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稱要出麵擋酒的青年,最終神清氣爽地從宴會上離開了。
程景森怎麼舍得讓尹寒喝酒,他自己帶了三分微醺,按捺著一點薄怒,直到返迴賓館。
波特蘭是一座白人為主的城市,盡管尹寒穿了一身毫不張揚的黑衣黑褲,他那種東方式的淩厲俊美仍然在會場裏收獲了不少矚目。
原來愛與不愛的差別如此巨大,程景森想不明白曾經那個想把尹寒當做珍稀藏品一般領到外人麵前招搖過市的自己是怎麼想的;現在有誰多看尹寒一眼,他就立刻想把青年直接帶迴家,鎖在臥室裏誰也不讓見。
兩人剛一進屋,燈還未點亮,尹寒就被男人摁在了門上。
漆黑中降臨的熱吻仿佛裹挾著一點就著的火星,將隱埋在兩人體內的情欲迅速引燃。
這些時日因為程景森進行戒斷治療,尹寒忙著畫廊開張,他們做得很少。
壓抑太久的身體極度渴望撩撥和愛撫,就連手指的一點觸碰也帶來酥麻透骨。
尹寒被吻得缺氧,感受著程景森指腹移過的地方隨之泛起一片電流,他甚至不想讓這一切推進得太快。
長夜初臨,他們有的是時間慢慢感受對方的靈魂和身體的溫度。
他摁住男人意圖解開扣子的手,低聲說,“sean,讓我來” 程景森頓了頓,瞇著眼盯住那張半掩在昏聵中卻愈顯清豔動人的臉,眼色漸沉。
“寶貝,你很少這麼主動” 他正要將尹寒打橫抱起,突然傳來幾下敲門聲。
兩人都是一愣。
門外不知是誰,在安靜等待幾秒後,又試探著敲了一次。
尹寒已經趁此時間整理了身上衣物。
程景森撥亮頂燈,走向套房內靠近玄關的一處吧臺。
尹寒轉身拉開門,走廊上站著一個容貌清秀的年輕男孩,穿著正式合體的衣服,可惜神情略帶慌亂,使他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男孩望著尹寒,似乎不敢確認,“請問,是程先生?” 尹寒頓時明白過來,這是有人給程景森送的“暖床”禮物。
他轉頭看了一眼倚靠在吧臺邊,指間夾了一支煙,正皺著眉給自己降火的男人。
程景森衝他搖頭,甚至看都沒看那個男孩一眼,對尹寒說,“給錢打發了,別放進來。”
男孩透過玄關延伸向內的一排燈照,看清了那個氣勢冷戾的男人,有些著急地想要進屋,嘴裏說著,“程先生,讓我陪您一晚上,我很乖的。”
尹寒蹙眉失笑,這一瞬突然想起曾經的自己,心軟之下沒有強攔。
男孩從他身旁擠過,快步走到程景森跟前,卻又迫於男人身上難以親近的氣質,麵色略顯難堪地停住了。
程景森毫無耐心地在他臉上一掃,視線仍舊落在尹寒身上。
可是尹寒卻緩聲勸他,“你別這麼嚇人。
他如果從這裏被趕走,說不定一出去就要受罰。”
程景森歎了一口氣,神色稍霽,問他,“誰讓你來的?傑瑞米?” 男孩點頭,說,“我們家欠了他的錢。
我父親把我抵給他” 程景森盯著他,手指在過濾嘴上輕輕一彈,煙灰落入玻璃托盤中。
“這樣吧”他開了口,聲音冷淡,“我給你三千美金,你拿著錢從安全通道離開。”
男孩難掩錯愕愕地抬眼看向他,似乎不敢相信這位金主竟有如此仁慈。
“條件是、”程景森豎起一根手指,對男孩繼續說,“你不準迴家,不準再聯係任何親戚,尤其你父親。
波特蘭這裏太閉塞,你去新澤西或者波士頓找個工作安頓下來。”
男孩一臉失措,嚅囁著,“為什麼?” 程景森撐著最後一點耐心說完,“你父親會賣你一次,就會賣你再二再三。
你就是屁股被人捅爛了,也還不上他沒完沒了的欠債。
拿了這筆錢走得越遠越好,十年內不要迴來。”
一旁的尹寒已經簽出一張支票,遞到男孩麵前。
男孩眼眶泛紅,抖著手接過來,想說謝謝,甚至想給程景森跪下。
程景森衝他揮了揮手,“快走吧,別在這兒礙我的眼。”
尹寒領他出去,給他指了位於樓層東南角的消防通道,這才返迴套房。
程景森煙沒抽完,隔著虛妄的煙霧看著迴到跟前的人。
一隻手伸出,說,“過來。”
——聲音卻不似方才無情。
尹寒走過去,由著他摟住了。
程景森在煙灰缸裏摁熄煙頭,沉聲問他,“怎麼了,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你自己?” 尹寒垂眸笑了笑,“程先生真是一針見血。”
略微一頓,又道,“謝謝你照顧我的感受。”
其實這錢送出去是不是打了水漂,誰也不知道。
程景森收到這樣的“禮物”自然不是頭一迴,若是因為對方身世可憐就花錢擺平,這種同情未免太過廉價且無用。
可是尹寒看著男孩,無端就想起那個無依無靠又在風雪夜裏被倉促領走的少年,一時便有些移情的心理。
程景森猜到他心中所想,見他神色似有幾分恍惚,不由得愧疚又再生起。
尹寒身上那些隱秘的部位,至今留有早年施虐後不能彌合的傷痕。
可是不管在什麼時候,他都是懂事而克製的戀人,即便和程景森偶有分歧也從不翻搗舊賬,更不會以此要挾;就連今晚順手救了一個男孩,也要推說是男人對他多加包容。
程景森將他一把抱起,走了幾步放入寬大沙發裏。
一旁的玻璃門沒有關上,從露臺湧入的海風吹起落地紗簾,引入滿室清涼。
程景森附身吻著懷中人,握著尹寒那隻戴了婚戒的手,說,“寶貝,我這個人從裏到外都不幹淨,死後也必然要下地獄。
可是總想找個最安全的角落把你放起來。
我知道你相信神祗存在,那你記得,如果有一天你見到上帝,記得告訴他所有錯事都是我做的,你手上幹幹淨淨、一粒塵埃也沒沾。”
尹寒仰頭看著他,眉間微微蹙起,“程先生,你說自己死後去哪裏?” 程景森淡笑,撫著他的臉,“地獄。”
尹寒盯住他,星眸閃動,竟沒有一絲猶豫,就說,“既然這樣,那說好了,我也去地獄。”
見男人倏然愣住,他強壓下心間情緒,一臉淡然而篤定,道,“一定有千千萬萬人排著隊想要見上帝,我不去和他們擠。
地獄的路上想必沒什麼人,我可以陪著你,不用擔心和你走散,一直能將你看得清清楚楚” 說完,撐起身抱住男人,主動將他吻住-
地上散落著皮帶、領結和衣衫。
室外翻湧著冷寂的月光和海潮,室內迴蕩著熱烈的喘息和呻吟。
尹寒仰著頭,抓緊男人肩膀的手指微微發顫。
後穴裏那根粗大發燙的性器再一次將他貫穿時,他抬腿攪上男人的腰,低聲求著,“sean不要停” 程景森低頭銜住他泛紅的耳廓,哄他,“寶貝,叫老公。”
尹寒的睫毛沾染一片水痕,黑霧一般蓋在欲念深墜的瞳仁上。
他睜開眼,看著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輕叫了一聲“老公”。
程景森鉗住他的腰,先是從穴肉中退出一半,繼而又強勢深入地插頂到底。
尹寒生出一種近乎窒息的快感,眼尾泛著情欲灼燒後的紅,雙唇顫抖,急促地喘著。
男人今晚並不算溫柔,或是因他一意孤行地承諾要與他同生同亡,而將這份愛拉長到生死與共的無盡期。
程景森愛他的一意孤行,否則他不會斬斷仇恨的荊棘最終走到他麵前;程景森也恨他的一意孤行,終究是想留給他一身白衣不染他卻執意要縱入深淵。
尹寒已經被剝得光滑赤裸,月色下泛起玉一般的無暇色澤。
男人隻需稍稍用力,便可在他皮膚上留下一處又一處印記。
尹寒的叫聲漸漸帶了哭腔,用帶著些沙啞的嗓音哀求,“sean、sean我受不了,幫我弄一下” 曾經被反複調教過的習慣根深蒂固,就算到如今他已不再受製於人,仍然很少自己主動解決,總是要征得男人應允。
程景森如果要把他推到欲海浪尖上一次次淩遲,他就甘願為他溺斃。
一隻寬大溫熱的手掌終於還是握住了尹寒亟待釋放的分身,開始替他上下套弄。
程景森壓著他發泄了一通,自己雖然沒射,但是先前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已經逐漸在青年溫軟的身體裏化解了。
他從來不是敏感易怒的人,隻有尹寒是他冷酷生命裏的意外,總能靠幾句話就輕易引起他的情緒。
尹寒很快在他手裏到達了高潮,一麵緊緊抱著他,一麵聲音支離破碎地和他說,“我愛你。”
程景森胸口一熱,也將他摟緊。
沒有再著急搗弄他,反而慢慢從他體內退出來,讓他在自己懷裏緩一緩。
尹寒的唿吸還未平複,可是溫暖的懷抱已經讓他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他很主動地往程景森懷裏又蹭了蹭,輕歎,“好舒服”然後主動伸手,要幫他解決,卻被程景森摁住了,繼而聽得男人說,“小寒,你知道麼。
我情願拿我擁有的一切交換,隻要你一直平安健康地留在我身邊。”
尹寒眨了眨眼,聲音裏透著清澈又懶倦的音調,“程先生,其實我沒那麼好。
也有很多事是我無法為你做的。”
程景森被他這樣嬌軟慵懶的樣子撩撥起來,一手握著他的腰,一手扶著自己仍然勃發的性器,慢慢又頂了進去。
那處濕軟溫熱的穴仿佛識得主人一般,嬌嫩穴肉攀迎著硬挺發燙的柱體,主動將其吞納得更深。
程景森托著尹寒,讓他跪坐在自己身上,伸手揉捏他胸前的一點紅暈,嗓音低沉地問,“噢?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到的?” 青年發出輕微的哼音,忍不住抬手去壓自己平坦的小腹。
騎乘這樣的姿勢總是進得太深,程景森那根巨大的性器似乎要頂穿他的身體。
他緩了緩神,才說,“比如我不能給你生小孩兒子女兒都不行” 說完,垂眸看著男人,神情裏似有些遺憾。
程景森這才知道他把自己情迷之下的話當了真,一麵頂弄著他,掌握著分寸不讓他太難受,一麵溫柔笑道,“你就夠我寵的了,還要孩子做什麼。”
說著,抬手將他摟下來,壓在自己胸口,又再跟他解釋,“我不在意有沒有孩子。
隻是有時想到我大了你十二歲,難免有一天比你先走。
不舍得把你獨自留在世上,如果有個血脈能照顧你,我也好安心。”
尹寒聽著他起伏有力的心跳,感受著他們連接在一起緊密的熱度,在心裏默默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活在一個失去你的世界;出口的話音卻輕軟,“程先生知道嗎?中國有個說法,孩子是你前世失散的情人,今生才來尋你。”
程景森揉著他光滑的背,尹寒在他懷裏抬起頭,與他目光相接。
男人看著他,一雙淺褐色的眼眸裏沉澱著深重刻骨的愛意,“小寒,我前世的、今生的、來生的情人,都隻會是你。”
說著,頓了頓,一隻手漸漸撫上尹寒修長的脖頸,“紋著我的名字,就是我的人。
不管你走去哪裏,哪怕相隔著生死,我都會找到你。”
番外完
浮生倉促,唯愛不朽。
謝謝大家陪阿森和小寒走過曲折七年,在那個平行時空的紐約城,他們是永不褪色的愛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