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言的房子是經紀人幫他買的,精裝房,拎包即住,塗言當時隻說了位置和房型要求,經紀人問他想要什麼風格,塗言嫌煩,就說隨意。
反正都是一個人住,加上平日裏在外拍戲也不迴去,裝修得再好也沒用。
塗言對家這個詞沒什麼概念,更提不上歸屬感。
所以當經紀人為難地告訴他“有一套房子挺合適的,但裝修風格有點老氣”時,塗言想都沒想,擺手說無所謂不用重新裝修,然後就轉了錢。
於是客廳頂上的環形吊燈就這麼被留下來了,雖然造型過了時,但亮度卻一直很爭氣,塗言每次從臥室走到客廳,都還是要瞇一下眼睛。
他拉開門,邁出去,看到顧沉白坐在沙發邊上係睡衣紐扣,白亮的燈光襯得他的側臉輪廓很英挺,他的頭發沒完全吹幹,落在幾綹搭在額前,給他沉靜的氣質添了些不羈,這讓塗言想起了顧沉白十五六歲時打籃球的照片。
塗言被惑住了,他朝顧沉白走過去。
顧沉白聞聲轉頭,他在看到塗言的穿著時愣怔了片刻,但很快又恢複平靜,係好最後一顆紐扣,彎起嘴角問塗言:“怎麼了?”
塗言沒有說話,他伸出手,拿下自己頸上的項鏈,然後送到顧沉白麵前。
顧沉白臉色微變,沒有接。
塗言按下細鏈的搭扣,把婚戒拿下來,又拉過顧沉白的手,把戒指放在顧沉白的手心。戒指是很簡單的款式,但有左右各有一處很微小的鏤空,仔細看是兩隻兔耳,戒圈內側還刻了塗言的名字首字母。
“這個戒指是你什麼時候做的?”塗言問。
顧沉白答:“結婚前兩天。”
“歪七扭八,好土,”塗言評價道:“是你自己刻的吧?”
顧沉白看了看手裏的戒指,輕笑道:“是啊,現學的,婚期太近,趕不上定製。”
“你刻這個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麼?”
顧沉白望向塗言,眼神意味不明,說:“想著,你可能會很嫌棄。”
塗言掀起被子,在顧沉白身旁坐下,“我沒有嫌棄。”
他又問:“還想了什麼?”
“你要嫁給我了,像夢一樣,不真實。”
“可惜我打破了你的夢。”
顧沉白笑了笑,搖頭說:“沒有。”
塗言往後坐了坐,顧沉白就把靠枕拿過來墊在他腰後,塗言倚在上麵,靜靜地看顧沉白,顧沉白的視線則落在塗言的身上,看他毛絨絨的領子、和睡衣差不多白的細膩皮膚,還有從下擺露出來的半截腰肢。
塗言開門見山,直入正題,“小楚是誰?”
顧沉白實話實說,“我真的不記得有這個人。”
“那阮小姐呢?”
顧沉白挑眉,“阮小姐?”
塗言偷聽也理直氣壯,朝顧沉白抬了抬下巴,催他迴答。
“我和她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她是beta,以前兩家人常常開玩笑說讓我倆畢業就結婚。”
塗言話還沒出口,眼淚先啪嗒一聲掉出來,掉在法蘭絨袖子上,無聲無息的,塗言裝作揉眼睛,偷偷抹了下眼眶,問:“那為什麼沒有結婚?”
顧沉白不答反問:“那你為什麼沒有和祁賀在一起?”
塗言語塞。
他想說:因為不喜歡。
但他怕顧沉白追問,就閉上了嘴。
顧沉白把戒指放到茶幾上,笑了笑,“兔寶,我們以後都這樣,你要是什麼都不說的話,我也不迴答你的問題。”
塗言紅著眼睛瞪顧沉白,半天才從牙縫裏憋出來一句:“我不喜歡他。”
“我也不喜歡阮小姐。”顧沉白看著塗言,一字一頓道,然後伸手幫他把眼角的淚拭去。
“那你為什麼要請她吃飯?”
“你為什麼吃醋?”顧沉白還是反問,似乎打定了主意逼塗言開口。
可那是塗言的禁區,是塗言多年來築成的不倒城牆,如果這道城牆被擊潰,塗言就會像一個被扒光了放到大街上示眾的人,至此陷入無底深淵,再無退路。
他不能把自己的情緒開關,放到另一個人的手裏。
“顧沉白!你離開我的家,這是我的房子,我不需要你照顧我,你給我走。”塗言突然從沙發上跳下來,他把空項鏈砸在顧沉白手裏,指著門命令道。
顧沉白深深地看了塗言一眼,然後從顧朝騁送來的紙袋裏拿出來一套幹淨衣服,不緊不慢地解睡衣紐扣,準備換上,塗言死死攥著袖口,嘴唇被咬出血腥味來。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對顧沉白說,可他總是搞砸,他總是控製不了情緒,明明想問顧沉白還愛不愛他,可話到了嘴邊又生生變成刀子。
其實他比顧沉白還疼。
顧沉白換上衣服,握住手杖起了身,繞過塗言往門口走。
顧沉白的每一步都在淩遲塗言。
轉動門把的聲音,是壓垮塗言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追上去,推開顧沉白的手,擠到他麵前,用身子擋著門把,一邊哭一邊說:“我還有一個請求。”
“你說。”
“你摸摸他,好不好?”塗言指了下自己的肚子,然後泣不成聲地說:“你摸摸他……雖然他還很小,小到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長大……但你摸摸他,他會感覺到的,就一次,就一次,求你了,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塗言低著頭在哭,他沒有看到顧沉白眼裏的淚。
顧沉白伸出手,探進塗言的睡衣下擺,覆在塗言平坦的小腹上,那裏孕育一個小生命。
那是他的小兔寶。
塗言在顫抖,眼淚糊滿了整張臉,但他又怕被顧沉白看不起,於是就用睡衣袖子擦了又擦,顧沉白把他的胳膊拽下來,然後把他緊緊地摟進懷裏,無奈地說:“小傻子。”
塗言呆了一秒,然後就迅速迴抱住顧沉白,他把臉埋在顧沉白的頸窩裏,抽抽搭搭地問:“你、你不走了嗎?”
顧沉白這次沒有反問,“我不走,我也沒想過要走,如果你不攔我,我就找個借口,厚著臉皮留下來。”
塗言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希冀一個答案。
“我愛你,從頭到尾,沒有變過。”
“本來想逼你把話都說清楚,但看到你哭,我心都要碎了。”
“孩子是我的,我知道,易感期的時候你來過,我也知道,下午我說了謊。”
“我不是想逼你說你愛我這樣的話,我隻是想讓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敢說?你小時候遇到過什麼事情,經曆過哪些不愉快,那些沒法宣之於口的委屈和心事,我希望你能對我講。”
“你在我這裏從來都是一百分,是從你出現那天起,老天就設好的固定值。”
“連你發脾氣我都覺得好可愛。”
“當然,離婚的時候有那麼一點點不可愛,氣得我想把你抓迴來關進小黑屋,但沒想到你第二天就自己跑迴來了,還幫了我——”
塗言捂住顧沉白的嘴,不讓他說。
顧沉白偏要說,他咬了一下塗言的小指,湊到塗言耳邊,“我記得你做了什麼,也記得你說的話,你說‘老公,我錯了’。”
“沒有——”塗言下意識地否認,卻在顧沉白的眼神裏噤了聲。
“兔寶。”顧沉白恢複了往常的繾綣,親了親塗言的唇,很溫柔地喚他。
塗言抽了抽鼻子,含糊道:“不許連名帶姓地喊我了。”
“好。”顧沉白又說好幾遍,“我愛你。”
塗言看著顧沉白,突然說:“剛入行的時候,有一個製片人想潛規則我,他把我灌醉了,逼我吃藥,說上一次床能換一部戲,我沒有答應他,還拿床頭的臺燈把他的頭給砸了,又揍了他一頓,後來我就被雪藏了半年,在各個劇組裏當了半年的背景板。”
顧沉白心疼地揉了揉他的手。
塗言低下頭,小聲地表達了他話裏的中心思想:“我不會和不喜歡的人上床。”
顧沉白貼近了,像說悄悄話一樣逗塗言:“兔寶,你說話不能拐彎,我好笨的,聽不懂。”
“你聽得懂。”塗言悶悶道。
顧沉白嘴角噙著笑,吻住塗言的唇,把塗言吻得手軟腳軟,沒骨頭似地貼在顧沉白的身上。
“去床上,有什麼話慢慢講給我聽,好不好?”
塗言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懵懵地就被顧沉白拉到房間裏,直到他被顧沉白壓在身下,撩起睡衣下擺,感覺到顧沉白的唇親在了他小腹上時,才猛地迴神。
“你下午一直在演戲?”
顧沉白失笑,“合著我剛剛說的,你都沒聽見?”
塗言惱羞成怒地抓住顧沉白的領口,還沒說出半句狠話,就被顧沉白攬著後頸,銜住了唇。
塗言推搡著顧沉白,求饒道:“現在,不能做……”
顧沉白壞笑,“嗯,我不做。”
但手上卻沒停,把那天易感期裏塗言做過的事,全都幫塗言迴憶了一遍,還恬不知恥地問塗言,他做的對不對。
塗言並著腿,被顧沉白抱住抽插。他一天哭了太多,現在在顛簸裏又有些懵,他隱約感覺顧沉白突然變成了一隻狡詐的狐貍,望向他的眼神像望著盤中餐。
但顧沉白沒有給他多想的機會,臨到高潮的時候又把他翻過來,撩起胸口的睡衣,含住了塗言的小紅粒。
塗言連脾氣都沒得發。
因為顧沉白說,等做完了,還要聽塗言坦白。
塗言生平第一次,主動勾住顧沉白的腰,讓他做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