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右方之火的狂笑響起時，他已經(jīng)來到了羅蘭的麵前。
在出力最大化的神聖之右麵前，距離瞬間就失去了意義。
背對著星空與像是活過來一般的龍影，右方之火並不算健壯的身軀幾乎完全融入了夜色。
但這種變化不僅僅是因為紅龍之影感到夙敵氣息而產(chǎn)生的躁動，更因為他右肩上的第三隻手綻放出的光芒。
龐大而純淨(jìng)的力量已經(jīng)匯聚其中，宛若噴發(fā)的火山一般。
輝光絢爛而耀眼，仿佛波光粼粼的大海，又好似奔騰翻湧的天穹。
“哢擦！”
在這份像洪水一樣的光芒之中，越來越多的光芒像從盛滿的水杯裏流出的一樣，發(fā)出了高昂的嘶鳴聲。
像是承受不住重壓而瀕臨碎裂的玻璃破碎前的聲音響了起來。
與之前不同，這不是單純的空間，而是扭曲的四大元素與無數(shù)重疊的相位所發(fā)出的悲鳴聲。
神聖之右在完成攻擊的前一刻，幾乎同步撼動了所有相位，並無視了它們的影響，將錯位的四大元素調(diào)迴正確的位置。
這原本至少需要全世界惡意才能達到的輸出水平，對於此刻的右方之火而言，隻是順手為之，像是從桌上拿起一支筆一樣那麼輕易。
如果是平時，這份亮眼的成就就足夠讓右方之火大肆誇讚了，隻不過眼下，與之後會製造出的動靜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大地層層碎裂，朝著四麵八方擴散開來，好像地下的深淵終於對物質(zhì)世界露出了獠牙。
一塊塊破碎的砂石無視了引力，緩緩浮在空中，在上升到某個界限後又化作灰燼消去。
但這並不是神聖之右的餘波。
在釋放後會造成怎樣的災(zāi)難姑且不提，隻是前奏的話，它可以做到完美的力量收束。
周圍這天地異變的景象，隻不過是星球預(yù)感到危機時產(chǎn)生的反作用力而已。
無論是朝著夜空噴薄，連星空也遮蓋的魔力流，還是已經(jīng)開始消失的地心引力，又或者瘋狂的撕咬附近一切存在的暴風(fēng)，都隻不過是一種本能反應(yīng)。
人在過於熟睡的時候，大腦為了防止是不是不小心死掉了，往往會越過思考，朝著肢體發(fā)出動彈的命令來測試。
這一現(xiàn)象也是同樣的原理。
那隻右手裏接下來要喚起的力量是如此的過分，如此的強大，就算它針對的目標(biāo)不是這顆星球，可這種和死亡擦肩而過的距離足以讓星球做出反應(yīng)。
就在大氣像是灌了鉛似的，整片空間都在難以言喻的壓抑感，幾近凝滯的時候。
一觸即發(fā)的審判降臨了。
“錚——！”
從右方之火肩膀上溢出，正在衝刷天地的光之洪流開始收束。
分散的光柱凝為一體，再次產(chǎn)生質(zhì)變，變成了一道赤金色的耀斑，發(fā)出了滋滋滋一般刺耳的鳴叫聲。
它隻有一盞明燈般的大小，可卻比腳下這顆星球，天上萬千星辰要更近恢弘神聖，帶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光彩。
當(dāng)神聖之右握住它時，就好像握住了整個宇宙。
“贏了！是本大爺?shù)膭倮 ?br />
在自己的右手揮下的那一刻，右方之火胸中醞釀的情緒也噴薄而出。
這是將因果，時空，乃至命運都握在手心的絕對之力。
在這片宇宙中，絕對沒有人能從這一擊下幸存，哪怕是身為他宿敵的大紅龍也不例外。
當(dāng)它揮下的那一刻起，戰(zhàn)鬥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是自己一如既往的勝利。
——本該如此的才對。
“沒可能的……”
右方之火一臉驚愕，臉上的傲慢與喜悅頓時凝固住了。
他呆呆的看著麵前的一切。
神聖之右的力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它完美的發(fā)揮了自己的力量。
然而，這隻能讓宇宙震顫，將星係變?yōu)闅埡。瑢⒁磺凶璧K都粉碎的右手卻被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
接住他的同樣是一隻手。
白皙，幹淨(jìng)，五指修長，就連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齊齊。
任何人都能看出來。
這是並非什麼神與魔的右臂，而是人類的手。
它看上去比例勻稱，十分好看，還帶著生機勃勃的味道，沒有任何異常。
可在它掌心中那扭曲而猙獰的光之輪廓下，這反而襯托出了一種別樣的詭譎與魔性。
匯聚在神聖之右中的光芒仍在閃耀，洶湧的轟鳴更是從未停止，將駭人聽聞的力量一遍又一遍的綻放出來。
可不管右方之火如何拚盡全力，都沒法使他右肩上的第三隻手再前進哪怕一毫米。
不，應(yīng)該說……就連掙脫他都做不到了，像是用力過猛被人抓到破綻，卡住關(guān)節(jié)的拳擊手。
對於右方之火來說，這無疑是最恐怖的噩夢。
他用像是被人掐住喉嚨一樣顫抖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了不敢置信的怒吼。
“不可能！本大爺?shù)纳衤}之右應(yīng)該是天下無敵的才對！”
“僅以宇宙內(nèi)的生靈而言，神聖之右確實是天下無敵，”羅蘭保持著抬手的動作，悠然的點評道，“畢竟是神上這一境界的直達梯，最強的絕招的確實至名歸。”
“但當(dāng)它修為未精，還要同時麵對隻會比他更強，更宏大的人類之惡，它仍力有未逮啊。”
神聖之右的本質(zhì)相當(dāng)強大。
低於它量級會被無視一切因素直接秒殺，就算高於它量級的，也會因為這份性質(zhì)不得不放棄使用其他花裏胡哨的手段，隻能和它被迫來比數(shù)值。
這已經(jīng)超越了規(guī)則，達到了渴望之{理}的範(fàn)疇了。
雖然還不純粹，但在羅蘭看來，這份未完成之理的價值絕不會亞於自己的人類惡之理。
在二者都是未完成之理的情況下，神聖之右對人類惡就像水對火一樣，先天在屬性上就有著巨大的優(yōu)勢。
傲慢歸傲慢，右方之火也不是完全沒腦子。
隻可惜，他遇到的並不是重新開始練號的正常玩家，而是從隔壁服務(wù)器轉(zhuǎn)數(shù)據(jù)過來的大佬。
比機製的話，受限於可能性歸零，輸出端口有限的羅蘭可能還會和右方之火在正常的範(fàn)圍內(nèi)過兩招。
可這種強行無視條件，直接把兩個角色的屬性拿來互拚的話……那就不好意思了。
你在一個世界內(nèi)掌握的機製怎麼可能打敗我在多元宇宙中積攢出來的數(shù)值？
羅蘭的本質(zhì)的確正處於被迫坐在黃金王座之上的窘境中。
但他隻是睡著了，又不是真死了。
就算永劫與時間之理暫時無法動用，也不用自身心之光鑄就的魔劍，僅靠獸之理的質(zhì)量，也不是現(xiàn)在的神聖之右能能碰瓷的。
型月世界一半命運線，身為幻想鄉(xiāng)世界意誌的龍神，遊戲人生的星杯，還有在從有翼之蛇那裏奪來的無數(shù)契靈。
這根本就是蚍蜉撼樹。
如果不是另有目的，加上還要稍微顧忌一下魔神們，現(xiàn)在神聖之右就不是隻被他握在手心，動彈不得的處境了。
而在雙方的‘絕對’正在互相角力的情況下，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也就是不利用位格力量，繼續(xù)分出勝負。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要控製在不會暴露身份給魔神的前提下，羅蘭除了新獲得的九十九萬九千兆磁場力量外一無所有，但姑且還是比瘦弱的右方之火要強上那麼一點的。
“所以，世上最強的絕招，”
羅蘭抬起空餘的那隻右手，並未握拳，而是任由它把持著張開的狀態(tài)。
“便給我破吧。”
下一刻，右方之火就被一巴掌拍飛了。
“骨碌！——骨碌！”
右方之火的身體在空中旋轉(zhuǎn)了起來。
姿勢的控製或者是著地姿勢什麼的都沒有考慮，他隻是猛烈地旋轉(zhuǎn)著。
好似被射向決鬥盤的陀螺一樣，一開始旋轉(zhuǎn)就停不下來了，因為這三百六十度的轉(zhuǎn)體過於誇張的緣故，他的周身甚至還卷起了狂暴的龍卷風(fēng)。
而在風(fēng)暴的中心，右方之火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看上去就像是被召喚出來的陀螺精靈。
“嘭——！”
因為沒有很好的采取受身的姿勢，右方之火在鑽破了許多層地麵後，才終於擺脫了不停旋轉(zhuǎn)的處境。
“噗！”
右方之火掙紮著站了起來，看著上麵俯視著他的羅蘭，眼眸中的火焰幾乎要噴出來。
可他還未曾說些什麼，就張口吐出一捧鮮血。
就算羅蘭隻是隨意的一擊，但在九十九萬兆的前綴下，這一擊也足以令星係崩解。
在無防備被打了一巴掌的情況下，作為他本質(zhì)的神聖之右隻能直接崩解，將所有力量用來迴防，不然的話，他連變成陀螺旋轉(zhuǎn)的機會都沒有。
而強行讓第三隻手崩解的後果，這是這直接出現(xiàn)在他身上，連神聖之力都無法修複，隻能慢慢恢複的傷勢。
可右方之火根本顧不上這些，他睚眥欲裂，麵目猙獰。
“怎可能，本大爺?shù)挠沂衷蹩赡軙䲠。 ?br />
自己引以為傲的救世之力第一次碰到了無法逾越的鐵板，這對從誕生以來就順風(fēng)順?biāo)挠曳街饋碚f，是難以想象的打擊。
“其實你是知道的不是嗎？明明隻要理解了這份得天獨厚的本質(zhì)就可以跨越深淵，成為最強，”
羅蘭露出了不以為意的笑容。“但你卻被十字教的範(fàn)圍所局限，傲慢的看小其他的智慧，導(dǎo)致你甚至無法自如的控製這隻右手，還要借助外物才能穩(wěn)定住它的上限和使用次數(shù)。”
“所以，你與神聖之右依然存在著一層微不足道，卻又足夠關(guān)鍵的壁壘，當(dāng)它的力量能爆發(fā)到上限的時候，你的這部分卻依然在原地踏步。”
和阿爾特修一樣，身為天生的強者，右方之火也被自己的傲慢困住了。
就像某位發(fā)型很奇怪的打牌人一樣，遇到打不過的牌局和敵人就可以直接找另一個我代打。
隻不過與選擇相互扶持，和另一個我一起成長的他而言，神聖之右開的掛要大多了，大到就算右方之火不選擇前進也不會遇到危機。
因此，在理性與現(xiàn)實的傾斜中，他怠惰了。
反正就算沒有解放全部，這份右手的力量也可以勝過一切，那就沒有必要去像魔神們一樣將世界的智慧全部納入掌控中，用以升華自己。
隻需要借助其他條件發(fā)揮出自己右手真正的力量，就足夠了。
“若把戰(zhàn)鬥比作物質(zhì)，除了力量外，一切皆是不純之物，這就是神聖之右的原理。”
“可現(xiàn)在看來，神聖之右處於僵持時的你，又何嚐不是隻能依賴它從而達到強者領(lǐng)域的弱者呢？”
“所以到最後，並非神聖之右不行，隻是右方之火你——”
羅蘭冷笑，平靜的望著右方之火，目光中滿是戲謔與玩味，一字一頓的說道。
“學(xué)、藝、不、精！”
右方之火臉頰不斷抽搐著，表情扭曲無比。
憎恨，憤怒，不甘心，在他理應(yīng)幾乎沒有原罪的軀體上，種種負麵情緒如附骨之疽一樣攀附上了腦海。
可是，這並不能改變現(xiàn)狀。
“沒可能……本大爺沒可能敗！”
右方之火氣急敗壞的痛叫著，瘋狂發(fā)泄著心中的情緒。
“我右方之火沒可能敗給你這個混蛋呀！吔——”
在羅蘭用他的理論來嘲諷他自己後，這份因恐懼而誕生的憤怒已經(jīng)完全衝昏了他的頭腦。
右方之火一躍而起，像是忘卻了剛才的景象，再度解放了自己的右手。
隻不過這次，他肩膀上虛幻的第三隻手，與他本身的右手近乎重合了。
神聖之右是他與生俱來的力量，就算沒有將其與自身徹底融合，右方之火的軀體也是釋放其力量最好的導(dǎo)體。
所以在受到攻擊時，神聖之右會主動崩解護主，因為失去了用來輸出的導(dǎo)體，它的形態(tài)也會變得極其不安定，輸出力量大幅下降不說，而且還會變得極不穩(wěn)定。
可現(xiàn)在，右方之火顧不得那麼多了，就算這會讓自己的右手徹底崩潰，他也要讓神聖之右的力量超頻輸出。
華麗神聖的光芒豁然浮現(xiàn)，帶著令人絕望的龐大威勢，充斥著整個世界。
“就用你的性命，來償還本大爺所受到的侮辱！”
“真厲害。”
注視著那比星辰更加偉岸的右手，羅蘭由衷的讚歎了一聲。
右方之火表現(xiàn)的再不盡人意，也不影響他欽佩對方本質(zhì)構(gòu)成這隻右手。
“不過，使用者就另當(dāng)別論了。”
羅蘭低語了一聲，凝視著右方之火肩膀上的第三隻手朝著他右手移動時的景象。
而當(dāng)它們徹底重合的瞬間，羅蘭也向前邁出一步，空切了一下。
隻不過這次，他瞄準(zhǔn)的不是右方之火的腰部，而是他的手肘。
他想幹什麼？
在看到這個動作的瞬間，右方之火心中忽的湧出不詳?shù)念A(yù)感。
就像是為了印證他的直覺一樣，隨後，他的右手連同揮灑而出的鮮血一同飛了出去。
羅蘭抓住這隻神聖崇高的右臂，聲音平靜而淡然，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看，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