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真想去的那家外婆家在溫瑞大道的萬象城,如果是飯點的時候去肯定需要排號,但他們今天去得早,沒等多久就被服務生領到一張四人桌。入座後梁真拿著菜單勾了個蒜蓉粉絲蝦和茶香雞,然後問邵明音要吃什麼。
邵明音想都沒想:“蟹粉南瓜!
梁真“嘖”了一聲:“你怎麼還記得啊。”
外婆家隨是連鎖店,但在溫州就這一家,所以淩曌也來吃過,但他對這個菜品沒有任何印象,手裏的菜單上也沒有這個名字。
“其實是蛋黃南瓜,”邵明音道,“上次和他來吃是我點得菜,那道蛋黃南瓜他最喜歡,但總以為那上麵裹著的是蟹粉,一整盤都吃完了還在猜到底是哪種螃蟹!
“誰讓你一開始不告訴那是蛋黃啊,”梁真理直氣壯,“那蛋黃味道和蟹黃蟹膏不就差不多嘛。”
淩曌也笑:“這話千萬別給溫州人聽去了,有些人筷子一夾就知道黃魚是不是野生的,一天不吃海鮮就一天渾身不舒服,要是讓他們聽到你拿螃蟹和蛋黃比,得和你爭起來!
除了蛋黃南瓜,邵明音還點了個麻婆豆腐,淩曌也推薦了糖醋排骨,再點了個素菜和湯後他們就把菜單給服務生了,服務生接過,離開前還是比較明顯地多看了他們這桌幾眼。
因為知道要出去吃飯,邵明音出來前帶別的外套了,淩曌也換了製服,倒是梁真還穿著那件高中校服,他夠高肩膀也寬,但人生的白淨,穿著校服真的像高中生,淩曌就挺吃不準梁真具體年齡的,但又不好直接問,就問梁真現在讀高幾。
“我再過幾個月都二十一了,大學都要畢業了,”梁真扯了扯校服的衣領,“我就想聽他做報告,找朋友問他們學校後勤處買的”
邵明音問:“合著這衣服還就歸你了?”
“對啊,”梁真捋著手臂上的那三條豎著的黑紋,“這真的是我見過最潮的校服了,;找徽,跟別人說我穿的是adidas他們都信。”
“潮、潮,梁真是這條街上最靚最潮的,”邵明音附和,癟著嘴角是想嫌棄的,但笑意還是明顯。
外婆家的菜上得很快,他們三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但更多的還是吃。淩曌的話是最少的,他原本以為梁真請他吃飯是有事情要問,但或許是因為邵明音也在,梁真講得問得最隱私的也隻限於邵明音讀警校的時候格鬥和擒拿是不是學得特別好。
而淩曌也沒單獨和邵明音說什麼,直到梁真去前臺結賬,他們兩才有獨處的時間。剛開始淩曌沒想到梁真會去那麼久,所以盡管有很多想說想問,他還是沉默的沒開口,直到邵明音先問他最近怎麼樣。
淩曌說就是老樣子,邵明音也沒再說別的了,又是一番沉默後淩曌說,他明年要訂婚了。
邵明音問:“溫州姑娘?”
“嗯,去年有個和工商局的聯合行動,那時候認識的,相處起來也很投緣,就決定定下來了!
“祝福你啊,”邵明音是知道淩曌可以喜歡姑娘的。淩曌也一直都更喜歡姑娘,除了邵明音,他也從沒有過其他男性的伴侶。
“到時候來吃酒嗎?把你……”淩曌一頓,“把你小男朋友也帶上!
邵明音抿嘴笑:“他聽見了肯定也和你爭,說自己二十了,不是小男朋友。”
“但確實比你小啊,”淩曌道。邵明音現在狀態好他看著也開心,但他總覺得梁真年紀還是太小了。剛才聊得時候他也聽梁真說自己畢業以後還是會往說唱的路上走而不是找份工作,淩曌自己就是體製內的公務員,又比梁真大,再一想到邵明音幾年前的經曆,他總覺得找梁真過日子,多少有點不穩定。
“你以前的事,”淩曌試探性地問,“他都知道?”
邵明音遲疑了,淩曌能看出邵明音沒對梁真全盤托出。
“他挺尊重人的,”邵明音道,“我不講他也不會纏著問,這樣挺好的!
“是挺好的,”淩曌也這麼覺得,畢竟誰都不願意再撕一遍傷疤,而人活著,更重要還是向前。
“但我們年前會迴石家莊,”邵明音心情還是不錯的,“他年前最後一場演出在那兒,你要是到時候也在,可以過來看啊!
又過了一會兒,結完賬的梁真終於姍姍來遲地迴來了,三人也一同離開去了停車場,上了各自的車後梁真一路也什麼都沒說,等迴家了,梁真才問他們都聊了什麼。
邵明音也能猜到梁真是故意的,也沒什麼好瞞的,他說前男友邀請他去吃訂婚喜酒呢。
“那我們得隨個大份子啊,”梁真說道,“那他年前放假還迴石家莊嘛,要迴去的話,我送他我的演出票啊!
“你現在怎麼這麼大方了,”邵明音埋汰他,“聽報告的時候你不好醋廠炸出花來嘛,你醋廠又修好了?”
“還不是你說了那句啊,你再說一遍好不好!
“你不是都看過了嘛。”
“不一樣不一樣,”梁真撒嬌了,從後麵抱著邵明音,手臂控住他的腰,下巴也擱在他肩上,“我要聽你當著我的麵親口說!
“行行行,”邵明音看梁真像隻大狗趴自個兒身上那樣,再不樂意也勉強答應了,“我說——”
“我說別人什麼樣我都不喜歡,”邵明音手也撫上梁真的環在自己的腰上的手臂,視線也落在那兒。他笑了,他說——
“而梁真什麼樣我都喜歡。”
梁真開心,梁真高興,飽受愛情的滋潤的梁真當然要繼續好好的報答邵明音。木山街道的派出所沒分配到那兩隻德牧,梁真就自告奮勇實際上是偶爾會幫倒忙的陪邵明音巡邏。有一迴他們還真碰到了貓咪從樹上竄到電線桿,結果下不來的情況,邵明音就找來木梯子,爬上去把貓帶下來後交還給貓主人手裏。貓主人是個老奶奶,邵明音把貓交迴到她手裏後老奶奶止不住的謝,還說她家貓剛生了小貓,邵明音要是喜歡可以帶一隻迴去。梁真那時候正在撤爬梯呢,聽到老奶奶的話後馬上就站到邵明音旁邊的,他是知道邵明音對動物毛有點過敏的,就幫邵明音謝絕,說他們家已經養狗了。
老奶奶就問了句那狗多大,梁真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說反正一開門撲人身上有這麼高。邵明音沒當場戳穿,迴車上後才擰梁真耳朵,讓他別一天到晚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我哪有胡說八道,”梁真一把將人抱住,打鬧著說可不是一撲上來就那麼高嘛……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梁真的第二輪巡演也即將開始,這次他在浙江隻有杭州一站,然後是廣州,長沙,年前的最後一場在石家莊,年後還有成都和北京。
這個行程一敲定梁真今年是又沒法子迴蘭州了,但石家莊那個場地選的特別好,萬青也曾在那裏演過,可當梁真興衝衝告訴邵明音,邵明音完全沒梁真的那種激動,是真的不太想迴去,要不是盯著他看著他把飛機票買了,梁真也不敢保證那天能百分百見到邵明音。
這同樣讓梁真感到鬱悶。他覺得邵明音不是不想迴去,而是怕迴去,但就算父母的意外離世於他而言太過於沉重,可也不至於怕吧。他想邵明音肯定還有一些事情瞞著他。
而就算梁真看了邵明音的資料檔案,他也會發現那裏麵的記錄跟邵明音透露給他的沒什麼兩樣,但當梁真小心翼翼地問他手是什麼時候傷的,誰傷得,邵明音不想騙他又不願意說,就隻能又含糊過去。
而那含糊過去的真相就如同掌心的傷,帶來的疼痛如同烙印,疼到邵明音這麼多年都沒迴過家。就算現在有梁真,他也不太願意去麵對。梁真當然不強迫,他能做的也隻是陪伴,但如果能找到個契機稍作窺探,梁真也不覺得是壞事。
但讓梁真沒想到的是,這個機會來得那麼巧。就在他出發去杭州的前一天,梁真在屋裏頭把行李確認了好幾遍邵明音都沒迴來。梁真知道邵明音今天沒有值班,再怎麼耽擱也不會這個點都不迴來。可他發信息沒人迴,打電話沒人接,梁真頓時就慌了,在家屬群裏一問,大家也都隻是讓他別擔心。
但梁真能不擔心嘛,一著急就隻能掉馬甲,打了個電話給趙姐,趙姐當然沒想到梁真就是邵明音對象,但種種蛛絲馬跡一重合,她也沒本末倒置地先質問性取向。
“你別緊張,出了點事,”趙姐讓梁真別擔心,但她那語氣聽著可不像是沒事,“小邵去市局了,估計也快迴來了,別緊張哈!
“他今天去什麼市局啊?”梁真直覺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到底出什麼事了啊!
“也沒出……”趙姐歎了口氣,是覺得還是應當跟梁真講實話,“怎麼說呢,小邵他……”
“邵明音到底怎麼了?”
“他…”趙姐歎了口氣,“他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