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三十而立這年,原本打算和鍾弗初一起過個成熟而有意義的生日。
為此鍾弗初專門空出了一個星期的假,周予安也把公司的事情和徐行交接好,他們定了去某個赤道小島的飛機票和酒店,周予安甚至悄悄買了好幾套各式各樣的睡衣。
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可都被一個意外打亂了。
飛機票定在生日前一天,四月十六日。雖然昨晚折騰周予安到半夜,但因為是上午九點的飛機,鍾弗初六點就醒了。
他習慣性地抱緊懷裏的人,習慣性地親吻懷中人的額頭,卻猛然發現有些不對。
鍾弗初睜眼一看,懷裏抱著的竟是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一雙肉唿唿的小手正揪著他胸前的睡衣布料,卷長的睫毛輕顫,粉潤微腫的嘴唇嘟著,小小的胸膛隨著唿吸輕輕起伏,散發奶香味的脖頸間竟還有些淡淡的紅痕。
饒是淡定冷靜如鍾弗初,此刻也嚇得不輕。
這小男孩分明就是小時候的周予安,或者說是周嘉洛。
鍾弗初絕不可能忘記他弟弟小時候什麼樣子,可在一夜歡愛後即將出門旅遊的大清早發現愛人變成五歲,世上有誰能不被嚇到?
“安安?”鍾弗初趕緊抱著五歲的周予安從床上坐起來,輕輕拍著他的背,想了想又喊道:“洛洛?”
小孩子往往貪睡,何況周予安本就喜歡賴床,此刻變小了更是輕易喊不醒。他輕輕哼了聲,小手依舊緊抓著鍾弗初的睡衣,歪著的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鍾弗初不敢用力搖晃“嬌小”版的周予安,可喊又喊不醒,最後沒辦法隻好在周予安耳邊說道:“安安小朋友,上學要遲到了。”
懷中的小朋友一下子就醒了,睜著一雙水潤又茫然的大眼睛看著鍾弗初。他還沒徹底清醒過來,微微噘著嘴,但猝不及防打了個奶嗝,整個小小的身子都顫了下。
鍾弗初忍俊不禁,伸出手捏了捏小朋友軟嫩的臉頰,一時都快忘了這是件多麼驚悚的事。周予安這下終於被捏清醒了,可醒過來的他又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下一秒房間裏突然響起驚叫的奶音:“天啊!!!”
“我怎麼變成了這樣?!”周予安從鍾弗初懷中一躍而起,打算奔向牆邊的鏡子,可兩條小短腿互相絆到,在床上摔了個四腳朝天,頓時嗚嗚叫了聲。
鍾弗初趕緊將周予安抱起來,抱著往鏡子邊走,無奈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迴事,一醒來你就是現在這樣了。”
周予安的小屁股坐在鍾弗初結實的小臂上,他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鏡子裏看起來隻有五歲的自己,身上穿著同比例縮小的皮卡丘睡衣,連脖子上的吻痕都還在!
鍾弗初見周予安看傻了,又心疼又好笑,安慰道:“可能過段時間就恢複了。”周予安轉頭幽怨地看向鍾弗初,莫名感覺他哥哥好像並不驚慌甚至還挺高興?
一雙大眼睛漸漸彌漫起水汽,他難過地說道:“可現在我坐不了飛機,沒辦法旅遊,也不能和你每天一起做"
說到這裏他悲從中來,恨不得真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哇哇大哭。
“做什麼?”鍾弗初單手抱著周予安,從衣櫃裏找了個印滿小鴨子的毛毯裏住小朋友。
周予安用小手捂住臉,腦袋靠在鍾弗初肩上奶聲奶氣道:“我買了好多好看的睡衣,打算和你每晚都那個的。”
“”鍾弗初當然知道,他有次幫周予安接了個同城快遞,那快遞員是個女生,一臉詭異笑意地跟他說:“好好珍惜哦。”
他裝作不知道,滿足周予安想給他驚喜的想法。可現在身體變成五歲的周予安奶聲奶氣地跟他說,想每晚都和他
真的很讓人產生罪惡感。
鍾弗初清掉腦中奇怪的想法,抱著周予安離開鏡子走到衛生間,安撫道:“以後會有很多機會。”
可周予安終究還是意難平,想了這麼久的旅遊居然黃了,他甚至還悄悄看視頻學了很多新姿勢呢!
他抱著鍾弗初的脖子,小臉和長睫毛來迴輕蹭,軟著聲說:“哥哥你知道嗎?我買了一件超薄的睡衣,裏麵還有各種小機關,你可以把我"
鍾弗初輕咳了聲打斷周予安的描述,將他放在墊了毛毯的洗手臺上,捏著他的臉頰低聲說道:“你現在是個小朋友了,小朋友不可以說這些。”
或許是小孩子的臉頰太柔軟滑嫩,鍾弗初沒忍住捏了好幾下,周予安用腳丫子踢他哥的腰,不滿道:“我明天就三十了好嗎?!”
鍾弗初一把握住周予安撲騰的腳,還在腳心撓了下。周予安怕癢又踢又鬧,差點從洗手臺上滑下去,還好被他哥抱住。
鬧騰了一會後,鍾弗初竟拿著擠好牙膏的牙刷要給他刷牙?
他懷疑他哥真把他當心智五歲的小孩了!
周予安雙手揪住鍾弗初胸口的衣服將他拉下身來,滿嘴牙膏泡沫的在他哥臉上吧唧親了一大口,然後火速離開兀自笑個不停,結果被牙膏泡沫嗆著了,又開始拚命咳嗽。
鍾弗初無奈地拍著周予安的背給他順氣,之後又給他洗臉,等最後兩人洗漱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飛機票和酒店都退了,旅遊已經無望,可周予安還是不甘心,他吃了鍾弗初莫名其妙鼓搗出來的兒童早餐後,兩隻拳頭一齊砸餐桌,叫道:“我要出去玩!”
“去兒童公園?”鍾弗初將半溫的牛奶放在周予安麵前,無比自然地問道。“”周予安無語地看著牛奶,一時竟無法反駁。
最後還是決定去一家新開的兒童公園,但由於周予安沒有兒童衣服穿,被他哥用毯子裹著抱到附近商場去了。
“買一套就夠了,買這麼多我以後也沒機會穿啊!”周予安穿著一套剛買的皮卡丘兒童套裝,背後的毛絨帽子上垂著兩條耳朵,屁股上還有一條小尾巴。
“萬一暫時變不迴來呢?”鍾弗初理所當然道,他牽著周予安的小手,另一隻手裏提著幾個購物袋。
周予安歎了一大口氣,突然就不想走路了,他發現人變小後體力也差了好多,隻想買輛嬰兒車在裏麵躺著被鍾弗初推著走。
鍾弗初察覺到小孩累了,毫不費力地單手將人抱了起來。這也是變小的好處,可以輕鬆地隨身攜帶。
周予安本就有些難為情,畢竟多少年沒被人抱著在公共場合走了,結果旁邊正好路過一對母子,那小男孩大概也五六歲,特嫌棄地看了眼周予安,對他媽媽用一點兒也不小的聲音悄悄說:“媽媽,你看我都會走路了,他還要爸爸抱呢!”
“”周予安開始在鍾弗初懷裏掙紮扭動,紅著耳朵小聲說:“放我下來,我不要抱了!”鍾弗初心裏好笑,麵上沒表露,依言將人放下,在旁邊半蹲著問道:“要喝水嗎?”
周予安看了眼鍾弗初胳膊上掛著的小豬佩奇兒童水壺,隻覺得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但確實有點渴,最後還是抱著水壺仰著頭咕嚕咕嚕喝水。
到了另一家童裝店裏,女店員十分熱情地迎上來,對著兩人就一頓猛誇。
“先生您這麼帥,難怪兒子也這麼可愛啊!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好看的小男孩呢!”“小朋友要不要吃糖啊?”
“小朋友喜歡什麼顏色啊?”
周予安快崩潰了,還好鍾弗初把他護著沒讓店員揉他的臉,但他哥這個平時能不進就絕不進商場的人,居然和店員愉快地聊起了童裝?
“這件是純棉的,對您家寶寶皮膚比較好。”“有沒有黃色的?”
“有的有的,您家寶寶特別適合黃色,看著很可愛!”
周予安抱著兒童水壺坐在小沙發上,怨念地看他哥結賬購物,心想難不成他哥真的喜歡小孩子?想要一個小孩了?
可我怎麼給他生一個呢?
周予安小朋友陷入了沉思。
鍾弗初結完賬,看到周予安單手撐著臉,稚嫩的小臉一派嚴肅。他笑了笑,走過去將周予安從沙發上撈起來,吻了吻他柔軟的發頂,問道:“在想什麼?”
“爸爸啊不對!”周予安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在商場老是聽到別人說他是鍾弗初兒子,搞得他都快精神紊亂了。
鍾弗初竟嗯了一聲,還說:“寶寶怎麼了?””周予安又羞又怒地看著臉上藏不住笑意的鍾弗初,用拳頭砸了下他的肩膀,小聲罵道:“你占我便宜!”
鍾弗初低笑出聲,在店員們熱切的注視下抱著他家寶寶走出童裝區,然後又到玩具區買了一堆玩具,才滿意地向商場大門走去。
“哥哥,你是不是想要小孩子了?”周予安趴在鍾弗初肩上,猶豫半天小聲問道。他剛才想了好久,如果他哥想要一個孩子,他覺得可以領養一個。
鍾弗初怔了怔,否認道:“沒有,我們沒有時間養一個孩子。”
周予安心想也是,他們兩個事業都挺忙的,雙方又都沒有父母可以幫忙帶小孩,全部交給保姆也不太好。
“那你為什麼突然對小孩的東西這麼感興趣啊,就因為我變成了小孩?”周予安忍不住問道。
鍾弗初沉默了會才說:“我小時候總想送你禮物,可當時我沒有條件做到,等我有條件的時候,你也不在我身邊了。”
周予安很少聽到鍾弗初提起他們小時候的事,他也從來都注意規避這些。因為他認為那段時光對於他哥哥來說是灰暗無色的,可他沒想到原來他哥哥一直都念著小時候的他,盡管那時的他是多麼懵懂無知。
或許人變小了,也會變得愛哭,周予安確實有點想哭鼻子了,但他不想把氣氛弄傷感,於是在鍾弗初臉上啵的一聲親了一口,故意奶聲奶氣地嗲著嗓子說:
“我喜歡爸爸買給寶寶的禮物!”
結果話音剛落,就看到商場大門處僵站著個熟人。那一刻周予安的心都死了。
徐行目瞪口呆地看著鍾弗初和他懷裏抱著的小孩,逡巡的目光來迴閃爍,臉上寫滿了三個大字:有情況。
“你瞞著我們予安生了個私生子?!”徐行走近了幾步,憤怒地盯著鍾弗初,已經腦補出了一場鍾弗初養小三生小孩的渣男戲碼。
他又將目光鎖定那小孩,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怎麼這麼眼熟?這麼像周予安?
徐行又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向鍾弗初,不可置信道:“你給周予安生了一個小孩?”
“”周予安給徐行的腦洞跪下了。
擔心徐行亂想,他隻好對徐行小聲道:“我是周予安啊!”
半個小時後的餐廳裏,徐行看著坐在鍾弗初腿上吃水果沙拉的周予安,哈哈大笑道:“周予安,你這才真的是活迴去了!”
然後又看向用手指擦周予安嘴角沙拉的鍾弗初,狐疑道:“你可別亂來啊,他現在這麼小,那可是要犯法的!”
鍾弗初沒搭理,給周予安喂了一顆小番茄。
周予安臉頰一鼓一鼓地吃著番茄,無語道:“我哥才不像你,腦子裏都是些垃圾廢料,要是葉醫生也像我這樣了,我看你怎麼辦。”
結果徐行竟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表情漸漸詭異,過了會突然問周予安:“你是怎麼突然變小的?傳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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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中飯趕走徐行,周予安和鍾弗初一起去了兒童公園,或許是人變小了也會更有童心,周予安一到公園就拿著剛買的皮卡丘氫氣球,四處撒丫子歡騰。
隻是由於周圍小朋友太多,周予安出於成年人的羞恥內心,死活不讓鍾弗初抱。
鍾弗初擔心人太多兩人走散,他看到旁邊不少父母都用一根防走丟的牽引繩係在自家孩子的手腕上,便也打算去買一根牽著周予安。
“你不覺得他們那樣被牽著很像一條小狗嗎!”周予安兩手交叉在胸前,十分嚴肅地拒絕了。
鍾弗初看著周予安一雙圓溜溜黑亮的大眼睛,想象了那副畫麵,覺得即使他家小朋友像小狗也是像博美那樣可愛毛茸茸的。
他彎下腰撫順小朋友頭頂亂翹的呆毛,說:“那你乖點,別亂跑。”
周予安本來就覺得他哥太高,現在自己變小了更是要把腦袋仰成快90度才行,他吃力地仰著頭說:“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麼會走丟,更不會被壞人騙走。”
鍾弗初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不會告訴周予安,他因為他們小時候被綁匪拐走的事,對公園這種地方一直心存陰影,現在周予安又變成了小孩,他潛意識裏擔心一不留神自己的弟弟又被帶走了。
他沒說什麼,隻是將皮卡丘氣球的長線用小夾子別在了周予安的腦袋瓜上。
周予安舉起雙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他覺得這樣還挺好玩的,原地跑了一圈,頭頂的氣球輕飄飄地上下起伏著跟在後麵,像一個召喚獸,引得附近不少大人笑著拍照。
鍾弗初也拿出手機給周予安拍了個小視頻,他之前在醫院裏看到那些天天拍小視頻的護士還十分不理解,現在居然產生一種分享小朋友視頻的衝動。
下午公園裏有個親子活動,是一個針對兒童的體力智力綜合比賽,前三名的小朋友可以獲得免費親子旅遊,因此許多家長帶著孩子參加。
周予安也拉著他的爸爸,不,哥哥,去參加了活動。
“小朋友,你和你爸爸是第十八號選手哦。”工作人員在周予安手腕上係上一個號碼牌。
周予安對於自己被認作是鍾弗初的兒子已經徹底免疫了,他轉身朝他哥伸出小手掌,仰著頭說:“爸爸,給我加油!”
鍾弗初沒和他擊掌,隻是將他的手包進了寬大的掌心裏,說:“也別太欺負其他小朋友。”
周予安笑了,覺得自己這樣贏了也不光彩,但想到獎勵又蠢蠢欲動,昂著小腦袋說:“那我隻拿個第三名,然後和爸爸去親子旅遊!”
比賽的題目對於周予安來說都是小兒科,但對於隻有幾歲的真孩子來說還挺有難度。不少家長在外麵急得恨不得衝進去告訴孩子答案,鍾弗初看似氣定神閑,目光也一直粘在自家小朋友身上。
外麵亂,裏麵也亂。不少小孩答不出來坐在地上大哭大鬧,或者被別人搶答了直接打在一起的。
周予安由於搶答太快,還每次都對,被一旁長得挺高的小男孩氣得推了下,他沒注意直接摔在了地上,一時懵了。
一旁的工作人員注意到趕緊過去,還沒趕到就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搶在了前頭,那坐在地上的小孩直接被男人抱了起來。
“摔疼了沒?”鍾弗初難免有些生氣,冷眼看了下那個推人的小男孩,後者本來還氣勢洶洶的,被鍾弗初一看登時嚇得哭了起來。
周予安怪不好意思的,趴在鍾弗初肩膀上小聲說:“不疼不疼,我們不比賽了吧,對其他小朋友太不公平了。”
“好,下次爸爸帶你出去親子旅遊。”“你不會真要當我爸爸吧??”
“我不介意。”
“我介意!”
推人小男孩的母親也趕了過來,是個講理的年輕女性,讓男孩給周予安道歉後匆匆牽著兒子離開了。
在公園玩了一下午周予安早就困得不行,一直被鍾弗初抱著睡覺。
醒來已是晚上,他發現自己和哥哥不在家裏,而是在江岸國際酒店頂樓的旋轉餐廳裏。
整個餐廳隻有他們兩人,四處都是糖果色的鮮花氣球,圍繞著一個精致的翻糖旋轉木馬,悠揚的鋼琴聲不知從何處傳來,還有一個巨大的皮卡丘蛋糕裝滿了他的視野,上麵寫著“祝安安小朋友生日快樂”。
他怔怔看著這一切,又看向一旁的鍾弗初,看著看著眼睛就開始冒淚珠,他不好意思地抹掉眼淚,故作埋怨道:
“為什麼蛋糕隻插了五根蠟燭?我都三十了。”
“你今天隻有五歲。”鍾弗初拿過一個小皇冠,輕輕別在周予安的腦袋上,然後將他抱了起來,溫聲道:“許願吧。”
周予安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暖黃的燭光搖晃在卷長的睫毛上,恬靜乖巧如教堂壁畫上的小天使。
他許了一個很美好很美好的願望,以至於許願望時忍不住笑了出來。鍾弗初看著他的小朋友,眼底是比燭光更暖的笑意。
許多年前,他躲在別墅閣樓的窗戶後,看著他剛滿五歲的弟弟像童話裏的小王子,被鮮花與掌聲圍繞,站在他唯一的世界裏唱歌。
清脆琳瑯的歌聲穿過薔薇花架,穿過日光清風,穿過旋轉木馬,在花園上空緩緩升騰,落進他豔羨的眼裏。
那時的他不敢奢望成為童話畫卷裏的人,隻是看一眼便覺得滿足。
現在他的弟弟就在他的懷裏,已經成為他的世界,依舊小小的,卻一直閃著光。周予安睜開眼睛,一口氣吹滅了五根蠟燭,他在鍾弗初懷裏轉過身,輕聲說:
“哥哥,我給你唱一首歌吧。”“女兒情嗎?”
周予安愣了愣,看著鍾弗初揶揄的神色,猛然想起數年前他在鍾弗初家裏浴室唱的歌,臉蛋一下子紅透了。
“不是!是我小時候經常唱的一首兒歌。”
周予安從鍾弗初懷裏下來,蹬蹬蹬跑到翻糖旋轉木馬旁的花臺上,清了清嗓子,唱了二十五年前生日派對上他唱的歌,不過他做了一點改動。
“鳶尾花開滿斜坡山穀
雲雀飛向層巒起伏
哥哥會越過四月的山崗帶我走上迴家的路 日.
··
歌曲唱完,周予安從花臺上一躍而下,張開小小的手臂,撲騰著兩條短腿飛奔向他的哥哥,然後被他的哥哥一把抱住舉了起來。
旋轉餐廳的落地窗外,巨大的粉色煙花在江天一色中怦然綻放,如劇烈的心跳在胸腔中悸動不已。
“哥哥,你想知道我的願望嗎?”“是什麼?”
“說了就不靈了,所以我要以後實現了再告訴你。”“好。”
煙花黯淡下去,他的願望是。
和哥哥一起老去,一起在世界上消失,一起去另一個世界。一個哥哥比他更幸福的世界。
周予安吃了很多蛋糕,最後鍾弗初實在擔心他吃壞肚子,才強行製止了他。
兩人迴到住了數年的家中,一起在浴缸裏洗澡。巨大的圓形浴缸裏對於縮小的周予安來說就像個小型遊泳池,他撲騰了會累了,跨坐在鍾弗初腿上,趴在他胸膛上說:
“爸爸,我給你講小鴨子的故事吧?”
鍾弗初正在用今天剛買的兒童洗發水給周予安洗頭發,搓了一腦袋的泡沫,失笑道:“真想當我兒子了?”
周予安樂了,心想當你兒子還怎麼和你在一起。他悄悄在水下伸出手摸了把他哥的身下之物,瞬間被鍾弗初從水中像提小雞一樣提了起來。
“別亂來。”鍾弗初臉色十分不自然,懲罰性地捏了下他的屁股肉。
周予安估計是遊泳遊多了,浪出花來,厚著臉皮用誇張的語氣說:“天啊,爸爸不會是有反應了吧!要不要我幫幫你?”
他存心想看鍾弗初窘惱的樣子,結果鍾弗初居然隻是笑了聲,然後把他放在腿上,氣定神閑地說:
“寶寶要怎麼幫爸爸?”
他聲音壓得格外低,在水汽充盈的浴室裏潮濕又黏重。周予安整張小臉迅速充血,他沒想到他哥哥流氓起來居然這麼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哥哥是真的有反應。
不行,他不能退縮!周予安深吸一口氣,剛準備用稚嫩的手幫他哥解決,就被他哥提起來放在了一旁。
鍾弗初用花灑給周予安清洗頭上的泡沫,啞著嗓子說:“你真當我是禽獸了?沒變迴去前不準撩撥我。”
明明是你在撩我!周予安想頂嘴,但水流在臉上他張不開口,隻好生氣地踢了下他哥的腰。
“乖孩子,聽話。”鍾弗初握住他的腳,說了句讓他更加臉紅的話。
周予安隻好乖乖任他哥擺布了。
在浴室鬧騰了將近一個小時,周予安最後被鍾弗初用毯子裹著抱到了床上。
離十二點還有數分鍾,周予安卻絲毫沒有困意,他和鍾弗初都在等自己生日真正到來。
“這麼好的夜晚,我們居然不能做點什麼,哥哥你不覺得可惜嗎?”周予安用手指摳鍾弗初的胸口,早已忘了之前的警告。
鍾弗初抓住周予安的手,說:“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繼續唱歌。”
“唱歌有什麼意思,我隻想和你愛愛嘛。”周予安十分苦惱,他一個成年人為什麼連和愛人在生日這天做愛都不行!
鍾弗初在周予安的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下,繼續在他柔嫩的臉頰上清淺地親吻,低聲說:“我最多隻能這樣,否則就是犯罪。”
周予安抱住鍾弗初的脖子不放,使勁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說:“我可以恕你無罪。”
話音剛落,十二點的鍾聲敲響,周予安感覺腦中嗡的一聲,睜開眼一看,自己居然終於變迴去了。
兩人望著彼此愣了愣,同時笑了一聲。
“生日快樂,安安小朋友。”
“我現在真的不是小朋友了。”“你永遠是我的小朋友。”
三十歲的第一夜,還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