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沉臉皮薄,視線與金旺對上的那一秒,瞬間整個人都紅了,脖子上泛著一層淡淡的粉。
七星震厄猛地將驚妄彈開。
他理了理衣衫,瞪了驚妄一眼,朝金旺走去。
驚妄發出一聲輕笑,也不惱,伸手抓住七星震厄,將寂夜又綁了迴去。
金旺:“其實我什麼也沒看到。”
金旺也沒想到,順著記號趕來,竟會看到二人親熱,隻覺得此刻的自己多餘極了。
他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多餘的那一個,誰也不需要他。
這話讓楚星沉更是尷尬。
他轉移話題道:“我是有事想問你。”
他身上的黑衣有些皺了,發髻有些淩亂,幾捋白發垂在身前,看的金旺直皺眉。
金旺卻並不打算岔開這一茬,他問:“您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仙君,您快樂嗎?”
楚星沉抿著唇,沉思片刻。
他以前總是害怕被驚妄當做爐鼎,淪落到被眾多魔修采補的地步,每日活的戰戰兢兢,那時的他真的很不快樂。
反而突破至半神期之後,他心結已結,雖每日過的很荒唐,也不曾像做楚涸時那般愛笑了,但內心卻是充實的,可以做迴真正的自己,每次看到驚妄因他而墮入欲色之中,楚星沉心裏便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在他和驚妄的這場交鋒之中,他並不是輸的那個。
“他當然快樂。”驚妄緩緩走來,他握住楚星沉的手。
他的手總是冰涼的,好似怎樣也捂不暖一樣,但驚妄不會放棄,一次捂不暖就兩次,乃至無數次,他的手很暖,總有能焐熱他的時候。
“你見過他將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給一個人的時候嗎?我見過。”驚妄就好似在炫耀的什麼,神色裏帶著驕傲,“他信任我,保護我,對你,隻是念著昔日的同修情誼,對我,卻是……”
驚妄話還沒說完,楚星沉冷冰冰打斷他,一巴掌唿到他腦瓜子上,“對你,卻是仇人見仇人,分外眼紅!”
“噗。”驚妄忍不住笑出聲。
仇人,他們現在的樣子,哪裏像是仇人,星沉這是擺明了睜著眼睛說瞎話。
金旺看到這一幕,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逐漸黯然,興許他真的從未了解過仙君,楚涸也隻是他露出的淺薄一角。
“我恨魔尊。”金旺說,“之前山洞裏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
“今日仙君召我過來,便是想問我為何態度轉變如此之大吧?寂掌門很好,我很感激他,他給了我修為,我也沒有受他的控製。”
楚星沉皺著眉,“但你……”他想說若真的感激寂靈臺,又為何要告訴他寂靈臺真身,又為何把他調走之後,立即讓他迴去救驚妄。
金旺發出一聲輕笑,“仙君啊,你還是如此的天真,這個世上不是非黑即白,我沒有你所想的那些苦衷,我隻是忠於寂靈臺而已。”
驚妄聽到這話,當即冷嗤一聲:“人家說了,不需要你多管閑事,星沉,你還搭理他作甚?”
楚星沉總覺得金旺不該是這樣的,燭九妄和他同修一場,金旺便真能狠得下心去刺殺他。
驚妄指尖點了點他皺起的眉心,道:“好了,皺著眉就不好看了。”
楚星沉:“?”
狗東西竟然嫌棄他不好看?
驚妄道:“我與仙君從不欠你,金旺,你既不肯說,他日遇上劫難,便也不要來找我和仙君,你先前要殺我,我念在你與仙君同修一場,不與你計較,沒有下次了。”
說完,驚妄便拽著楚星沉的手腕,道:“走,管別人的事作甚,我也需要你管管。”
楚星沉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茫然。
他真的不明白昔日同修一場,金旺是他在無極宗最好的朋友,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便因為他選擇了驚妄嗎?
呸!
他何時選擇了驚妄,他隻是……他隻是……
隻是覺得驚妄活好!
如今連好看的優點也無了。
金旺唿吸顫了一瞬,看著他們終要離去,他忍不住開口:“仙君,您還記得薛可嗎?”
楚星沉駐足,他站定,道:“記得。”
那個小孔雀,雖攀比心強,卻並不是什麼壞人。
這次來秘境,他也沒瞧見薛可,以薛可的修為,當是有希望進入秘境的。
“同修一場,仙君,若您真念著同修情誼,便去看看他吧,他馬上就要成婚了,這般大喜事,您若是肯親自過去祝福他,想必他定會喜不自禁。”
楚星沉點了點頭,說道:“好。”
“好什麼好,昔日無極宗的同修那般多,每一個成婚你都要去看一遍嗎?管他們作甚,天大地大,你能管得過來嗎?”
驚妄扯了他一下,像個不滿丈夫外出的小媳婦一樣,一張嘴叭叭叭的勸說著。
“好歹當初也一起泡過龍泉。”楚星沉道。
他將驚妄手上的七星震厄奪了迴來,看到上麵的晃來晃去的珠子,不悅道:“誰準你又係上去的?”
“多好看?”
驚妄附在楚星沉耳邊,道:“還是說,不願給七星震厄戴,想自己吃?”
他指尖輕柔著他的腰肢,突發奇想道:“還未這樣試過,說不定很舒服。”
楚星沉聽懂了,他就是個大冤種!
這狗東西竟想把珠子塞他體內?想都別想!把他當什麼了?
楚星沉臉色紅一陣青一陣,拔劍就朝驚妄砍去。
驚妄側身避開,“好了好了,不生氣了,你不喜歡就不做。”
楚星沉化作白鳥的樣子,拍了拍翅膀,飛走了。
驚妄一陣感歎,好像又把人惹毛了,連忙追著白鳥而去。
如今這季節,正好鳥類遷徙。
不遠處群鳥飛來,楚星沉飛去鳥群之中,偽裝成雪雁的樣子。
成百上千隻雪雁朝驚妄飛了過來。
驚妄看著這龐大的鳥群,一陣愕然。
他好笑的搖了搖頭,罷了,星沉想要躲他,他是如何都找不到的。
驚妄想了想,身形一閃,去了蒼赤山。
蒼赤山裏有一口溫泉,正好能盛的下他的龍身。
蒼赤山還盛產一種果子,名叫禾榆果,這果子無甚用途,唯有金色的汁液很是漂亮,可做染色之中。
驚妄摘了一些禾榆果,扔入溫泉之中。
隨即化出巨大的龍身,躺進去泡了泡。
漆黑的尾巴在溫泉中拍打著,金色的汁液濺的到處都是。
等他變迴金燦燦的樣子,他的星沉便會開心了吧?
小道上,楚星沉和驚妄離去後。
金旺麵色複雜。
寂靈臺身形一晃,出現在他麵前,他麵色蒼白至極,額頭冒出陣陣冷汗。
金旺連忙上前扶住他,道:“寂掌門,您沒事吧?”
“你方才說的很好。”寂靈臺擺了擺手,他抬頭望向他,道:“你就不恨我?我雖然提了你的修為,卻也給你種下了金絲蠱。”
金旺衝著他行了個禮,道:“若無掌門,我本該死在了金丹期的雷劫之下,且我是真的恨過驚妄,我不明白,驚妄那般對他了,他為何還要和驚妄攪合在一起。”
寂靈臺發出一聲輕笑,說道:“別說你不明白了,我也不明白。”
“對了,薛可是誰?”寂靈臺問。
金旺道:“是昔日我和仙君在乾字班時的同修。”
寂靈臺點了點頭,“你那同修要成婚,你不去看看嗎?”
“掌門如今身邊缺人,需要我,我自然不會去。”
寂靈臺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他派人去查了查,那薛可升到金丹期後,便退出無極宗迴薛家繼承了家業,薛家在修真界倒也算是有些名氣的大世家,這位薛可,近日也確實要與其他家族聯姻。
寂靈臺聽見屬下的報告,便也放下了心。
另一邊,兩日後。
楚星沉甩掉了驚妄,獨自來到了薛家。
薛家一派喜氣洋洋,楚星沉化作楚涸的模樣,對薛家家丁道:“我是你們薛少的同修,姓楚,特來參加薛少爺的婚宴。”
家丁連忙道:“原是無極宗的修士,小兄弟稍等片刻,我這就去稟告。”
楚星沉站在原地等了會。
沒多久,薛可便高興的走了出來,“楚同修?是你嗎?真的是你?”
楚星沉笑著說道:“我聽小胖說你要成婚了,恭喜。”
薛可讓家丁退下。
待到周圍無人,薛可衝著楚星沉拜了拜,道:“見過仙君。”
楚星沉蹙眉,道:“不必如此,我隻是來參加你的婚宴而已。”
薛可唇角露出微笑來,說道:“仙君能來我的婚宴,我便已經很高興了,您裏麵請。”
今日來參加婚宴的人很多,薛家來修真界有些人望,且薛可極有可能坐上下一任家主之位,修真界大多世家都派了人過來。
薛可將楚星沉安置在最好的客房。
他道:“仙君若有何需求,盡管與我說!當初若不是仙君帶著我一起泡龍泉,我也未必能有今天。”
他看的出來,薛可是真的很高興,楚星沉眉眼舒展開,“不必如此。”
薛可自嘲著說道:“昔日我還想著你和燭同修搶盡風頭,想著要與你們爭一爭,誰能料到你和他竟是當世兩位大能,我是再多修煉十輩子也趕不上了,我聽他們說仙君如今已至半神期,恭喜仙君。”
“我看你如今在打理著薛家事務,倒也算不錯。”
“是啊,我曾經以為我的天賦很好,可去了無極宗後才發現我不過是眾多平凡修士裏的一員,如今便連金旺都已至元嬰期,我卻還在原地踏步,想來比起修煉,我可能更加適合打理薛家吧。”
他無奈的笑了笑。
楚星沉安慰了兩句,薛可便衝著他告辭了。
楚星沉剛關上門,後背忽的抵上一個溫熱的懷抱。
楚星沉顫了下,沒有迴頭。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身後之人發出低沉笑聲,“那小胖讓你來參加薛可的婚禮,你定會來一趟。”
楚星沉身體放軟了些,挨到了他懷裏,道:“我打算等婚禮完再走。”
“先前和你和寂靈臺打鬥時,用了蒼生劍,抽取了人間的信仰,這些信仰我都得還迴去。”
“我陪你。”驚妄靠在他耳邊,咬著他耳朵。
驚妄的手摸到他腰間,細細摩挲著,他道:“星沉,迴頭看看。”
楚星沉便迴過頭瞥了一眼。
驚妄變出大尾巴,主動將尾巴遞到了他手上。
令楚星沉訝異的是,本黑漆漆的鱗片,此刻又變成了金色,閃閃發光。
楚星沉雙眼一亮,摸著尾巴尖,道:“怎麼又變迴來了。”
他細微一想,便明白了,定是這狗東西迴去又給染迴來了。
驚妄悶哼一聲,道:“我現在又變好看了,對我好點,嗯?”
楚星沉笑著轉過身,在他尾巴根部用力按了按,驚妄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唿吸也跟著急促了幾分,“星沉……”
他剛準備做什麼,那房門,便被人毫無所覺的推開。
“對了仙君,忘與你說了,婚宴今夜酉時開、開……”
薛可雙眼瞪了瞪,盯著將仙君抱在懷中的驚妄,尤其、尤其仙君的手,正按在那魔尊身後的尾部。
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卻好像又什麼都做了。
而向來驕傲的仙君,卻異常的乖順。
薛可“砰”的一聲甩上門,臉紅心跳。
什麼、什麼啊!
等等,抱著仙君的那人,是不是魔尊驚妄啊。
薛可又想起了之前在無極宗時,他們膩膩歪歪的模樣,那時候他就猜他們可能是斷袖之癖了。
楚星沉惱怒,怎麼每次這狗東西對他做什麼的時候,都會被人看到!
驚妄發出一聲輕笑:“現在知道秘境的好了吧?”
在秘境裏,永遠也不可能被人打擾。
楚星沉推開驚妄,咳嗽了兩聲,嗬斥道:“正經點。”
還不是這家夥每次一出現,就對他動手動腳,簡直沒個正形。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驚妄摸了摸他的發絲,將心底的悸動按了下去。
他的仙君化作這般模樣,他如何把持的住?
他明知他對阿涸是多麼的偏執。
楚星沉重新打開門,便看到薛可紅著臉站在門外。
楚星沉幹巴巴的說道:“他、他是燭同修,也就是魔尊驚妄。”
薛可也尷尬道:“我、我知道。”
楚星沉:“嗯。”
薛可:“嗯。”
兩兩對視,尷尬的氛圍縈繞在二人之間。
最後還是驚妄忍不住,敲了敲門框,道:“你方才有什麼話要和仙君說?”
“哦哦,對,我是有事情要與仙君說的。”薛可迴過神,道:“婚宴在今夜酉時,仙君不要錯過!”
說完,薛可便紅著臉,捂著胸口跑走了。
薛可站在花園裏,心跳平複不下來,怎、怎麼迴事,還真是斷袖之癖啊,剛才仙君的手都,都伸到魔尊那裏了。