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氣氛陡然冷了下來,齊緣的神色再不複方才的輕鬆自如。
他突然扯了扯嘴角,狀似好笑道:“我隻是偶然有一次去的時候發現這件事,您未必有些多心了。”
但說漏了嘴的事情就如同開了口子的袋子,想要裏麵的東西不露出來是不可能的。
莫君弈的臉色上沒有笑意:“當天晚上在白源房間的不止你一個人。”
“哦,原來是白源,我想起來了。”齊緣裝作剛想起來的樣子,“房間裏有我們兩個人,確實不止我一個。”
“導演張斌也在。”莫君弈淡淡道,“他已經承認了,當天晚上你趁著他們倆睡後,拿著別人的手機做了一些事情。”
莫君弈故意把話說的漏洞百出,齊緣聽了之後有些不屑地笑道:“第一,我從來不認識什麼張斌;第二,就算當天晚上他也在,他既然已經睡了,又是怎麼知道我拿白源手機的?”
齊緣說完這句他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話後,卻見在場的警察齊刷刷地朝他看了過來,他愣了一下後再次警覺了起來。
就在他於心底思考自己有沒有說錯話時,莫君弈淡淡地開口道:“你認識不認識張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剛剛說的是‘別人的手機’,你為何如此確定,這個別人指的就是白源?”
齊緣愣了三秒後,終於再也維持不了方才的神情了,他陰沉著臉問道:“你有證據嗎?”
他就像是被揭開了畫皮,終於露出了那張最真實的嘴臉。
方才的矜貴、高傲,俱是裝出來的,眼前這個陰戾中透著些毒辣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按理來說,眼下莫君弈的手上確實沒有證據,他們有的隻是一些憑空出現的聊天記錄,但是白源和導演張斌都沒有親眼看見齊緣動手腳的過程,再加上過去了一定的時間手機上難以提取齊緣的指紋,而且就算提取了出來,以他和白源的關係,這也並不能作為直接證據。
以上種種的限製,麵對齊緣的質問,莫君弈卻沒有一點慌的意思。
“人證就在你隔壁,物證在檢驗科,你想看哪個?”莫君弈好整以暇道。
齊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似乎在思考他究竟是在詐自己還是確有此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莫君弈的神色沒有絲毫的鬆動,齊緣甚至沒法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任何的波動。
這不是齊緣第一次麵對刑警,在齊緣這個名字恢複前,他不止一次來過警局,但之前所有的“風波”都被他化險為夷,不然他也不會在一開始表現的那麼遊刃有餘。
但眼下這次,卻是他第一次從心底感覺到了駭然。
莫君弈低頭看了一眼時間,見已經八點半了,心下害怕蘇星桐等急,便繼續施壓道:“法醫從死者體內檢查出了部分殘留的酒精,他在青檸賓館的房間中還有一個透明的酒瓶,翹角樓,罕見的好酒,可惜死者酒量大,而且安眠藥的劑量不夠,一瓶下去後他扔能站起來去工作。”
那個瓶子年代久遠,應該是上世紀保存到現在的酒,包裝全空,莫君弈也不能完全確定它究竟是什麼。
莫君弈將真實的信息和他猜測的信息摻雜在一起說了出來,目的就是在賭,賭這瓶酒不是巧合,而是齊緣送來的。
好在他賭對了。
當齊緣聽到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驟然睜大了幾分,整個人像是見鬼了一樣看著莫君弈。
莫君弈見狀拋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酒瓶上沒有檢測到你的指紋,確實可惜,但是對於這種白酒,你的了解似乎並不夠深刻。這種酒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時就已經停產了,最後幾批酒為了給一些熱衷的人留下紀念,瓶底鐫刻有不同形狀的花紋,每瓶各不相同,但是每箱又有特別的規律。”
此刻齊緣好似想起了什麼令他恐怖的事情,臉色變得僵硬無比。
莫君弈放下手中的筆繼續道:“有人告訴了我們你用來儲藏酒的地方,想必把這箱酒找出來,事情便能水落石出了。”
最後一根稻草終於落下,齊緣挺了一晚上的腰在這一刻垮了下去,高傲如天鵝般的腦袋此刻仿佛枯朽的果實,低低地墜在脖子上。
他的手指狠狠地掐進了手心:“是誰……是誰告訴你的?”
到了這種程度,接下來的事就不是莫君弈的活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無可奉告,便起身站了起來。
做筆錄的刑警見狀也要跟著站起來,莫君弈抬手按了他一下,扭頭跟柳明華道:“明天早上把材料給我。”
柳明華心領神會:“得嘞,小的知道了,老爺您忙去吧。”
莫君弈推門走了出去,屋內的齊緣忍不住揚聲道:“是不是黎景含來找過你!”
莫君弈頭也沒迴一下,帶上門往辦公室走去。
審訊室在一樓,他的辦公室在五樓。
坐電梯上去的途中莫君弈一直在思考,原著的劇情好似在他手上被完全終結了。
攻一齊影,或者說齊緣馬上要鋃鐺入獄;攻二蘇星桐驚魂未定,眼下正在他辦公室,不過從今天他和黎景含見麵的狀況來看,兩人除了正常的友情外似乎並無其他感情;攻三是莫君弈自己,跟黎景含不說是相看兩厭吧,至少也是氣場相衝;攻四全程沒出場,連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
最後,原著的萬人迷主角受黎景含本人,此刻正在陸恆羽那裏樂不思蜀莫君弈冷眼看著,就今天他倆來時的樣子,誰是誰金主還不好說呢。
莫君弈邊想邊下了電梯,推門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發現蘇星桐居然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又睡著了,手機屏還是亮的。
可能是工作的緣故導致作息紊亂,莫君弈發現蘇星桐似乎格外的嗜睡。
他見狀下意識慢下了腳步,走上前低聲道:“醒醒,迴家再睡。”
即使他的動靜已經夠小了,蘇星桐卻還是被叫的陡然從夢中驚醒,剛剛蘇醒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倒,莫君弈見狀下意識接了一下,當即便被人撞了個滿懷,這下子把兩個人都給搞懵了。
蘇星桐睡眼惺忪中還帶著沒從夢中迴過勁兒的迷茫,他在莫君弈懷裏呆了幾秒,好似突然被他懷裏的溫度燙到了一樣,後知後覺地抬手,猛地推開了莫君弈。
“不…不好意思,我有些睡迷糊了。”蘇星桐有些慌亂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低著頭整衣服,垂眸不敢看莫君弈。
莫君弈比他高半個頭,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見蘇星桐因為慌張而微微顫抖的睫毛。
他心下一動,抬手幫他把睡亂了的圍巾整理好:“沒事,嫌疑人已經承認了,你不必再害怕了。”
他的動作相當自然,蘇星桐卻被他整的僵在了原地,不過當他聽到齊緣已經承認了之後,他立馬抬眸道:“他承認了?”
“嗯,算是。”莫君弈收迴手看了看辦公室的情況,見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後繼續道,“具體內容,迴去的路上再跟你詳細說。”
蘇星桐急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經過,聞言乖乖地跟他上了車。
一路上燈火闌珊,莫君弈簡單地把經過跟他說了,案件其實並不複雜。
黎景含和齊影分手之後,他因為刺激將矛頭指向了蘇星桐,殺機比較明顯。
他先是用白源的手機跟他的助理下了命令,隨後自己又親自去做了一些手腳,然而人算趕不上天算。
本該在當晚上威亞的蘇星桐卻因為肩上的傷沒法繼續,於是隻能臨場變人。
得知這個消息的齊影連忙派人給死者送去了裝有安眠藥的酒,可惜死者喝完後並沒有如他所願的睡下,反而神色如常地繼續拍攝,最終釀成了這起殘局。
聽完之後蘇星桐有些恍惚,坐在副駕駛上久久沒能迴神。
突然,車身微微一頓,停了下來。
蘇星桐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向窗外,隨即緩緩睜大了眼:“……這是?”
車窗外是一家不小的超市,內裏燈火通明,門口人來人往。
莫君弈拉下手剎道:“明天是元旦。”
蘇星桐抓著安全帶愣了三秒,迴過神之後喃喃道:“要過年了啊……”
他說完之後還是沒想到元旦和莫君弈要去買東西之間有什麼關聯,但又不好意思問,隻好扭頭打算目送莫君弈下車。
莫君弈見狀推門的動作頓了一下:“你要是不想下去,有什麼想吃的可以現在跟我說。”
蘇星桐這才意識到莫君弈這是要去買今天晚上做飯的食材。
他又不是莫君弈的領導,人家給自己做飯自己連車都不願意下多少有點說不過去了。
想明白這一點的蘇星桐連忙迴道:“不不不,我跟你一塊兒去。”說著他反手推開了車門,握了握手後下了車。
發現他動作上的細節後,莫君弈眼神閃了一下,心下記下了這件小事。
元旦原本是用來形容本土春節的,自從外來年引入國內後,這一稱為便被移用到了陽曆新年的頭上。
但即便隻是陽曆新年,街上過年的氣氛也逐漸濃烈了起來。
蘇星桐跟著莫君弈走進超市後,看著眼前人山人海的狀況微微睜大了眼睛:“這麼多人嗎?”
莫君弈領著他去旁邊的地方找車,聞言扭頭看著他:“需要遮一下嗎?”
剛經過那麼大一起風波的明星突然出現在一個普通的超市中,確實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蘇星桐緊了緊圍巾,擋住了自己的小半張臉:“這樣應該就可以了,我的粉絲不是很多,沒事。”
莫君弈對他的後半句話卻不是很讚同:“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名氣不小。”
兩人走過入口,往遠處的生鮮區走去,蘇星桐聞言扭頭看著他好奇道:“在哪聽的?我記得你好像不太關注這方麵的事情吧?”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