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關行還沒到家,醫院就傳來了宋羽河失蹤的消息。
還好宋關行設置的自動駕駛,否則車一定會衝到綠化帶上去,他驚得差點要犯心髒病,連忙掉頭迴去。
宋五七比宋羽河要警惕得多,所過之處但凡覺得會被攝像頭拍到,便會讓他他把視頻內容替換掉,宋關行找到了半天找不到,幾乎要暈過去。
好在薄嶠收到消息後立刻趕了過來,見宋關行慌得團團轉,已經沒了思考的能力,無聲歎了一口氣。
薄嶠強行穩住心神,問:“他光腦上有定位係統,有動靜嗎?”
宋關行臉色慘白地搖搖頭:“他將光腦丟在床上了,他他也不見了。”
薄嶠:“那他他……”
宋關行這一天經曆的事太多,幾乎要被逼瘋了:“他他的定位程序也被強行關閉,根本聯係不上他。”
薄嶠沉聲道:“你先不要著急,宋五七是小止的人格,認知應該也是基於小止才有的認知,如果他真的想要迴莫芬芬,肯定隻會選擇去坐最近的飛行艇。”
宋關行愣了一下,一團亂的腦海終於清明了些:“對對對,我這就讓人去機場找人。”
南淮星最大的機場便是南淮機場,宋五七又沒有戴光腦,八成不會去其他偏僻地方坐飛行艇。
薄嶠也看出來了,宋五七這個人格的性子十分自大自負,自認為帶了個他他將所有監控替換掉就能萬無一失,不可能那麼拐彎抹角。
或許他真的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直接前去南淮機場。
宋五七的確是這麼想的。
從南淮醫院到機場需要坐一個小時的公交車,他靠在他他身上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車已經停在了終點站。
他他給宋五七整理好圍巾和帽子,牽著他的手下了車。
“找個身份買一張票。”宋五七打了個哈欠,和他他說,“隨便去哪裏,隻要離開南淮就行。”
他他點頭,抬手在光腦係統中點了兩下,頁麵陡然變成一排通紅,照亮他素白的臉。
宋五七坐在站臺的凳子上,見到那片紅光,疑惑地道:“怎麼了?”
他他將頁麵給他看:“今天南淮機場的所有飛行艇都禁飛了。”
宋五七:“……”
宋五七皺眉:“全部?”
他他點頭,隻是手指又隨便劃了一下,“啊”了一聲:“還有一班,好像是直接到莫芬芬的。”
宋五七:“?”
宋五七麵無表情地說:“宋關行和薄嶠是拿我當蠢貨嗎?”
這明顯就是釣宋五七過去的陷阱。
他他也有些忍笑:“那你去嗎?”
“去個鬼。”宋五七冷冷道,“找一下其他機場還有沒有售票。”
他他又操作了一通,如實說:“沒了,每一個機場都隻有一班前去莫芬芬的。”
宋五七:“……”
宋五七一直以為錢並不是什麼好東西,要太多也沒太大用處,但沒想到宋關行和薄嶠那兩個人有錢到這種地步,竟然能將整個南淮的機場都停了,而且還是在短短一小時之內。
“氣死我了。”宋五七被逼得越來越暴躁,甚至想要直接自投羅網算了,到時候不管能不能迴莫芬芬,他先拿刀把那兩個人宰了再說。
在宋五七暴躁的時候,他他一直在劃著光腦找其他飛行艇。
突然,屏蔽了所有聯係方式的他他係統中突然浮現一個彈窗,那窗口看起來不太像光腦,反倒像是某種奇怪的機械密鑰。
他他微微一瞇眼睛。
宋五七氣得不行,拽著他他的手,生著悶氣問:“找到了嗎?”
他他微微一閉眼,眼瞳中的紅光瞬間消失,他笑了起來,道:“找到了一班,是前往第九行首都的,隻是那是私人飛行艇,價格可能會很昂貴。”
宋五七挑眉:“私人飛行艇?安全嗎?”
他他點頭:“很安全。”
宋五七不疑有他:“那就去。”
他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也沒問宋五七錢從哪裏來,搜到地址後,便帶著宋五七又坐上了去私人飛行艇的公交車。
宋五七的耐心很少,這樣來迴折騰已經讓他越來越不耐煩,坐在車上也沒心情睡覺,麵無表情看著外麵的路,看什麼都覺得不順眼。
半個小時後,他他帶著宋五七走到了一家私人飛行艇機場。
他他幾乎無所不能,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錢,定下一張機票後,和宋羽河一起前往那艘飛行艇。
終於見到能逃離南淮星的飛行艇,宋五七也終於不再急躁,將書包隨手扔給他他,打了個哈欠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他沒有進來,反而離開飛行艇,似乎在等待什麼。
宋五七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隱約感覺到心口好像又有些發疼,他也沒在意,皺著眉閉著眼睛打算休息休息。
但他他一直沒進來,飛行艇也沒有打算起飛的趨勢,沒一會宋五七就又生氣了,喊道:“他他,什麼時候走啊?”
他他沒有迴應他,隻是一陣腳步聲從外麵的通道傳來。
宋五七隨意瞥了一眼,立刻如臨大敵,直接坐直了身體。
整個飛行艇除了宋五七就沒其他乘客了,薄嶠麵無表情地從通道入口進來,冷淡道:“今天飛行艇不會走了。”
宋五七冷冷道:“他他呢?”
薄嶠已經將宋流止的病曆全部發給了他他,此時的他他已經默許了薄嶠的所作所為,正在外麵等著。
“他不會來幫你。”薄嶠漠然地說,“你是自己跟我走,還是我強行帶你走?”
他看著宋五七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也可以說就是陌生人,毫無對待宋羽河的耐心和溫柔。
宋五七默默咬牙。
他他的核心程序是宋五七做的,甚至連宋羽河也隻是得到了他他的部分權限,所有權限歸屬都在宋五七那裏。
他本來以為仿生人產生自主意識後,不會脫離自己的掌控,所以極其信賴他他。
誰知道,他他竟然眼睛眨都不眨地把他賣了個徹底。
宋五七來了氣,麵無表情從座位上起身:“就憑你?”
私人飛行艇座位很狹窄,根本不像是莫芬芬那種四處空曠的地方能讓宋五七施展那暴戾的身手,狹小讓他越來越煩躁,而且薄嶠看樣子還打算將自己帶迴去抹殺人格,這個認知像是觸發了宋五七更加暴躁的一麵,連墨藍色的眼睛也開始醞釀著風暴。
薄嶠常年泡在實驗室,也隻有上學的時候學過幾年防身術,但身形卻比年少的宋五七高大很多,他見到宋五七一副要衝上來撕了他的架勢,冷笑了一聲。
“你要害死他嗎?”
薄嶠不想遷怒宋五七,甚至還覺得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卻無法接受他為了一己之私,要把宋羽河帶迴那個像是地獄一樣的地方去等死。
宋五七腳步一頓,眉頭狠狠一皺:“你什麼意思?”
“他得了赫拉癥。”薄嶠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可能也不知道赫拉癥到底是什麼,那我換個你能聽懂的詞。”
“他得了赫特綜合癥。”
宋五七渾身一僵,匪夷所思地看著薄嶠:“什……”
薄嶠不想和他多廢話,直接將光腦上的診治單頁麵扯出來,隨手扔到宋五七麵前,漠然地說:“你可以選擇把他帶迴莫芬芬去,不過據我估算,在莫芬芬那種地方得不到任何治療,他或許連一年都活不了。”
宋五七怔然看著診治單,這一張單子和半個月前宋羽河在小醫院裏拿到的數據一模一樣。
赫拉癥。
宋五七突然想起來當時那個老醫生苦口婆心地和他叮囑,讓他一定要告訴父母,還說了什麼“靶向藥”“還年輕”之類的話。
原來,是絕癥嗎?
薄嶠見宋五七僵在原地,緩慢地抬步走了過去。
他還以為自己將這個暴躁人格說動了,但沒想到剛一過去,宋五七猛地抬頭,眼神中依然冷厲不減,他動作迅速,手狠狠襲向薄嶠的脖頸。
薄嶠猝不及防險些挨了一記,隻能堪堪偏頭躲開,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後退,宋五七宛如一隻兇狠的豹貓,手腕一橫直接卡在薄嶠的脖頸上,狠狠用力將薄嶠按在一旁的座椅上。
“砰”的一聲悶響。
薄嶠被迫仰起脖頸,他有預感,這個宋五七真的會殺了他,受製於人的恐懼讓他渾身都在緊繃,本來另外一隻手已經抬起,卻被一顆淚砸懵了。
也不知道是宋五七還是宋羽河在落淚,但那張臉上依然是獨屬於宋五七的冷厲漠然,他微微用力,逼迫薄嶠將頭又仰起一點,另外一隻手掐住他的後頸,讓他動彈不得。
“說的真有道理啊。”宋五七壓低聲音,貼在薄嶠耳邊,森冷地道,“我總算知道羽河為什麼這麼癡迷你了。”
薄嶠被扼住脖頸,根本說不出話,隻能朝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宋五七的力道又用了些,他冷冷道:“那他待在南淮星呢?難道就可以得救嗎?”
薄嶠嗆出一口氣來,掙紮著吐出一句:“我……能救他。”
宋五七笑了起來:“你能救?我記得你的實驗數據似乎出了問題,本來打算三年之內能研發出來的藥現在又推遲到幾年呢?羽河能活著等到你研究出來嗎?”
薄嶠微微一咬牙,一直冷淡薄情的眼睛終於帶了些兇狠的攻擊。
“你能做什麼呢?”宋五七大概很享受薄嶠這種眼神,“你不能保證在三年之內真的研究出靶向藥,但是我這一次帶著羽河逃走一定讓你們心生警惕,為了保護他肯定會想要將我這個人格抹殺……”
薄嶠心中打了個突。
之前是他想錯了,他一直以為宋五七這個人格是個自負自大又易衝動行事的性格,但現在薄嶠猛然驚覺過來。
宋五七並不衝動,甚至還是個極其冷靜的人格。
他能在轉瞬之間就將對宋羽河的利弊分析清楚,且不是那種受感情驅使的人——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這麼狠心丟下宋關行宋晏和向玖,就這麼毫不留戀地離開南淮。
“你們一心隻想著他病了,但是你們有誰想過,我這個人格到底是怎麼來的?”宋五七的力氣突然又用得大了些,甚至有種想要把薄嶠直接掐死的趨勢,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飄出來的。
“57報廢後,幾乎每一天都會有人過來報複他,他們之前被57那樣修理,一直心懷著怨恨,那時終於找到了發泄的途徑。
“那麼多人,那麼多石頭,那麼多的欺辱,有誰來幫過他嗎?
“沒有人來幫他。”
宋五七說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宋羽河的眼淚又爬滿了臉龐,他的聲音依然平穩:“沒有人幫他,那我就幫他。我幫他將那些欺負他的人全都趕走了,我讓整個莫芬芬都沒人敢欺負他……”
薄嶠已經不再掙紮了,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宋五七無法理解薄嶠和宋關行的做法:“我們兩個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怎麼迴個家就要受到這麼多阻撓呢?”
薄嶠終於嘶啞著聲音開口:“你們不是迴家,隻是迴去等死。”
宋五七滿臉淚痕地笑了起來:“難道在南淮星就不是等死嗎?隻是會舒服點?但你問問羽河,他連活得舒不舒服都不在意,還會在意死得漂不漂亮嗎?”
薄嶠說:“那你讓他來和我說話。”
宋五七卻看出來他的打算,伸出修長的手指在薄嶠俊美的臉上撫摸了兩下,然後猛地將手附上去,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你是我見過最壞的人。”
“如果不是你,我們早已經迴莫芬芬了。”
宋五七的眼神越來越冷厲,看著薄嶠的眼神終於有了殺意:“你偷走了他的心,還想利用他對你的感情讓他做他不願的事。”
薄嶠的眼睛猛地睜大,意識到宋五七真的打算把他掐死在這裏,也沒有再猶豫,手指掙紮著按住宋五七的脖頸,將細微的藥劑用力按在皮膚上。
那特製的藥勁太兇,宋五七坐在薄嶠身上的動作一頓,接著身體一軟,毫無征兆地昏了過去。
薄嶠這才從宋五七的桎梏下逃離,他握著全是淤青的脖頸大口喘息著,好半天才緩過來。
宋羽河安安靜靜趴在他肩上,溫順得好像剛才那場發瘋似的蓄意謀殺並不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