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是一扇屏風，繞過屏風就能看到一間非常大的敞間。


    牆壁十分粗糙，與其說是石磚，不如說是地基原本的部分。


    這裏就是城堡的地基，隻是有人在地基下麵又開拓出一個巨大的房間，就連曆代城堡主人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


    這個說是房間不如說是洞穴的地方，正中央有一張石造的祭臺。


    唐博覺得眼前一切有點眼熟，仔細迴想……這不是和那個烏雲領領主雲屠在魔鬼山中開辟出來的山洞很相像嗎？


    難道屠魔教的人都喜歡洞穴？


    還是山洞、地底洞穴一樣的地方更接近魔界？


    唐博在這裏感覺到了淡薄的魔氣，沒有魔鬼山那麼濃鬱，但確實有。


    祭臺邊上站著一個穿著麻布衣的男子。


    那人正口念某種咒語。


    祭臺上躺著一具無頭屍體，血順著祭臺往下流。


    祭臺周圍坐著一圈人，這些人全都像是被吸幹了一樣，變成了皮包骨頭的僵屍。


    唐博用魂力聽懂了那人念的咒語，那是一種獻祭交換咒語。


    用祭品交換某種物品。


    咒語停止，祭臺上的無頭屍體冒起一陣黑煙，片刻後，黑煙和無頭屍體全部消失，祭臺中央出現了一頁金色的紙。


    小天趴在唐博耳邊咕噥：“本王弄錯了，這不是獻祭召喚魔族，而是獻祭交易。”


    “跟魔族的交易？”唐博和小天靈魂緊密連接後，可以輕鬆腦語。


    “對。”


    唐博了然：“看來屠魔教就是用這種方法得到了魔族知識。”


    “這些被獻祭的人應該具有特殊血脈，不是神眷者，就是中間有魔種存在。否則這點獻祭，可不夠交換魔族的知識。獻祭講究等價交換，最起碼等價，魔族可不做吃虧的買賣。”


    唐博也注意到了那些被獻祭者的穿著打扮，除了少數幾個人穿的像是侍者，另外幾個男女都穿得比較華麗，“這幾個可能就是野豬領領主的妻子和兒女了。”


    “初時的貴族就是神眷者和魔種人，獻祭貴族的後代確實比獻祭平民劃算。”小天毫無同情心地說。


    唐博借著洞穴中上百根蠟燭的光芒，可以清楚看見祭臺和祭臺周圍都是血垢，除此之外，這個洞穴裏滿布了哀嚎的靈魂。


    這些靈魂全都不完整，隻保留了部分意識，就像是零散的魂力，它們全都充滿了痛苦和憤怒。


    唐博現在明白古鼎和小天吸收的魂力是什麼了，就是這種東西。也怪不得小天說古鼎吸收這種魂力過多容易出問題。


    而小天教他的噬魂術，在吞吃這些魂力時，會把這些魂力全都“洗”一遍，把所有記憶和情緒都洗掉，如此剩下的就是最純淨的魂力。


    “我會為你們複仇，洗去你們的痛苦和仇恨，讓你們迴歸原始。”唐博的魂力四散開來，向洞穴內所有遊蕩的散魂釋放出他的意圖。


    那些散魂大多都不存在完整的意識，它們絕大多數剩下的隻有悲痛和憤怒，但唐博的靈魂力非常可怕，加上還有一個噬魂鹽蟲王存在，它們根本不敢靠近唐博。


    站在祭臺前的人看到祭臺上出現的金紙，整個人都被金紙吸引，完全沒察覺有客人到來，撲上去小心翼翼地拿起金紙，看上麵寫了什麼。


    唐博走到了那人身後，出於鍛煉自己噬魂術的目的，他試著施展了一招，伸手虛虛一抓。


    一條靈魂陡然被他從那人的身體裏拽了出來。


    那人靈魂大為吃驚，猛地轉頭：“誰？！”


    唐博也吃了一驚，噬魂術真的好厲害。


    小天：不，是你的靈魂力量超級磅礴。


    唐博終於有點明白狗蛋為什麼心心念念謀奪他的魂力了，他的靈魂力好像確實非常了不得，他剛才才隻調動了一點點。


    小天扇動翅膀：“這個靈魂好髒啊，要好好搓搓才能吃，你要嗎？”


    “稍等。”唐博沒跟那人說話的興趣，試著把自己的魂力觸角深入對方的魂海，簡言之：搜魂。


    他隻想知道三件事。第一，祭祀者獻祭是為了得到什麼，以及相關的一切。第二，祭祀者的身份，以及屠魔教的相關事情。第三，與知識和金錢和糧食有關的財產消息。


    那人沒想到唐博二話不說直接襲擊他的靈魂，他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靈魂離體，等唐博強行闖入他的魂海，他僵直了。


    唐博真的沒想到這人的靈魂竟然如此不設防，這麼輕易就讓他闖進去了。


    “他設防了，和魔族打交道，怎麼可能在靈魂層麵不設防？但他的防護手段太低級，而且……”小天驕傲道：“你現在知道本王的噬魂術的厲害了？”


    唐博對小天比了個讚，從搜魂中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被他抓住的這個人竟然是屠魔教的聖師，比金斧那個屠魔者要高出兩個大等級，聖師再往上就是教主。


    屠魔教能爬到聖師位子的人並不多，全部聖師加起來才十三人。


    他剛剛摧毀了其中之一。


    從這名聖師的記憶中可以看出，他得罪了教內一個超級實力派的聖師，自動申請前來綠麻公國，但綠麻大公不喜歡身邊有屠魔教人出沒，他幾番尋找，才在野豬領安下身。


    令唐博驚訝的是，這個屠魔聖師竟然在野豬領待了整整一百六十年。


    而他現在看著還年輕的容貌，並不是他的本體，他的本體早就死了，這是他更換過的第三具身體。


    當地屠魔教徒和領主都以為聖師找了弟子在更替，實際上從頭到尾都是同一個人。


    也就因為這人不斷更換身體，靈魂不但沒有變得強大，反而變得虛弱不堪。


    這個屠魔聖師算是個魔族知識研究者，他一心想要變得更為強大，靈魂的虛弱讓他擔憂不已，他怕自己靈魂散去，就想得到魔族修煉靈魂的方法。


    這一百六十年來，他暗中獻祭了許多人命，陸續換到了一點魔族知識，但其中都沒有他最想要的。


    今天，野豬領被人攻破，領主被人砍頭，領主家人逃跑。


    這位聖師不但沒有跟著逃跑，反而覺得機會來了，他為了得到領主夫人和子女，不惜命令手下攔截古鼎，讓那一家子有逃跑的機會。


    等那一家子逃入密道，他跟了進去，憑借他的本事很輕鬆地就抓了這一家子。


    可惜他最想要的那個小少爺不在，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一家子如果能覺醒神眷者，年齡最小的那個最有可能。


    可他已經來不及迴頭去找那小鬼，隻能先獻祭到手的這幾個。


    曾經是神眷者或者魔種的貴族血脈果然和平民不一樣，雖然他們中沒有出現神眷者和魔力者，但他們的血和靈魂換來了一張寶貴的金紙。


    這種金紙在他以前的獻祭交換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以前他得到的要麼是一張髒兮兮的獸皮，要麼就是記載了一點魔族知識的石板，最好的一次他得到了一小塊看不出是什麼料子所做的布料，那上麵有一個完整的魔法陣圖。


    而這次獻祭讓他終於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東西，這張金紙上記載了如何吸收他人魂力來穩固自己靈魂的方法。


    可他還沒有看完全部內容，他的靈魂就被人抓了出來。


    這位聖師直到靈魂被捏碎，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那時一切都遲了。


    唐博手一抖，那條靈魂碎成了幾百片散開，“交給你們了。”


    散魂瘋狂撲向那些靈魂碎片，每抓住一片就拚命撕扯。


    唐博看著屋內那麼多散魂，有點倒胃口。小天倒是吃得不亦樂乎，不時抓過一塊靈魂碎片，抖一抖、搓一搓，弄幹淨了就往嘴裏塞。


    “我幫你們洗清靈魂的怨恨和憤怒，你們迴歸原始吧。”唐博感到這房間待得不舒服，忍不住出手了。


    他就是在應用他的噬魂術，噬魂術可不止是單單地吞噬靈魂，更是一種魂力修煉和應用法門。


    唐博就像小天一樣，一把抓住四散的散魂，把它們聚集在一塊，手一揮，空氣中出現了像是龍卷風一樣的漩渦。


    漩渦卷著那些散魂，跟洗衣服一樣把它們甩來甩去。


    “髒東西”一點點被從它們身上甩出來，有那“汙跡”比較頑固的，就多洗幾遍，唐博還上手搓了搓。


    這些散魂看到那屠魔聖師死亡，連靈魂都不再存在，其實很多已經消了仇恨，隻是還無法清醒。


    唐博這樣做相當於是幫助它們清醒過來。


    髒東西洗幹淨了，這些散魂心甘情願地投入了天地宇宙的懷抱，化作最純粹也是最原始的能量。


    小天張大嘴巴，它還以為唐博這麼勤勞地洗搓搓，是幫兩人弄吃的，結果食物洗幹淨了，全都被他放跑了？


    “你這是幹什麼？”小天不明白又生氣。


    唐博：“試試。”


    “試什麼？”小天不解。


    “來了。”唐博伸手。


    金色的光點投入唐博身體，不多，也就十幾點，但唐博吸收了這些金色光點，感覺靈魂舒服至極。


    唐博的感受，小天也能感受到。


    唐博收到的好處，小天同樣也能分享些許。


    “這是？！”小天驚訝。


    唐博勾唇一笑：“我的實驗。我們那兒有送魂可以得到感謝迴饋的傳說，我試試看這裏是不是也可以。看來是可以的。”


    唐博並不是亂來，他是從那上億祈願給他凝聚的龐大魂力得來的靈感，如果祈願可以讓他得到魂力，那麼真誠的感謝呢？


    “這是靈魂的感謝迴饋？”


    “應該是，要麼就是天地的迴饋。畢竟我幫它節省了一點手續，你也可以理解為這是神靈給我的勞務費。”


    小天：“……好像不虧。”


    感覺這十幾點金光的能量要比它吞噬這一洞穴散魂的能量更豐富，也更舒服。就好像人類吃肉包子和吃粗黑麵包的區別？


    “我也不做虧本生意。”唐博伸了個懶腰。收獲不錯，他從那個聖師的魂海中挖出不少有價值的消息，其中最有價值的就是魔族的知識。


    他吸收了那部分靈魂記憶，這就好像他自己學過了這些知識，換言之，隻要這名聖師會的魔族能力，他都會。隻要他記得常用，這些知識就會真正變成他自己的。


    而這名聖師十分擅長魔法陣圖，比烏雲領雲屠和金斧都擅長得多，畢竟是聖師。他掌握了不下三十種的魔法陣圖，還有尋找魔種和神眷者的方法等零碎知識。


    以前唐博對魔族知識還不太重視，倒是古鼎學得很勤快。


    但在受到狗蛋的一再逼迫後，唐博就打算以毒攻毒，他想解決狗蛋，必須要了解狗蛋的能量來源和構成，就算他學到最後還是幹不掉狗蛋，至少比躺平任殺要好。


    ——他懷疑狗蛋和魔族有很大關係。


    更何況他現在還學會了噬魂術，唐博在對付狗蛋上更有信心。


    等著，他遲早會把那家夥給找出來，一點點反過來吞掉它！


    隻是在這之前他還是得做任務，在弱小時抗爭隻會讓自己受更多罪。


    唐博找出了那名聖師藏起來的所有財富。


    一百六十年的累積，這位聖師的收藏比當地領主幾代累積還要多得多。


    金幣銀幣寶石堆滿了一個房間。


    唐博最看重的就是這位聖師的私人筆記，別看這位聖師死得這麼輕易，實際上他是個很厲害的存在，在學習魔族知識上也有著很強的天賦和理解力，這些看他的筆記內容就能看出來。


    這名聖師也是死得冤枉，他的實力半點都沒有揮發出來。如果換個人，他絕不會就這麼死掉，就是古鼎在他手上也討不了好。


    可誰讓他靈魂力量薄弱，而唐博和小天偏偏就在靈魂方麵特別強大，正好克製了他。


    唐博懶得出去，就在這個洞穴中，把這名聖師的所有筆記和收藏的魔族知識全都翻完。


    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修煉了噬魂術後，他在記憶方麵的能力更為加強，隻掃過一遍，就都能記入大腦。再印證他吸收的那份靈魂記憶，可以讓他記憶和理解更深刻。


    唐博最後才去看金紙上的內容。


    這是一篇講述關於如何掠奪他人魂力來鞏固自己靈魂的方法，對於修補靈魂衰弱、受傷、有缺損的狀況有一定作用。


    其中提到了精神烙印和魂力寄生術。


    精神烙印更像是用在蓋章和追蹤上，讓別人無法使用被烙印的存在，或者讓被烙印的存在無法逃脫追蹤。


    而後者則是一種竊取他人魂力的方法，把魂錨偷偷拋入想要竊取對象的魂海中，最好是魂核，然後就可以通過這個錨點，偷偷地竊取對方的魂力，還不讓對方知道。


    而如何把魂錨拋入竊取對象的魂海中，一般是通過契約，契約內容中當然不可能提到魂錨的事，隻是通過契約掩蓋偷放魂錨的行跡。


    另外還可以在對方靈魂受損或重傷至死的情況下強行留下魂錨，再和對方強行契約。


    魔神之眼：……唐博為什麼現在就得到這東西？這到底是哪個蠢貨傳過來的？就接受了那麼幾個祭品，竟然就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傳過來。就算隻是皮毛也不行！也不看看現在這東西落到了誰手上！


    魔神之眼終於明白“計劃趕不上變化”是什麼意思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好，事實就能按照你所想的發展下去。


    唐博臉上甚至腦海裏都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也沒有多想什麼。


    但越是這樣，魔神之眼越是不安。


    唐博看到這東西還能什麼都不想，是在防備誰？


    除了防備它這個係統，還有誰？


    魔神之眼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唐博把這些內容全都記入腦中，直到再沒有什麼遺漏，才離開這個洞穴。


    不要慌，它還有第二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