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莫君弈身後和他一起出來的隊員原本還有些困,見狀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
其中的代表者就是柳明華,她睜大了眼看著不遠處的蘇星桐,又扭頭看了看莫君弈,半晌才壓著聲音道:“……老大,嫂子這是等你下班呢。”
莫君弈收迴目光不冷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柳明華立馬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並且非常有眼色地轉過身,跟後麵那一群看熱鬧的隊員道:“下班下班,別杵這兒當燈泡了!”
莫君弈不在乎身後的動靜,抬腳朝蘇星桐走了過去。
聽到逐漸逼近的腳步聲,蘇星桐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一抬頭就看見莫君弈站在他的麵前。
蘇星桐本就不小的眼睛為此睜得更大了,琥珀般的瞳色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熬到這個點的人多少失去了一些白天的克製,再加上蘇星桐這張臉的衝擊力實在太大了。
燈下觀美人,莫君弈不由得被他晃了一下,到了嘴邊的話沒有第一時間說出口,下一秒蘇星桐迴過神,隻見他連忙從長椅上站了起來,並把警服遞到了莫君弈的麵前,但莫君弈並沒有去接。
兩人就這麼按下了休止符,不遠處正準備下班的刑警們頻頻朝這邊迴頭,恨不得眼睛能飛到這邊,好在柳明華為了給他倆留私人相處的餘地,推著那群人讓他們趕緊走,礙事的人終於不情不願地走了,冷清的大廳內就剩下了莫君弈和蘇星桐兩人。
莫君弈垂眸看著眼前的人,他的眼神即便在燈光下也顯得有些晦暗不明,蘇星桐被他看的頭皮發麻,忍不住道:“莫隊,你的衣服。”
莫君弈迴過神卻沒有接:“你先穿著,到家再給我。”
蘇星桐聞言愣了一下,他下意識想問我沒說要跟你迴家啊,但對上莫君弈那個平靜且理所當然的眼神,他鬼迷心竅一般,竟然沒有出口反駁。
一直到坐上莫君弈的車,蘇星桐才勉強迴過了神,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稀裏糊塗地上了莫君弈的車,更想不明白兩人清清白白的契約關係怎麼就變成了眼下的情況。
“剪不斷,理還亂”,說的就是兩人眼下的情形,蘇星桐默默地絞緊了蓋在外套下麵的手。
淩晨三點的城市萬籟俱寂,路燈慘白異常,但原本應該驚慌失措的蘇星桐卻沒有任何劫後餘生的感覺,反而正在胡思亂想於情感問題。
“今天的事,”莫君弈突然開口打破了眼下的寧靜,“你有什麼想法?”
蘇星桐迴過神遲疑了片刻道:“……我不記得我跟誰有仇。”
莫君弈卻迴道:“未必是你們圈內的人。”
“什麼意思?”聽到這話,蘇星桐有些訝異地開口問道。
然而話剛出口,他便意識到了裏麵不合適的地方:“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在莫君弈看他神色慌亂非但沒有怪他,反而出口安慰道:“沒事,隻是調查中發現了一些細節,現在還不能跟你透露,隻能麻煩你想想在娛樂圈之外,你還有沒有什麼不對付的人。”
蘇星桐蹙著眉思考了片刻,語氣猶疑道:“照著這麼說……倒是有一個,你應該也聽過。”
“誰?”莫君弈聞言立馬問道。
“齊影,”蘇星桐的神色逐漸嚴肅了下來,“就是黎景含的前男友。早些年我還在國內的時候,因為我跟景含的關係,他一直對我頗有微詞……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他這個人我總覺得有些神經質,做出這些事來也不奇怪。”
莫君弈心下的猜測和蘇星桐的話不謀而合,但他沒有去問齊影到底是個什麼人,反而問了一個貌似和案件無關的問題:“你和黎景含什麼關係?”
“啊?”蘇星桐眨了眨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朋友啊,還能是什麼關係?”
莫君弈沒有迴答,留蘇星桐坐在位置上思索了片刻才意識到他的意思。
“你……”蘇星桐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被誤會的人心情自然不會太好,但是蘇星桐卻不是因為這個。
這種話從莫君弈的口中說出來多了些別的意思,蘇星桐想忽略都忽略不了,最終他抿著下唇收迴了眼神,耳根有些莫名的發熱。
莫君弈自覺失言,半晌沒有再開口。
兩人就這麼一路沉默著到了莫君弈家,凜冽的寒風被格擋在了門外,別墅內的暖氣非常管用,讓人一進來就有種到家的感覺。
莫君弈接過蘇星桐遞給他的警服,隨手搭在了門口的衣架上。
蘇星桐沉默卻嫻熟地換了拖鞋,可能是空間的轉換以及溫度變化讓他後知後覺地產生了一絲後怕——如果不是因為肩膀上的傷,那麼今天摔下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死或許沒有什麼,但他死後,除了黎景含這個朋友和與他隔著屏幕的粉絲們,現實中或許沒有人會為他難過。
這才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
莫君弈剛從臥室換完衣服出來,便看見蘇星桐抱著一杯熱水呆呆地坐在沙發上。
他心下一動,走上前道:“這麼晚了,怎麼不去休息?”
蘇星桐迴過神看了眼時間,見已經快三點半了,不好意思說自己心裏害怕,隻好找了個別的借口:“這兩天拍戲拍的有些失眠……不必管我。”
莫君弈卻沒有和他說的一樣不管他,反而走上前坐在了他的身邊。
蘇星桐嚇了一跳,下意識扭頭看著他,卻聽莫君弈堪稱柔和地開口道:“害怕?”
深夜寂靜幽深,正是大部分人心底最脆弱的時候。
蘇星桐沉默了片刻道:“……嗯,有點。”說完他又自嘲地笑了一下,“是不是很膽小?”
莫君弈沒有迴答,而是靠在沙發上語氣柔和且緩慢地講述道:“我姨夫是個緝毒警,在我十五歲的時候,他中了兩槍進了icu,整整一周沒有醒過來。”
蘇星桐不由得睜大了眼:“你姨夫是……緝毒警?”
“嗯,”莫君弈點了點頭繼續道,“當時我姨在外地出差,迴不來,隻有我在醫院。白天的時候我要跑去交各種費用,晚上我就坐在icu的樓道裏哭,哭了整整七天,眼都哭腫了。當我姨夫醒來的時候差點沒認出我。”
這是個不大不小的笑話,蘇星桐卻笑不出來,他嘴下泛苦,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然後呢?你姨夫他……還好嗎?”
“好得很。”莫君弈扭頭看著他的眼睛道,“因為這件事,他提前退了二線,拿了個二等功天天在家做飯遛狗,比同齡的那些大老板過得舒服多了。”
蘇星桐不由得鬆了口氣:“那就好……”
“所以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莫君弈看著他認真道,“而且知道後怕是人之常情,你比當時的我堅強很多。”
蘇星桐這才意識到這人是在安慰自己,愣了三秒後心底不由得湧出了一股暖流。
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哄,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掩了掩發燙的臉頰:“……多謝莫隊費心哄我,我好多了。”
“不是在哄你。”莫君弈的語氣溫柔且嚴肅,“隻是有感而發罷了。”
他越是不承認,蘇星桐越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是屋裏暖氣的緣故還是因為別的什麼,蘇星桐突然感覺熱的不行,於是他立馬站起來道:“時間不早,那我就先去休息了,莫隊也早點睡。”
說完他便逃也似的進了客房,甚至連接的那杯熱水都沒帶進去。
莫君弈見狀看了一眼那杯熱水,端起來跟了上去。
蘇星桐剛進屋準備脫衣服便聽見外麵響起來了敲門聲,他嚇了一跳連忙拽著上衣下擺道:“請……請進。”
莫君弈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個場麵——蘇星桐抓著針織衫的下擺,站在床邊瞪圓了眼看著他,好似進來的是什麼不速之客一樣。
他的力氣有些過於大了,以至於領口處被他拽的大了不少,半露著光潔的鎖骨以及白皙的脖頸。
莫君弈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走上前把那杯水放到了蘇星桐的床頭櫃上:“明天早上我喊了人來修花灑,你有空的話給他開下門。”
蘇星桐連忙應了下來。
莫君弈交代完這句話沒有再說什麼,放下水便走了。
蘇星桐鬆了口氣之餘心底不知為何又泛起了一些失落。
案情尚不明了,莫君弈僅睡了四個小時便起了床,臨走的時候他將做好的早飯放在了餐桌上,並且蓋上了一個不小的罩子。
早上十點,蘇星桐剛洗漱完畢,別墅的門便被敲響了。
他擦幹臉後去開了門,還沒等他看清來者是誰,便聽見了一道年輕開朗的聲音:“嫂子好!”
作者有話要說:
燈下觀美人,嘶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