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慘叫聲時不時地從小說世界裏麵傳過來，看著對方淒慘的模樣，祝寂修心中的快意一點一點淡了下去。


    再快意又如何？


    祝寒霜早已經(jīng)不在了。


    祝寂修眼中的光慢慢地暗了下來，他下意識地轉(zhuǎn)身，看著這寬宏壯闊的主神大殿，地上灑滿了雪白的玻璃碎片兒，腳踩在上麵嘎吱嘎吱的響。


    就算打破這屏障又有什麼用，祝寂修依舊無法再次擁抱祝寒霜的身體，跟祝寒霜說話，快意過後，就是巨大的空虛寂寞來襲。


    最終，祝寂修在這裏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主神空間裏麵的太陽都落下了，他才起了身，迴到了自己的世界裏。


    主神空間相當(dāng)於一個單程的車站，因為之前有主神的存在作為航標(biāo)，祝寂修隻能進來這一次。


    如果祝寂修願意留在主神空間裏，顯然可以像之前的主神一樣，坐擁這麼多的小說世界，可以隨意地命令書中人去幹自己想看的事情。


    這無疑是一種巨大的誘惑，而且祝寂修本身的實力並不弱，他還能在主神空間裏麵繼續(xù)修煉，終究有一天會強大到超越所有人。


    可是祝寂修並沒有那麼做，這麼巨大的誘惑，擺放在他麵前，他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毫不猶豫地抬腳邁入了自己的世界當(dāng)中，與主神空間徹底地隔離開來。


    沒有祝寒霜在的世界，哪怕成神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報了大仇後，祝寂修身上的道韻又完美了幾分，他重新迴到天道之門，走到天道池旁邊兒，低頭看著沉在池子最底部的獨屬於祝寒霜的靈魂。


    那靈魂，雖然小巧，卻足夠完整，每一分看上去都很圓潤，散發(fā)著潔白又柔軟的光澤，給人的感覺莫名很溫柔。


    祝寂修：“師尊……“


    祝寂修看著祝寒霜的靈魂，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來，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將池子底部祝寒霜的靈魂撈出來，可手都伸到一半兒了，卻停在了半空中。


    他不能這麼做。


    天道池裏麵的力量，可以讓祝寒霜迅速地汲取純淨(jìng)的靈力，來溫養(yǎng)他的靈魂，隨後慢慢地孕育出新的身體。


    如果在此時就動了祝寒霜的靈魂，連一次祝寂修都忍不住，以後他更加忍不住，為了祝寒霜好，他要斷了想觸碰的念頭。


    祝寂修：“其實……這也沒什麼，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遙遠(yuǎn)地看著你，這次的距離已經(jīng)是最近的了，我又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祝寂修閉上眼睛，將心底的那些雜念都收了起來，他願意等，也有漫長足夠的時間等得起。


    他最擅長的，就是等這個字了。


    思考了一會兒，祝寂修伸手摁住了自己脊背的位置，從自己的脊骨裏麵將沈千澈化成的金色小團子給拿了出來。


    自從祝寂修本身自己的脊骨與青龍骨融合地越來越完美了之後，沈千澈化成的金色小團子也如同喪失了自己的意識一樣，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這幸好祝寂修成為天道的時間還算早，不然等金色小團子被祝寂修本身的脊骨徹底同化之後，世間就再無沈千澈這個人了。


    祝寂修：“師兄，你也進去溫養(yǎng)一下吧，希望你也能幻化成新的模樣。”


    溫養(yǎng)靈魂可不是小事兒，動輒千萬年起步，祝寂修守在這個池子旁邊兒，就像睡著了一樣，眼神不悲不喜。


    他，等得起。


    *


    祝寒霜做了個夢，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他化成了一尾金色的小魚，漫無目的地在金色海洋裏暢遊著，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目的地到底是哪裏。


    祝寒霜不知道自己遊了多久，在這片兒金色的海洋裏，一直沒有目標(biāo)點的他，不知何時身邊兒多了一條兒金色的小龍陪伴。


    兩個人無意識地在結(jié)伴而行，不知道遊行了多久之後，祝寒霜原本空靈安靜的世界裏，突然多出來了嘈雜的聲音。


    慕櫻：“別吵，我看見師尊動了！”


    溫雲(yún)生：“師姐，你這個話有歧義，師尊本來就會動，你說的跟師尊是植物人一樣。”


    慕櫻：“幹嘛啊幹嘛啊，師尊都整整一千五百年沒有動過了，我剛才就是看見師尊的食指動了一下！”


    溫雲(yún)生：“嘶嘶嘶，疼疼疼！好了好了，都聽師姐的還不行麼……”吆吆。


    少年話語一轉(zhuǎn)，小聲地又嘟囔了一句：


    溫雲(yún)生：“師姐真的太兇了，平日讓她多看一點關(guān)於淑女典範(fàn)的書，怎麼就是不聽呢？”


    夢中的祝寒霜聽見了這兩個人的對話之後，沒忍住輕笑了一聲，他莫名感覺這兩個人給他的感覺很熟悉，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對方的臉，到底長什麼樣。


    祝寒霜努力睜開眼睛，試了好幾次，突破了層層似海水的枷鎖之後，終於眼睛勉強睜開了……


    眼前一道亮光出現(xiàn)。


    那亮光逐漸有擴大的趨勢，一開始祝寒霜還有些不太適應(yīng)，等他習(xí)慣了眼前的亮光後，兩張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他麵前，祝寒霜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


    祝寒霜：“慕櫻，雲(yún)生……”


    溫雲(yún)生和慕櫻看見祝寒霜醒了之後，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隨後發(fā)出了嗷嗷嗷的猴叫，激動的手舞足蹈，差點沒當(dāng)場把祝寒霜給抱起來。


    慕櫻：“師尊……”


    溫雲(yún)生：“師尊，你終於醒了！”


    整整一千五百年，這漫長歲月裏，溫雲(yún)生和慕櫻時不時地就來看看祝寒霜，要不是有祝寂修在旁邊兒攔著……


    她們說不定直接在祝寒霜的池子旁邊兒蓋一座草房，當(dāng)場安家立戶。


    祝寒霜：“我……”


    祝寒霜的聲音沙啞，當(dāng)魚當(dāng)了那麼久，他已經(jīng)有些不會說話了，呢喃了一句話，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巴，把剩下的話給吞了迴去。


    祝寒霜現(xiàn)在，還以為自己一天隻能說10個字。


    或許是感受到了祝寒霜蘇醒的動靜，等了祝寒霜整整一千五百年的祝寂修，他迅速出現(xiàn)在了庭院裏麵。


    三個人有所感應(yīng)，齊齊迴頭看去，祝寒霜和祝寂修對上了視線，這麼多年過去了，祝寂修還是那樣，沒有任何變化。


    隻是那雙眼睛裏，多了幾分深沉和憔悴，隻有在看到祝寒霜的那一刻，才會生動起來。


    祝寂修沒有想到祝寒霜會今天醒，他一時之間呆愣在了原地，緩了好久後，這才顫抖著唇瓣，開口緩聲道：


    祝寂修：“師尊，歡迎迴來。


    祝寒霜輕笑了一下，他的眼神柔和了下來，視線穿過亭子和祝寂修的目光融匯在一起，張口溫柔道：


    祝寒霜：“寂修，我迴來了。”


    實在是……讓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