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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府丫鬟仆婦眾多,有資格在內院走動的來迴就幾個,是以這事都沒怎麼對峙便有了定論。


    先是雲蘿指證說大少奶奶這些天總往外跑,還格外勤快給大少爺泡茶喝。有迴她路過瞧見大少奶奶在往杯子裏加什麼東西,看到她手足無措地躲藏,一看就知道有鬼。


    此言得到了申嬤嬤的肯定:“上迴我路過廚房,也瞧見大少奶奶鬼鬼祟祟地把什麼東西往大少爺的湯碗裏放,我還尋思著例湯都是各房的丫鬟送到主子房裏的,怎的勞動少奶奶大駕了。”


    “你瞧清楚,”陸戟沉聲問,“是這藥粉嗎?”


    申嬤嬤伸長脖子盯地上的粉末瞅了一眼:“可不是嗎,白的,用布袋裝著呢,想必不是第一次幹這事了。”


    陸戟與馮曼瑩不對付在陸府早就不是秘密,好些個下人都知道馮曼瑩愛吩咐廚房給大少爺煲湯以示慈母心腸,而陸戟從來不喝,幾乎都原樣送去原樣端迴來,最後隻能倒進泔水桶裏。


    因此這一點當不成什麼確鑿證據,即便被愚弄,陸戟仍壓著怒火試圖將事情經過捋順,問虞小滿:“是你將這藥粉下在我茶碗裏?”


    虞小滿已經從軟榻上下來了,垂首立於書房一角,被數人指證也不反駁不解釋,隻愣愣地盯著地上那攤白色粉末瞧。聽到陸戟的聲音,才給了反應,抬頭看著他,點了下頭:“是,但這粉末不是……”


    沒等他說完,申嬤嬤便搶了話:“大少奶奶倒是幹脆,省去了審問的麻煩。”


    雲蘿方才還有些怕,這會兒也挺直腰桿:“同我想的一樣,許是大少奶奶入府數月不得大少爺的寵,才想了這法子,誰想被我們瞧見了。”


    大少爺與進門不久的大少奶奶不和睦也算人盡皆知,尤其是先前二人不願同床共枕,逼得陸老爺派人去看著的事更證實了這一點。


    這會兒聽大少爺房裏的雲蘿說,大夥兒才知道竟比傳言還要糟,瞧大少奶奶急不可耐尋到書房來,怕是先前大少爺都不曾近過她的身。


    一時噓聲四起,從別處趕來看熱鬧的家仆們咬著耳朵,將輕蔑嘲笑的目光落在這位恬不知恥的大少奶奶身上。


    陸戟也看著虞小滿。


    他沒穿鞋,赤足站在地上,一邊褲腿皺巴巴卷著,露出一截細白小腿。再往上,衣裳穿得還算整齊,頭發有些淩亂地披散在頸窩,擋了他半張臉,瞧不出表情。


    藥性來得猛去得也快,昨夜的事陸戟已然記不太清了,加上刻意不去迴憶,倒好似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過。


    昨日一直與陸戟在一起的段衡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起先還替虞小滿開脫,說昨天大少奶奶是後來才趕到的,被雲蘿截了話去:“大少奶奶先把加了料的茶讓我給大少爺送去,接著便裝作無事人來到書房,天底下哪有這樣巧的事?”


    段衡還是覺得不對勁:“那也不能證明藥就是夫人下的吧?”


    雲蘿被他問得一噎,半晌才道:“你這麼說是懷疑我?眼下人贓並獲,東西可是大少爺親自找到的,還有什麼好說的,不然搜搜看,我身上有沒有這種坑害人的藥。”


    周遭的下人紛紛附和,覺得雲蘿說得在理,這種事歸根結底還是講求證據。


    雲蘿得了聲援,更是委屈,抹了一把眼角:“我在大少爺身邊服侍了三年,對大少爺的心天地可表,你竟這樣汙蔑我,我、我還不如撞牆死了——”


    說著就梗著脖子拔腿往牆邊衝,被圍觀眾人攔了下來。


    “你這是何苦呢,整個陸府上下誰人不知你對大少爺忠心耿耿?”申嬤嬤也上去攔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轉身麵向陸戟,“這事也算水落石出了,大少爺您做個主吧,這麼多雙眼睛看著,總不能讓身邊的人寒了心啊。”


    陸戟自是曉得她說的身邊的人指雲蘿,也曉得該如何處理方可堵住悠悠眾口。


    可不知為何,明明是他最痛恨的事,臨到做決定,他卻有些狠不下心了。


    他最後一次問虞小滿:“藥可是你下的?”


    如若虞小滿說不是,他便有理由重新徹查此事。


    作為武將,陸戟向來殺伐果決,遇事也從不猶豫,唯有這次他陷入兩難,一麵覺得人贓並獲沒什麼可再追究的,一麵又想給虞小滿解釋的機會。


    代嫁一事瞧著確是虞村長一家搞的鬼,虞小滿隻是個聽令的。待得稍稍冷靜,思及先前種種,陸戟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他下藥害自己圖什麼,除非他另有隱瞞,渾金璞玉般的外表全都是裝出來的。


    從前的一些經曆讓陸戟在心裏築起了一堵戒備森嚴的壁壘,他無法相信任何人,無論是在他身邊待了多久的。跟隨他多年的部下尚可以背叛他,遑論一個剛認識短短兩月的人。


    他穩住心緒,耐著性子等虞小滿作答。


    可虞小滿不知怎的,放棄了掙紮似的,隻抬眼看向他,眸底黯然一片,蒼白的唇翕張,緩慢地吐出一個“是”字。


    家中雞飛狗跳,外頭也吵吵鬧鬧不得安生。


    下午沈寒雲不請自來,邀陸戟同賞隴頭麥。陸戟雖對這些不感興趣,卻從沈寒雲的眼神中看出他有事要講,便放下家中瑣事,同他出門去了。


    上了馬車,沈寒雲還在窗外張望,半天沒見到人,忍不住問:“他……我說夫人,怎的不一起來?”


    陸戟說:“犯了事,禁足在家。”


    在沈寒雲的一再追問下,陸戟將下藥的事隱去解藥性的經過簡單講了,沈寒雲比他還激動:“下藥?他?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陸戟麵上又有戾色浮現,“就因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上迴在馬場,沈寒雲腆著臉開口要人時便挑明了,說虞小滿便是四年前他出遊落難將他從海裏救上岸的人。雖然還藏著另一個秘密沒說,不過兩人如今已算開誠布公,沒什麼需要隱瞞的。


    沈寒雲嘖了一聲:“當然不止如此,你瞧他初出茅廬不諳世事的小模樣,像幹得出這種事的人嗎?”


    如此基於第一印象的判斷,可靠性大打折扣,陸戟吃過許多這樣的虧,沈寒雲的話自是無法扭轉他的疑慮。


    “此事尚未蓋棺定論,若不是他,我定還他公道。”陸戟說。


    沈寒雲立刻道:“如何還他公道?府裏上下都看著他今日如何受你訓斥,今後誰還將他放在眼裏?”


    “那些奴才不敢。”


    “嗬,我又不是沒去過你府上,你家後宅可沒一個省油的燈。”


    兩人聊不對盤,險些吵起來。


    到底是陸戟更冷靜些,及時調轉話頭,問:“今日找我所為何事?”


    沈寒雲也不是愛追根究底的人,深吸一口氣緩了緩,也換了說正事的口吻:“你叫我幫忙查的那事,有新進展。”


    說的正是陸戟三年前在戰場上被人偷襲的事,當年他沉浸在再不能上戰場的悲痛中,過了許久才打起精神迴顧當時的狀況,越想越覺得蹊蹺,從地點、周遭的人再到被砍傷的位置和時機,發生的理由充足到令人找不出錯處。


    越是完美的過程越是讓人起疑,像是有人在背後一手主導。


    於是陸戟自己暗中調查的同時,拜托沈寒雲也幫他留意,一有發現便告知於他。然此事牽扯甚廣,下及軍隊上達朝廷,均為調查對象,甚至坐在龍椅上那位也不能放過,是以查了這許久,才取得一點眉目。


    “說來也巧,我前些日子去了趟關中,與那邊駐紮的軍隊有了聯係,可巧那兒有你帶過的一支隊伍,有幾個人惦記你領隊有方待他們又好,我便同他們聊了聊,你猜怎麼著,他們說,三年多前那場邊關戰役之前,曾有幾名祖籍京城的士兵加入隊伍,那場戰爭後便不見人影了,也不知是通過誰進來的,又是誰準許放出去的。”


    按說此類軍隊人員流動應該通過當年身居將位的陸戟之手,可陸戟對此毫無印象,帶兵打仗動輒千萬兵馬,他也不可能挨個點名查驗。


    思忖後,陸戟意在確認地問:“祖籍京城?”


    “對,當時我聽到這兒就知道此行必有收獲。”沈寒雲一合扇子,“經過一番借喝酒交朋友為名刨根問底,你猜又怎麼著?”


    陸戟蹙眉,耐著性子等他說。


    與陸戟多年好友,沈寒雲自是想幫他找到害他的元兇,便也不賣關子,將搜集到的情報盡數告知:“那幾人跟新兵走得還算近,聊過幾句,問他們打京城哪家來的,他們一個都不肯說,誰想有迴駐紮關外分發家書,讓那幾人眼尖瞧見了信封上的“馮”字……沒錯,你繼母那個馮,這就巧了不是?”


    天將暗時,陸戟迴到府上,原打算直接去書房,想到今早的混亂場麵,心生抵觸不願前往。


    他屏退左右,連段衡都遣走了,獨自一人行在曲折小徑中,仰麵望殘陽,低頭看落花,意外的心平氣和。


    此刻身處竹林深處,他曾在這裏遭遇過襲擊,一支破空而來的箭幾乎貼頸側而過,若不是他耳聰目明反應機敏,怕是早命喪於此;


    往前便是他從前愛去的池塘,為求幽靜,他能在那裏待一整天,可有一迴他不過打個瞌睡,便有人自身後猛推四輪車,幸得他握了根樹枝在手,忙用它卡了輪子才避免落入池中。


    三年來這樣的事不勝枚舉,且最後都揪不到人更遑論查出受誰指使,結果便是陸戟被迫提高警戒心,明明在自己家卻提心吊膽,活得還不如池塘裏的魚兒快活自在。


    四下無人,陸戟雙目渙散失距,頭迴露出類似迷茫的神情。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從前的他不知收斂鋒芒成了眾矢之的而不自知,眼下他殘了腿,失去一切,再沒了爭搶的力氣,為何還有人緊緊咬住他不放,非要他死才滿意?


    這三年竟活得比之前十九年加起來都要疲累,送來的飯不可輕易入口,睡覺也不得安穩,近來由於服從家中安排娶親稍有緩解,還以為可以鬆口氣,昨日竟不慎喝下加了那種藥的茶水……


    想到這裏,陸戟驅車向前,打算迴自己院子,把今早沒顧上問的幾個疑點問清楚。


    到地方,虞小滿沒找到,先碰上他身邊的丫鬟。


    “喲,這不是咱們大少爺嗎?真是太陽打東邊落下了,稀客呀。”


    虞桃開口就沒好氣,陸戟不同她計較,問:“大少奶奶呢?”


    “哭著呢,一天沒吃飯了,小臉瘦得巴掌大,是個人瞧了都得心疼……除了大少爺您。”


    今早虞桃不在場,後來才聽說了這事,氣得火冒三丈揚言要帶虞小滿走,這會兒見陸戟不慌不忙的更是惱火,講話便不怎麼客氣。


    陸戟沒空同她費口舌,徑自上前推門進屋,虞小滿不在裏麵,左右的耳房也都找了一遍,確實不在。


    “這會兒想起來找人啦?平日裏怎麼不見您睜大眼睛瞧瞧誰真心對您好,誰心懷鬼胎狼心狗肺呢?”虞桃跟在陸戟身後念叨,“把人汙蔑完了,您倒是來了,怎麼的,打一巴掌給顆甜棗啊?”


    找一圈不見人,陸戟耐著性子又問一遍:“他人在哪兒?”


    到底不敢罵得太過分,虞桃哼哼著收了插在腰上的手,道:“我們家小姐滿心滿眼都是您,自個兒沒衣裳穿都不忘給您做件瀟灑倜儻的,熬了許多個夜,好容易給做好了,您就給丟在地上。”


    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虞桃說著說著眼圈便紅了,衝書房方向一指,“他撿衣服去了,說撿迴來洗洗幹淨送給我穿,您就是現在趕過去怕是也來不及了!”


    陸戟不曉得這話裏幾分真幾分假,倒無形中被催得快了些。


    他腿腳不便,往日裏自院子行到位於陸府西北角的書房尚要半炷香工夫,這會兒天沒黑透就到了。


    此處無人常駐守衛,今日段衡也沒跟著,甫一穿過拱門,一陣風迎麵吹來,夏日裏竟生出些淒清之感。


    仲夏苦夜短,開窗納微涼。車輪攆著石板地緩緩走近,門窗虛掩著,清晨那幫人早散盡了,唯有湊近方能聽得裏頭的細微動靜。


    行至門前,透過縫隙往裏看,先瞧見虞桃口中的那件衣裳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桌麵,往下便是虞小滿跪坐在地上的背影。


    稍微調整了角度,陸戟得以看見虞小滿的側臉,以及他麵前地上無人清掃的那堆粉末。


    虞小滿拿著一隻幹淨布袋,小心撚起粉末一撮一撮往裏灌,時而抬手抹一把眼角,似在拭淚。


    他還穿著昨日那身衣裳,陸戟記得,清晨醒來的時候他就穿得這般嚴實,怕他看見似的,將他抱上軟榻時,他在睡夢裏還攥著領口喊“不準看”。


    光線昏暗,隱約能瞧見露在衣領外的一段白淨脖頸上有幾處紅痕,似乎是昨夜留下的。


    腦中忽起嗡鳴,陸戟竟在這個時候記起昨晚的一些零碎畫麵,可惜太過短暫連不成片段,唯一令人有實感的便是貼著濕軟紅唇的溫熱觸感。


    或許還觸碰了其他部位,脖頸、手臂、肩膀、前胸……甚至細嫩的大腿根。


    而現下,這雙昨夜與他糾纏不休的唇隨著抽泣委屈地開合蠕動,將沾了粉末的手指塞入口中,以令陸戟莫名熟悉的姿態舔吸著,邊舔邊帶著哭腔含糊道:“這麼好的東西全灑了……哼,你不吃,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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