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唐博在深眠中開通了隨身空間。這一晚，大概是精神力消耗過大，他也沒有再夢遊跑出去挖坑。


    沒有人能拒絕一個隨身空間，早上唐博醒來，把各種東西收進拿出，玩了半天，直到腦袋有點疼。


    狗蛋這才提醒他：【使用隨身空間同樣需要精神力，請量力而行，不要頻繁使用。注意，如果被改造者死亡，隨身空間中的一切都將跟著消失。】


    唐博原本不在意這點，他都死了，隨身空間中的東西沒了也就沒了，但他忽然想到一點——改造期間，他死亡可以被狗蛋複活。


    想想看，你辛辛苦苦囤積了一堆財物，在你複活後卻發現全都沒了，那會是什麼心情？


    狗蛋還真是能給他挖坑，這是在逼著他讓他不要輕易死亡。


    不過唐博也不會隨便去死，他可不想讓十個無辜者獻祭出生命隻為了救活他。如果通過這種手段複活，他活了也不會舒坦。


    今早的隨機美食是一個肉包子。


    吃了新鮮肉包的唐博越發吃不下府裏的早餐。既然以後要長期住在這裏，總不能一直這麼忍受下去。


    唐博拔腿去了廚房。


    廚房是最能顯出一個時代、一個地方、一個家庭的平均發展水平和富裕程度的地方。


    灶臺、鍋碗瓢盆、案板、刀具、其他處理食物的工具，這些能看出工業發展水平。


    主食、副食、佐料、香料，這些能看出當地的農業和畜牧發展程度。


    廚房和廚師等人幹淨與否，也能看出當地人的平均素質和精神麵貌。


    廚房裏的廚娘和幾個打下手的奴仆看到少爺竟然來了廚房，都嚇了一大跳，全都彎腰行禮。


    廚娘更是惴惴不安，難道少爺知道了她有偷偷地拿府裏的食物帶迴去吃？


    管家管得很嚴，自從府裏沒什麼多餘錢財，管家對府裏的食物和財物等查得更嚴。以前廚娘還能光明正大地把一些府裏不要的邊角料或快腐敗的食物帶迴家，現在隻能偷偷藏在衣服裏帶出去，還不能帶多。


    係統跳了出來：【任務四，廚房裏有賊，有人偷竊領主的財產，請被改造者找出家賊並給予懲罰，讓對方深刻認識到偷竊主人財物的錯誤。任務時限一天，完成可獲得人品值-50點以及隨機掉落一種可食用植物種子的獎勵。】


    給種子的獎勵很吸引人，但找賊不急，他得先解決自己的飲食問題。


    唐博目光在廚房裏環視一圈，廚房大約有二十個平方，裏麵有四個人在幹活。行禮前，兩個人在給麥子去麥麩，貌似廚娘的人正在吃早飯，這位廚娘還邊吃邊用手不停拍打一個跪在地上的小姑娘的頭部，看到他來了，才趕緊放下飯碗站起來。


    四人身上都不算太幹淨，他站在廚房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汗餿味。


    四人的指甲更是不能看。


    唐博也不能追求太多，這時候還沒有指甲剪子，普通人修剪指甲全靠牙齒啃。在沒有現代工具幫忙的情況下，包括廚娘在內的仆人們每天要做的活計很多，他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專門去清理指甲中的泥土，缺水又導致他們不能經常洗手。


    但廚房本身打掃得還算幹淨，至少案板上看不到明顯的油膩，鍋碗瓢盆也都放得整齊。


    灶臺是最普通的土灶，有一個燒火口，一大一小兩個爐口，後麵通著煙囪。


    “我們平時吃的食物和佐料有哪些，都拿出來，我看看。”唐博身上的改造聖父係統注定讓他走不了親民路線，他也就沒搞暖人心那套，直接下令。


    廚娘連忙招唿幫工把所有食物種類都拿出來放到案臺上。


    滿臉黑灰的小姑娘縮到了灶臺邊，她似乎是負責燒火的。


    食物非常簡單，白鹿領的主要農作物就兩種，黑麥和小麥。


    小麥還是上一代領主從別的領地花大價錢引入，之前白鹿領吃的一直都是黑麥粉做的黑麵包。


    黑麥粉哪怕去掉所有麩皮，精磨兩三遍，口感仍舊大大不如小麥粉，尤其用黑麥粉做出來的麵包很硬，時間稍微放長一點都能當棍子使用。


    小麥被引入白鹿領後，領主一家就隻吃去掉麩皮又精磨兩遍的小麥粉製作的食物。


    廚娘會的不多，隻會用小麥粉做白麵包，或直接衝麥粉糊糊。


    仆人們除非得到主人賞賜，否則基本沒什麼機會吃小麥粉做的白麵包，他們和領地領民一樣，都是以黑麵包為主食。


    可能有人要問既然小麥粉的口感好，為什麼白鹿領不幹脆全部種植小麥？


    唐博從原身記憶裏挖掘出答案，概因黑麥好種植、易成活、還耐寒耐旱，加上黑麥在本地種植時間已經很長，已經被本地水土馴化，秋收產量遠比上代領主引入的小麥產量高。


    而小麥……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代領主引入的小麥種子不太好，還是這種小麥不太適合本地水土，不但發芽率不高，到了秋收期，灌漿率也不高，最後一畝地能收獲一百斤就算不錯，這還是包含麩皮和麥殼的重量在內。


    因為小麥粉口感好，比較能賣得上價錢，白鹿領領民種植的小麥全都會用來抵稅，隻把黑麥留下部分當口糧。


    領主一家收到小麥後，一部分留給自家食用，還有一部分就全都給領主賣了換錢。


    領主再往上麵交稅，用的就是錢幣和黑麥。


    主食以外，副食隻有發臭的醃肉和一些當季蔬菜。蔬菜品種還很少，一種像是甘藍，一種像是水芹。


    佐料隻有一種，鹽，且毫不意外的隻是粗鹽粒。


    就這，廚娘還跟唐博誇耀：“這可是海鹽，還是上代領主跟路過的商人花大價錢買來，可惜吃了這麼多年，也沒多少了。”


    唐博驚得無以複加。上代領主也就是原身他爺爺已經逝世九年，這些海鹽竟然吃了九年還沒吃完？


    幸好鹽這東西，隻要不受潮不過熱，就不會發生變質的問題。


    廚娘還表示海鹽隻有領主一家才能食用，仆人們吃的都是巖鹽塊磨碎後用碎鹽化成的鹽水。


    化成鹽水則是為了讓巖鹽塊中的雜質沉澱。這可是廚娘家傳的獨有智慧，很多人家都舍不得把鹽塊化水，哪怕他們也知道鹽塊中含有一些雜質。


    “有香料嗎？”唐博不抱希望地問。


    廚娘遲疑，被唐博目光掃到，才戰戰兢兢地從案臺下麵拿出一個小籃子。


    籃子裏放著一些像是野草的植物。


    廚娘絞著手指，喏喏地道：“這種草放到魚肉裏麵可以去除腥味，藥師也說這種野草無毒，但……”


    “但你不敢使用。你平時給自己和仆人們做食物，是不是會放這種野草？”唐博問。


    廚娘都要跪下了，“是，隻有做魚的時候。可河魚有刺，您小時候吃魚肉時還被魚刺卡過，老爺和夫人早就吩咐過，不準給您準備魚肉。”


    而且她隻會煮魚，煮出來的魚腥氣無比，就算放了那種家傳野草，效果也不是特別好。這種魚端到領主一家麵前，那就是找死。


    唐博捏起籃子裏的野草仔細看，看外表有點像是鼠尾草。


    他當初會進入情報調查員那一行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被人發現具有照相機記憶，俗稱過目不忘。


    但過目不忘並不是一個特別美好的能力，他的能力更是一種腦科疾病。這能力沒有讓他變成天才，初期反而讓家人和周圍人都以為他注意力不集中、甚至智商低下。


    看到什麼都能牢牢記住，導致他的大腦需要比別人花更多精力才能處理日常事物。小時候他的病情表現就是注意力不集中，迴答問題驢頭不對馬嘴。因為他聽到一個問題，當腦中想答案時，會把與答案相關的內容全都迴憶起來，而剛剛才看到的周圍景象也會浮現在他腦海中，這就會造成極致混亂。


    他的公司老總在偶爾發現他後，幫助了他很長時間，為他找醫生、為他找專人訓練，讓他逐漸學會分揀信息、把不太重要的信息儲藏起來、以及大腦內部信息的快速查找和調用。


    因為欠了很大人情，他上高中開始就幫對方出任務，後來知道公司和國家層麵有合作，類屬於“對外我不承認你和國家有關，但對內你就是國防部承包商之一”，他就更是被深深套牢，再也下不了賊船。


    簡單說就是該公司從上到下都不是編製內成員，但享有的福利待遇和編製內成員一樣，一線轉職，可以很順利地轉到體製內公職。他們必要時也可以借用各種身份、獲得各種方便。


    日子過得很刺激、很豐富，酬勞也很豐美，但他三十六歲就得了嗜睡癥，也許就是大腦（精神力）使用過度的結果？


    好在公司老總比較有人情味，公司職員想退休，隻要不搞出泄密和跳槽（外國）同行的事，隨時都能退。


    唐博拉迴思緒，雖然換了一具身體、換了一個大腦，但那些知識並沒有就此消失。而這些儲藏在他靈魂海中的龐大知識庫才是他在異世生活的真正依仗。


    也許種類變了，但隻要本質和原理沒變，那些知識就不是廢料。


    “以後不要再做麥粉糊糊，可以做麵疙瘩湯。弄一盆涼水，用手指沾水，把水滴彈到麵盆裏，然後用筷子……小木棍不停攪拌，攪到麵盆底部沒有幹麵粉，麵疙瘩就成型了。”


    唐博邊說邊拿過一個麵盆，放了一點麵粉做示範。


    這個過程很簡單，廚娘看了一會兒就表示看懂。


    “彈水的時候盡量把手洗幹淨。”唐博把攪拌麵疙瘩的任務交給廚娘，又拿了一口鍋。


    府裏沒有鐵鍋，隻有大大小小的陶罐。


    唐博隻好再度簡化，找了一塊肥肉，在陶罐裏擦了擦，同時跟廚娘說了如何用肥肉煉油的方法。


    廚娘知道如何煉油，她隻是舍不得。看少爺要用灶臺，廚娘踹了小姑娘一腳，喝令她趕緊把灶火重新撩起來。


    “有雞蛋嗎？鳥蛋也行。”唐博當做沒看見，給陶罐裏放水，放到灶上燒開。


    “有有有。”昨天才偷迴家一個雞蛋的廚娘慌忙讓幫工拿了裝雞蛋的籃子，放到唐博麵前。


    唐博讓幫工打了兩個雞蛋，攪成均勻的蛋液備用。


    “水開，把麵疙瘩下鍋，再倒入蛋液，要攪拌，等水再開，放入鹽粒和一點你用的碎草葉。一鍋麵疙瘩湯就做好了。”


    唐博又抓過醃肉，“這些醃肉做的時候不要用大塊，煮熟後撕成肉條，用你的那種碎草葉拌一拌，夾到麵包中，再放上蔬菜葉。蔬菜葉如果不夠嫩，可以過一遍水。看懂了嗎？”


    廚娘用力點頭。另外兩名幫仆想湊過來看，被廚娘狠狠瞪了迴去。


    唐博同樣當做沒看到。廚霸嘛，為了維護自己的權益和地位，不讓其他人接觸新的烹飪方法，很正常。不過這不是他想要的。


    不到半個小時，唐博吃到了新的早餐。


    漢堡式肉夾饃，和簡易版麵疙瘩湯。


    口味不說多好吃，至少比平常幹巴巴的麵包加臭醃肉和麥粉糊糊好得多。


    唐博吃了很多，還讓管家也品嚐了一些。


    管家食用後誇讚：“讓少爺費心了，還特地從外麵學了新食物的做法。府裏的廚娘太沒用。”


    廚娘聽到這句話，當場哭得涕淚橫流，以為要被踢出領主府。


    但管家隻是叮嚀廚娘不要把少爺從其他貴族那裏學來的烹飪方法隨便傳授出去，並沒有說要趕她出府的話。


    廚娘這才放下心。


    唐博卻在廚娘剛剛安心之際，突然道：“把廚房的人都叫來。”


    田敏搶著去叫人，賈鬥翻了個白眼。


    等廚房的幫工們都來了，唐博伸手指向廚娘：“偷竊、做食物不用心、身體不能保持幹淨，懲罰十鞭。賈鬥，你來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