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空氣冷冽但清新。
莫君弈背著東西在前麵領路, 蘇星桐跟在他後麵走,突然,蘇星桐皺著眉停下了腳步。
莫君弈見狀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蘇星桐猶豫道:“後麵好像有人。”
莫君弈其實早就聽到了後麵傳來的腳步聲, 他往來時的路瞟了一眼,隨即不甚在意道:“不必管, 繼續走吧。”
蘇星桐卻有些擔憂:“他要是在暗處動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莫君弈轉身道,“有規則在, 最多也就是阻礙一下, 不會有安全問題。”
蘇星桐見他如此堅持, 遲疑了片刻後也跟了上去。
兩人順著山路走了很久,山間的道路崎嶇不平,卻又別有一般風趣。
蘇星桐一開始還能開開心心地到處眺望,走了一會兒後體力就開始不支了, 不止速度慢了下來,就連語氣都疲憊了不少。
莫君弈見狀看著他笑道:“蘇老師這麼快就不行了?”
蘇星桐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說的大話臉就有點紅, 但他還是嘴硬道:“離我拍劇的時候都過去大半年了, 體力不支不是跟正常嗎?”
莫君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扛著攝像機的攝像師:“確實, 很正常。”
蘇星桐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身後的攝像師,隻見攝像師跟了他們這麼久,一點大氣都不帶喘的, 看起來就跟沒事人一樣。
蘇星桐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好像被刺激了一樣, 轉身憤憤地越過莫君弈, 抬腳往前方走去。
莫君弈好笑地跟了上去:“別忙著走,前麵有水聲, 到了河邊可以休息一會兒。”
蘇星桐悶悶道:“不休息。”
眼下離開播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會兒, 不少上班摸魚的網友也通過各種方式點進了直播間, 看見蘇星桐這副不服輸的勁兒,立馬便調侃道:
“哈哈哈哈哈蘇老師鬧脾氣了”
“好家夥,剛剛在外人麵前那麼拽,轉臉就變得這麼軟了”
“哎喲喲,蘇蘇生氣了,要哄哄才能開心”
“剛剛蘇蘇是在看攝像大哥嗎哈哈哈,走了這麼久大哥的手依舊很穩,確實牛逼”
“哈哈哈哈哈攝像大哥全場mvp”
還有一部分人把握到了兩人聊天時的重點:
“所以蘇老師這一年都沒拍新劇嗎?沒有蘇老師的新劇看我要死了qaq”
“啊啊啊,想看蘇大美人演古裝,莫隊順便再去客串一下”
“哦湊,我有個想法,位高權重攝政王x高嶺之花罪臣之子,再來點監o、強o、狗血,嘶哈嘶哈”
“好帶感!!!給太太遞筆!”
現實中的蘇星桐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編到了新的同人文中,但他就算知道了,此刻恐怕也沒空管——因為他正氣喘籲籲地走在路上,整個人累得話都不想說。
好在莫君弈對周圍環境的拿捏相當準確,就在蘇星桐即將精疲力盡時,一條清澈但湍急的河流出現在了兩人麵前。
“可以啊”蘇星桐站定喘了兩口氣才對莫君弈道:“你怎麼知道這兒有河的?”
莫君弈兩步走到他身邊,抬手自然地扶住了他的腰:“經驗。”
蘇星桐聞言側眸看了他一眼,不過因為疲憊什麼也沒說。
莫君弈見狀笑道:“怎麼,蘇老師有什麼意見?”
蘇星桐搖了搖頭,喘著氣迴道:“我哪敢有意見不過這河這麼急,一會兒我們怎麼過去啊?”
莫君弈大致看了一下周邊的環境,發現河體將整個山區截成了兩塊,想要繞行恐怕要費很多時間。
“你先休息。”莫君弈拉著他到一處坐下,“等會我去周圍看看。”
然而就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平傾洋正在一處山體後麵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麵色都有些發白。
他為了跟上莫君弈和蘇星桐,一路幾乎是馬不停蹄,但那兩人走得實在是太快了,以至於他想跟上得花費全身的力氣。
因為他還在鏡頭下,所以他必須要保證自己的“體麵”。
故而一路走來,平傾洋強忍著不讓自己露出醜態,也不讓自己休息,最終的結果就是差點累到虛脫。
平傾洋自以為聰明,早上吃早飯時吃了不少,眼下肚子裏的食物沒有消化完,經過長途跋涉後,他禁不住有了眩暈嘔吐感,肚子裏翻江倒海的,他的額頭上甚至冒出了汗。
跟著他的攝像師原本是不應該開口的,見狀卻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吧?”
平傾洋語氣不善地迴道:“不管你的事。”
直播間的觀眾有些心軟的也在關心他,但是經他這麼一說,彈幕瞬間炸了:
“???狗咬呂洞賓是吧?”
“真是日了狗了,這人性格這麼惡心,之前到底是怎麼火的?”
“據我觀察,當時他的粉絲都說他是真性情,雲墨才是嘴臭”
“同行襯托是吧,雲墨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天天被他拉踩”
“無語,狗屎東西”
“為了害人這麼費力也是不容易,這哥真是把攪屎當成實業在搞”
“相當敬業了可以說是”
就在彈幕“口吐芬芳”時,平傾洋轉頭時突然瞟見了一處晃動的人影。
他皺了皺眉,隨即強忍著體力不支站了起來,蹣跚著步伐走過去一看,隻見那居然是幾個撐著小船的漁夫。
大冬天這種山上居然有漁夫,這種事情著實有點假。
但無論是節目組故意安排的,還是這群漁夫腦子不靈光,總而言之過河的辦法是有了。
平傾洋看著那幾條小船,心下突然生出了一個計謀,方才的疲憊瞬間一掃而空,得意之情幾乎要攀上他的眉梢了。
說迴莫君弈和蘇星桐這邊,他們兩人並不知道平傾洋正在背著他們做什麼,但半晌沒聽見背後的動靜,蘇星桐忍不住道:“怎麼沒聲了?”
莫君弈蹙眉道:“恐怕沒憋什麼好。”
他們倆看不到的地方,直播間的彈幕正在焦急地提醒著他們:
“我艸艸艸,莫隊快動動,那個傻逼好像要開始作妖了”
“啊啊啊啊,這個屏幕怎麼不能穿越啊,媽的,你們倆一定不能被他坑啊!!”
“我在公司廁所裏快急死了,莫隊!!發揮你的偵查意識啊!”
“我好急好急好急”
“嗚嗚嗚嗚蘇蘇,蘇蘇不能有事啊,你和你老公都要好好的”
半晌,莫君弈除了風聲再沒聽見過別的聲音,他蹙眉“嘖”了一聲:“我去看看。”
蘇星桐“哎”了一聲:“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莫君弈讓他在原地呆著,“人多容易打草驚蛇,我自己去就好。”
蘇星桐聞言遲疑了片刻,最終勉強鬆口道:“好,那你小心點。”
莫君弈點了點頭:“會的。”
言罷轉身走向了來時的路。
莫君弈身高接近一米九,但有意壓下步伐後,整個人的存在感瞬間降低了一半。
攝像師為了配合他,腳步也隨之慢了下來,在直播間內甚至聽不到腳步聲,彈幕驚奇道:
“臥槽,這是什麼功夫?”
“莫師傅左轉啊,左轉!那王八犢子就在你左手邊那塊大石頭後麵!”
“武俠片啊,牛逼牛逼”
“快快快,我要看莫隊暴打平傾洋,最好給他推河裏”
“推河裏不太行吧?規則不是要求不能有肢體接觸嗎?”
“媽的,那也得想個法子吧?平傾洋跟個他媽蒼蠅一下天天跟著,煩都幾把煩死了”
彈幕義憤填膺地吵著,莫君弈完全不受他們的影響,他清楚地聽見遠方有交談的聲音,於是他不動聲色地走到了那塊石頭後麵。
攝像師從莫君弈的角度拍攝過去,這時,兩個直播間的畫麵微妙地重合了,隻見平傾洋正在和那幾個漁夫交流著什麼。
這寒冬臘月的,哪來的漁夫?莫君弈皺著眉在心下忖度。
他站得離平傾洋其實有點遠,很難聽到他們之間交流的內容。
但最終的結果顯而易見,平傾洋摘下自己的手表遞給了漁夫,漁夫們看過後勉為其難地分了兩艘船給他,隨即便沒再管他,扭頭繼續幹活了。
莫君弈在後麵清楚地看到平傾洋在船上動了手腳,隻見他從兜裏拿出來了一管不知道是什麼的膏,在船上擺弄了起來。
莫君弈在心下“嘖”了一聲,腦子的念頭飛速旋轉著。
就在莫君弈思考的時候,平傾洋已經“大功告成”了。
他頗為滿意地把那管東西塞到了兜裏,心裏非常自得。
平傾洋往船上抹的實際上是昨天他從箱子拿出來黏東西用的膠。他黏完東西後隨手放到了懷裏,一直到今天才想起來。
他自以為自己是猶如天助,再加上事發突然,他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好主意,便隻能用這個了。
平傾洋得意的原因是感覺自己拿捏度拿捏得很好,把人粘在船上這種操作,既不會觸犯法律,釀成大禍;也不會因為效果太小,達不到阻止莫君弈他們倆過河的目的。
更為重要的是,無論他們倆誰被黏住,觀眾們肯定都會哈哈大笑,增加節目效果之餘還能讓他們在鏡頭前丟臉,豈不是一箭三雕?
可惜上述的內容都是平傾洋臆想的。這件事要是換作別的嘉賓做,或許大家也就一笑了之了,因為這事說大不大,也就是個常見的惡作劇,但換到他身上卻就讓看得人怒火中燒了。
眼下直播間的彈幕已經快把直播平臺給擠爆了,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罵他的。
節目組的人也在爭吵,一部分人認為不能讓平傾洋如此為非作歹下去,另一部分則認為這是節目效果,隻是粘一下人而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更何況節目組特約的直升機就在山下,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啟用,根本不用擔心。
“保守派”被這些胡攪蠻纏的人氣得差點心梗,就差指著他們的鼻子“提醒”他們這是一起和有關部門聯合舉辦的綜藝了。
可惜節目組的那些人是真的願意為熱度鋌而走險,最終博弈的結果就是,平傾洋沒有得到任何製止,反而完美地達成了他的目的。
小船內的座位上被塗滿膠水後,除非在陽光直射下能看出反光,其他情況都不太容易看出來。
平傾洋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但兩艘船從外形上看起來實在是太像了,他又怕自己分不清,思索了片刻後,他隨手從地上撿了一片樹葉,然後用膠水黏到了船內,這樣既不顯得突兀,又能讓他一眼分辨出來。
完成這一切後,他的眼底忍不住浮現了一絲得意。
但就在他得意不已時,他的身後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平傾洋聞聲一頓,立馬警覺地扭過了頭。
莫君弈一動未動,聽見腳步聲也是一怔,他下意識扭頭看向了攝影師,見他也一臉無辜後,他當即意識到來人是蘇星桐,想到這裏,莫君弈突然心生一計,俯身走入了旁邊的樹林。
蘇星桐方才明明看見莫君弈就在這石頭旁邊,此刻卻又見他隱入了山林中,心下立馬意識到他應該是故意的。
就在此刻,平傾洋皺著眉走到了假山後麵,意料之中撞上蘇星桐後,他的演技飆到了出道以來的極致,震驚兩個字被他演得惟妙惟肖:“蘇蘇老師?!”
然而蘇星桐可是準影帝級別的人,見狀眉心一跳,也裝出嚇到的樣子往後退了一步,皺眉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平傾洋費勁腦力想把他們倆往船上引,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我正在河邊找法子過河。”
都說事出反常必有妖,然而蘇星桐突然瞟到莫君弈從樹林中走出來並給他比了個手勢後,他立刻意識到這是讓他穩住平傾洋的意思,於是蘇星桐立刻打起了精神,故意裝作不知道平傾洋的心思,順著他的話問道:“那看你這樣子,你是找到了?”
蘇星桐在這邊耐著性子跟平傾洋尬聊,那邊莫君弈已經走到了河邊。
他在遠處時就已經確定好哪一艘是沒被動過手腳的,走上前後他一把將那個還沒黏牢的樹葉拽了下來,隨即貼到了另外一艘被動過手腳的船上。
小船雖小,但重量也在,兩艘船的位置不好改變,莫君弈微微用力便將兩艘船直接推了出去,做出了一副被風吹走的假象。
莫君弈做完這一切,繞到旁邊的小路從蘇星桐背後走了過去,此刻天空剛好刮來了一陣風,恰好吻合了他剛剛的舉動。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蘇星桐鬆了口氣,扭頭裝作生氣道:“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
莫君弈無奈道:“這不是去給你找吃的了?”
蘇星桐挑了挑眉:“找到了嗎?”
“沒有。”莫君弈歎了口氣,“看來還是得過河。”
“過河”兩個字瞬間戳到了平傾洋的點,他立馬開口道:“我剛剛找了兩艘船,兩位不如和我一塊兒乘船過去。”
但凡是個正常人,在這個活動的規則下都該知道防範一下,更何況是莫君弈這樣的刑警。
然而他此刻就像是蠢到極致的人一樣,垂眸思考了片刻後點頭道:“也好。”
平傾洋見他答應得如此輕鬆,心下立馬就有了輕蔑之情,他心說就這還是刑警呢,一點警惕度都沒有,實在是個蠢人。
在這種情緒的推動下,他毫無防備地帶著人走到了岸邊。
此刻的風還沒停,平傾洋看見漂出去的小船也沒往心上放。
“哎,那個老頭!”平傾洋對著河中央的漁夫喊道,“把那兩艘船給我弄過來!”
幾個漁夫聞聲看了過來,莫君弈見狀揚聲道:“老人家,麻煩了。”
聽到他這句話後,那幾個漁夫才將船推了過來。
見狀平傾洋忍不住哼了一聲:“拿了我的表,幹活還這麼懶,什麼東西。”
蘇星桐冷眼看著他這副得意的樣子,眼底甚至有些看蠢貨的憐憫。
兩個攝像師都拍下了這一幕,直播間的觀眾見狀幸災樂禍得差點笑瘋:
“天吶,我很期待他一會兒坐上去的反應”
“哈哈哈哈哈作繭自縛啊大哥,這真他媽是我看綜藝以來見過最離譜的嘉賓”
“能作成這樣也算是個人物,我建議他粉絲繼續寵,繼續捧,以後綜藝沒洋哥我不看”
“洋哥犧牲了自己照亮了娛樂業,現在的小品加一塊兒都沒洋哥可樂,加油啊洋哥!”
“太牛了哈哈哈哈哈建議電視劇編劇把這段錄下來反複觀摩”
“生旦淨末你了屬於是”
“哈哈哈哈哈小醜專業戶”
“不要侮辱國粹!這傻逼不配!”
鏡頭下,兩艘小船被推了過來。
平傾洋生怕莫君弈看出他的套路,連忙抓過那個粘著樹葉子的船坐了上去,甚至連攝影師都沒空帶。
“你們倆坐另一艘吧,我急著過河,就這樣。”平傾洋說著便撐船往河流中間渡去。
然而當下的風實在是太大了,那條河本就湍急,平傾洋剛劃到河中央,整艘船就搖晃了起來。
他的臉色猛地一變,莫君弈見狀忍不住蹙了眉。
他隻是想讓平傾洋自食惡果,卻沒平傾洋那種真害人的想法。
“穩住!”莫君弈常年釣魚,對於開船也有些經驗,“別緊張,先把”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平傾洋便慌忙地想要站起來。
但到了這一步,平傾洋卻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站不起來了,他震驚地想要轉身,卻又意識到自己的褲子好像黏在凳子上了。
電光火石間,他立刻明白了一切,於是他麵目猙獰地罵出了一大串髒話,聲音之大、用詞之汙穢,隔著半條河都能聽見。
那動靜簡直是歎為觀止,原本為他安全擔憂的觀眾也惱怒了起來:
“什麼幾把東西”
“艸,你害別人的時候得意至極,現在怎麼破防了?”
“滿口噴糞的人渣,無語”
“莫隊還在好心指導他,他這什麼態度啊?真他媽傻逼”
“好家夥,這還說雲墨嘴髒?這廝的嘴不比雲墨髒?”
“離譜,脫粉了,之前那麼多事我都忍了,想害別人反倒害了自己,之後居然還罵人,這是真的忍不了,太惡心了”
“這種劣跡藝人能不能趕緊涼啊?”
就在平傾洋口吐芬芳,彈幕對他口誅筆伐之際,他的船仍舊在不斷地往下遊漂,眼看著水流越來越急,平傾洋心下的恐懼越來越大,當恐懼積攢到一定程度後,他忍無可忍,用力往上一提,整個船因為他的動作驟然失去了平衡,隨即竟直接翻倒在了水裏。
平傾洋的驚叫聲瞬間被淹沒在了河水中,而後直直地撞上了一塊凸起的石頭。
作者有話要說:
關鍵詞:掉河,冬天,不是好人
莫隊:梅開二度了屬於是,你猜我救不救?
小可愛們元宵節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