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懷疑往往比有聲的質問更讓人心寒，祝寂修不屑於在背地裏使用下三濫的手段，他要做也是光明正大的去做，從來不會偷偷摸摸地做出一些陰險的招數。


    但是現在，祝寒霜這是在懷疑他，懷疑他在背地裏麵用下三濫的招數對溫雲生下手,這是在懷疑他的人品，是在不信任祝寂修，這種懷疑非常傷人心。


    祝寂修：“祝寒霜，原來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麼？卑鄙，自私，忘恩負義，可恥又卑微，你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想我的麼？”


    祝寂修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現在此時此刻的心情，他隻覺得自己好痛，心好痛，身體也好痛，身體仿佛變成了一個瓷娃娃，被人拿起來扔在了地上，渾身上下都被摔碎了一樣。


    原來被自己所愛之人拿劍刺穿心髒的時候，那還不是最痛的，真的疼痛是看不見的，是哪怕無形也能夠割的人渾身流血的，是攔不住又擋不到的致命傷口。


    祝寒霜：“……”


    祝寒霜沒有說話，或者說在這長達數百年的時光裏麵，他已經被主神下達的那三個限製，搞的成了一個有什麼苦都悶在心裏的人，一個不懂得發泄內心情感的人。


    所以，每次當祝寂修咄咄逼人，一步一步詢問祝寒霜的時候，祝寒霜習慣了逃避，習慣了不言不語，習慣了把所有的悲愴與難過都藏在了心裏。


    祝寂修：“你為什麼不說話？”


    祝寂修的眼睛越來越紅，仔細看的話好像地獄邊上種植著的蔓沙陀羅的那種紅色，一滴又一滴的血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下來，在那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了道道痕跡。


    祝寒霜對上了祝寂修的眼睛，他整個人現在很難過，有一瞬間開始懷疑自己這個師尊是不是當的太失敗了，懷裏的溫雲生生死未卜，麵前站著的祝寂修隱隱約約之間有了要走火入魔的跡象。


    祝寒霜：“……”


    祝寒霜能說什麼呢？在那些限製之下，他什麼都說不了，哪怕他有一肚子想要對祝寂修說的話，他很想告訴祝寂修，自己到底有多喜歡他，有多愛他。


    可最終，祝寒霜隻能像一具喪失了靈魂的軀殼一樣，靜靜地看著祝寂修，眼中無悲又無喜，有的隻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祝寂修：“你總是這樣，為什麼你總是這樣，我到底還要怎麼做，你倒是告訴我啊！”


    祝寂修鬆開了祝寒霜的下巴，一把攥住了祝寒霜胸前的衣襟，用力之大把祝寒霜的上半身給提起來了，他猩紅的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祝寒霜看，張口說話的聲音裏仿佛侵著血，沙啞的很：


    祝寂修：“你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什麼嗎？”


    祝寂修覺得，祝寒霜肯定都忘記了，都記不清晰了，如果祝寒霜還記得的話，為什麼要如此殘忍的對待他。


    祝寂修：“你是不是都忘記了？”


    祝寂修的永久黑化值一點一點攀升，已經攀升到了87%的危險數字上了，隱隱約約之間還有繼續往上升的趨勢。


    祝寒霜可以保證，要是自己真的說都忘記了，那祝寂修的永久黑化值絕對跟鬧著玩一樣，噌噌噌的就往上麵漲。


    係統：【寒霜啊，你……】


    小係統察覺到祝寂修發現他了之後，就躲在屋子裏麵了，甚至連兔子耳朵尖兒都不敢露出來，他很心疼祝寒霜，也心疼祝寂修，可如果沒有辦法完成任務……


    祝寂修就會死。


    祝寒霜：【我知道的，小係統。】


    祝寒霜知道小係統想說什麼，也知道小係統深一層次想要告訴他的東西，他都明白，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跟祝寂修說過的每一句承諾，他一字不差地全部都記得。


    祝寂修：“師尊，求求你了，就一句，好不好？哪怕是欺騙我的，是玩弄我的也好，我真的求求你了，你就跟我單純的說一句，你還記得那些話……好不好？”


    祝寂修哭了，他的情緒變化起伏很大，就像壞掉的玩具一樣，情緒變化什麼的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明明上一秒還一副恨不得把祝寒霜給殺死的模樣。


    下一秒，他就像一個忠誠的信徒，一臉委屈地看著祝寒霜，已經愛到卑微如螻蟻的他，開始祈求能夠得到一句來自祝寒霜的簡單承諾，他想親口聽見祝寒霜對他說一句自己還記得。


    哪怕這句承諾是假的，是偽造的，祝寂修也甘之如飴。


    祝寂修：“就像我小時候，你對我的那樣，再溫柔地對待我一次，好不好？”


    祝寂修的臉頰上全部都是血痕，他鬆開了捏著祝寒霜胸前衣襟的手，隨後雙手小心翼翼地把祝寒霜的臉頰給捧了起來，眼睛裏麵帶著小心翼翼，帶著祈求，聲音中帶著哭腔地對祝寒霜說：


    祝寂修：“就一句，就算是騙我的，好不好？”


    祝寒霜眼中故作的冷漠，在祝寂修的卑微祈求下，一點一點崩潰瓦解了，他強迫自己不去看祝寂修，可視線卻又不自覺地落在了祝寂修的身上。


    記憶出現了恍惚，祝寒霜不知不覺中，再一次迴想起來了自己第一次見到祝寂修時，對方的模樣。


    那個時候的祝寂修，小小的，軟軟的，還很傲嬌，戳一下臉就要生氣好久，他把那樣空洞如同玩偶似的祝寂修，用愛與喜歡澆灌成了一隻靈動又喜歡撒嬌的小狐貍。


    但就是這樣的祝寒霜，最終卻又親手把自己養大的祝寂修給摔碎了，弄的小狐貍遍體鱗傷，身體變的破破爛爛的，讓小狐貍變的瘋瘋癲癲的，再也開心不起來。


    恍惚之間，祝寒霜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他在心中對祝寂修許下的第一個承諾：


    祝寒霜會對祝寂修很好很好。


    把祝寂修從來都沒享受過的好都給他。


    祝寂修值得一切最好的。


    不管是天上的星星，夜裏大江上月中的倒影，還是橫在夕陽中的緋紅晚霞，又或者是埋藏在心底的喜歡與珍惜，他都會一並打包好鄭重承諾的交給祝寂修。


    願你以後靈魂黑化變成山河白晝，經久長明。


    這是祝寒霜，對祝寂修許下的第一個諾言。


    祝寂修：“師尊是個騙子。”


    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