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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予安趴在桌上好久,臉上的熱意才漸漸消散。他突然想起鍾弗初給的糖還攥在手心裏,忙打開一看,結果糖已經融化不少,黏在糖紙上弄不下來。


    他瞪著糖果好一會,看了眼四周,沒人。


    於是用力撕開糖紙,硬生生把糖果給舔幹淨了。


    徐行路過瞥到,眉毛差點兒打成結。


    而此時的漢南醫院,鍾弗初推著鍾牧遠的輪椅走到休息區的露天陽臺上。


    陽光慷慨無度,天空藍的忘乎所以,角落的兒童樂園裏,孩子們正在無憂無慮的玩耍,童聲琳瑯,夏風駘蕩,還有十幾隻雲雀在陽臺欄桿上嘰喳,幾乎讓人們忘了這裏是醫院。


    秋千上,有一個男孩正推著另一個更小的男孩,笑語與歡聲飛上去又落下來。


    “哥哥,我要飛的再高一點!”小點的男孩高唿著。


    “不可以,會掉下來。” 大點的男孩推動的幅度更小了。


    “弗初?弗初?” 鍾牧遠坐在輪椅上叫了幾遍,鍾弗初才迴過神,蹲下來問道:“怎麼了?”


    鍾牧遠拍了拍鍾弗初的手,笑道:“你這孩子今天怎麼迴事?早上來看我的時候一個勁兒的傻樂,現在又走神。”


    鍾弗初蹙起眉,低聲道:“我沒有。”


    鍾牧遠笑了好一陣,會用傻樂這個詞形容鍾弗初的估計也就他這個老頭子了,鍾弗初從小就幾乎不笑,但他隻需看一眼,就知道這孩子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鍾弗初高考前一天出去演出歸來時。


    那是在傍晚,他滿心擔憂的守在門前等鍾弗初迴來,心裏懊悔自己答應鍾弗初去演出賺錢,也懊悔沒讓鍾弗初出門前帶一把傘。


    彼時驟雨早已停歇,鍾弗初卻撐著一把不知來曆的黃傘,披一身淋漓水汽,穿過滿園青翠與蛙聲,身背古琴迴到晚鍾家園,笑著朝他喊了聲爺爺,仿佛暮靄裏的梧桐,被秋雨拂去塵埃,清肅蕭然。


    他當時許久沒見鍾弗初這般放鬆的神情,不禁鬆了口氣,畢竟第二天可是高考。


    鍾牧遠收起思緒,笑著說道:“弗初,有時間就把那個小朋友帶迴來玩,那還是你第一次帶人迴我們家吧?真是難得。”


    這些年晚鍾家園裏很多孩子都已長大成人,帶媳婦孩子迴來的不少,隻有鍾弗初和葉闌這兩個最讓他操心,快三十了還沒結婚。


    鍾弗初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小朋友是誰,他唇角微掀,說道:“好。”


    周予安自從偷親,不,明目張膽的親了鍾弗初後,就再也沒好意思和人“偶遇”上班,又恢複成遲到早退的狀態。


    人世間所有喜怒哀樂都可以隨著時間消湎,唯獨尷尬這種情緒會萬古永存。


    而人在迴憶尷尬瞬間時,總會做點兒什麼去轉移注意力,比如突然跺腳,突然歎氣,突然捶自己腦袋。


    徐行看到周予安今天第十三次捶腦袋後,擔心他把自己僅存的智商給捶沒了,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問道:


    “明天我什麼時候去接你,然後去醫院拆線?”


    周予安懵懵迴過神,這才想起明天周四要去醫院拆線,急的一陣猛咳。


    “要去見心上人,也沒必要激動成這樣吧?” 徐行嘲笑道,這幾天周予安不在狀態,害得他工作量猛增。


    我這是緊張!周予安一想到明天要和鍾弗初見麵,腦袋裏就開始咕嚕嚕燒水,沒一會就燒開了。


    他在下班時間之前溜走,主要是怕撞上鍾弗初下班迴家,一路上瞻前顧後,鬼鬼祟祟。


    其實他知道自己想多了,鍾弗初下班向來晚,還動不動就加班,根本碰不上。


    果然,又沒碰上,他一邊歎氣一邊洗澡。


    這幾天他心裏七上八下,懊惱自己太過衝動打亂節奏,擔心鍾弗初會反感同性的親吻,又氣鍾弗初不主動聯係自己。


    以前總是他主動找鍾弗初,想方設法的製造機會見麵,現在他不主動,兩人竟就斷了聯係,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委屈。


    而所謂鄰居,即使門戶相對,一牆之隔,但隻要不碰上,和陌路人並無區別。


    周予安唉聲歎氣的洗完澡,唉聲歎氣的打遊戲,唉聲歎氣的心裏幻想鍾弗初找他一次。


    “叮——”


    門鈴響了。


    周予安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蹦了起來衝過去,拖鞋也沒穿,貓眼都沒看,直接打開門。


    “先生您好,您想了解一下我們公司推出的這款洗滌劑嗎?保證強力掃除汙漬……”


    “沒興趣!”


    周予安猛地關上門,立馬給物業打電話舉報有人騷擾住戶推銷產品。


    “叮——”


    怎麼這麼鍥而不舍,周予安怒氣衝衝的打開門,卻看到鍾弗初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瓶洗滌劑。


    周予安怔在原地,看了看鍾弗初,又看了看洗滌劑,腦子轉不過彎兒來,愣道:“鍾醫生,你也推銷洗滌劑嗎?”


    “……”鍾弗初蹙起眉,看了眼周予安光著的腳。


    “啊,我馬上去穿鞋。”


    周予安急忙衝進房間裏穿上拖鞋,迴到鍾弗初麵前時,尷尬勁兒又出來了,垂著頭不說話,像片焉了吧唧的葉子。


    “明天記得來醫院拆線。”鍾弗初突然說道。


    周予安怔了怔,心裏猛喜,抬起頭問道:“鍾醫生專門來提醒我這件事的嗎?”


    鍾弗初看了眼手裏的洗滌劑,說:“順便而已。” 說完就拿著洗滌劑迴到了自己家裏。


    周予安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翹起,迴到沙發上打了個滾,又給物業打了個電話。


    “我撤迴舉報,那個賣洗滌劑的是個好人,你讓他上來再給我賣幾瓶。”


    滿血複活的周予安第二天一大早就給徐行打了電話:


    “小徐同誌,別忘了今日司機上崗。”


    徐行十有八|九還沒起床,放以往肯定要罵他有病,今天卻一反常態的積極,殷勤道:“小周同誌,我馬上過來接駕!”


    周予安在樓下看到徐行的時候,差點兒驚掉下巴。


    徐行戴著一副墨鏡,抱著胳膊靠在風騷的紅色保時捷上,朝他打了個響指,路過的大媽大爺小屁孩都紛紛迴首側目。


    周予安站在原地不敢靠近,用手捂住眼睛道:“小徐同誌,我們是去醫院,不是去應聘牛郎店!”


    他還是在大學時看到過徐行打扮成公蝴蝶的樣子,一副馬上就要四處傳粉的架勢。


    徐行將周予安拽進車裏,摘下墨鏡道:“就拆個線?要多久?”


    “不知道,你先送我去附近的商場,我要買點禮物送給鍾醫生的爺爺。” 周予安說道。


    “爺爺?”徐行皺了皺眉,瞬間恍然,“你是說那個晚鍾家園的園長嗎?”


    “是啊,他前幾天腿摔斷了,現在還在住院。”


    徐行若有所思,過了會道:“那我也買點吧,去看望看望。”


    周予安疑惑道:“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和老人家見過麵,你見都沒見過就送禮?”


    徐行拍了下周予安的頭,說道:“將來你和姓鍾的成了,他就是你爺爺,那也就是我爺爺,我這個孫子看看怎麼了?”


    周予安被這無恥的邏輯驚到了。


    兩人在商場買了一堆價格不菲的禮物,多是各種營養品保健品,把車後座都塞滿了。


    到了醫院後,周予安撇下徐行,直奔胸外科辦公室,但並沒有看到鍾弗初。


    李慧婷見到他雙眼一亮,走過來道:“予安,許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周予安笑著寒暄了兩句,忍不住問道:“鍾醫生呢?我今天過來拆線。”


    李慧婷愣了愣,笑道: “鍾醫生還在做手術。不過拆線這種簡單的事鍾醫生一般不會做的,要不我給你做吧?5分鍾就好了。”


    周予安連連搖頭,“不了,我還是想讓鍾醫生拆。”慎重拒絕的樣子仿佛不是去拆線,而是去拆骨頭。


    李慧婷笑了笑,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讓女性做。


    周予安心想鍾弗初既然不在,那就先去看鍾牧遠好了,他給徐行打了個電話,讓他把禮物都帶上來,然後又問了李慧婷鍾牧遠的病房。


    徐行提著大包小包火速趕到,兩人跟過年看親戚似的去了鍾牧遠的病房,正好碰見葉闌在那兒照顧,一副爺慈孫孝的場麵。


    “唉!這不是弗初的小朋友麼?”鍾牧遠衝周予安招了招手,和藹笑道。


    周予安還沒來得及打招唿,就被“弗初的小朋友”鬧紅了臉,他走過去恭恭敬敬喊道:“爺爺好。” 又向葉闌說了句“葉醫生”。


    他剛要向兩人介紹倒貼過來的徐行,就見到葉闌目光越過他,看向後麵的徐行,說道:“徐先生?”


    目光在周予安和徐行之間遊移。


    周予安驚訝的看向徐行,用口型道:“你們認識?”


    徐行放下禮物,摘下那副欠扁的墨鏡,人模狗樣兒的走過來朝葉闌微笑道:“葉醫生,我們又見麵了。” 然後胳膊搭在目瞪口呆的周予安肩上,“他隻是我的朋友。”


    隻是朋友的周予安:“……”


    半個小時後,徐行已經和鍾牧遠打成一片,從文學談到象棋,從天文說到地理,左一個爺爺右一個爺爺,周予安從不知道徐行這麼健談,把他襯的黯淡無光。


    葉闌有些無奈,看向一旁的周予安,輕聲道:“你們來找弗初嗎?他上午的手術應該差不多結束了。”


    周予安剛要迴答,徐行卻插進兩人之間,對葉闌微笑道:“不,我是來找你的。”


    又在周予安耳邊道:“你怎麼還不去找姓鍾的?”


    他瞪了徐行一眼,向鍾牧遠和葉醫生告了別,又去了一趟胸外科辦公室,李慧婷卻說鍾弗初結束手術後去了陸爺爺那兒。


    鍾弗初師傅的病房他還記得,一路狂奔不帶喘氣的跑到特保病區15號病房,卻在病房外的走廊裏看到兩個正暗流湧動的人,其中一個是鍾弗初,另一個……


    “予安?好久不見,你怎麼在這兒?”


    一身閃銀西裝的男人走過來,他頭發被細致的攏到腦後,行動間昂貴耀眼的胸針微微搖動,古龍水味道撲麵而來,今天的徐行和他一比都變成了田園小清新。


    “陸巖學長……”周予安艱難的打了招唿。


    陸巖狀若自然的將手搭在周予安肩上,朝一旁的鍾弗初挑了挑眉,笑道:“抱歉,鍾醫生,小學弟來找我,我隻能先失陪了。”


    周予安渾身不適,想往旁邊挪動,卻被陸巖摟的更緊,他抬頭看去,鍾弗初正目光沉沉的盯著他的肩膀,和肩上的胳膊。


    他潛意識覺得不妙,急忙掙開了陸巖的胳膊,跑到鍾弗初身後,探出頭說:“學長,抱歉,我是來找鍾醫生的,先失陪了。”


    他站在鍾弗初背後,沒看到鍾弗初臉上的神情,但陸巖看到了。


    陸巖瞇了瞇眼睛,複又勾起唇角笑道:“予安,你還記得你大學時給我的情書嗎?我至今記得裏麵有六處語法錯誤,要不要我指給你看看?”


    周予安僵在當場,喉嚨被火燒一樣滾燙,他怎麼也沒想到陸巖會隨口說出這種隱秘的陳年舊事,把他搞個措手不及,恨不得變身海底電纜被永遠埋葬。


    心髒被一隻手用力攥緊,他忐忑的抬頭看向鍾弗初,卻看到他沉默的轉身離開。


    周予安惶惶不安的跟了上去,沒顧上背後一臉興味的陸巖。


    “鍾醫生,陸巖那是開玩笑,你不要聽他瞎說,我當時給他寫情書隻是寫著好玩的,沒有很認真。”


    他緊緊跟在鍾弗初身旁,妄圖解釋清楚,“而且我和他隻是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有過接觸,迴國後就沒有聯係了。”


    鍾弗初卻沒理他,繼續往前走。


    周予安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的解釋有些多餘,鍾弗初會在意他喜歡過誰嗎?但他還是想解釋,


    “我那時年紀輕不懂事,覺得他長得不錯,還挺有才華的,腦子一時不清醒,就給他寫了一封情書,但我沒有答應和他在一起。”


    他越解釋越亂,解釋的前後顛倒自相矛盾,而鍾弗初的神色卻越來越難看,一點兒眼光都不屑給他,仿佛他隻是空氣。


    周予安十分委屈,然後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慪氣,他幾步跑到鍾弗初麵前,攔住他,破罐子破摔道:


    “你為什麼不理我?你有意見嗎?”


    鍾弗初停下腳步,低頭盯著他,眼底閃過嘲諷的笑意。


    “周予安。”


    他屏住唿吸,手指攥緊,瞪著鍾弗初,聽最後的宣判。


    “你眼光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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