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魏宗矗立在崇山峻嶺間,晨光籠罩其上,仙氣飄飄。
一行玄魏宗弟子從任務閣接了任務閣長老交給他們的任務後,頂著晨光,沿著陡峭石階,徑自下宗。
“你們看到任務閣上蝶衣血的任務沒?已經被謝師弟完成了!
“早看到了,任務完成的瞬間,就從幾個整日紮在任務閣的師兄哪裏得知了!
“謝師弟不愧是謝師弟,自他進宗來,就沒有什麼難的任務能在任務閣掛上半年。多難的任務,他都能完成!
“他天賦好,人也聰慧,自然能完成,與我們這些天資平平的師兄不同。說句真心話,我有點嫉妒。”
“我也是!
“嫉妒是很正常的,對了,聽說這次蝶衣血任務和除魔物任務,江尊者也去了?真的假的?”
“真的,萬萬沒想到,謝師弟還有跟他師兄師姐一樣的待遇!
“江尊者自從不喜歡林尊者後,整個人都清醒了似的,叫人尊重。”
“你以前不還說江尊者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配得到尊重嗎?哈哈哈哈哈。”
“以前是以前……”
一行玄魏宗弟子邊交談著,邊下宗,徹底踏出宗門時,忽然見兩道劍光從天際墜落,落到宗門前。
定眼一看,正是他們討論的對象。
——江懷玉和謝眠。
“江尊者。”一行玄魏宗弟子連忙行禮,江懷玉頷首,收起霜寒劍,徑自沿著陡峭石階迴宗,步劃匆匆。
玄魏宗宗門有劍陣,不可直接禦劍進出宗,會被劍陣攻擊。
“江尊者這是這麼了?臉色好像不太好看?”一行玄魏宗弟有些不解,在心中用心念交談,“難道是……”
他們還沒猜到出了什麼事,謝眠收起禦劍,也步劃匆匆從他們身側繞過,慣有的溫和笑容不複存在。
他們極少看到謝眠臉上沒有笑。
“謝師弟,可是出什麼事了?”一行人叫住謝眠。
謝眠站定腳步,轉身看向他們,揚起笑,“無事。幾位師兄這是要去哪裏?”
“謝師弟解決梧桐鎮魔物任務後,鎮長發來感謝信,並且請求玄魏宗將梧桐鎮納入管轄範圍,任務閣長老見城鎮沒有宗派庇護管轄,被無良修士騙得太慘,同意納入管轄!蔽液蛶孜粠煹苷ノ嗤╂偅c鎮長交談管轄之事。”
“原來如此!敝x眠笑道。
話一下子被謝眠聊死,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幹脆祭出劍,禦劍前去梧桐城鎮。
“不與謝師弟聊了,我們先去梧桐城鎮處理事情,告辭!
謝眠目送他們離開,臉上笑容消失,他快步沿著陡峭石階迴宗,來到長鹿天長明殿。
長明殿沒有人,江懷玉不在。
謝眠站在長明殿長廊等江懷玉,等到天黑,天上下起蒙蒙冷雨,依舊沒等到江懷玉迴殿。
目光一寸寸冷了下去,謝眠勾起玉牌,離開長明殿長廊,走到長明殿外,聯係江懷玉。
“師尊,你在哪裏?弟子有事請教師尊。”
宗主住處,隨雲峰,淩霄殿。
腰間玉牌閃爍了兩下,江懷玉知道是謝眠聯係他,沒有理謝眠。
江懷玉撐著下巴坐在玉案前吃瓜看戲。
淩霄殿內,氣氛緊繃。
越沉水正為林湛療傷,穆燃燈站在一旁咬牙切齒盯著越沉水,江懷玉懷疑如果這裏不是玄魏宗,穆燃燈會吃醋吃得掀桌而起。
“療傷療了半日,越宗主還沒治好,是不是不行?”穆燃燈問。
越沉水已經扯掉了綃絲,目光銳利,看向穆燃燈,“林尊者本就體弱,上次懲戒傷還沒好,你又害他入妖魔交界處,傷上加傷,那有那麼容易治好?”
林湛和穆燃燈在妖魔交界處被妖魔等追殺了一路,一直追殺到死海邊緣,才擺脫追殺。
——擺脫追殺的過程中,因追殺的妖魔等數量太多,追殺手段又卑鄙,林湛沒有什麼心機,被算計,中了妖毒,陷入昏迷。
幸好迴宗路上遇到個醫修,暫時緩解了妖毒,這才強撐迴宗,找越沉水破妖毒。
妖毒能用劍意絞破,進而解除。
穆燃燈臉色微沉,嘲諷,“懲戒傷難道不是你打的?裝什麼好人!
越沉水皺起眉,半響,緩緩道:“妖王注意言辭,這裏可不是你妖界!
穆燃燈冷嗬一聲。
“離遠一點,你再使本宗主分心,劍意可就凝不出了!痹匠了渲曇簦I無表情,“到時候花得時間更久!
穆燃燈聞言,不說話了,他甩袖站到殿門口。
江懷玉本來還擔心越沉水吵不贏穆燃燈,畢竟越沉水總是冷著一張臉,跟座冰山似的,沒想到,越沉水不僅吵得贏,還能氣得穆燃燈甩袖站殿門口。
江懷玉心裏忍不住給越沉水鼓掌。
鼓完掌,江懷玉歎了口氣,越沉水看來還傾心林湛,根本沒把他之前的勸說放心裏。
江懷玉先前還勸他放下。
現在看來是放不下,隻希望他這個便宜大師兄最後清醒點,不要為救林湛墮魔。
穆燃燈站到殿門口後,盯了會陷入昏迷的林湛,目光落在江懷玉身上,用心念跟江懷玉說話,“你是怎麼從飛星沙城秘境活下來的?跟誰雙修了?”
穆燃燈還以為江懷玉已經香消玉殞了。
畢竟他魅香發作時,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帶走了。
江懷玉:“……”
江懷玉冷笑,掀起眼簾,看向穆燃燈,“妖王哪隻眼睛看到本尊跟誰雙修了?胡說八道,是想找死?”
穆燃燈目光從江懷玉下巴爬到江懷玉緋紅發帶上,心中嗤笑,還不承認,如果沒有雙修,怎麼可能活下來。緋紅發帶上已經暴露雙修事實。
江懷玉束發的發帶上分明有傳送陣,不僅有傳送陣,還有兩道極其古老的咒法。
穆燃燈身為妖王,見過大量古咒,才認出其中一道咒法是護心咒,能夠抵禦致命一擊,至於另外一道古咒沒認出來。
看來在飛星沙城秘境,江懷玉已經被吃幹抹淨,不僅被吃幹抹淨,還被宣誓了主權。
穆燃燈心裏有些不爽,他壓下不爽,看向昏迷的林湛,比起江懷玉,他更喜歡林湛。江懷玉既然被吃幹抹淨,那就不配擁有他的喜歡。
這種骨子裏都透著其他味道的人,他不稀罕。
江懷玉看他表情就不像在想什麼好事,召出霜寒劍,江懷玉挑劍指向穆燃燈。
“林尊者現在陷入昏迷,本尊幫妖王轉移注意力怎麼樣?”
穆燃燈扯嘴笑,“轉移注意力?是想幫你大師兄趕本王走吧?”
江懷玉以前喜歡林湛,現在都被吃幹抹淨,連主權都被宣誓,應當是不喜歡林湛了。所以,在場也就他和越沉水,既得利益者是越沉水。
“妖王言重。”江懷玉道:“玄魏宗江懷玉請教妖王!
越沉水邊給林湛化解妖毒,邊分心道:“去習武場打,別在這裏打。”
……
夜晚,因下著蒙蒙冷雨,習武場比試臺上隻有幾個弟子在互相喂招,見到江懷玉和一個陌生青年落到比試臺上,有些錯愕,連忙停止喂招,退下比試臺。
他們剛退下比試臺,比試臺上出現縱橫交錯有序的青色線條。
青色線條光芒大作,錯綜複雜的交結在一起,結成青色虛影,虛影仿佛掙破束縛的青鳥,衝至比試臺上空,盤著身軀罩住整個比試臺。
罩住的瞬間,冷雨不再落入比試臺,江懷玉和陌生青年打鬥了起來。
他們打鬥的速度太快,退到比試臺下的幾個弟子隻能憑借周圍火光看到幾個殘影。
“跟江尊者比鬥的青年是誰?我從未見過!
“我也沒見過,但有點眼熟!
“妖界妖王穆燃燈!币坏赖ǖ穆曇粼谏磲犴懫,幾個弟子迴頭一看,正好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們身後的符無相。符無相笑瞇瞇的看著比試臺上,他衣上海棠似乎活了過來一般,在穿透雲層的冷雨下,浮著光,顯得及其妖異。
他似乎剛從宗外采藥迴來,身後還跟著兩個活死人,活死人背著兩個鎖靈氣的藥箱。
“符尊者。”幾個弟子連忙道。
符無相頷首一笑,他看著江懷玉,自言自語,“難道是藥效還不夠?”
“什麼藥效?”幾個弟子聽他自言自語,好奇追問。
符無相並不迴答,他扇開折扇,站在原地等比鬥結束。比鬥很快就結束了,江懷玉和穆燃燈勢均力敵,打了個平手。
江懷玉擦掉脖子上的血,目光灼灼,打上癮了,“再來!
穆燃燈雖然也打上癮了,但心裏掛念著林湛,不欲跟江懷玉繼續打,正要約改日再打,隻見符無相躍上高臺,一把拎過江懷玉衣領。
“小師弟這麼閑,有空跟妖王打鬥,不如給二師兄試丹藥吧。”
鋪麵而來一股小白鼠的危機,江懷玉收起霜寒劍,
假笑,“二師兄,林尊者中了妖毒,宗主大師兄正在幫他化解妖毒,你要不去看看林尊者?”
符無相就是聽說林湛迴宗,才從外麵匆匆趕迴來。
他拎狐貍一樣拎江懷玉,露出和善的微笑,用心念跟江懷玉道,“小師弟,你要不幫二師兄試丹藥,二師兄就把你上次抓著狐貍尾巴,演出的師徒四人戲劇公之於眾!
江懷玉:“……”
無恥符無相!!
……
“謝師兄。”
天空昏暗,烏雲翻滾,冷雨從雲間飄下,羅網般網住整個長明殿。
身著紫色交領大袖襦裙的少女盯著冷雨,小心翼翼爬上長鹿天,來到長明殿。
偌大的長明殿沒有半點亮光,來到的瞬間,她就看到站在長明殿外的謝眠。
謝眠低垂著頭,修長手指緊緊握著玉牌,冷雨浸透他單薄黑衣,凝聚成水滴,順著衣角滴落,在地麵砸開一圈水花。
“霍師妹?”謝眠聞言,皺起眉頭,收起玉牌,抬頭朝霍成夢看去,“你怎麼來了?”
霍成夢漲紅臉,三步作兩步跑到謝眠麵前,遞上一盒膏藥。膏藥盒子精致,清香撲鼻,一聞便知價值不菲。
“方才在習武場見到江尊者和妖王比鬥,就猜到謝師兄迴來了。妖魔交界處危險,我想著謝師兄可能受了傷,因此特意來……”
霍成夢咬了咬唇,抬眼偷偷看謝眠,“謝師兄,請你收下。”
謝眠沒有接膏藥,他靜靜地看著霍成夢,深邃的黑眸在聽到江懷玉和妖王在比試場打鬥起來,就失去了溫度,沒有絲毫感情。
霍成夢被他看得全身發寒,正要說些什麼,卻見謝眠揚唇一笑,笑容陰森駭人,“你是覺得我沒人關心,來可憐我嗎?”
“不……不是……”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從謝眠身上直壓胸口,霍成夢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她攥緊膏藥,唿吸困難,害怕的往後退,“我隻是擔心,我心悅……”
話音未落,霍成夢忽然撞上一個冰冷的物體,心中一驚,連忙迴頭,不偏不正,正好對上一張慘白的臉。慘白的臉在冷雨中衝他嬉笑。
“。 奔饨幸宦暎舫蓧魢樀枚R劍跌跌撞撞離開長明殿。
謝眠收斂笑,他注視霍成夢跌跌撞撞離開,看向半截身體還卡在地裏的鬼怪。
“滾。”
鬼怪慘白著一張臉,裂開嘴,差次不齊的牙齒泛著森然寒氣,“主子在生什麼氣?”
“少問不該問的事。”
謝眠冷斜它一眼,轉身離開長明殿。
鬼怪猶豫片刻,在地麵遊走,追在謝眠身後,小心翼翼道:“小姐這段時間總是在發狂,要我們找主子心悅之人!
它嘴裏的小姐是謝蕓。
謝眠腳步一頓,“然後呢?”
“她要我們殺了主子心悅之人。不過我們沒得到主子的指示,不敢找,隻是一直在敷衍小姐!
謝眠蹙緊眉,他抬頭看向遠方,遠方漆黑,山脈連著山脈,不同白日的仙氣浩然,此刻,山脈宛如蟄伏在暗黑中的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