑抬頭看了眼書桌上的東西。


    沒有了，他一開始甩在桌子上的手機被他爸拿走了。


    他爸問方欽會不會來根本就是廢話，他沒跟方欽說。


    這會兒他爸要是把手機給他，他就讓方欽給他爸表演什麼叫大變活人。


    哎。想方叔叔了。


    想抱著蹭一會兒。


    讓方欽給他吹會兒臉，他現在左臉估計腫了起來，燙的不行，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