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天, 賓客如雲,非常熱鬧。
衛鈞和唐逸辰穿著同款禮服,氣質卻各有千秋。
衛鈞身形高大, 麵容俊毅;唐逸辰則高挑纖長,帥氣俊逸。
交換戒指說願意時, 看著衛鈞那張帥氣的臉, 唐逸辰忍不住心裏歎氣, 他二婚難度係數太大了。
頭婚水平太高,直接把標準定在天花板, 以後他看不上別的男人可怎麼辦。
衛鈞察覺到唐逸辰的走神,高興傻了?
自己把手往唐逸辰拿著的戒指上湊了湊。
唐逸辰把戒指戴在衛鈞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上, 有一個想法漸漸堅定。
衛弘盛和周薔被衛老爺子訓過, 不得不和普通賓客一樣老老實實坐在臺下。
唐興業在知道沒有雙方父母上臺致辭等環節時,一開始很是不悅。
他就想著在婚禮上大出風頭呢,讓往來賓客知道他是衛家姻親的身份,以後在商場上也能多有便利。
但當得知衛弘盛也和他同樣待遇時,心裏的不滿才消減一些,看來衛家不是故意針對他。
算了, 就算不致辭,聰明人也會留意衛鈞的嶽父是他唐興業。
“唐總恭喜恭喜,令郎和衛少爺真是人中龍鳳,天作之合啊。”
“唐總教子有方, 看孩子多優秀……”
“哈哈, 哪裏、哪裏。”
唐興業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有不少賓客過來巴結他敬酒, 一時喝得不少。
而柳如雲也被一些豪門貴婦恭維吹捧得找不著北。
即便許多人都知道唐逸辰和柳如雲關係不好, 但總有人自作聰明地以為, 唐逸辰就算不待見繼母柳如雲,但總得幫著親爹唐興業。
她們捧著點兒柳如雲,到時候萬一能用得著她在唐興業麵前說話辦事呢。
“唐夫人這款紅寶石戒指是d家新出的高端定製吧,我想買都沒買到呢。”
趙夫人嘴上恭維,心裏不屑地想著,這種重要場合居然戴這種低級品質的戒指,真是上不了臺麵。
柳如雲得意極了,以往聚會上都不正眼瞧她的這些女人,現在都擠破頭地找由頭想跟她說上一兩句話。
她舉起手看了看,裝作不在意道:“也就那樣吧,我也就看顏色好看,戴著玩。”
其實她一想到今天這身行頭花費了她多少錢,心裏就心疼得恨不得滴血,不過能得到這些人的吹捧,也值了。
唐逸辰和衛鈞作為新人,婚禮儀式過後,一起給賓客們敬酒,好不容易敬完一圈,唐逸辰有些醉。
衛鈞留意到,問他:“迴房間休息一下?”
正好有人喊衛鈞過去,唐逸辰道:“你去吧,我沒事,我到花廳那坐坐喝點水,一會兒去找你。”
舉辦婚宴的大廳東北角有個小花廳,大廳裏比較嘈雜,如果有客人接打電話什麼的可以去那邊。
這會兒來往賓客都忙著在婚宴上喝酒結交,花廳裏並沒有人。
衛鈞朝花廳看了一眼,有透明落地窗,裏麵基本一覽無餘,推拉門沒有鎖,很安全。
衛鈞道:“那你有事和我打電話。”
唐逸辰:“嗯。”
唐逸辰走到花廳給自己倒了杯蜂蜜檸檬水,剛坐下沒兩分鍾,就有一個中年男人進來。
唐逸辰對他有點印象,剛才敬酒時這人一直看他,但唐逸辰可以確定自己之前沒見過他。
禮節性地朝這人點點頭,唐逸辰就聽他道,“一轉眼你都結婚了,要是你母親還在世的話,一定特別高興。”
唐逸辰問道:“您是我母親那邊的親戚?”
“不是親戚,我叫楊逐末,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我算是她的影迷吧。”男人溫和道,“因為家裏和衛家有些生意往來,今天才碰巧來參加你和衛先生的婚禮。”
唐逸辰不解這人為什麼要過來和他說這些。
男人用懷念的語氣道:“你母親最後一次在我那兒看病時明明狀態還不錯,沒想到下次聽到她的消息,就已經是……,誒!人生無常。”
男人觀察者唐逸辰的表情,止住話頭道:“不好意思,今天是你結婚的日子,我不該說這些,真是喝多了。”
唐逸辰的眼神陡然淩厲起來:“你是我母親生前的主治醫師?”
“是啊。”男人疑惑道,“有什麼問題嗎?”
唐逸辰道:“楊先生不妨有話直說。”
他正在找蔣琳生前的主治醫師,現在人就自己跳出來了,還和他說這些,唐逸辰不會傻到以為這都是巧合。
唐逸辰如此直白,楊逐末猶豫一秒,開口道:“我是聽說有人在找蔣琳生前的主治醫師,那人是你吧?”
唐逸辰沒想到衛鈞才幫他找人沒兩天,當事人就來找他了,這越發說明裏麵有問題,唐逸辰不敢大意道:“楊先生什麼意思?”
唐逸辰不慌不忙,楊逐末反而沉不住氣了:“唐少爺你放心我沒有惡意,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
破解謎團的重要線索就在眼前,唐逸辰看楊逐末不像心機深沉的人,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找你的人是我?”
“前不久看新聞,得知你被找迴唐家,蔣琳去世這麼多年,這個時候來找我的人,除了你這個兒子不會有別人。”楊逐末道,“你是不是也懷疑她的死不正常?”
唐逸辰抓住關鍵點,道:“‘也懷疑’,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內情?”
楊逐末坦誠道:“當初蔣琳的身體確實不好,但絕對沒有到會很快病逝的地步,所以我懷疑她的死和唐興業有關。”
唐逸辰道:“那你當年怎麼不報警?”
楊逐末道:“當年我恰巧有一個短期出國學習的機會,再迴來時蔣琳已經去世並下葬,我雖然有所懷疑,但並沒有證據。”
而且當年的他家裏還沒經商,作為沒有背景的普通人,他害怕萬一唐興業是兇手,會遭到唐興業的打擊報複,於是最終選擇了沉默。
可他身為蔣琳的影迷,又對蔣琳有著不同於對一般病人的隱秘愛慕之心,這讓他一直飽受折磨。
這麼多年,他好不容易將這件事壓到記憶最深處,不再經常想起,可這時唐逸辰來找他了。
“不管事情到底如何,我想要一個真相。”楊逐末道,“這樣我才能心安。”
他想要一個了結。
唐逸辰聽他說完,放下戒心:“我也隻找到一個治療重度抑鬱癥的藥瓶,我還以為能順藤摸瓜在你這兒找到有用的線索,看來是調查不出什麼了。”
楊逐末卻道:“重度抑鬱?不可能啊。”
唐逸辰:“怎麼?”
楊逐末道:“她隻是心緒低落,還達不到抑鬱癥的程度,怎麼會吃抗抑鬱藥。”
“你沒記錯嗎?”唐逸辰道,“蔣琳的訃告上明明寫著她因為我走失鬱鬱而終。”
“不可能記錯,鬱鬱而終不是一種修飾語嗎?哪裏就能扯到抑鬱癥上麵。”楊逐末道,“蔣琳當時是心髒病伴隨低血壓,用藥需要特別謹慎,我記得清楚,沒給她開過這種藥。”
唐逸辰追問道:“那如果正常人吃抗抑鬱的藥會怎麼樣?”
“如果大量食用會有頭暈惡心、情緒暴躁。”楊逐末道,“嚴重的會出現機體生理不良反應,像蔣琳本就身體不好,甚至可能出現心髒驟停!”
唐逸辰腦海中飛快地將各種信息串聯起來。
“鬱鬱而終”這個詞,說得是願望不能實現,心情鬱悶地死去,並不一定是蔣琳真的有抑鬱癥。
那麼很有可能是唐興業騙蔣琳吃抗抑鬱癥的藥物,使得她情緒波動,進而誘發加劇其他基礎病,摧毀她本就孱弱的身體,同時對外稱蔣琳“鬱鬱而終”。
這樣一來,蔣琳的死因就被模糊誘導合理化。
真相似乎已經浮出水麵,但是還缺少報警立案的證據。
“休息好了嗎?”衛鈞過來找唐逸辰。
唐逸辰意識到他在這待得有些久了,和楊逐末簡單說了兩句,跟著衛鈞離開。
和衛鈞簡單說清楚後,衛鈞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唐逸辰看向婚宴上和人喝得已經醉了的唐興業,道:“隻能從唐興業身上入手了。”
……
婚宴結束,唐興業醉醺醺地被人攙扶去了公共休息室,他倒在沙發上就睡,不知過了多久,隻覺遍體生寒,硬生生被凍醒。
“誰把空調開了?”唐興業醉意朦朧地看向空調,卻見空調是關著的。
心裏猛然一突,隨即聽見一個模糊又陰森的女聲在喊他的名字。
“唐興業!”
“唐興業你害得我好慘!”
“誰?是誰在裝神弄鬼!”唐興業冷汗淋漓,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拿在手裏,環視四周。
華麗的吊頂燈開始閃爍,休息室內忽明忽暗,幾秒後燈光暗下來再也沒有亮起,房間內一片黑暗。
房間窗戶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夜風中窗簾飛舞,在月光下投下形狀怪異的恐懼陰影。
唐興業以為是自己酒喝多,出現了幻聽,抖著腿站起來,想把窗戶關上。
下一秒窗外突然出現一個黑發白裙的女人!
唐興業猛得將手中的煙灰缸朝白裙女人丟去,卻見白裙女人唰地消失。
“是誰?!”唐興業情緒幾近崩潰,“你到底是誰!”
“唐興業!”
陰森的聲音從背後再次響起。
唐興業背後一涼,一扭頭,猝然對上一雙血紅的眼睛。
“唐興業!你還我命來!”
“啊!蔣琳!”
借著月光,唐興業看清女人的臉。
“你是蔣琳!”唐興業連滾帶爬地遠離“女鬼”。
“不對,你不是蔣琳,蔣琳早就死了!”
“我是死了,我是被你害死的!”蔣琳一點點朝唐興業飄去。
月光下慘白的麵容越發瘮人。
“是你自己身體不好,怨不得我。”唐興業腿不受控製地抖動,“你別過來、別過來!”
“是你害我!是你!”蔣琳拿著一瓶藥,要往唐興業嘴裏倒。
唐興業抖著腿往後退:“我錯了,我不該騙你吃抗抑鬱藥,不該動你治心髒的藥,求你放過我。”
“都是柳如雲的主意!都是她讓我害你。”唐興業抱頭哭喊,“你去找她,你找她,是她害你!”
“哢嗒。”開門聲響起。
房間裏漸漸沒了別的聲音,唐興業恐慌地縮著不敢動。
……
唐逸辰迴到自己房間摘掉假發和美瞳,卸去臉上厚重的妝容。
“唐興業那個人渣,嚇得半死也不忘把罪名推到別人身上,要不是我先去嚇了柳如雲,還真讓他騙了。”
衛鈞拿到休息室的監控視頻迴來:“已經讓人報案了。”
唐逸提前讓人將柳如雲和唐興業兩個醉鬼分開送到兩個休息室。
他先去嚇了柳如雲,柳如雲從頭到尾都哆嗦著說她沒殺人,不關她的事。
至於到底關不關她的事,到時候警方自然會徹查。
唐逸辰:“新婚之夜裝鬼嚇人,我也是頭一份了。”
好在很成功,他提前諮詢了相關人員,這種裝鬼嚇人取證的手段雖然聽起來荒誕,但其實是可行的,拿到的證據有法律效力。
而且他不是蓄意害人的角度去嚇人,也沒有給當事人造成實質傷害,並不違法。
衛鈞冷哼一聲:“你還好意思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有多大風險。”
“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嘛。”唐逸辰道,“總不能知道唐興業是殺人兇手,還讓他逍遙法外吧。”
抓住衛鈞的手,唐逸辰晃了晃:“這不是有你幫我,我才敢嘛。”
“別想有下次!”
“知道啦,知道啦~”唐逸辰親了一下衛鈞。
為了不讓唐興業有反應的時間,衛鈞已經提前和警方打好招唿,將視頻交給警方後,警方當夜便立案展開調查。
雖然事情過去二十多年,但麵對專業的刑警,唐興業的所作所為還是被調查得一清二楚。
唐興業從一開始的裝醉買傻,到最後不得不承認他所犯下的罪行。
柳如雲雖然咒罵過蔣琳,想讓她死,但並沒有參與殺害蔣琳。
唐興業一入獄,柳如雲就趕緊和他離了婚,有意思的是分割財產時卻發現,唐興業的公司居然也是蔣琳出錢注冊的。
這樣一來,柳如雲和唐嘉明能分到的財產比他們想得要少得多。
唐興業殺害蔣琳,謀取其財產,被逮捕入獄後按照這個世界的法律,不再享有作為配偶的財產繼承權,其個人財產可以保留。
唐逸辰作為蔣琳的獨生子,自然繼承了她幾乎全部的遺產,像是冥冥之中,蔣琳對他幫自己報仇的迴饋。
楊逐末跟著唐逸辰一起去蔣琳的墓前祭拜。
“蔣女士,我很抱歉時至今日才有勇氣來探望你。”楊逐末朝蔣琳鞠躬,又對唐逸辰道:“也多謝你讓當年懦弱的我得以解脫。”
唐逸辰道:“都過去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關鍵的那個時間點鼓起該有的勇氣,趨利避害,人之常情,楊逐末這麼多年午夜夢迴的輾轉反側,也是他為之付出的代價。
他們一眾人因為唐興業的事一早就返迴晉城,衛老爺子則留在那邊小住一段時間。
那邊氣候宜人,適合調養身體,他打算等過年再迴去。
衛經國特地開了個視頻會議,正式卸任衛氏集團董事長職務,將所有權利交給衛鈞這個新任董事長。
“來來來!慶祝一下!”
“恭喜衛董!哈哈哈。”
沈景輝他們好不容易將大忙人衛鈞約出來吃個飯,不灌他幾杯怎麼說得過去。
衛鈞喝了一杯後不再喝:“一會兒還得迴去。”
沈景輝調侃他:“怎麼,你老婆還給你設門禁?”
衛鈞:“怎麼可能。”
他這幾天忙公司的事,迴家都十二點多了,唐逸辰早就睡了。
今天好不容易下班早點,又被沈景輝給拉來,他都好幾天沒好好抱著唐逸辰睡覺了。
倒不是他想抱著唐逸辰睡,是唐逸辰離開他睡不好。
每晚見他迴來都要抱怨一句,怎麼才迴來,然後鑽他懷裏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