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助無言半晌, 才輕輕地說:“但、但這種事情在時之政沒有先例。”
“那就說明有活動的餘地。”藤丸立香補充道,“隻要你不說,我不說, 還有……”
“刀匠不說。”才短短幾天,它驟然發現自己已經能夠從善如流了,“……能請您先把刀匠放下來嗎?我看他好像要暈過去了。”
經小狐貍提醒, 藤丸立香才發覺自己正捏著刀匠的衣領,趕緊把人用爐子上挪開:“不好意思, 順手了。”
狐之助不禁捏了把汗:您這順的哪門子的手啊!
它深知自己是阻止不了這件事情的, 出鍛造所後,它馬不停蹄地去將本丸用的防護結界加厚了幾層,用來隔絕有心人的探聽。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本丸各大部屋接連點起光亮。
一期一振才穿好外套,聽見外麵一陣咚咚咚的劇烈跑步聲,他的房門被人猛然拉開,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不可以在走廊上奔跑, 會給其他人添麻煩的, 還有這麼早過來是出什麼……”粟田口家的長男還沒說完, 當日值班做早飯的粟田口短刀們徑直撲到他懷裏, 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一期哥!”
“不好了, 一期哥!”
“那個、啊, 那個, 廚房,不對,是飯廳已經……已經……!”
短刀們嘰嘰喳喳,惹來了其他刀劍男士的探頭探腦。
“真是有精神啊,我這邊都要困死了, 哈啊……”加州清光路過走廊,他懷裏抱著部屋裏今日要漿洗的床單和衣物,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和他一路的大和守安定也是一懷東西,但他的表情顯得十分淡定,唯獨和平時不同的地方是原本應該掛在羽織上的毛球現在被當做發繩,紮到頭頂。
一期一振隻好向就弟弟們的無禮向各位道歉,然後仔細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們如此慌張,無奈的是粟田口人數眾多,你一句我一句,半天摸不準重點。
髭切揉著朦朧的睡眼,竟然從短刀支離破碎的語言中理解到了他們驚慌失措的緣由:“看來是有人在他們之前做好了早飯呢。”
短刀們紛紛點頭,表示他理解正確。
“不愧是兄長!”膝丸驚歎到,順便幫兄長將衣領的扣子係好,他做完這些迴頭,發現一期一振正跪在地板上失意前驅,整個人蕭索到了快要變成灰塵的地步,仔細之下,還能聽到粟田口長男在碎碎念。
“身為兄長竟然連這麼簡單的話都沒有聽清楚,真是失職,說不定……其實我是一位不稱職的哥哥bbbb,那樣的話……bbbb”
膝丸:“不管怎麼說,這樣看起來有點嚴重過頭了。”
髭切:“啊,我好像有點明白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呢,畢竟我也有一位弟弟。”
膝丸熱淚盈眶:“兄長!”
髭切:“不用哭也可以哦,指丸。”
膝丸的眼淚差點真的飆出來:“是膝丸啊,兄長!!”
“怎麼都站在這裏?”藤丸立香穿了身運動服打算在本丸晨跑,路過宿舍的時候聽到一陣有點像和尚念經超度的聲音,特意過來看看。
短刀們留下兩個安慰長兄,其他的逐一向他報告。
藤丸立香一臉莫名其妙:“你們的意思是?”
“因為我們什麼都沒有做嘛,所以一定是那個吧,主上大人!”亂藤四郎把馬尾拎起來在頭裏麵還有的那種!”
“噗。”短促的笑聲響起。
短刀不明所以:“怎麼了,主上大人?”
藤丸立香勉強止住笑意,搖搖頭說:“沒事沒事,等下去飯廳,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
幸好本丸的改造很方便,隻需要耗費一些靈力就可以在短時間內做好,比翻修閻魔亭或者翻修溫泉旅店來得輕鬆多了。
不然,加上三騎英靈,再加上昨天現世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等人,飯廳會立刻變得不堪重負。
此時的飯廳裏已經坐了一位青年,紅發棕瞳,露出來的手臂精壯有力,給人一種幹練之感。那淩厲的氣息像是無數刀劍的集合,但很難判斷出具體的流派。
“我來介紹一下。”藤丸立香麵對集合完畢的刀劍男士,簡單地說到,“這位就是田螺姑娘之一,千子村正。”
“原來是村正派的刀,是太刀?不對,是打刀?”
“欸——那個妖刀村正嗎?”
“這可真是如雷貫耳啊。”
刀劍男士們的議論朝著南轅北轍的方向一路策馬狂奔,他隻好拍拍手,讓大家的注意力往他這邊集中一點後,補充道:“那個——剛才沒能說清楚,這位是伊勢國的刀匠,千子村正,不過好像也有初代村正的說法。”
飯廳一瞬間安靜下來,嗡嗡的談論聲戛然而止,這一現象太過忽然,讓人忍不住反思自己的聽覺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問題。
“嗯?這次性別沒有改換,我還以為你們能順利接受呢。”藤丸立香若有所思,“原來還是不能嗎?”
“您真的不反思一下自己認識的人為什麼這麼多嗎?”狐之助險些宕機,原來自備刀匠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先是源氏的武將和平安時代的鬼,現在又是伊勢國的刀匠,能坦然認同的人的接受能力究竟是多麼的可怕啊!?
“要是他能反思,豬都能跳起來放個無限劍製。”另外一位陌生人說著,端著盛飯的木桶撥開人群走進來,他一頭白發,皮膚呈現與眾不同的褐色,衣著紅黑相間。
“我們什麼交情,不用這樣損敵八百,自傷一千噢。”藤丸立香適時介紹到,“這位是田螺姑娘之二。”
他們在打量千子村正的時候,千子村正也在打量他們:“aster,這就是你提到其他流派的付喪神麼,看起來淨是些不錯的小家夥,你也這麼覺得吧,archer。”
聽到千子村正的話後,emiya隻是聳了聳肩:“……對我來說,這裏的有名程度過高了。不管怎麼適應,也隻會像是白色衣物上的墨水,落到眼中就會讓人渾身不自在。”
話音剛落,白發褐膚的男人視線逡巡一圈,就連膝丸髭切這種千年老刀感受到那股集中到了極點,並且不容忽視,不容拒絕的氣勢後,也不禁麵露詫異。
emiya拿著飯勺,對付喪神們豎起兩根手指:“這些料理經過計算可以提供你們一整天活動需要的能量,我有這個自信,讓你們每個人的早餐至少吃下兩碗飯,現在拿著飯碗過來!”
刀劍男士們被他的氣勢駭到,拿起自己的碗乖乖去排隊,藤丸立香用下巴示意了下那邊,低聲對千子村正說:“其實我覺得他挺開心的?”
“年輕人的事情,老夫絞盡腦汁也搞不明白,不過那個archer一直給老夫一種熟悉的感覺,雖然嘴巴很壞就是了。”千子村正感歎道。
也許誰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夠吃到刀匠千子村正親手製作的早餐,這個認知讓年紀偏小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陷入一陣恍惚。
“我說,說不定哪天我們還能吃到衝田君做的飯喔?”
“清醒點,我可沒有衝田君下廚的記憶。”
“……說的也是,除了劍術之外其他的什麼都不怎麼感興趣,而且身體也……”
藤丸立香吃飽喝足,經過倆打刀的桌前,聽到他們的對話後,隨口道:“我覺得不要期待比較好,很難想象到新選組能做出除了醃蘿卜之外的料理呢,或者要麼就做得特別超乎尋常,特別過分。”
那語氣……就好像他對衝田總司其人、新選組其組很熟悉似的。
等兩人反應過來時,藍色的袖露已經消失門外,他們你絆我一下,我攔你一下,搞得短短的一段距離內竟然跌了好幾次。
“啊,請等一下,主上!”
“主上,您的意思是您見過衝田君?啊不好不好,請等一下!”
再次來到鍛造所,裏麵已經煥然一新,藤丸立香先用終端點出一定數量的材料,狐之助被特許跟進來,一想到自己能夠看到傳說中刀匠的鍛造過程,它就激動得不能自已。
“你想要打造什麼啊?”emiya抱起胳臂問。
“我想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和這個。”藤丸立香毫不客氣地在終端上的刀賬裏亂指一氣,但凡他感興趣的名字都在其列。
emiya沒好氣地投影出平底鍋,往他腦門上一敲:“你以為這是食堂點菜嗎,臭小子!”
黑發青年靈巧地躲開平底鍋,溜到千子村正身後,紅發的saber皺起眉:“搞什麼啊,竟然讓老夫鍛造其他流派的刀。”
“你好好說說他,越來越不像話了。”emiya打蛇棍上。
誰知千子村正話鋒一轉,語氣也柔和了不少:“總之,先說好,老夫隻會鍛造自己的刀,aster的請求和願望隻能僅限於自己。”
emiya收起鍋,嘀咕起來:“你們都太寵他了…!”
鍛造也可以說是誕生,目睹材料經曆反複的磨練最後凝結成結晶,那種緊張感絕不會輸給任何戰場,鍛造所是所有刀匠的戰場。
拉出的刀胚還要注入靈力,絢爛的櫻色紛揚,停息後走出一名粉發的男子,甫一見麵便自我介紹道:“huhuhuhu……我是千子村正,被稱為妖刀村正的那個村正哦?”
再鍛。
“huhuhu……”
再鍛。
“huhuhu。”
再鍛。
“hu。”
……
蓋提亞坐在充滿紫藤花的庭院裏,微微闔眸,沉重如喪屍的腳步聲於走廊上響起,他睜開眼,像是被打斷了什麼,不悅地唿喚道:“你在做什麼,藤丸立香。”
黑發青年極其精神恍惚,張口就是一串極其飄忽的“huhuhu”。
他把視線轉向emiya,弓兵攤開手:“別看我,問就是人類的本質是複讀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