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宋關行將車停在蒲寸門口,沉著臉問:“真的不要我陪你過去?”
“不用不用。”宋羽河抱著文件袋下了車,彎下腰說,“哥哥先去上班了,別遲到啊。”
宋關行哼了一聲:“蒲寸對麵是星河,我先去處理個事,等會來接你。”
宋羽河滿腦子都要見薄嶠,敷衍地點頭:“嗯,好,哦,知道了。”
宋關行:“……”
宋關行氣走了。
宋羽河興奮地站在蒲寸門口,仰著頭看那好像直衝雲霄的高樓大廈,像是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哇”的讚歎聲九曲十八彎,轉了好幾個音,惹得一旁路過的人都在好笑地看他。
宋羽河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顛顛地在旋轉門裏轉了三圈終於進去一樓大廳。
他長得稚嫩,穿著也像是個學生,還戴著口罩,加上滿臉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模樣,看著像是誤入這裏的。
宋羽河打量一圈,終於找到前臺接待人員,小臂交疊平放在臺子上,口罩下的聲音悶悶傳來:“你好,我找薄嶠。”
接待人員溫和地說:“請問您有預約嗎?”
宋羽河搖頭,他為了給薄嶠一個驚喜,沒有提前和他打招唿。
接待小姐姐說:“沒有預約的話,暫時無法見到我們薄總,不好意思。”
宋羽河忙說:“那我現在預約好了,十分鍾之後見薄總。”
接待人員:“……”
一直努力保持優雅端莊的小姐姐差點沒忍住笑出來,艱難保持著優雅,耐心地說:“薄總比較忙,預約的話可能要等到下個月了。”
宋羽河:“???”
他知道薄嶠很忙,但沒想到竟然能忙成這樣?
還得再等一個月?
宋羽河可等不了,他正急得團團轉,突然記起來懷裏的文件袋,連忙拿著給她看:“我、我是來給他這個文件的,你看看。”
接待人員看了看,“啊”了一聲,好笑地說:“這個啊,今天是有宋氏預約的,您就不需要再單獨約了。”
宋羽河頓時喜出望外。
兩分鍾,宋羽河開開心心拿著電梯卡上了電梯。
電梯卡的樓層是在27樓,宋羽河本來以為上去就能直接見到薄嶠,但是電梯門一打開,卻是一個穿西裝的英俊男人含笑站在門口等他。
宋羽河呆了一下,心想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助理?
他等著這個“助理”帶他去見薄嶠,但是那個男人卻直接將他帶到了會議室,開始中規中矩和他講合同和定製藥物的成分和時間周期。
宋羽河家教良好,忍著焦急耐心地聽他講完,又怕會辦壞事,花了五分鍾時間飛快將那幾十多頁的合同看了一遍,最後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下意識寫了「宋羽河」,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名字不對,而且他也沒法簽名,需要獲取宋晏的簽名筆跡。
宋羽河不好意思地笑笑,讓那人重新打印一份合同。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個來迎接他的男人背過身去打印合同時,看到那個「宋羽河」的名字,眼睛都要發射激光了。
宋羽河!
老板之前讓他調查的宋羽河!
十年前飛行艇事故的“可能”幸存者……
身份竟然是宋氏的小少爺嗎?
怪不得宋關行這段時間一反常態,成天逮著人就炫耀自己弟弟迴家了。
明特助滿臉八卦的狂喜,很快打印好合同,一轉身又是公事公辦的精英人設。
宋羽河打給宋晏全息視頻,讓宋晏簽完字後,終於忍不住了,眼巴巴地問:“薄嶠呢?為什麼不是先生來給我談合同啊?”
明特助保持著微笑:“薄總正在忙。”
宋羽河有些失望:“還在忙啊?”
他的語調完全像個想要糖的孩子,但是不給他糖,他也不會無理取鬧地生氣,隻會蔫巴巴地呆在那,顯得更加委屈可憐。
明特助越想八卦之魂越熊熊燃燒,他耐心地說:“稍等一下哈。”
他打開光腦看了看薄嶠的會議行程,好一會,說:“九點半的時候,薄總會有一個兩小時的視頻會議,可能會有一個準備時間,大概十分鍾……”
他還沒說完,宋羽河一看時間,驚喜地說:“現在就九點半啦。”
明特助:“……”
好熱烈好熱情好可愛哦。
他真的有點想看看那個悶騷冷淡的老板是怎麼和這個小太陽相處的。
但工作還是工作,明特助說:“我需要問一問薄總。”
宋羽河催他:“快問吧。”
明特助忍著笑給薄嶠發消息。
【明特助:薄總,九點半時,有個客戶需要接待,占用您十分鍾時間可以嗎?】
薄嶠十分冷酷,隻迴了個:【。】
宋羽河無意中看到,才知道薄嶠工作時竟然這麼酷,就迴了個“哦”,那他竟然還有時間迴自己那些閑聊?
這麼一想,他竟然覺得更加開心了。
明特助掐準時間,帶著宋羽河走出了會議室,剛好撞上從電梯下來來27樓會議廳開全息會議的薄嶠。
薄嶠的時間恨不得分成兩半,走在路上也在皺著眉頭看光腦上一長串的消息。
他手指飛快地將消息一條條發出去,根本沒有一絲空閑,一旁的助理又遞過來一遝文件。
這種畫麵隻出現在宋羽河觀看過的電影上,那些掌握全星係經濟命脈的霸道總裁都是這樣做的,但宋羽河沒想到現實生活中竟然也能見到。
他微微一愣,後知後覺見到薄嶠的狂喜瞬間泛上來。
宋羽河喊了一聲:“先生!”
周圍人來人往的員工因為渾身低氣壓似乎馬上要罵人的薄總過來,各個噤若寒蟬恨不得踮著腳尖貼著牆走,安靜的周圍顯得這個聲音更大,全都驚駭地看向宋羽河。
宋羽河沒注意其他人的視線,因為身上橘色的衣服,圓滾滾的跑過去,活像是個小南瓜成了精,直直撞到薄嶠懷裏。
薄嶠:“???”
所有人:“……”
明特助……明特助狂喜!
薄嶠還沒反應過來,宋羽河就將口罩摘下來,朝他笑得像朵花一樣,脆生生地說:“先生,重要客戶就是我,你開心嗎?”
薄嶠:“……”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薄嶠這個人平日裏太冷了,冷到他一個眼神掃過去,那些在他手下的人都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
雖然有可能薄嶠當時的心裏想法是——“什麼時候盛臨能再辦見麵會就好了,這樣就能早些湊齊簽名召喚神龍。”
薄嶠將自己幼稚又容易社死的一麵死死掩藏著,除了時刻跟著他的明特助窺見一二之外,其他人依然認為他是個清冷威嚴的高嶺之花。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敢不畏嚴寒,直接往薄嶠身上撲,且看起來還是個稚嫩的半大孩子。
眾人唿吸都屏住了,戰戰兢兢等著看薄嶠的反應。
薄嶠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一沒冷臉二沒罵人,甚至身上籠罩的低氣壓都消散得一幹二淨,緊繃的臉也變得溫和起來。
“你怎麼會突然過來?”薄嶠伸手將宋羽河的圍巾理了理,溫聲說,“一個人來的?”
“我哥送我過來的。”宋羽河還惦記著隻能和薄嶠相處十分鍾,所以說話說得飛快,“我今天要去公司實驗室去修複仿生人神經網絡,等先生差不多忙完,我肯定能把57修好,到時候帶他來見你呀。”
薄嶠點頭,神色越來越溫和:“好。”
周圍的人看得心中全是驚濤駭浪,還是一旁的助理壯著膽子小聲提醒:“薄總,會議……”
薄嶠這段時間像是陀螺一樣連軸轉,平均每天之內睡四個小時,就算是他從宋家迴去的那天,感冒發燒也依然沒有休息。
但這一次,薄嶠卻說:“會議取消,換個時間。”
說完,拉著宋羽河上了電梯。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關上。
本來一片死寂的27樓頓時一片嘈雜,每個人臉上都是不可思議。
他們家薄總……這是老樹開花了?!
薄嶠拉著宋羽河上了電梯後,還沒剛上一層就隱約聽到那驟然起來的喧嘩聲,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那番舉動是多麼的“從此君王不早朝”。
他盡量讓自己不那麼胡思亂想,微微一偏頭,發現宋羽河正仰著頭注視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全是自己。
薄嶠一愣,竟然被這個眼神看得臉都要紅了。
他悶咳一聲,說:“來之前怎麼不提前告訴我?”
宋羽河說:“想給先生一個驚喜。”
的確挺驚喜的,薄嶠剛才見到宋羽河後,活像是頹廢好久突然打了雞血,一時間衝動上頭,連會議都不開了。
這是何等的昏君精神?
薄嶠也沒後悔,帶著宋羽河到了頂樓辦公室。
看著一大圈落地窗,宋羽河驚歎地跑過去,從頂樓往下看,好像整個南淮城都盡收眼底。
薄嶠難得放鬆一會,坐在沙發上泡了兩杯咖啡,看著宋羽河在那大玻璃麵前跑來跑去,難得感覺到一絲愉悅。
宋羽河也不恐高,扒著落地窗看了一會後,突然激動地說:“哇哎!喬先生!”
薄嶠喝咖啡的動作一頓,麵無表情地問:“什麼?”
宋羽河手指點著玻璃,迴頭朝他笑個不停:“對麵大樓的屏幕上突然開始放#喬先生#了哎。”
薄嶠:“……”
薄嶠心想不生氣不生氣,不給魔鬼留餘地。
他沉著臉朝宋羽河一招手,不想讓他看自己當年犯蠢的黑曆史。
“過來。”
宋羽河聽話得很,立刻跑了過來,乖乖坐在薄嶠身邊。
薄嶠將咖啡遞給他。
見薄嶠眼底都有些青痕,宋羽河遲疑地接過咖啡,小小抿了一口,小聲說:“先生沒睡好嗎?”
薄嶠一直用咖啡提神,現在感覺都對咖啡產生抗體了,他也沒和宋羽河多抱怨,說:“還好。”
他想多和宋羽河相處一會,但麵對麵坐著,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就在薄嶠思考著怎麼聊兩小時的天時,宋羽河突然上前,雙手攬住他的脖子,往下一壓。
薄嶠一愣,也沒抗拒,本能順著他的力道動起來。
很快,宋羽河將他推到沙發上躺著,還將他的鞋子脫掉,沙發上又沒有抱枕,他思來想去又坐到沙發上,讓薄嶠的頭枕著他的雙腿當枕頭。
薄嶠都驚呆了,詫異看他。
“睡吧。”宋羽河脫了羽絨服,袖口帶著一股玫瑰香,輕輕撫摸著薄嶠的額頭,像是哄向玖一樣,聲音輕柔地說,“就睡兩個小時,十一點我叫你。”
薄嶠失笑,本能想要起身說自己不困,但身體卻像是沉醉在這溫暖中,動都動不了。
宋羽河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溫暖的指腹在薄嶠頭發上撫著。
前所未有的安寧和鋪天蓋地的疲倦像是終於找到出路,哪怕薄嶠剛剛喝完一杯咖啡,也還是眼皮開始打架,困意一陣陣泛上來。
沒一會薄嶠終於忍不住,在一片玫瑰香中,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