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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是敢死,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媽。還有你那個妹妹,你不是最疼她嗎,我就讓她這輩子在牢裏出不來.你要是敢死.宣兆,你要是.”


    吳慧芬是隨車護(hù)士,她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心率檢測儀,心裏卻不免犯起了嘀咕。


    剛才上車前,叫岑柏言的先生分明說自己是這位瀕危傷者的愛人。既然是最親密的人,到了生死關(guān)頭,他怎麼卻說這種話威脅他命懸一線的愛人呢?


    她有些狐疑,偏頭悄悄瞥了一眼,這一眼卻讓她震驚不已——


    岑柏言渾身都在哆嗦,他整條手臂都被血浸透了,身上混雜著雨水和血水,滿臉都是玻璃渣子,嘴唇因為失血和失溫而泛著不正常的灰白,他卻好像不知道痛、也不知道冷似的。


    “宣兆,你要是敢死.你敢!”


    狠話說了,威脅也放了,宣兆依舊安靜地閉著眼,雙手垂在身側(cè),唿吸微弱的幾不可聞,仿佛已經(jīng)沒有了生氣。


    “宣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又在寫他媽的什麼狗屁日記!”岑柏言死死盯著宣兆的臉,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一星半點(diǎn)他還活著的證據(jù),“你又想騙我了是不是?你自己睜眼告訴我,你說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倒是說啊.”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抖,到最後幾乎是用喉嚨裏發(fā)出的氣音在喊“宣兆”兩個字。


    病床上的宣兆像一個破敗的布偶,暗紅色的血緩慢地浸透他身下的床單,岑柏言想人的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血呢?宣兆已經(jīng)這麼瘦了,他的身體裏哪來這麼多的血呢?


    他和宣兆在一起的時候,宣兆輕輕劃破一下手指,哪怕隻是滲出一滴小小的血珠,岑柏言都心疼不已,覺得這是什麼天大的事情。


    太荒唐了岑柏言,你明明那麼愛他,你怎麼舍得讓他流這麼多血,你怎麼舍得.真的不要他?


    仿佛有一雙手在身體裏撕扯著岑柏言的五髒六腑,他痛的幾乎就要沒辦法唿吸。


    是你沒有保護(hù)好宣兆,你從來就沒有真的為他做過什麼,你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夾在困境中進(jìn)退維艱。


    是你不要他了,是你不再相信他了,是你把他趕走了。


    是你讓他徹底孑然一身、無依無靠。


    岑柏言啊岑柏言,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隻知道逃避的懦夫!


    “就讓我這輩子,生不得好生,死不得好死。”


    宣兆說過的這句話猛然在耳邊響起,岑柏言仿佛遭遇了一記重錘,恍惚中身體晃動了一下。


    而後,他忽然重重喘了兩口氣,如同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般,跪在了移動病床邊。岑柏言看著宣兆,眼底一片赤紅,兩隻手極其緩慢地抬起,想要碰一碰宣兆的臉,染血的手掌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岑柏言生怕碰了宣兆一下,把宣兆碰壞了怎麼辦,宣兆再也醒不過來了怎麼辦。


    啪——


    一滴血順著岑柏言的指尖砸在宣兆臉上,岑柏言就和被什麼炙熱的東西燙著了似的,立即顫抖著縮迴手。


    “不流血了,宣兆,我們不流血了,好不好,兆兆,好嗎.”


    除了儀器運(yùn)作時的“嘀”聲和隨車醫(yī)護(hù)人員的交談聲,沒有人給岑柏言絲毫迴應(yīng)。


    岑柏言沉默著看了宣兆小半晌,然後他雙手合十,緊緊抵住額頭:“宣兆,求你,求求你.”


    語調(diào)已經(jīng)顫抖到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細(xì)微的、壓抑的、絕望的抽噎被救護(hù)車的鳴笛聲攪得粉碎。


    深夜,萬籟俱寂,醫(yī)院裏卻燈火通明。


    宣諭和宣兆同時被推進(jìn)了急救室,岑柏言全身濕透,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兩隻手臂血肉模糊,手掌無力地垂在身側(cè)。


    龔叔匆忙趕來,看見岑柏言這副樣子,重重歎了一口氣。


    “先生,我們幫您包紮。”護(hù)士小心地問,“您還能走路嗎?需要輪椅嗎?”


    岑柏言用嘶啞的聲音問:“能在這裏包紮嗎?”


    護(hù)士一臉為難:“先生,我們還是去診室吧.”


    “那我等等,”岑柏言看著急救室亮起的紅燈,“等他出來了我再去。”


    “去吧,他出來看到你這樣,不是更難受嗎。”龔叔說,“我在這裏候著,放心。”


    岑柏言眨了眨眼,轉(zhuǎn)過頭看著龔叔,雙眼全是血絲。


    龔叔心有不忍,對岑柏言說:“他不會有事的,別人不信他,你要信他。”


    ——可他總在騙我。


    岑柏言垂下眼睫,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再相信宣兆一次,最後一次。


    他相信宣兆會醒來,如果宣兆這次又騙了他.


    岑柏言心尖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


    ——不會的,他會醒過來,為了宣諭,為了巧巧,也為了我。


    急救室的燈亮了整整一夜。


    宣諭比宣兆更早被推出來,宣兆留在療養(yǎng)院的那輛車有最好的安全性能,關(guān)鍵時刻彈出的安全氣囊最大限度地保護(hù)了她。相比起衝撞帶來的身體傷害,受驚過度對她來說才是問題。


    宣諭清醒後極度後怕,沒有人告訴她出事的是宣兆,隻和她說當(dāng)天晚上沒有發(fā)生任何事,也沒人受傷。


    她問龔叔小兆呢,小兆在哪裏,龔叔告訴她宣兆陪柏言去美國辦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了;宣諭又慌張地問問那巧巧呢,巧巧怎麼樣了,龔巧緊緊握著她的手,眼底泛著水光,輕聲說:“小諭阿姨,我在這裏,我好好的,一點(diǎn)事情都沒有。”


    沒有人知道那天宣兆和岑靜香說了什麼,和宣兆的那通電話後,岑靜香幾乎是立刻便提出了撤訴,仿佛生怕遲疑一秒,就會被戳破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


    盛夏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靠近,陽光越來越熾熱,可宣兆卻沒有醒。


    他安安靜靜地躺在無菌病房裏,仿佛天氣變換、鬥轉(zhuǎn)星移都和他沒有一點(diǎn)關(guān)係。


    岑柏言每天隻能穿著防護(hù)服進(jìn)去陪他三十分鍾,他很少和宣兆說話,隻是坐在床邊看著宣兆,偶爾他會戳一戳宣兆臉頰邊那個小小疤痕,調(diào)侃說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賴床。


    更多時間,岑柏言隻能隔著窗戶看宣兆,看著維持他生命體征的營養(yǎng)液緩慢地進(jìn)入他的血管裏。透明的輸液管中,液體一滴一滴往下墜,這種時候岑柏言總是會感到無比慶幸,即使宣兆暫時還沒有醒來,但他還活著,還在唿吸,還需要營養(yǎng)。


    岑柏言額頭抵著厚厚的玻璃,看著麵容沉靜的宣兆,在心裏無聲地說:“隻要你醒過來,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你,我會永遠(yuǎn)無條件地信任你、愛你,隻要你醒來。”


    一周後,龔叔給了岑柏言一個u盤,告訴他這是宣兆留給他的。


    出事的那天下午,宣兆通過同城速遞將u盤送到了龔叔手裏,他告訴龔叔,巧巧馬上就會沒事的。同時,宣兆還囑咐了龔叔,萬一他或是宣諭出了什麼事,那麼就把這個小東西交給岑柏言,後麵要怎麼做,由岑柏言自己決定。


    岑柏言將u盤插入了筆記本電腦中,裏麵空空蕩蕩,隻有一段視頻文件。


    視頻似乎有些年代了,畫質(zhì)極差,一陣細(xì)細(xì)簌簌後,“啪”的一聲,畫麵裏出現(xiàn)了一片深夜的蘆葦蕩。


    “新鮮東西啊這可是,大剛走|私賣了趟貨,弄來個相機(jī),你會玩不?就這個蓋兒一開,哎!就被錄進(jìn)去了!”一個男人酒意濃重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是另一個聲音:“操!這玩意兒不會拍到鬼吧!”


    “鬼你媽,沒見過世麵!”男人罵道,旋即他“噓”了一聲,“別說話,好像有人過來,操|(zhì)他大爺?shù)模@麼晚了來這小河邊,該不會是打野戰(zhàn)的吧?有好戲看了.趕緊蹲下蹲下,安靜點(diǎn)兒甭出聲!”


    岑柏言抿了抿嘴唇,感覺自己的雙手正在微微發(fā)抖。


    他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什麼.


    透過蘆葦叢,相機(jī)忠實地記錄下了發(fā)生的一切,一個高大的男人踉踉蹌蹌地走進(jìn)鏡頭,手裏拋耍著一個酒瓶,而後一聲尖叫劃破夜空,一個纖細(xì)的女人突然撲了出來,將毫無防備的男人重重推下了河堤。


    一團(tuán)濃厚的黑霧瞬間將岑柏言包裹了起來,他猛地閉上雙眼,胸膛劇烈起伏,不敢觸碰黑霧氣後的真相。


    手持相機(jī)的人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鏡頭開始猛烈晃動——


    “臭婆娘,老子弄死你!”


    被推下堤壩的男人牢牢抓住了石壁,掙紮著往上爬,女人嘴裏發(fā)狠地喊著“去死”,操起一塊石頭,狠狠朝他砸了下去!


    畫麵戛然而止,房間裏恢複了沉寂。


    有那麼一段時間,岑柏言四肢麻木,仿佛已經(jīng)喪失了知覺。他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明明雙手死死扣著椅子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卻覺得疲憊到連張嘴唿吸的力氣都沒有。


    岑柏言獨(dú)自坐了一整天,夜幕降臨的時候,他顫抖著拿起手機(jī),撥通了一個電話。


    第二天,他迴了新陽,曾經(jīng)熱熱鬧鬧的別墅,現(xiàn)在卻顯得空空蕩蕩,一片死寂。


    岑靜香似乎預(yù)料到了岑柏言會來,從宣兆問她“岑柏言的爸爸,真的是失足墜河嗎”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這一輩子完了。


    要說還有什麼遺憾,那就是不能拖著宣諭和宣兆一起死。


    她穿著貼身的旗袍,化了精致的妝,給岑柏言泡了一杯茶,坐在岑柏言對麵問宣兆怎麼樣,斷氣了嗎?


    岑柏言沒有迴答,他看著岑靜香,都說母子連心,此時此刻,他感受到了血淋淋的錐心之痛。


    “你在宣兆和我之間,選擇了宣兆是嗎,”岑靜香問他,“你背叛了我。”


    “.我沒有,”岑柏言沙啞著聲音,沉聲說,“是你拋棄了我。”


    “我拋棄你?”岑靜香忽然瘋狂地大笑起來,“我殺人是為了誰?我搶男人是為了誰?都是為了你啊岑柏言!全都是為了你!你竟然說我拋棄你,你說我拋棄你?!”


    在她聲嘶力竭的吼叫中,警笛聲響起,而後越來越近。


    岑柏言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房子裏,直到天色變暗,他才緩緩站起身,將茶壺和茶杯仔細(xì)地清潔幹淨(jìng),而後輕輕關(guān)上門。


    離開之前,他將鑰匙放到了門墊下。


    迴海港的高鐵已經(jīng)停了,他打了一輛車,司機(jī)問他怎麼不明天再走,他說等不及了,他要迴家。


    如同那個除夕夜,岑柏言義無反顧奔赴的方向永遠(yuǎn)隻有一個。


    迴到醫(yī)院已經(jīng)很晚了,早已過了探視時間。


    岑柏言站在窗戶外的老位置,眼也不錯地看著裏麵躺著的宣兆。


    他從衣領(lǐng)裏取出一條細(xì)細(xì)的紅線,上麵掛著一把鑰匙——那是他們大學(xué)城小屋的鑰匙。


    岑柏言也撒謊了,他騙宣兆他已經(jīng)把關(guān)於那間屋子的一切都扔掉了,其實並沒有。


    鑰匙被他的體溫捂的溫?zé)幔匮哉菩木o緊攥著這把小小的銅鑰匙,眼框止不住地發(fā)燙。


    他額頭抵著玻璃,凝視著宣兆沉靜的側(cè)顏,小聲說:“兆兆,快醒吧,快點(diǎn)醒來,醒過來,帶我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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