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到第七十鞭,江懷玉有些昏,眼前都被冷汗蒙住,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謝眠的聲音。
“弟子謝眠,懇請宗主減去剩下二十九鞭。”
全場喧嘩起來,不敢置信看著半跪在懲戒臺上的少年。越沉水示意實施懲戒尊者停手,皺起眉,“你說什麼?”
江懷玉忍著痛,費力抬起頭,透過水霧,看向謝眠。
謝眠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懲戒臺上,他低垂著眼,咬字清晰。“按照宗規(guī),殘害弟子,當受二十九鞭。但弟子並不認為師尊有殘害過弟子,他隻是一時糊塗,不該受此二十九鞭。”
說完這句話,謝眠側(cè)頭朝江懷玉看來,用心念傳音,輕輕道:“師尊昨晚的意思,弟子明白,師尊放心。”
江懷玉:“……”
你明白,你明白什麼???
江懷玉忽然想起昨晚把乾坤袋甩給謝眠後,謝眠平靜的表情。謝眠這時認為自己拿乾坤袋收買自己,好免除二十九鞭?
確實,若是受害者不追究,不認為是殘害,殘害弟子這一條罪名便不成立。
成立的罪名隻有兩條,一條是私闖禁地,另一條是放跑兇獸,致使夜巡弟子受傷。
“該死的江懷玉。”李殊剛才沒攔住謝眠,見狀,拉著一張臉,抬手一拳垂在樹幹上,需要兩個成年人環(huán)抱才能圈住的大樹劇烈顫抖,樹葉直落,“肯定是又威脅……”
話語未落,隻見江懷玉拽過謝眠衣領(lǐng)。
江懷玉從未受過苦,手指手背線條流暢,修長白淨,拽著謝眠衣領(lǐng)時,黑白相襯,顯得白的更白,黑的更黑,一時有些刺眼。
手指微弓,線條流暢的指節(jié)抵住少年喉結(jié),江懷玉惡聲惡氣,“廢話少說,給本尊滾下去。”
話說到一半,江懷玉就感覺好不容易壓著的血腥味又衝上口鼻,刻意忽視腥的要命的血腥味,江懷玉一口氣說完。
抵在喉結(jié)處的觸感太過明顯,謝眠喉結(jié)上下輕輕滾動了聲,盯著江懷玉看。
他眸子漆黑,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水潭。
江懷玉被他盯得渾身不適。
好一會,謝眠才輕輕點了點。
江懷玉鬆開拽著謝眠的手,讓謝眠退下懲戒臺,接著受罰。
“繼續(xù)。殘害弟子有錯;私闖禁地有錯;放跑兇獸致使人受傷有錯,我都認。”
萬籟俱寂,眾人錯愕的看著江懷玉,耳邊隻迴響著獵獵作響的鞭打聲。
“江懷玉……他……”
“這人真的是江懷玉?不可能吧。”
受完罰,江懷玉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裏撈起來,濕漉漉,滴答著血,血將懲戒臺染紅一大片。
他極其克製的喘息,渾身靈力紊亂。
片刻,江懷玉抬起頭,撐地站起。一身紅衣因血液更紅,紅的有點驚心,像是倒扣入血池中一般。
眼前浮現(xiàn)江懷玉剛拜入玄魏宗時,小小一團,仰頭怯怯叫著大師兄。
越沉水下意識抬腳要走下審判處,去扶江懷玉,但隨即,頓住,垂眸,神色冷淡,不去看江懷玉。
魏延早早在下等著懲罰接受,一見結(jié)束,撞開正要上前去扶江懷玉的謝眠,一個箭步衝上懲戒臺,扶住江懷玉。
“尊者,你沒事吧?”
魏延撞人力度之大,撞得謝眠連退幾步,旁邊的人見狀,連忙伸手抓住謝眠肩膀,“謝師兄。”
謝眠站穩(wěn),“無事。”他抬眸,幽幽看著魏延。
喉嚨發(fā)癢,江懷玉忍不住,吐出口血。魏延被這口血吐的有些手抖,單手扶住江懷玉,另一隻手就要召靈鶴離開懲戒臺。
江懷玉按住他手,借力站直,環(huán)視思悔崖上的人一圈。
“身為尊者,沒起到以身作則,本尊深感慚愧。從今天開始,本尊立誓,不會再糾纏林尊者,更不會再做出什麼荒唐事,給玄魏宗添麻煩。”
江懷玉說到這裏,頓了下,他唇瓣已經(jīng)被咬破,滲透出血。抬手擦去血,江懷玉微微抬起下巴,明豔眉眼帶笑,一字一句,擲地有力。
“思及以往,明明知道配不上林尊者,還糾纏,分明是死不要臉。糾纏幾十年,本尊終於想通,不再糾纏。往後,願林尊者平安喜樂,修行無阻。
“同時,也望諸位弟子引以為戒。”
這話猶如石子投入沸水,瞬間炸開,水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