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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屏幕上開始滾動播放優秀畢業生的名字,“宣兆”兩個字赫然排在第一位。


    岑柏言還挺稀奇,連忙掏出手機抓拍了幾張照片。


    宣兆這家夥心眼兒多的和漁網似的,平時折騰這個折騰那個、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的,也沒看他花什麼功夫在學習上,沒想到成績這麼好。


    這就是智商高,也不用怎麼努力,幹什麼都牛|逼,擱修真小說裏那就叫天賦壓製。


    岑柏言想起自己成天熬夜背書畫圖趕作業才能拿到獎學金,冷不防還有點兒酸溜溜的。宣兆這種人在學校裏怪不得沒朋友呢,隨隨便便就能考第一,多打擊其他人自信心啊!但轉念一想,岑柏言心裏邊又泛起了一絲絲驕傲和竊喜,這麼牛|逼的人是他媳婦兒,多有麵子!


    他正自個兒在這百轉千迴呢,身後那人拍了拍他肩膀,好奇地問他:“那你和宣兆現在是不是住一起啊?”


    住一起?這問題還挺難迴答。


    宣兆現在住醫院,岑柏言在他身邊陪著,這應該也算是住一起吧。


    於是岑柏言點了點頭:“是。”


    那人笑了笑,遞過來一個東西:“那你幫我把這個給他唄,我明天就去外地工作了,估計沒機會見了,還想著怎麼把東西還他呢。”


    岑柏言接過一看,竟然是宣兆的校園卡。


    那人看出了岑柏言的疑惑,笑了笑說:“我和宣兆一間宿舍,不過他也沒來住過就是了。我家農村的,供我上學不容易,研究生的補貼我都寄迴家了,研一那會兒飯都不舍得吃。有迴大家一起進配藥室,我就帶了倆饅頭幹啃,別人問我咋不去食堂打菜,我沒好意思說我不舍得,就說我飯卡丟了。”


    校長在臺上繼續慷慨激昂地演講:“我希望我們的同學,都是正直、善良、光明的人.”


    正直、善良、光明——這三個詞似乎很難和宣兆掛上鉤。


    不了解宣兆的人,會覺得宣兆孤僻、冷漠、高高在上——宣兆不住宿,不參與集體活動,似乎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就連宣兆自己形容他自己,用到的詞匯往往都是“虛偽”、“自私”、“卑鄙”。


    “宣兆當時也沒說話,自己做自己的事,那天晚上他突然迴了宿舍一趟,”身後那個人接著說,“把他的飯卡給我用,他說他反正也不在學校吃飯,每個月的補貼都是打到卡裏的,那麼點錢他根本懶得取,放著也是放著,補張卡挺麻煩的,讓我直接用他的。當時搞得我挺生氣的,他肯定知道我飯卡沒丟,我就是不舍得花錢吃飯,我感覺吧.他就是瞧不起我,施舍我。”


    岑柏言垂眸看著校園卡上的照片,宣兆穿著深黑色襯衣,眼神沉靜,不知道是不是拍照時攝影師讓他笑一笑,他有些不自然地抿緊了唇角,整個人秀氣又端正。


    “他這人是這樣的,”岑柏言低低一笑,“不知道怎麼關心人。”


    “誰說不是呢,”那人讚同道,“他看我紅眼了也沒說什麼,校園卡扔桌上就走人了。有迴我真是餓的不行了,沒忍住,就拿宣兆的卡去食堂刷了一次,就刷了那一次,花了十三塊八毛二,後來我把錢微信轉給他了,他沒收。那會兒自尊心挺強的,現在想明白了,他其實沒壞心眼,就是想幫幫我。這卡你幫我還他吧,再幫我說聲謝謝,我微信給他發了一大段話,他沒迴複,估計是忙公司的事情呢。”


    岑柏言心尖一軟,那張堅硬冰涼的校園卡沾染了他掌心的溫度,變得無比溫熱。


    正直、善良、光明,其實宣兆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他看到了,他看著人模人樣的,其實比較害羞,不知道怎麼迴你。”岑柏言笑的很爽朗,“放心吧哥們兒,肯定幫你把話帶到,明兒一路順風,工作順利,以後發大財。”


    臺上,校長手中的講稿翻到了最後一頁,他振臂高唿:“各位同學,祝你們都擁有美好的前景!”


    底下數千號學生紛紛鼓掌。


    岑柏言點了點校園卡上宣兆的臉,小聲說:“聽到了沒?我們有美好的前景。”


    卡片上的宣兆眼帶笑意地迴望他,無聲地表達了讚同。


    典禮結束後,岑柏言本來想在宣兆的學校裏隨便走走,看看他待了七年的地方。還沒走出禮堂,一位頭發花白的老教授從教師觀禮席上匆匆趕來,叫住了岑柏言。


    “小同學,我剛才看你坐在宣兆的座位上,你是替他來辦手續的吧?”教授和藹地問。


    “對,”岑柏言點頭,“您是?”


    “我是他導師,”老教授拍了拍岑柏言的肩膀,“你和我來一趟,他有東西落在我那裏了。”


    岑柏言隨著教授去了科研樓,到了一間滿是中草藥標本的教室。


    “這是做藥理實驗的地方,平時也都開放給同學們,小宣從大一就喜歡來這裏自習,都知道那是他的座位。”教授指了指最角落靠窗的一個位置,“喏,他就坐那裏,不少女孩子都在窗戶外麵偷拍他。”


    岑柏言順著教授手指的方位看過去,落地窗外是一排蔥鬱的梧桐樹,薄紗窗簾在空調冷氣的吹拂下微微飄動。


    書桌上堆放著滿滿的書,一盞臺燈、一個馬克杯、一支簽字筆。


    “都是他的東西,你去收拾收拾吧。”教授笑著說。


    岑柏言走到書桌邊,那些書大都是厚厚的大部頭,岑柏言光看書名就覺得艱澀。


    他隨便拿起一本磚頭似的《醫用藥理學》翻了翻,被入眼的滿滿筆記驚呆了,瞬間詫異不已。


    五百多頁的書本,幾乎每一頁都有宣兆留下的筆記,有時是他提出的疑問,有時是一些簡單的批注,有時是記錄對照的英文名詞。


    岑柏言又翻了幾本書,無一例外,都是宣兆用功的痕跡。


    “怎麼?很驚訝啊?”教授看到岑柏言的表情,覺得很是有趣,調侃道,“小宣在你眼裏就那麼不學無術?”


    “不是,”岑柏言連忙解釋,“我隻是——”


    “隻是沒想到他這麼勤奮?”教授搖搖手,“確實,他幹什麼都讓人覺得遊刃有餘、手到擒來,其實他是我這麼多學生裏頭,最刻苦的一個。看來你還不夠了解他啊.”


    書本裏,一個叫“氯化筒箭毒堿”的名字被宣兆畫了一個圈,旁邊標注上一串岑柏言看不懂的英文字母。


    岑柏言心頭泛起一陣酸澀,抿了抿嘴唇說:“嗯,我還不夠了解他。”


    “他經常一坐就到深夜,要麼是看書,要麼是做標本處理,”教授說,“他大二那年,我就看出這孩子是可造之才,剛好那時候我帶隊去版納做調研,我問他想不想一起去,小宣當時就坐在那兒,仰著腦袋,我能感覺到他是很想要去的。”


    岑柏言心一下就揪緊了:“那他去了嗎?”


    教授遺憾地搖搖頭:“沒有。當時我忙著別的事情,給他一張表,讓他填好了給我。他第三天拒絕了,說他不喜歡集體行動,不適應。但我老頭子眼尖,明明看到他表都填好了。”


    岑柏言不免有些失落:“他一定是想去的。”


    “後來我才知道原因,我帶去的都是研究生博士生,那群家夥嘀咕了幾句說小宣腿腳不便,雨林潮濕泥濘,地況複雜,恐怕要分出不少精力照顧他。這些話估計被小宣聽到了,”教授歎了口氣,擺擺手說,“算了算了,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岑柏言喉頭一哽,忽然想到了宣兆的日記本裏曾經寫過——


    “下午實驗室裏談論去西南參加學術論壇的事,有位老師不希望我同行,要去的地方在山區,他擔心他的學生要分出精力照顧我。”


    原來他的日記並不全是假的,原來這樣的事情早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地發生了。


    大二那年,宣兆二十歲,他是懷著怎樣興奮和期待的心情接過教授遞給他的這張申請表呢?在聽到師兄們的竊竊私語後,他又是怎樣的失落和氣餒呢?


    也許類似的情景更早就上演過,初中時代的宣兆會不會偶爾也期待站上操場的塑膠跑道、偶爾也期待有人邀請他試一試投籃是什麼感覺、偶爾也期待參加班級的集體出行活動。


    沒有人在意他的期待究竟經曆過多少次落空,而是給他扣上“獨來獨往”、“不合群”、“孤僻”的帽子。


    “他保研那年,我問他喜不喜歡中醫學,他說他喜歡。”老教授最後看向角落裏那張書桌,語氣中充滿惋惜,“我又問他那你是想做學術還是做實踐,他說他都不做。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件事情雖然他不喜歡,但不得不做。估計他指的是開公司吧,我也不知道那些八卦,但聽說他現在自己經營了一家企業,有聲有色的,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幹那個。”


    岑柏言鼻頭一陣陣地發酸。


    原來宣兆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天賦異稟,他比別人還要刻苦、還要用功。他喜歡他的專業,他在有限的時間裏拚了命的去喜歡,因為宣兆知道總有一天,他不得不去做別的事情。


    命運像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推著宣兆往既定的道路上走,他從來沒有自由地做出過一次選擇。


    迴到了醫院,岑柏言給宣兆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們自己開一家醫館怎麼樣,你做老板在前麵開藥,我當老板娘吃你的軟飯,”岑柏言嬉皮笑臉地說,“我反正臭不要臉,我就喜歡吃軟飯,少奮鬥幾十年呢。”


    他趴在床邊,雙手枕著下巴,凝視宣兆很久很久。


    這一趟,岑柏言猛然發覺,原來他真的不了解宣兆。


    比如他不知道宣兆在校內的流浪動物救助組織裏認養了八隻流浪貓,不知道宣兆每年都會在公益義賣上買來很多沒有用的東西,不知道宣兆參加過敬老院的慰問活動。


    他明明是最有資格走在陽光底下的人,卻把自己藏進了陰影裏。


    “笨死了,”岑柏言緩緩眨了一下眼睛,“笨死了,宣兆。”


    宣兆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岑柏言到現在也沒有辦法給出一個答案,好像說什麼都不對,說什麼又都不準確。


    思索片刻,岑柏言給出了獨屬於他的定義——


    “是我深深愛著的人。”


    傍晚十分,陳威來了一趟,這家夥極度聒噪,嗓門大的連岑柏言這種清醒的人都受不了,更遑論宣兆這種昏迷的人。


    “小宣老師,啥時候睜眼啊!久病床前無孝子,兒子對爹媽都這麼無情,更別說岑柏言對你了。”陳威在宣兆耳朵邊上喊,“你要是再不睜開你的大眼睛,岑柏言就要移情別戀啦!昨兒早八還有個美女找他問比例尺.”


    “滾滾滾,你他媽趕緊給老子滾,”岑柏言踹了他一腳,一個勁兒把他往外推,“這兒是醫院,安靜,懂嗎?”


    陳威笑的沒皮沒臉:“我這是給小宣老師使用刺激療法。”


    “我刺激你|媽!”岑柏言朝他比了個中指。


    “你懂個屁,”陳威從果籃裏順了個蘋果,“我洗蘋果吃。”


    “把水壺帶上,順便接壺開水迴來。”岑柏言使喚他。


    陳威翻了個白眼:“你當我是免費勞動力呢吧?”


    接完熱水迴來,陳威一手拎著水壺,一手提溜著蘋果,在電梯口遇見個小姑娘,穿著條綠色裙子,文文靜靜的,手裏抱著一束紫色的花。


    人挺美的,花兒挺醜。


    陳威覺著這花挺眼熟,小宣老師病房裏那束花不也是紫色的嗎?醜到一塊兒去了!


    於是他多看了小姑娘手裏的花兩眼,小姑娘很警惕,瞪了他一眼,撒腿就跑。


    “我長得有那麼像流氓嗎?”


    陳威不僅在心裏發出靈魂一問。


    “絕了啊岑柏言,我剛在外邊遇見一女孩兒,抱著個醜不啦嘰的花,現在這姑娘都什麼審美啊!”陳威邊啃蘋果邊晃悠著進了病房,“就這花兒也有人買,我看多半是人傻錢——我|操?!”


    正在窗邊插花的小姑娘轉過身,秀氣的眉毛緊緊擰著,滿臉不悅地看著陳威。


    蘋果從手裏骨碌碌掉下了地,陳威抓了抓脖子:“巧了嗎這不是,是不是巧?”


    岑柏言“撲哧”笑出了聲:“巧了,她就叫巧巧。”


    陳威樂了,咧著嘴嘿嘿一笑。


    病床上的宣兆仿佛是察覺到了此刻的吵鬧,忽然輕輕皺了一下眉,平放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了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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